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 ☆、第一章(1)   作者有话要说:发觉唱 红脸的唱 红也是敏感词。。于是改掉了。。   今天的天气有点儿冷,冯翊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不禁一个哆嗦。她回身带上门,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冯翊今年二十八岁,是G大地质学系最年轻的讲师。十六岁进入G大地质学专业读本科,之后又去了不莱梅大学读海洋地质学的研究生,两年前回国,正好赶上母校地质学系公开招聘教师。研究所都不大喜欢招女孩子,于是冯翊就这么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   大概也因为这姑娘二十六岁之前都一心扑在学业上,把大好青春奉献给了她热爱的地质学——她的感情经历至今还是一张白纸。冯翊自己倒是一点儿不着急,一个人过着过着习惯了,也就不想再多一个人来掺和自己的生活。然而她妈妈不这样想,到底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眼看着快三十了连个对象都没有像什么话,得,赶紧张罗着相亲去吧。   一想到今晚的相亲冯翊就头疼,算起来这是这个月的第七场相亲了。记得曾经在网上看到过一段子,说大学里要是不谈恋爱的话 ,工作后就只能等着相亲 ,然后看个电影 ,再吃个饭就结婚了。想到这里,冯翊叹口气,自言自语道:“真是倒霉催的。”   这时候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响起来:“呃,请问,冯翊冯老师下班了吗?”   冯翊这才发觉身边站了个人,一时大窘,稳了稳神才说:“我就是,这儿正准备下班呢。”   那姑娘一怔:“呃?您就是?我还以为是个男老师呢……”   “我这个名字这个专业……确实经常被人当成男的……”冯翊一头黑线,只好又掏出钥匙把门打开,把这个小姑娘让进去,“找我什么事儿?”   “是这样的,老师,我叫魏茸茸,是管院大一的。我想转到地质学专业来,这不是说您年轻么,想着代沟小好沟通,来问问您到时候专业课考试考哪几门。”魏茸茸说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冯翊觉得很有一些不可思议。这么上赶着要来学地质学,还是个姑娘,这么多年除了她自己还真就没遇见过几个。于是饶有兴致地问了一句:“听没听过一句话,‘地质学系女生当男生用,男生当牲口用。’”   魏茸茸点头表示听过。冯翊顿时就觉得更加不可思议了:“那你还要转这专业?”   “对啊,因为我喜欢啊。”魏茸茸答。冯翊刚想接着问,手机就响了,拿出来一看是她妈妈,只好说:“我先接个电话。”   冯翊听筒声音开得大,所以一按接听键就被她妈劈头盖脸一嗓子给震住了:“宝儿你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五点吗怎么还没去。你别想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赶紧的给我过去。怎么着你得守时啊别一次次越来越过分了。妈知道你不想相亲,你老老实实地去了,早点定下来不就不用继续相亲了吗……”   “好好好我这就过去,这不刚才有学生找我谈事情么,我错了我错了,妈,都是我的错。先挂了啊。”冯翊对着电话一通认错,挂了电话又对魏茸茸说:“今儿咱聊不成了,我这儿还有点事情。你留个邮箱给我,待会儿回去我发书单给你。”   “那个,我加您社交网行不行?”   “也成吧,别搜冯翊,搜冯立羽,这名字就一个,头像是我照片儿,好认。”说着一抬头甩个正脸给魏茸茸,“记得搜冯立羽啊,你搜冯翊待会儿又出来一群男的。”   ……   晚上十一点多,冯翊才蹑手蹑脚回了家。毫无疑问今天这场相亲又让她搞砸了。   摸黑打开灯,沙发上坐着一人,没把冯翊吓死。出乎冯翊的预料,冯妈妈宋婉瑜还没睡,跟这儿等着她呢。   冯翊心知难逃一死,但还是厚着脸皮凑了过去笑着说:“妈,您这大晚上的不开灯坐这儿,拍恐怖片儿哪?”   宋婉瑜仍然板着脸:“别跟我嬉皮笑脸的。你二十八了,还有不到两年就三十了。你以为两年还长得很?你不小了,老这么单着像什么话,往后你跟别人吵架人都说你是老姑娘脾气怪……”   冯翊扁扁嘴:“老姑娘就老姑娘,脾气怪就脾气怪,我一个人碍着谁了?妈,相亲是真没意思,为了结婚去相亲然后结婚,这种婚姻又没有爱,你忍心看你女儿被困在一桩没有爱情的婚姻里?”   “没爱情怎么了?我看你对爱情也没那么向往。你也考虑一下我和你爸的感受,‘老冯和老宋养了个女儿嫁不出去’,我们听了这种话,脸都没地儿搁。”宋婉瑜说道,颇有些痛心疾首的样子。   冯翊一听就不乐意了:“那我读书的时候跟您开玩笑说这辈子就赖着您,一个人过了,您还说随我?合着您还是觉得读书的时候谈恋爱影响我拿学位证,我拿不着学位证您和爸的脸没地儿搁是吧?这会儿我没对象您和爸的脸还是没地儿搁,您就又不乐意了是吧?”   “你这是什么态度?”宋婉瑜正喝着水,顺手就把杯子往桌子上一砸 ,“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您别这么大声音,待会儿让邻居听见您和女儿吵架,您的脸又该没地儿搁了。”冯翊说着瞥了宋婉瑜一眼,只见宋婉瑜又要动怒,于是赶紧说:“哎妈,我错了还不成么。您下回要是介绍个靠谱的对象,我一定好好儿相亲成了吧?”   这时候冯爸冯志文端着水杯从卧室里走出来,很显然刚才差点就演变成一场冲突的对话全被他听了进去。这个家里一向是宋婉瑜唱白脸冯志文唱 红脸,这次也不例外。冯志文给自己的杯子里上了水,站在那儿对母女俩说:“好啦,我的女儿怎么会嫁不出去,老宋你少说几句。宝儿先回去睡觉吧,这事情咱们往后再说。”   冯翊如获大赦般地逃回了自己房里,换上睡衣打开电脑,刚登上社交网站的客户端,就弹出来好友请求,点开一看是那个叫魏茸茸的学生。冯翊一拍脑门,差点就把这茬事儿给忘了。   没想到冯翊这边刚同意了添加请求,那边魏茸茸就弹了消息过来:“老师来啦?”   冯翊忙着给她列书单儿,只回了个“嗯”。   魏茸茸回复的速度倒是很快:“老师您明天有空么,我家长想跟您见个面,了解一下我转专业的事情。”   “明天下午学校里有个讲座,上午院里要布置会场准备材料,你看你家长晚上方便么。”冯翊列好了书单,又把手里魏茸茸可能用得上的电子书全部做了压缩包,点了传送才给了她回复。   魏茸茸那边这次倒是没那么快了,冯翊想了想,又发过去一句:“你要是明天下午有空的话,可以去听一下,本来也是为我们院大一新生准备的。两点钟笃行楼311教室。”   “好的,谢谢老师。老师您电话多少,到时候我让我家长跟您联系。”魏茸茸这次回复,带了个看起来略微欠揍的水獭卖萌表情。   笑点很别扭的冯翊手上几下打了号码发过去,看着那表情突然就对着电脑笑了起来。   隔天茸茸果然来听了讲座,而讲座开始之前,冯翊也收到了茸茸家长发来的短信,晚上七点约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厅。   讲座结束时刚好五点,于是冯翊找到茸茸,说一起吃个晚饭,再一起去和她爸爸见面。然而茸茸说晚上和同学约好了一起吃饭,没法陪老师一道了。冯翊只好一个人去快餐店吃了简餐,又到咖啡厅所在的商场瞎逛到六点半,才往咖啡厅去。实话讲,这是冯翊两年短暂的从教生涯里第一次要跟学生家长见面,冯翊心里免不了是有些紧张的。   进到咖啡厅里,问了服务生6号卡座怎么走。服务生抬手一指,冯翊顺着服务生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茸茸的家长竟然已经到了。不过那个穿着松枝绿军装的年轻男人,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个大学生的家长。    ☆、第一章(2)   按理说这样的场所,预订出去的座位就不会再安排别的顾客。大概是茸茸家长一个手滑发错了卡座号?冯翊这样想着,掏出手机摁了条短信过去,准备再次确认 。短信发出去,冯翊的目光就没离开过那个军装男。   一定是座位号错了。这个认知在冯翊脑海里盘旋着,所以当她看到军装男拿起手机的时候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紧接着就看军装男手指动了几下,抬头看了看入口这边。这一看,刚好就和冯翊的视线撞上,加上手里手机一震,冯翊心里一紧,尴尬得要死。手机上是茸茸家长,也就是军装男回的信息,倒是很简洁,连标点都没有,“嗯 6号”。   冯翊抬起右手顺了顺头帘儿以掩饰尴尬,才走到军装男面前:“您好,是魏茸茸的家长吗?”   “冯小姐你好,我是茸茸的叔叔。”军装男说着伸出手要跟冯翊握手。冯翊面对这一身绿军装压力山大,好像军装就是有这样一种给人增加气场的力量,本来就毫无气场可言的冯翊,面对面前这个穿着一身军装的男人,顿时变得更弱了。但冯翊想着无论如何不能露怯,于是伸出手和军装男表示了友好,又才在军装男对面坐下。   原来是叔叔,不过看这架势,两兄弟之间年岁差得恐怕有点大。可为什么茸茸爸妈不来关心女儿的学习问题,反而是叔叔这么积极。   “呃,魏先生,我冒昧问一句,为什么今天不是茸茸的爸妈来跟我见面?”冯翊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然而军装男听到魏先生这个称呼却笑了:“冯小姐,抱歉,是我自我介绍不够清楚,我姓徐不姓魏,我家是重组家庭,茸茸的爸爸也就是我哥哥魏明,是阿姨和前夫的儿子。是这样的,茸茸妈妈今天值班,原本是让我哥来的,但是他今天上午突然接到了出差的任务,也来不了了。所以换了我来。”   冯翊心里似有一万头学名叫羊驼俗名叫XXX的动物呼啸而过,第一次和学生家长见面就出尽了洋相,幸而这事情不会再让旁人知道,不然在办公室里传开了她也就不想再在办公室混下去了。她赧然一笑:“倒是我该说抱歉,把您的姓都给改了……徐先生,不知道您今天具体想了解些什么问题?”   “说你就好了。”徐廷和脱下大檐帽放在一边,又松了松领带,一抬眼正好对上冯翊错愕的眼神,心知这姑娘会错了意:“我是说,说‘你’就好,不用说‘您’。我听茸茸说起过,冯小姐今年28岁,是地质学系最年轻的老师,我只比你大三岁。”   冯翊又是大窘,胡乱点了点头:“哦,好的。”   徐廷和按了服务铃,问:“喝点什么?”   “焦糖玛奇朵,谢谢。”冯翊又开始顺头帘儿,在冯翊的人生中,要掩饰尴尬好像就只有顺头发帘儿这一个动作。然而她顺着顺着,却瞥见对面徐廷和嘴角含笑,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看,只好把手放下来,规规矩矩地坐着。   “今天我来,就是简单跟冯小姐了解一下地质学这个学科,茸茸如果转这个专业的话,对她来说是好还是不好。”徐廷和看了看时间,终于把话题拉回到正题上。   说到自己擅长的领域,冯翊终于没那么紧张,她抿了抿嘴,说:“我也不跟你背书,理论上的东西我想你也没兴趣听。茸茸既然想转这个专业,那一定对这个专业有所了解。我们这个专业野外考查的时间非常多,这对女孩子来说是个挑战,荒郊野岭的生活条件很不好。而且现在很多用人单位也不喜欢招女生,要不然我现在也不在大学里当老师了。不过如果是很独立能吃苦的女生,学地质学的话,前途还是会很好的,现在哪一行里没有女性从业者呢,对吧?”   徐廷和只是颔首让她继续,并不发表任何意见。   冯翊只好继续:“在我们G大呢,本来就是以地质学为王牌的,当然是地质学系的专业好过人文管理学院的专业。还有一点,茸茸对地质学有学习的兴趣,别人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我相信如果茸茸学了地质学,是能学好的。至于茸茸转来学地质究竟好不好,还是要茸茸和你们做家长的综合考虑了才能得出结论,我一个外人,说了不算什么的。”   徐廷和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冯小姐说的是。”   冯翊只是拿了咖啡勺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杯子里搅着,没接话也没法接话。然而徐廷和下一句话却让冯翊的手为之一抖——“我还有个私人的问题想问问冯小姐,冯小姐还没有男朋友吧?”   冯翊深吸了一口气:“这个问题……还真是私人得让人不想回答……”   徐廷和眉头动了动,说:“是我唐突了。”   “没事,反正你也猜对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男人面前说起自己单身的事情,让她很有一点失落。   她以为是自己大龄单身女青年属性暴露得太明显,所以让他猜中了。不过徐廷和心里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时间闪回到昨天晚上,徐廷和被父亲叫回家吃饭,正巧遇见了侄女魏茸茸。席间徐父说到了徐廷和的婚姻问题,提出让徐廷和去相亲。徐廷和仍然用谈着对象往后带回家来搪塞。   魏茸茸当然知道自己的叔叔没有给自己找小婶儿,魏茸茸也从下午冯翊接的那通电话里隐约听出来是老师正被逼着去相亲。于是她决定随手牵线,解救单身男女。   “叔叔,我给你介绍个对象怎么样?”魏茸茸拿着手机踱到徐廷和面前。   徐廷和一听见对象两个字就头大:“你跟着瞎掺和什么,别闹了。”   魏茸茸打开冯翊的社交网页面主页,点开头像照片在徐廷和眼前晃了晃:“真让我别闹?可是个美女哟……”   徐廷和突然被那照片抓住了眼睛,一把抢过侄女的手机。魏茸茸倒不着急,只是在旁边开了电脑玩儿,同时一脸鄙夷地说:“啧啧,刚才是谁让我别闹来着,啧啧,真是个可怕的怪叔叔。”   照片上的冯翊穿一条黑色拼接奶白色的连衣裙,笑得像阳光一样灿烂,而背景是那片蓝到骨子里的爱琴海。一看名字,居然是冯立羽。再想点更多资料却看不了了。   于是徐廷和把手机扔给茸茸:“怎么看不了资料,这是谁?”   “哟喂,居然想看资料了,啧啧啧啧,可怕,别人还没同意我好友请求呢怎么可能看得了。”茸茸摇头“我们学校地质学系最年轻的老师,叫冯翊,今年28岁,单身未婚。怎么着想认识啊,我帮你介绍介绍?”   徐廷和瞥了茸茸一眼:“你怎么知道别人没对象?”   “嗐,下午我去找老师问事情,好巧不巧她妈妈打电话催她去相亲让我听见了呗。”   徐廷和就又开始假正经:“魏茸茸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道德呢,偷听别人打电话……”   魏茸茸依旧是一脸鄙夷:“打住,我可没啊。老师自己听筒声音开得大么。哎我说老徐你这是想要对象不想要,不想要别跟我废话这么多。”   徐廷和倒是笑了:“得了吧你是别人什么人就给人介绍。我跟你讲,你要制造合适的机会让双方见面懂吗。比如说家长想和老师见个面了解你的学习情况之类的……”   魏茸茸一脸受教的表情,手指飞快地打了一串字点了发送。过了会儿转头对着坐在沙发上的徐廷和说:“老师问你晚上有空吗?”   徐廷和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顺手抄起一个靠垫就扔了过去:“你这是坑你叔叔呢?”   魏茸茸也是身手敏捷,一闪身躲了过去:“嘿嘿,不是你教的吗。来来我给你念念老师的其他资料啊,小学是T大附小毕业的,初中和高中都是T大附中读的。嗯……我猜老师的爸爸或者妈妈是T大的老师……诶诶快来老师给手机号了你快来记一个……”   徐廷和这时候已经一头黑线了,不过他还是说了好。   作者有话要说:仍然是捉虫…… ☆、第一章(3)   咖啡厅里,冯翊说完,又开始顺头帘儿。那样子看起来别别扭扭的。   徐廷和突然就鬼使神差地说:“我也没有女朋友。冯小姐被家里逼着相亲结婚,我也被家里逼着相亲结婚。不如,我们两个结婚。”   冯翊心不在焉地听着,徐廷和的声音倒是好听,几句话徐徐从她耳朵里流过,直到最后的两个字。一向抓不住重点的她这次是真的被吓住了,猛地一抬头,顺着头帘儿的手也顿在那里,连说话都磕巴起来:“徐先生你刚,说什,什么?”   “我说,不如我们两个结婚。”徐廷和重复了一遍。   冯翊实在是没想到光荣的人民解放军居然比她这个光荣的人民教师还要不靠谱。她放下顺头发的手,定了定神,说:“徐先生的玩笑开得大了点。”   徐廷和看着冯翊的眼睛:“我是很认真的。”   冯翊却不敢直视徐廷和的眼睛,连忙把头低下去:“可是我们这才第一次见面,而且,我从来都不想结婚也不想处对象。”   “在此遇到冯小姐之前,我也一样不想结婚。可是有些事情不是我们不想就可以不用发生的。”本来说话应该铿锵有力的徐廷和吐字很轻,在此被他说得像再次。   冯翊扯出一个笑容:“抱歉,我觉得我们不太适合谈论这个问题。如果徐先生没有其他关于地质学的问题要问的话,我就要走了。”   徐廷和叫来服务生买单,整理好了领带,抓起放在一旁的外套和帽子穿戴好,站起来说:“冯小姐考虑一下吧。我送冯小姐回去,你家住在哪儿?”   冯翊脑子里已经乱成一团:“T大旁边的教师小区,呃,不,不用徐先生送。我约了朋友,她会到楼下接我。那么,再见,徐先生。”这时候冯翊才看到别在这位徐先生外套上的姓名牌:徐廷和。原来这个军装男徐先生叫徐廷和。   冯翊几乎是落荒而逃,徐廷和站在原处,看着她的背影长舒了一口气,脸上一直淡淡的笑意终于变得更浓了些。   一出咖啡厅,冯翊赶紧掏出手机给好友肖叶子打电话:“小叶子快来救我,我在G大旁边那商场西门等你……不是,你才被人追债呢别闹……赶紧的来吧待会儿再跟你说这事情……我快吓死了你赶紧来吧……”   差点被吓死的冯翊,还是选择了这家商场里的一间水吧和好友座谈。   “这就是事情经过?”肖叶子听完冯翊的陈述,定定地看着冯翊。冯翊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   “这就把你吓死了?”肖叶子仍然是那个表情,冯翊仍然是一个劲儿地点头。   突然肖叶子就爆发出一阵笑声,整个水吧的人都向她们看了过来。冯翊赶紧拉住肖叶子:“别笑了叶子,别人都看咱们呢。”   “我不行了,你让我笑会儿……”肖叶子好不容易才缓过来,“我的小姑奶奶诶,你到野外考察的时候那种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气势去哪儿了?传说中不是各种独当一面各种牛叉吗?”   说着肖叶子又要笑,冯翊眉毛一拧:“别笑了。我是让你来安抚一下受到惊吓的我,不是让你来嘲笑我的。”   肖叶子举起双手:“得得得,我不笑了。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我真不笑了。哎,说说,那个军装男帅不帅,是个什么军衔。”   “我怎么知道……”冯翊白了叶子一眼,她知道这个姑娘马上要变身死花痴了。   “比如你看他肩膀上几杠几星啊?”叶子猥琐一笑,伸出一只手摊在冯翊面前“有没有照片?”   冯翊打掉叶子的手:“我就没敢看。照什么啊,你以为我是你,T大博物馆班神级花痴……你都结婚了怎么还这么花痴……”   叶子收回手往沙发上一靠:“结婚并不能阻止我对美的欣赏你懂吗?诶我说你这数落我倒是数落得挺溜啊,怎么到了别人面前还被吓住了。你该不会是对别人一见钟情了吧。”   “什么啊,姑娘,我一看他那身军装你知道我有多紧张吗?我生怕一句话没说对今晚回家就让查了水表你知道吗?还有你听他说的什么话,结婚,我的天,哪有跟个姑娘这样开玩笑的。”冯翊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又抬手顺了一下头帘儿。   “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叶子点了点头,很慎重地给出了看法。   冯翊又被震住了:“叶子你也玩儿我是吧?”   “真的。”叶子欺身上前趴在桌子边上,看着冯翊,无比郑重,“如果他长得帅的话,你真的可以考虑和他结婚。反正结了婚你可以住你自己那套超小户,他在部队待着也没那么多时间回来。虽然从法律上说你是个已婚妇女,但是实际上你还是一个单身女子。然而你妈妈不会再让你去相亲,你从此就解放了知道吗。”   这一刻冯翊有一点心动,不用再被妈妈逼着相亲的话,真的是太好了。她脑子里迅速的抓取了关于徐廷和容貌的记忆片段,拼凑了一张模模糊糊的脸。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鼻梁很挺,眉骨稍微有点高,像极了前阵子很火的那个男演员。虽然不是惊为天人,但也算得上是个美男子,并且那人还顶着传说中检验帅哥的最高标准——寸头。   冯翊笑了笑,这个小表情被叶子看在眼里,于是叶子也笑了:“心动了吧,那赶紧行动去。我决定,你们结婚的戒指由我亲自操刀设计,做好了送你们。”说起来叶子和冯翊正是相识在好多年前G大对外招生的珠宝设计培训班上。叶子本科读的博物馆学,后来却去了意大利学珠宝设计,现在经营着一家小小的网店,出售自己设计制作的饰品。   “去你的吧,”冯翊这才彻底清醒过来,“别人逗我玩儿呢你也跟着一块儿起哄。哪有你这样的损友。”说着冯翊就背着包起身去结账。   叶子赶紧起来追上去:“诶你们下次见面的时候叫上我吧,我不出现,我就在外围围观,好不好?”   “说了是开玩笑的,哪还有什么下次。”冯翊懒得理叶子了,一个劲儿往前走。   然而冯翊仍然是在思考着叶子的话,结婚,就不用再相亲了,和徐廷和结婚,说是结了婚其实还是一个人过。这对冯翊真是一个极大的诱惑。冯翊甚至已经脑补了她和徐廷和去领了证,然后一个人搬去她现在供着的超小户里为所欲为的场景。   直到她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冲出了暖气开得很足的商场站在凛冽的寒风里,她才一个激灵从自己的幻想里醒转过来。   “傻子,你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呢。”她摇摇头,嘟囔了一句。   叶子这时候才从商场里出来,一手扶着冯翊肩膀:“跑那么快干嘛啊。走吧送你回去。回去了一定要慎重考虑我刚跟你提过的事情啊。”   冯翊眉头一皱,回身就拿包打叶子:“说了别闹,你还闹你还闹……”   “跟你好才闹你呢,不然谁理你……”叶子一边躲一边往教师小区的方向去“我们家刘宇阳跟爷爷家等着我回去呢,咱可快点儿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进行时,误点的美人们抱歉抱歉QwQ ☆、第二章(1)   这乱七八糟的一天过去之后,冯翊的生活又归于平常,甚至连她妈妈也再不给她介绍相亲对象。然而不得不说这一天在冯翊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迹,有时候冯翊觉得自己可能是得了“徐廷和后遗症”——打那以后在冯翊的世界里绿军装的气场更强了,包括在某些机构门口执勤的武警战士身上的绿制服。   并且,当看到魏茸茸远远地走过来的时候,冯翊脑子里闪过的唯一一个字是——跑。   茸茸看到落荒而逃的冯老师时几乎要惊呆了,一是没有想到二十八岁的冯老师竟然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二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叔叔不靠谱徐先生的杀伤力竟然这样大,竟至于那样亲和的老师远远地看到自己就跑掉了。   已经远离高考小半年的茸茸忽然想起一句语文课文:居十日,扁鹊望桓侯而还走。她自言自语道:“冯翊望茸茸而旋走……”心想这是个十足的冷笑话,扯了扯嘴角,赶紧追了上去。   茸茸在饮水间堵住了冯翊:“老师……”   冯翊十分尴尬,抬起手顺了顺头帘儿,同时干笑着说了句:“好……”   茸茸顿时只想望天,果然像冯老师这样正儿八经的高学历又做了教师的姑娘,读书读多了,都有点儿……二。   “老师,你听我说。我那天本意并不是让我叔来调戏你的……”茸茸一脸正经神色。   “那个,并不是调戏……”冯翊完全没有了那天跟她探讨学科精神的从容,说实话她现在仍然想跑,在她脑子里魏茸茸已经和魏坑坑这个名字捆在一起了。   “好吧,不是调戏,反正就是那啥……我一开始是和我叔开玩笑介绍对象来着,但是我发誓,他来之前我跟他千叮万嘱过,我说探讨一下学术问题就好了乱七八糟的别提我跟他闹着玩的。”茸茸竖起两根手指,看着冯翊这副样子突然着急了起来,心想这姑娘咋就这么别扭。   冯翊只是死命点头,鼻子里嗯嗯嗯地应着。   茸茸一脸笃定:“其实我叔这个人,虽然在家里跟我一块儿的时候特别没谱儿,出门在外一直都很正派,是个正常人的样子……呃……我也不知道他这次是抽了什么风。老师,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茸茸没意识到,有些事情,不是她保证得了的。   这时候冯翊突然想起点什么,也顾不得魏坑坑还坑不坑了,问:“我跟你叔说的你转专业相关的事情,你叔回家跟你说没有?”   “说了……”茸茸点了点头,明显是对老师态度快速的转变无法适应。   “那你还转不转这个专业?”   茸茸抿了抿嘴,说:“大概不转了吧,我爷爷说女孩子还是学金融啊财管啊这些比较好,安安分分的读书工作结婚过日子么。而且我自己也觉得我可能没有那个毅力把地质学学透学好……出野外的话囫囵澡都洗不了一个,我其实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冯翊听了这话,心里莫名地有点失落。不过她还是说:“也好,关系到自己一辈子的事情,就是得慎重考虑。要是你以后想蹭课,还是可以过来蹭的。”   “嗯,好,谢谢老师,”茸茸咧嘴一笑,弯弯的笑眼很可爱,“老师,你以后看见我,不跑了吧?”   冯翊又是一窘:“那就,不跑了吧……”   茸茸走了之后,冯翊忽然就明白了她那一阵失落是为了什么。   冯翊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喜欢过别的男生,最多也就是看电影的时候和身边的朋友一起对着男一男二一直到男N发发花痴。倒不是说她眼光多么高或者是这二十多年就没遇上一个好人,而是她一开始就没存过那种念头。她一直觉得谈恋爱很费事儿,约会要花时间就算了,吵架这种伤神的事情也要花时间,麻烦。所以当叶子讲起她对刘宇阳的暗恋单恋明恋各种恋时,冯翊才会觉得那是那么神奇,同时也更加觉得,谈恋爱,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因为小时候跳过级,高中那些同班的同学都单纯地以为她是比他们都小,还没动心思。然而到了大学里,冯翊仍然是这种观念,于是就有人给她扣了情商低的帽子。自从找对象结婚这个事情被她妈推上她的日程,她就时常想起由她见证的,叶子和刘宇阳一路走来的过程。   刘宇阳家住在冯翊家对面。起初她并不知道叶子口中那个“天气男”就是这个跟她住了十多年对门儿的邻居哥哥,只是一直觉得这个“天气男”好多地方都跟刘宇阳好像,还跟叶子说:“要不你放弃他,我介绍我对门儿刘爷爷家的孙子给你,真的跟你的天气男特像嘿。”   直到后来那个暑假,暴雨导致本市机场出港航班大面积延误,叶子滞留在了机场回不去她位于南方的家。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冯翊二话不说去机场把叶子接到自己家暂住。叶子站在冯翊家门口,把门牌号看了一遍又一遍,忽然开口,一句一个大喘气,连声音都在抖:“姑娘,我跟你讲,你知道吗,你家的位置,是我做梦都想安家的位置……”然后叶子就像疯了一样到处发状态说自己住到了“天气男”家旁边。   冯翊至今记得在那之后不久的一个晚上,她和叶子两个人穿着睡衣,窝在床上看电影,一头长发蹭得乱成了鸟窝却突然饿了。家里冰箱没有存货,于是两个女□丝只好结伴下楼买吃的——乱着头发,穿着睡衣。电梯下到一楼,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两个人正讲着段子,笑声触发了声控灯。于是她们俩看到了拖着箱子刚从叶子家乡的大学里回来的“天气男”刘宇阳,刘宇阳看着面前这个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的姑娘,很迟疑地问:“肖叶子?”   叶子只好一把扯掉发尾已经不是在扎头发而是在添乱的皮筋儿,干笑着跟他打招呼:“Hi,天,不,刘宇阳……”   刘宇阳终于知道自己就是被这个姑娘暗恋着的“天气男”,叶子的暗恋也终于被动地变成了明恋。   不过还好,辛酸的往事谁都有一大把,但不是谁都那么幸运,能够守得云开见月明。现在的肖叶子已经成为了合法也合刘宇阳心意的刘太太。冯翊想到这里,忽然又觉得谈恋爱好像也并不是那么特别烦。她决定好好相亲,好好谈恋爱,好好结婚,好好工作,安安分分的过一辈子了。   没过几天,宋婉瑜就在饭桌上再一次提了相亲的事情。这次据说是对门儿刘爷爷的学生的学生,也是个博士,看照片长得挺斯文,就是名字比较不斯文,叫毛大壮。   “刘爷爷的学生的学生?”冯翊咬着筷子,“那不是学历史的?”   “对!”宋婉瑜笑眯眯地看着女儿,她觉得这次的人选是非常靠谱了。   冯翊放下筷子和她妈妈来了个对视:“文科男……嘶……妈,您觉得,文科男靠谱儿么?”   宋婉瑜头一扬:“怎么不靠谱,你看叶子的老公,刘爷爷的孙子刘宇阳,不就是个文科男嘛,多靠谱儿啊。”   “那不一样,刘宇阳那是非典型文科男,再说了后来大学他不是学商了吗。他们两口子都是文科生,但是您看他们俩哪儿像文科的了?先说刘宇阳,修电脑,修空调,修各种……他还跟家读书那会儿帮咱家修的电器少了么?叶子就不说了,她看的东西您这个典型文科女都不懂。”眼看宋婉瑜眼一瞪又要不乐意,冯翊干脆接着说下去不给她插话的机会:“人两口子晚上吃了饭决定谁洗碗,你猜怎么着?两口子跟那儿玩儿数独,一样的题,谁后填出来谁洗碗,每天还都耽误不了。”   宋婉瑜被女儿这一长段话噎住,半天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没准儿这个人也是非典型文科男呢?宝儿,去吧?”   “去,没说不去,我就跟您这儿吐吐那两口子的槽。”冯翊又埋头吃饭,态度好得宋婉瑜以为自己女儿吃错了药。   作者有话要说:看了云图回来码字。惊叹于好莱坞的化妆技术。以及……看电影就是看热闹的我又多了好多墙头…… ☆、第二章(2)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第二更,因为明天要去参加同学会没法码字T T   这次的相亲和以往的相亲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宋婉瑜的刻意安排。那位历史学博士毛大壮在上班的时间带着一捧红玫瑰出现在了冯翊办公室门口——这一招杀得冯翊措手不及。   毛大壮同志本人并不像他的名字一样,毛、大、壮。这小伙子看起来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的,脸比照片上显小。带着金丝边儿眼镜,一双大眼睛倒是没被眼镜儿抹去神采。外面穿了个帽衫,套着围脖儿,看着就像个大学生。   “你就是冯翊吧?初次见面,这是送你的。”毛大壮笑得极实诚,双手一递,把那捧红得像血的玫瑰送到冯翊面前。   “谢谢。我这还没下班呢,你先进来坐会儿等等吧。”冯翊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抱了回去放在办公桌上。她其实并不喜欢玫瑰,尤其是红色的,觉得很艳俗。她也不喜欢大捧的花,觉得大捧大捧的花始终有一种张牙舞爪地想要抓人眼球的感觉。   从门口到自己座位短短几步路,冯翊一直受着几个年轻的辅导员玩味目光的炙烤,一个个脸上都是一副“这姑娘有情况”表情。冯翊一边翻着白眼,一边用嘴型跟他们说着“边儿去”。   冯翊拿了一次性纸杯,给毛大壮倒了杯水搁在茶几上,就回座位上继续看论文了。然而办公室里怎么说都多了一个人,冯翊看两眼论文就要瞟一眼毛大壮。有时候两人视线撞上了,就只有尴尬一笑又把头转回来,她接着看论文而毛大壮接着看墙。她决定提前溜号,这办公室里今天的气氛太诡异。   大学不像高中,老师就算没课还是得坐班。冯翊跟同事打了声招呼,叫上毛大壮就开溜了。   还没到饭点儿,冯翊原想先随便在哪个小公园里遛遛弯儿,没准儿还能畅谈一下人生哲理什么的。一出了行政楼才想起大冬天的外面也没什么好呆。那就先往前走走,前面什么西餐厅咖啡吧茶座挺多,到了随便挑一家进去坐着聊。   一路无话。直到两人一晃一晃到了那片儿休闲街区。   到一家高端会所门口,毛大壮停下来:“不如就这儿吧?”   冯翊看了看那招牌,似乎是传说中随便坐坐就要花掉小五百块钱的“观Club”。冯翊在德国读书的时候,由于内因外因,养成了节俭的好品德。所以这时候她觉得不管是别人请客还是AA甚至就干脆是自己付钱,都不好花这么多钱。于是说:“这家好像有点小贵,还是换一家吧。”   毛大壮十分潇洒,站在被服务生拉开的门前门做个请的手势:“没事儿,前些天boss给了我两张这儿的下午茶礼券,快过期了,咱今天赶紧给用了。”   冯翊就不好再说什么了,跟着毛大壮进去。   大概是为了营造出朦胧的浪漫气息,这家会所的灯光比冯翊去过的任何一家都要暗。因为是用兑换券,也没法坐到能晒太阳的景观区。毛大壮让冯翊选兑换哪款套餐,其实也没什么好选,因为可以选择的套餐组合不多,相互之间也没差太多。不一会儿端上来,一壶奶茶配了两只杯子,几种点心。点心没有用点心架,都装在碟子里,也只摆了小半张桌子。不过那些茶点确实做得精致,卖相很好。四种口味的司康,原味的配了奶油和草莓酱,再看竟然还有酥皮和XO酱萝卜糕。   对着一桌子食物,两个人都沉默着,气氛略微有点僵。冯翊觉得很尴尬,习惯于搞砸相亲的她这一次突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   还是毛大壮率先打破沉默:“你是搞地质的,很辛苦吧?”   冯翊抬手顺了一下头发,说:“还好吧,学校里我就讲讲概论,开了些小打小闹的选修课。我的研究方向是海洋沉积动力过程,不过从不莱梅回来之后已经有两年没做过课题了……”末了又小声嘟囔了一句:“说起来挺丢人的……”   毛大壮一脸了然的模样:“这样也好,不用四处跑嘛,女孩子家还是安定一点比较好。上次有人给我介绍了A大一个学考古的姑娘,那整天在外面挖,回来见个面的时间都没有。”   “这样啊……那毛先生现在是在做什么工作?”冯翊想了想,大概是她当时又没往心里去,她现在实在是想不起来宋婉瑜有没有跟她提过毛大壮关于这方面的情况了。   毛先生这个称呼听得毛大壮有点别扭,他说:“叫我大壮就好。我现在在电视台那档历史揭秘栏目做编审。”   冯翊顿时想到了叶子的吐槽,说电视上有关历史的节目就喜欢找些野史来大讲特讲,尤其是以某台很火的那档《走进历史》为最。于是冯翊试探着问了一句:“市台的《走进历史》?”   “你看过?编得不好,见笑见笑。”毛大壮笑了起来,看上去颇有些得意。也是该他得意,年纪轻轻地就做到了编审,虽然《走进野史》这档节目在叶子口中是有违业界良心的节目。   冯翊咽了嘴里的小司康饼。葡萄干朗姆酒口味的,味道还不错。大概是在相亲这件事情上马虎惯了,冯翊张嘴又呛起来:“那您还真是年轻有为。不过据说你们节目说的都是野史,经不起考据,这样合适么?”   毛大壮脸上有点挂不住:“毕竟不是针对历史学专业学者,我们这是一档面向大众的商业节目,怎么也要有噱头吸引观众才赚得了钱,你说是不是?”   冯翊心想这果然也是个非典型文科男,嘴里打着哈哈:“对,对,可不就是这个理儿么。”   这话落到毛大壮耳朵里就有点反话正说的意味了,不过他也不计较她这个态度,把装着司康饼的碟子往冯翊面前推了推:“吃点心,吃点心,这点心吃着还行。”   原味的司康饼中间夹上奶油和果酱,冯翊一口吃不了一个。这种来自暗黑料理王国的小点心,趁热吃起来其实并没有传说中那么让人难以下咽。冯翊在吃东西这件事情上有点小强迫症,不管吃什么都要嚼得很细才会咽下去。因为司康是粗粮做的,要吃掉一个,冯翊得花掉更多的时间。冯翊右手肘撑在桌子上,手里是剩下的半个司康。毛大壮看她吃个点心老吃不完,不自觉就多看了几眼。冯翊有些不好意思,想着还是赶紧吃完得了,边吃着东西边被人有一眼每一眼像看怪物一样看像什么话。   她正吃着,座位边上有人叫她:“冯翊。”   冯翊一个激灵,嘴里正嚼着的司康饼全数被噎进喉咙里,手里那半个司康也倏地掉在了面前的碟子里,果酱和奶油扑了一碟子,红红白白的看着有种血肉模糊的感觉。这时候冯翊大概算是明白了,这个人和他的声音她将永世难忘。不敢转头去看他那身绿军装,可是她毕竟不是真的情商低,不能那么没礼貌。于是她顺了顺气,转头仰视着他,意外发现这男人今儿没穿那身提升气场的利器,而是穿了件黑色风衣,手揣在兜里,面带笑容看着她。   冯翊只好扯开嘴角露出个悲悲戚戚的笑容:“好巧。”   徐廷和也说:“好巧。和几个高中同学聚聚正准备换个地儿吃饭,一出来倒在这儿遇见你了。和朋友?”   冯翊点头说嗯,毛大壮还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心想怎么这个姑娘见了这男人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毛大壮正想着是不是应该跟这个男人自我介绍一下,然而这时候徐廷和又向冯翊放了一发冷箭:“结婚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第二章(3)   这次冯翊倒再没被吓住,大概是遇到徐廷和的一瞬间就对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一切有了心理准备,只是毛大壮一脸震惊:“结婚?”   “呃,那个,并不是这样……”冯翊想解释一下,可是突然发现这洒满狗血的事情经过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被说出来。   徐廷和接话了:“可能我和你之间有点小误会。我是很认真的在和你谈结婚的事情,并不是开玩笑。你知道,作为一个军人,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你开玩笑。”   听他第一句话的时候,冯翊还颇为赞同,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而听到第二句,她都快哭出来了:“你有没有时间跟人开玩笑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们之间误会挺深的求你别跟我说这么多。”   毛大壮想了想,大概是明白了这是唱的哪一出儿,于是起身:“冯小姐,既然你和这位先生之间有些误会,那我就先走一步了,这儿留给你们俩,把误会说说清楚也好。啊,你不用谢谢我,这应该的。”毛大壮撂下话,招呼了服务生来把剩下的点心打包,然后风风火火地就走了。毛大壮的话让冯翊愣在了座位上,她心想完了,这次相亲又搞砸了,回去要怎么跟自己的娘亲交代。   徐廷和真真是一点也不客气,就在毛大壮刚才的位置上坐下,一脸严肃:“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俩结婚对我们各自来说都是件好事情。结婚以后我会住在部队,你可以住在我们的婚房里,说起来是结婚了,其实和没结婚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我们俩似乎都是被逼婚的独身主义者。这样的解决方式,好像还不错。”   这话和叶子上次说的差不多,不同的是冯翊现在观念转变了。她说:“可我现在想结婚了,非常想。”   徐廷和接下来说的话差点让冯翊吐血:“所以,我们俩结婚。如果这样的话,明天我就可以去打结婚报告。”   “抱歉,”冯翊咬了咬下嘴唇,“我想结婚,两口子天天一块儿过日子,而不是分居两地。但是徐先生是不愿意的。所以,我不合适。徐先生找别的姑娘再谈吧,再见。”   冯翊说完,霍地站起来提着包就要走,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宋婉瑜打来的。冯翊惊叹于毛大壮反馈信息的速度,一边划了接听一边往外走。徐廷和坐在原处,似乎没想到这姑娘会突然反口说自己想结婚了。他摇着头笑了笑,那笑容颇有些自嘲的味道。然后他站起来朝着前台那边走了去,他的高中同学贺博正倚着柜台看着他。   他走过去,也像贺博一样倚着柜台站着,问:“关越还没出来?”   “说是一下飞机就让我拖着过来了,这会儿肠胃里时差没倒过来跟他闹腾着呢。”贺博看了看卫生间方向,笑得挺不厚道。   徐廷和失笑:“还能有这说法儿?合着我这请着假等他闹肚子呢。”   贺博不置可否,倒问他:“刚那姑娘谁啊?”   “冯翊。”徐廷和瞥他一眼,吐出两个字。   贺博急了:“嗐,你光跟我说一名字我能知道什么……”   徐廷和仍然很淡定:“除了名字,别的也没什么好说了。你这回回来,什么时候又走?”   “不走了。明羽她妈不想让她待在美国,那就一块儿回来建设祖国呗……我们要结婚了。”说起未婚妻,贺博脸上满是甜蜜。   “恭喜。”徐廷和突然又想起冯翊,这个别扭的姑娘。   贺博邪邪地笑着:“怎么这么多年,就没听你说搞对象或者是带个妞儿来呢,你丫该不会是弯的吧?”   徐廷和抬手照着他脑袋上就是一下:“你大爷……”   贺博突然朝着徐廷和背后一阵努嘴,徐廷和转头一看,冯翊正站在他背后,红着脸想叫他又不敢叫。   徐廷和有点不明白:“怎么了?”   冯翊看了看贺博,徐廷和也跟着转头看了看贺博,他大概明白这个姑娘这是在不好意思,然后他跟贺博说:“你挪挪?”   贺博打量了这两人几眼,转身举起手朝卫生间的方向走:“得,小爷我给你们腾地儿……”   看贺博去了卫生间,冯翊才嗫嚅着:“那个,我想……那个,我妈妈听别人说,我有对象,都在商量着结婚了。我怎么跟她解释她都不信,非说我瞒着她,让我待会儿就带人回去给她瞧瞧。我想着你今儿肯定没空。所以,所以我想,请你,明天跟我上我家里,帮我糊弄糊弄我妈,等过几天我再跟她说,咱俩的矛盾不可调和,掰了。这事儿完了,改天,我,我请你吃饭。”   徐廷和看着她,这个红着脸嗫嚅了这半天的冯翊,和刚才那个气势汹汹地跟那儿拒绝他的冯翊,判若两人。徐廷和笑了笑,说:“好。明儿我下班之后,到你们家小区门口打给你。”   得到肯定答复之后的冯翊,如蒙大赦一般转身就是一溜小跑。跑到门口停下,又转身跑回来:“那个,我们家住在T大旁边的教师小区。”   “我知道。”徐廷和看她这个样子,脸上有些绷不住。   冯翊又是一愣,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跟徐廷和透露过家庭住址。   等冯翊走了,贺博才和关越从卫生间里出来,贺博笑得更加贼了:“孙子……姑娘谁啊?冯翊谁啊?”   徐廷和看了他一眼,不爱搭理他,抬脚就往外走。   第二天下午冯翊没课,干脆翘了班在家里待着,窝床上抱着本儿看电影。   昨天那位电视编审毛大壮一出了“观Club”,就给介绍人打了电话,说冯翊其实有对象,只是现在闹着矛盾,压根儿不是成心相亲云云。介绍人倒不含糊,立马给宋婉瑜打电话,批评了她这种不实诚的作风。宋婉瑜听了,起初还觉得生气,后来仔细一想,这是好事儿啊,赶紧给女儿打电话,让把对象带家里来,就是不知道这丫头地下工作进行了多长时间了,竟然瞒得这么好。   冯翊心想,自己怎么就没看出来毛大壮同志的思维发散能力这么强,丫也太能瞎掰了,当时就该坚持不去那家破会所,可是被坑死了。   一个下午,宋婉瑜一直在冯翊房间进进出出。冯翊知道她妈这是烦她还不让对象来家里,终于在宋婉瑜第六次以找东西为名进屋的时候把电影按了暂停:“妈,您就别跟我眼前晃悠了成吗?人待会儿就来,打个电话我就下去接他成吗?保准来不骗您。”   宋婉瑜一脸愠色,撂下一句话就出去准备晚饭了:“我现在是不怎么信你。”   不一会儿徐廷和就打了过来,没有备注,初次见面之后冯翊就删了“茸茸家长”这个联系人。冯翊爬起来套上外套,穿上鞋,理了理头发,然后开门,摁电梯钮下楼,动作极为麻利。到小区大门的路上,冯翊一直在想,待会儿应该怎么样表现得这对象像是已经处了很久的样子。难道要像叶子对刘宇阳一样,涎着脸去抱着别人的胳膊?不行这太可怕了,还是算了吧。   徐廷和今天又穿了军装——下班之后没来得及换,急匆匆就赶过来了。他自己都觉得好笑,又不是真的要见丈母娘。   冯翊走过来,大概是在她自己地盘上,徐廷和觉得今天的冯翊说话格外有底气:“来了?那走吧。”   “待会儿我妈要是问你工作啊什么,你就跟她瞎说就成了。还有我看她今儿好像准备了鱼,我不爱吃鱼,所以你待会儿别想着假装秀恩爱剔了鱼刺夹给我吃什么的,那就漏了。”冯翊走在前面,忽然觉得有些情况还是要交代清楚“我二十八你知道的吧,然后我的‘翊’是一个立正的立,边儿上一个羽毛的羽……嗯……还有我小名儿就叫宝儿,不是翊宝儿……”   徐廷和跟在后面应了声嗯。冯翊眉毛一皱:“你别光嗯啊,说说你的个人情况。”   “徐廷和,男,三十一岁,毕业于国防科技大学……”徐廷和像背书似的就开始背个人情况,冯翊听到这儿立马打断:“打住,这就够了,工作单位你还是赶紧胡编一个吧,我知道你们有保密条例不让往外说。”   徐廷和笑了,看来这姑娘对部队的保密条例有很大的误解。   冯翊又说:“还有一事儿得先串串供,防着我妈问。嘶……这事儿还不好弄,我们完全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好像压根儿不会有机会认识……”   “就说打辩论认识的。”徐廷和给出了很中肯的意见。   冯翊眼睛一亮,转瞬间又暗了下去:“你们军校也出来满世界打辩论?不能够吧……”   徐廷和接下来的意见就很劲爆了:“就说高中。”   “虽然我高中是参加过学校里和市里的辩论赛……但是高中……不过估计现在就是说我小学都谈上了她也不会怎么着我,就盼着把我早点卖了呢……”冯翊腹诽了一阵,才对徐廷和说:“得,那就这样。”   到了家门口,冯翊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对面刘家的门打开了。刘爷爷严奶奶和刘宇阳的爸妈刘叔叔王阿姨一个个地出来,王阿姨瞧见冯翊带了个身姿挺拔的军人小伙儿回来,就问:“哟,宝儿,这小伙子是谁啊?”   冯翊心想这要是说了实话就等着明儿传自己亲娘耳朵里然后被收拾吧,于是一咬牙,笑得颇悲壮:“我对象。”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内容提要真是掉节操啊……话说求意见求反馈…… ☆、第三章(1)   “妈,我回来了。”冯翊关上门,换了鞋,又迅速从柜子里拿出一袋水果塞给徐廷和。徐廷和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误,赶紧提着水果低头换鞋。   宋婉瑜正在做肉丸,听见女儿回来,她端着拌肉馅的盆子就到厨房门口望着玄关那边。   冯翊一看不好,赶紧对着徐廷和扯出一个自认为极其温柔的笑:“家里有暖气,外套脱下来我给你挂着去。”   徐廷和自然知道冯翊突然变了个样子是为了什么,转头冲宋婉瑜点点头:“阿姨好。”   “小徐是吧?坐会儿吧。茶几上有水果和饼干,宝儿就喜欢屯零食,你随便吃点儿先垫垫。”宋婉瑜又端着盆儿进了厨房,她说话时笑得很慈祥,冯翊觉得她从来没有在她妈脸上看到那么慈祥的笑容。冯翊心说,这就叫差别待遇。   徐廷和脱了外套往冯翊手上递,冯翊却赌气不接了,只是用眼神示意了沙发旁边的衣帽架。徐廷和嘴角僵了一下,自己过去挂了衣服,把那袋水果放下。   冯翊本想去厨房给宋婉瑜打下手,以避免和徐廷和单独相处时可能出现的尴尬。结果宋婉瑜两句话就把她轰了出来:“去去去,别跟我这儿添乱,你爸还没回来你就出去陪着小徐说会儿话。”   冯翊家沙发墙上挂着冯翊的各种照片,从小到大都有,包括每次得了省级以上奖项时抱着证书笑得特别欠揍的。徐廷和发觉冯翊从初中开始那张脸的模样就没怎么变过,或者说是拍照时那个明朗的笑容一直没变过——不过这么多照片放在一块儿看的话,这笑容就显得特别模式化。徐廷和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然后往沙发上一坐,顺手拎了包薯片看起了背后的说明书。看了一会儿又觉得没意思,正准备放回去,见冯翊绷着脸走过来,伸出去的手又收回来,把那包薯片拆开——递给了她。   冯翊微愣了一下,脸上就绷不住了,笑着伸手接过来。两个人就坐在沙发上看着没营养的电视剧,起初冯翊还特别好心的把频道拨到了中央七套,然而这个点儿的七套是农业频道属性,放着水产养殖节目。   没多会儿,冯志文从学校里回来,跟徐廷和聊上了。冯志文在学校里是电子工程系的教授,而据徐廷和自称,他大学一直到博士都在通信工程这个专业里,所以这两人很有共同语言。冯翊在旁边看着电视剧,耳朵里全是冯志文和徐廷和聊天的声音,因为自己先前让徐廷和胡编一个工作单位,也不知道这会儿他说的专业是真是假。又过了会儿,宋婉瑜就叫开饭,冯翊关了电视奔过去上菜,徐廷和赶紧跟过去帮着摆了碗筷。   ……   一餐饭吃得极为愉快,直到晚上准备休息了,宋婉瑜都还是眉开眼笑的。冯志文合上手里的杂志放在边桌上,取下眼镜,瞅了瞅身边的宋婉瑜,说:“至于么,这都笑一晚上了。”   宋婉瑜对这个未来女婿很满意。是的,未来女婿。昨天下午介绍人打电话的时候说估计两个人现在在为结婚这事情闹别扭,因为那个小伙子问冯翊结婚的事情考虑得如何。所以即使冯翊说现在他们都还处在事业的上升期,没有结婚的打算,宋婉瑜也认为别人小伙子是一门心思要结婚,只是自己女儿在别扭,改天再劝劝说不准就点头嫁了。   “能不笑么,前儿还说咱们宝儿这估计是嫁不出去了,今儿就带回来这么好一女婿。你没看吃完饭宝儿进去洗碗,咱女婿跟着也就去了么。哎哟喂,这是一刻也舍不得分开啊。诶,赶明儿你跟宝儿好好儿说说,赶紧把婚事定下来。”宋婉瑜两手食指按着眼角在揉鱼尾纹,“小徐”已经正式升格为“咱女婿”。   冯志文说:“我觉得这事儿吧,急不得,宝儿怎么高兴怎么来嘛,小辈儿的事情你跟着掺和什么。”   宋婉瑜放下手,转过身子瞪着冯志文:“你这是什么话,我是她妈,我能不掺和吗?她这都二十八了……”   “咱们不也是二十八才结的婚吗……得得得,我明儿就跟她说说……”冯志文被宋婉瑜瞪得头皮发麻,赶紧抖出一句话,躺下睡了。   冯翊出去送了徐廷和回来就进了屋躲着。今天总算是糊弄过去了,下面要考虑的就是什么时候再跟亲娘说对象吹了的事情了。冯翊撇撇嘴,心想要是徐廷和也是正儿八经要结婚过日子的人就好了,那她就和他结婚,也没这么多麻烦的事儿了。   这时候叶子打来电话,再一次发扬她八卦至死的精神:“妞儿,不错啊,这就勾搭上了?听刘宇阳他爸说,那可是个中校啊,你这回赚大发了。”   “哪儿跟哪儿啊,我那还不是怕你婆婆跟我妈聊天儿的时候说漏了么。就带回来糊弄一下我妈的,人家其实不想结婚,也是被逼急了,抓我想凑合一下呢。”冯翊就知道肯定会有这么一出儿,压低了声音跟叶子讲电话,生怕被宋婉瑜听见。   叶子一听乐了:“那不正好,你不也不想结婚么,你们凑一块儿合适啊。”   “我现在想结婚了成吗,我看你和刘宇阳整天里打情骂俏我羡慕嫉妒了成吗?”冯翊冲着电话嚷了一句,恨不得这时候叶子在她面前,好趁势给她两下。   估计叶子开了扬声器,那边很明显的有刘宇阳没憋住的笑声,然后叶子说:“成,你想怎么就怎么,哪儿还能有不成的。过几天上我们家吃饭来,我爸从家里给我寄了香肠什么的,说今年的香肠做得比往年的好吃。”   叶子家乡的腊味品质很好,冯翊听了不禁食指大动,她嘿嘿一笑:“好啊,不然就明天吧,求打包。”   “瞧你那德性吧,还打包……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晚家里等你。拜拜。”叶子说完挂了电话,在她挂电话之前的片刻里,明显听得出他们两口子又闹成了一团。   冯翊捏着手机傻笑了一阵,才起身去洗漱。牙刷到一半,手机在卧室里铃声大作。冯翊一点儿不着急——能在这个点儿打来的,不能是单位里的事情。她把牙刷搁在杯口上,吐了嘴里的牙膏沫子,慢悠悠地去拿手机。   一个未接来电,一条信息。为了方便接下来用以糊弄宋婉瑜女士的剧情的开展,徐廷和的备注又被加上。冯翊没想到这么快他就又打过来。点开那条短信,仍然是简洁明了毫不拖泥带水:   “明天下班之后我到你单位接你明晚帮我应付一下我爸”   徐廷和今天很完美地欺骗了冯翊的妈妈,无论是出于答谢,还是出于所谓的人道主义精神,冯翊都应该十分仗义地去帮他这一把——撇下和叶子的约会。然而徐廷和这条硬梆梆冷冰冰的命令式短信,多多少少让她心里不高兴去这一遭。   于是她几下摁了短信发过去:“明晚不成,约了人。”   徐廷和很快就回了过来:“也好我明晚先跟他报个备后天怎么样”   冯翊觉得自己接受不了徐廷和发信息的方式:“后天是周末,你来之前先给我打电话。千万别短信,你这个不带标点的短信我看着头疼。”   “好。”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时候偶尔会手快打错别字或者少标点什么的,欢迎美人们帮忙捉虫=3= ☆、第三章(2)   星期六一早,徐廷和的电话就打来了,那时候冯翊还在被窝里睡着回笼觉。她迷迷糊糊接起电话,声音拖得老长:“喂?”   “是我。”   徐廷和的声音灌进冯翊耳朵里,她立时清醒过来:“啊,说吧,怎么?”   “你在家吧?收拾一下,待会儿我来接你。”   “等,你等个个把小时再过来……我……我这会儿才起……你那天不是说晚上么……”冯翊颇有些不好意思,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就开始在床上翻找衣物。   “我爸说中午时间长,可以多聊会儿。那你赶紧收拾吧,待会儿见。”   冯翊挂了电话,以为已经十点多,拿下来看时间,不过才八点。冯翊欲哭无泪。即使是周末也按照一个军人惯常的作息时间来安排日程,使得徐廷和可以在周六的八点这么美好的时间里,好整以暇地给一个回龙教教众打电话。   爬起来穿好衣服去洗漱,宋婉瑜和冯志文两个人刚好从外面晨练回来。宋婉瑜一见冯翊这会儿才起来去洗漱,脸一垮:“宝儿,说你多少回了,都要结婚的人了,别这么懒,每天早些起来。”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冯翊举手投降,“我今天和那谁回家见他爸妈,待会儿别准备我的午饭了。”   宋婉瑜和冯志文对视一眼,刚才垮下去的脸立时就又有了笑容:“好呀,诶,待会儿你出去买点水果,嗯,把前天叶子给你那挂香肠和那块腊肉带上呗。”   冯翊听了这话一脸嫌弃:“妈,您这合适吗?叶子送给您二老的,您让我转手送给别人。”   “有什么不合适?咱们这儿可买不到这么好的。”宋婉瑜说着就去找纸袋子:“何况那又不是外人,以后你也叫爸妈的……”   冯翊脸上一僵,再不说话,转身进去洗漱了。   今天是徐廷和自己开车来的,冯翊抱着腊味和水果坐在副驾位置上,看着车子开上一条自己很熟悉的路。从这条路可以到西山脚底下的地矿研究所,冯翊以前时常跟着老师去那里。路上要经过一个部队大院,每次冯翊坐在车上,看见站得笔挺的哨兵,以及那句“卫兵神圣不可侵犯”的标语,心里都是一股油然而生的敬畏。   “没想到是这个部队的。”离那个大院越来越近,冯翊心里这么想。   “我不是。”   冯翊没想到自己无意识地把那句话说了出来,一窘:“啊?……哦。”   徐廷和瞥了她一眼,嘴角不觉勾了勾。跟着他一打方向盘,车子就开进了大院:“在这儿的是我爸。我在郊县电子对抗团。”   “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又没兴趣知道……”冯翊小声嘟囔着,忽然有点紧张。这么说起来这人不仅仅是个军人,还是个军二代。不知道他家老爷子的气场又会强大到哪种地步。她最担心的就是一进徐家的门,入目全是穿着军装的老中青干部。   车停在一排小院子前面,徐廷和下车从她手上把礼物提过去,走在前面。他步子迈得有点大,冯翊只好一溜小跑跟上去。   “等等。那个,茸茸今天会来么?”徐廷和已经准备开门,冯翊突然叫住他。   “应该不会,昨天没听他们一家子说今儿还来。”   冯翊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她觉得对着茸茸说瞎话蒙人家爷爷奶奶,她肯定会笑场。   进了徐家那栋小楼的门,一眼可以看见客厅里的情况。徐建国正在沙发上看报纸,穿的是很居家的线衫和休闲西裤。听见关门的声音,徐建国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徐廷和领着冯翊过去介绍:“这是我爸爸。爸,这是冯翊。”   冯翊赶紧鞠了个躬,声音紧绷绷的:“伯父好。”   徐建国倒是乐了:“小姑娘,别紧张,我就是个退休老头儿,别紧张。”   于是冯翊也跟着笑了笑,差点没把舌头咬了:“不紧张,不紧张。”   徐廷和四处张望了一下,问:“阿姨呢?”   “厨房跟张嫂一块儿准备午饭,你带冯翊过去跟她打个招呼。”徐建国又接着看报纸,薄薄的报纸在他手上微微有些抖动。他今年已经七十三岁了,徐廷和是名副其实的老来子。   厨房里张嫂和徐夫人林玫正做着饭,徐廷和提着那一袋子腊味进去:“阿姨,冯翊来了,这是她准备的见面礼。”   冯翊赧颜一笑:“伯母好……我朋友家乡产的腊味,想着味道挺不错的,带过来给您和伯父尝尝。”   林玫也是笑着跟冯翊打了招呼,让张嫂拿了腊味去收着。徐廷和把冯翊扔在厨房就出去了,冯翊觉得这真不是个事儿,难不成还要她这个假儿媳在厨房里讨好一下“未来婆婆”么。   冯翊想了想,得,要有干一行爱一行的敬业精神。来都来了,那就装得像一点。   “伯母,您去休息吧,这儿我和张嫂来就行了。”她开始挽袖子,“张嫂,有什么要帮忙的么?”   张嫂十分爽朗:“小冯你跟夫人说会儿话吧,这儿我一个人来就行了。”   林玫也说:“小冯你跟我出去吧,这儿交给张嫂。厨房可是张嫂的地盘,这不,埋怨我抢她地方埋怨一早上了。”   冯翊笑着应了好,跟着林玫出去。   客厅里徐廷和不知怎么的跟徐建国起了争执,原本很平和的徐建国在一边儿吹胡子瞪眼子的,徐廷和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冯翊坐到徐廷和身边,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怎么了?”   徐廷和只是摇头不说话。   这时候林玫过来,把冯翊拉进一楼的客卧:“小冯,你跟阿姨说,不想结婚的是你还是廷和?”   “这是……怎么了?”冯翊有点儿没明白。   林玫说:“你伯父刚才问廷和,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结果廷和说,你们都还处在事业的上升期,不想结婚。”   冯翊听了这个借口差点儿笑出来,心想这个徐廷和还真是会拣现成。她抿了抿嘴,说:“这个,其实我们俩都不急的。”   “可是老徐急,”林玫叹了口气,“老徐四十多岁才有了廷和这么个儿子,不知道廷和跟你说过没有,他妈妈就是因为高龄产妇生产,产后失血过多没抢救过来才去了的。老徐不想你们也弄得四十好几才有孩子,承担那么大的风险。”   冯翊震惊地看着林玫,没想到徐廷和还有这样苦情的身世。   林玫又接着说:“我们魏明的女儿茸茸,虽然也是老徐看着长大的,也叫他爷爷,可是到底不是血脉相连的亲孙女,老徐就盼着廷和赶紧结婚生个孙子给他抱抱。小冯你要是乐意跟廷和在一处,就劝劝他,尽早把婚结了吧。”   “哦……好……”冯翊微微点了头。她实在没想到今天来这一趟惹出这么多事情来。   这时候远远地传来了魏茸茸的声音:“爷爷奶奶,我们来了!叔,你媳妇在哪儿呢,赶紧带出来给我瞧瞧啊……”   刚刚还沉浸在对徐廷和亲妈妈的哀思中的冯翊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不是说茸茸不会来么……这不是坑得么……   林玫赶紧牵着冯翊出去。茸茸见奶奶牵着个姑娘出来,猜着那是徐廷和的对象,十分热情:“婶婶好……呃……老师?”   吃过饭又坐着聊了会儿,徐廷和就提出要送冯翊回去。冯翊当然十分乐意,两个人就告辞出门。   冯翊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替徐建国劝劝徐廷和。她说:“那个……你妈妈的事情,伯母都跟我说了……”   “嗯。”   “我觉得你还是应该考虑一下你爸的感受……赶紧找个姑娘结婚吧……”   “嗯。”   冯翊觉得接着说下去徐廷和肯定还是“嗯”,干脆就不说了,反正接着说也没什么可说的。没成想徐廷和跟着又抛了一颗炸弹出来:“所以你嫁给我不就成了?”   “我,我不行的,”冯翊迅速地抬起手理了她的头发帘儿,“我怎么行……我又不喜欢你……你长那么帅喜欢你的姑娘肯定很多,你去找个你喜欢的跟她结婚才是么……”   大院儿离冯翊家并不远,十多分钟的车程就到了。徐廷和把车停在小区门口,看冯翊被自己一句话呛得别别扭扭的样子,笑了:“逗你玩儿呢,别瞎想了,今儿谢谢你了。”   “嗯,不,不客气。拜拜。”冯翊解开安全带,跳下车把门一关就冲进了小区。   作者有话要说:小疑问,大家会不会觉得剧情很慢热? ☆、第三章(3)   冯翊和徐廷和作为一对假情侣分别见过双方父母之后,两家老人逼婚的势头渐渐弱了下来。   紧接着就到了期末,学生们惧怕的考试周,老师们其实也不喜欢。冯翊开始命自己选修课的论文题,讲考查要求,收论文,监考,评卷,上分。如果不是宋婉瑜时不时催着冯翊叫徐廷和回家吃饭,冯翊觉得自己肯定都要把这茬事给忘了。   宋婉瑜有时也问冯翊,究竟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冯翊只是说不急不急,倒也拖了好几个月。冯翊心想,既然拖得住,那就先拖着吧,别一跟她说什么闹掰了之类的,转天儿又到处拉着自己去相亲,等自己正儿八经找着那个结婚对象了,再去跟她争取坦白从宽的机会。   时间一晃到了六月里,眼看就又要期末了。这五个月多月的时间里,徐廷和再也没有联系过冯翊。冯翊几乎都要以为这个人即将从她的生活里消失的时候,上天又跟她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星期六下午,冯翊从学校回来,一开门发现徐建国和林玫找上门来,和冯志文宋婉瑜老两口相谈甚欢。   作为退下来的老上将,徐建国要知道一个姓名工作单位各种信息都有的姑娘家住哪里很容易,这一点冯翊清楚。不过冯翊不清楚的是这两位今天来她家的目的是什么。拜访未来亲家?不能这么积极吧,小辈儿这儿都还没动静呢……   冯翊愣了两秒,赶紧扯出个笑容:“伯父伯母,你们怎么来了?”   “老不见你和廷和有准备结婚的动静,来跟你父母谈谈,要是合适,早点定下来。”徐建国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宝儿你要是对廷和有什么不满意,也可以说出来嘛……”   听见“宝儿”这个称呼,冯翊的眼珠子都快惊得掉下来,爸妈居然都把自己小名儿卖给别人了,不知道他们这是抱了怎样的心态。她想说哪哪儿都不满意,其实她和徐廷和都是装的,蒙他们呢。可这毕竟不合适,人老爷子就盼着儿子娶个媳妇生个孩子,盼了这么些年终于带了一个回去,居然还是假的,这么大年纪别待会儿气出个好歹来。   脑中一番天人交战,末了她说:“没什么不满意,挺满意的。”   “挺满意就赶紧把婚结了,老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儿。”林玫说。   再看宋婉瑜,脸上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在那儿点头。冯志文倒还淡定如常,不过他说了一句话,冯翊简直不相信这会是从她老爹嘴里说出来的:“宝儿你是该安定下来了,别耽误了别人。”   冯翊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说:“哦,哦,好,我跟他再商量商量,那个我这儿还有篇报告要写,先进去了。您几位慢慢聊。”然后她在包里一通乱翻,假装落下了东西,交代一声又往家门外跑了。   走出小区钻进旁边儿的开封菜,第一件事就是给徐廷和打电话:“我说你赶紧想辙吧,你爸和阿姨上我们家来了,联合我爸妈对我进行逼婚你知道么,我天这简直要了亲命了……诶,是不是你跟他们胡诌了什么啊?”   徐廷和看见来显的时候还有点纳闷儿,这姑娘居然也会主动打电话给他。然而接通之后听了冯翊的话,他一惊:“啊?上你们家了?”   “对啊,上我们家了。”听得出冯翊现在很着急,“要不你过来一下我们当面说,这事情电话里说不清楚。我在我们家小区外边儿的开封菜。呃,就是肯德基。先挂了。”   徐廷和还没来得及反驳一句自己知道开封菜是肯德基,那边就掐断了电话。只好收拾了一下,找了车过去。电子对抗团驻地离城区一个小时路程,徐廷和到时,冯翊面前已经摆了三个果汁杯子。   “你赶紧想辙吧!”冯翊一见他,就重复了这句话。想着再拖拖再拖拖,没想到拖出这么大个麻烦事儿来。   徐廷和拖了椅子出来坐下:“想什么辙?”   冯翊狠狠剜了他一眼,如果不是怕被他反过来欺负了,她是真想抽他俩大耳刮子:“找个靠谱姑娘带回去给你爸看看……你说是我一脚踩俩船辜负了你都成……我看你爸这是再不愿意等了,赶紧结婚去吧你,别老这么吊着了。你就算是弯的真没法跟姑娘结婚,你也跟你爸好好儿说说。我爸今儿都说我耽误你了,诶你倒是说说我耽误你什么了我……”冯翊现在是真的怀疑徐廷和是弯的了,各方面条件都算得上优秀,三十好几了还不结婚,那他不是喜欢男的,就是不喜欢女的。   冯翊机关枪似的噼里啪啦倒出来这么长一段话,脑子里有点空。她决定喝点儿水缓一下。   “我不喜欢男的,”徐廷和沉默了一下,“我喜欢你,如果你也不讨厌我的话,我们就结婚吧。”   冯翊被这句话呛住了,果汁流进气管里,咳得她鼻涕眼泪一起下来。   “我这么恶心,你喜欢我?你是找不到结婚对象,又跟这儿抓瞎来了吧?”冯翊拿了纸,却在擦之前一指自己一脸的鼻涕眼泪,说。   徐廷和在部队待了这么多年,什么阵仗没见过,见她这个样子只是觉得好笑,自己说自己恶心的姑娘,冯翊是他见过的第一个。原本以为是个知性女教师,没成想是这么个二货。伸手从她手里拿过那张纸巾,帮她擦了脸,说:“我是认真的。”   冯翊的脸倏地就发红发烫,餐厅里冷气开得很足,可冯翊却突然觉得有点小热。她又结巴起来:“我,我已经,已经二十八了,再过几个月,该二十九了。你以为,我还是抱着言情小说跟那儿痛哭流涕的小姑娘么。”   “你不和我结婚又能怎样呢?你乐意去相亲,还是你妈会放过你?”徐廷和把那团纸巾扔进餐盘里,吐出这么一句。   这句话实在是将做事三要诀 ——“稳准狠”发挥得淋漓尽致,一下就戳到冯翊的软肋上。她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就连结婚也不和你结这种话都说不出来。沉默好半天,她想到一句话,以为这极具她不能嫁给他的说服力:“所以你是在威胁我?跟你说,我去德国留学过,待了四年多,政审是过不了的。”   徐廷和定定地看着振振有词的她,忽然就笑了:“你被那边儿的特务组织收买了?”   连很简单的密码都玩儿不转的冯翊怎么能接受这样明目张胆的污蔑,她立即反驳:“没有!我一颗红心向祖国,才不会被收买。你这是污蔑。”   “那不就结了。要是留过学的都过不了政审,”徐廷和嘴角含笑,一早就觉得这姑娘对部队有误解,如今看来果然是这样,“你让公派出国留学那些军官怎么办?嗯?”   冯翊没想到真实情况竟然是这样,咬了咬嘴唇,又说:“可是你明明不想结婚,那你跟我结婚就是在耽误我,你不能那么不厚道。”   “就许你反口说打心眼儿里愿意结婚?”   冯翊没想到这句话又被噎了回来。她找不到话说了。她发现半年之前,徐廷和第一次和她见面就跟她说了结婚的事情,之后他们的每一次见面,都离不开结婚这个话题,不管是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   在某些方面,冯翊其实是个唯心主义者。她突然觉得,大概这就是天都要他们俩结婚,不管有爱没爱。   但她还想再挣扎一下。贝多芬不是说么,要扼住命运的咽喉。她想她即使不能扼住命运的咽喉,能给命运下个套儿使个绊子也是好的。   于是她问:“所以你一开始说喜欢我,那是在求婚?”她心想如果徐廷和说是,她就是相亲相到死,也不跟他结这个婚。她心里认定了徐廷和会说是。   “不是,求婚这种事,这么草率像什么话……”徐廷和有点不明白她问这话的意图。   这下冯翊是彻底没辙了。既没能扼住咽喉,也没能成功使绊,她还能怎么着呢。   “那你回去打那个什么结婚报告吧。我,我跟你结婚。”良久,冯翊终于吐出这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QAQ ☆、第四章(1)   徐廷和像是十分感恩冯翊同意和他结婚,将他这个老光棍解救一样。所有的手续都是徐廷和一手操办,除了冯翊的婚检报告。   冯翊觉得她结个婚,着急忙慌的,和打了一场仗没有区别。匆匆忙忙拍了婚照,到民政局登记,托着关系好容易才在家像样的酒店里定下七月中旬的场地。婚庆公司的策划师看着他们也觉得头疼:“好多新人办个婚礼恨不得提前一年就来找我们,你们这都只剩下不到一个月了,急匆匆的,要不是你们有熟人,肯定酒店都订不好。”   再往后又是一学期的重头戏考试周,冯翊干脆连婚礼策划都没再过问。   叶子趁着和刘宇阳一道回爷爷家,给冯翊送来了老早说好要送的婚戒:“结婚礼物。你试过了赶紧让你们家徐廷和也试试,号码不合适赶紧交给我还能改。唉,别扭了小半年,最后还是嫁给他。你早答应了,也不至于现在这么赶,你说是吧?得亏我一早就画好了图纸挑好了钻,不然这回我就没辙了。”   “不是我们家徐廷和。”冯翊嘟哝着,接过盒子打开看了,“好漂亮。”   叶子扶额:“我说姑娘,这都要结婚了你还别扭个什么劲儿。”   “实话跟你说,我觉得,最后我跟他得离婚。”   “你不是吧,红本儿还没拿到手呢,就开始说离婚的事情了?”叶子忽然不怀好意地笑了,“你是不知道军婚受保护的吧?”   “那是……什么……”冯翊抬头,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真不知道?就是说你这儿跟徐廷和结婚了,他要是不同意的话,你这婚离不了的。”   冯翊愣了,好半天才接话,言语里有深深的幽怨:“后悔上了这贼船。”   “花你一辈子后悔去吧,我先回去了,有事儿打给我。”叶子站起来拍拍冯翊的肩,冯翊听着这话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冯翊突然想起还有一事儿,赶紧抓住叶子还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别慌,赶明儿陪我去买点儿东西。我们准备住我那套超小户,得去买点儿必需品备着。”   叶子就觉得奇了:“你们结婚以后住你那套小房子?住得下么?那不是你准备的单身养老公寓么,现在不单身了还住进去?我还以为你跟着就要把那房子转手呢……怎么他们家不给你们买房?”   那套小户就在冯翊家的西边儿两三公里,首付是冯翊从小到大的存款一半儿,冯翊爸妈给了一半儿,后来冯翊就用每个月的工资付着月供。   “这么赶着结婚,买新房哪儿来得及。我们又都不愿住二手房……反正我房子装好了就搁那儿没动过,一个月打扫一次,跟新的没差别。”冯翊说着有点不好意思,“而且,我觉得又不是真心喜欢人家才跟人家结婚的,拿别人家一套房子不太好……”   “我的天……冯翊你真是……我该说你点什么好……”叶子真是有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那他们家就没别的表示?”   “红包我拿了呀……”   叶子一头黑线:“红包能有多少点儿……你妈他们居然也乐意?徐廷和他们家条件那么好,也好意思什么都不给你们添置?”   “又不是卖女儿,谁在乎那些……其实是我们对老家儿都说的,钱留给以后的小孩子当教育经费,听了这话哪儿还能不乐意。”冯翊压低了声音,“反正最后也不能有小孩儿,钱就留着他们养老了。”   “那还真是便宜这个徐廷和。A市爷们儿都得恨死他,花这点儿钱就把媳妇儿娶进门了。”叶子扯了扯嘴角。   冯翊就揶揄她:“那你前年不也便宜了刘宇阳么……”   “那不一样,我,我爱他。”叶子忽然急了,“我走了,真是,到时候打给我……”   婚礼那天,酒店门口摆了冯翊和徐廷和婚照的大海报。冯翊这才第一次仔细瞧了他们的婚照。她打心眼儿里佩服自己和徐廷和,简直就是两个演技派。照片上的他们眼神动作都十分到位,完全看不出这两个人认识才半年,见面不超过十次。   今天的徐廷和穿了黑西装,衣服架子身材,穿什么都好看。冯翊瞧了有点嫉妒。   趁着宾客来得少,徐廷和跟冯翊大致交待了待会儿司仪会说些什么。不知道是不是考虑到冯翊可能会有的心理障碍,末了徐廷和又特意补了一句,说没安排咬苹果这种环节,然后惹来冯翊一个白眼。   等仪式正式开始,司仪果然在台上胡诌,什么十年爱情长跑,本地恋到异地恋再到异国恋一路走来,爱到死去活来。冯翊捧着花站在一边,死命地憋着才能不笑场,心想果然是撒了一个谎就要用一百个谎来圆。仪式进行得很顺利,尤其是在被徐廷和撤掉了除交换戒指之外所有的双方互动环节之后。最后证婚人才给他们发了结婚证。拿到结婚证的时候,冯翊有点愣。从今天起,至少在法律上讲,她是进入了围城。   司仪宣布开席,这时候台下的客人却不依了,有人大喊了一声“亲一个”,徐廷和自然听得出是贺博。回头一看冯翊居然还处在放空状态,他到台边拿过司仪手上的麦克风,说:“这么多人看着,我媳妇儿该害羞了。待会儿再把她吓跑了,我跟谁哭去?”   台下一阵嘘声,喊“亲一个”的倒是更多了。冯翊也被此起彼伏的“亲一个”给吓得回过神来,不知所措地看着徐廷和。徐廷和只好把麦还给司仪,朝着冯翊走过去,站在她面前:“不然,咱们就亲一个?”   冯翊哪里会肯,眼见着那别别扭扭的模样,下一秒可能就要撒丫子跑下去。不过她到底不如军人出身的徐廷和身手敏捷,徐廷和只是伸手一揽就把她圈在怀里。冯翊脸唰的一下就红成了傍晚时候的火烧云,徐廷和背对着台下宾朋,刚好把冯翊挡了个严严实实。冯翊挣扎不动,只好低声说:“放开。”   “别乱动,你是想穿帮么?”徐廷和低了头,附在冯翊耳边说。穿帮的威慑力果然很大,冯翊这下不动了,闭了眼一副就要英勇就义的表情。徐廷和失笑,转头冲着贺博他们那一桌损友说:“看着。”   冯翊能感觉到徐廷和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冯翊突然就开始发抖。曾经看过的言情小说里的描写像滚开水一样往上冒,冯翊想着想着突然就有点向往,而她又立刻掐断了那点点萌芽,在心里骂了一句变态。   徐廷和不用男士香水,不过离得近了,能闻见淡淡的须后水味。冯翊正想着等一会儿应该怎么办,徐廷和那个吻却落在了她额头上。虽然没有像电流淌过的那种酥麻感,冯翊还是被徐廷和嘴唇的温度给烫得猛睁开眼。   徐廷和却像个没事儿一人,松开冯翊,笑着转过身,颇有些挑衅地看向贺博。贺博则说:“徐廷和,不带你这么耍赖的。必须再亲一个。”   冯翊站在一边脸通红,也想起了之前在“观Club”和贺博打过一次照面。   “说亲一个就只有一个,哪儿还有你们这样的。”徐廷和笑睥了贺博一眼。   这时候贺博的未婚妻李明羽也跟他说:“好了别闹了,你看把人新娘子在边上紧张得。”   冯翊居然真的就趁着大家的注意力否放在徐廷和跟贺博身上的时候,溜到后面去了。台下面看见了的人都在起哄。徐廷和一看冯翊跑了,只好笑说:“贺博你小子就跟这儿起哄吧,我媳妇都被你吓跑了。我先去把老婆追回来,待会儿再来跟你丫算账。”说着就跟着冯翊到后面去,台下面自然是一阵笑,然后就陆陆续续开餐了。   徐廷和到更衣室时,冯翊正在和伴娘笑。见徐廷和进来,冯翊立刻止住笑,摆出一副正经的样子。   “别装了,我又不会怎么你。”徐廷和在沙发上坐下,端了自己那杯水,喝了一口,连白眼都懒得丢给冯翊。   冯翊脸上好不容易维持的严肃表情立刻就再也绷不住,吃吃地又笑起来,好一会儿才说:“那个,刚才谢谢你了。”   “得了,你赶紧换了衣服出来,还得去敬酒。我在门口等你。”徐廷和站起来掸了掸衣服上沾上的灰尘和细小纤维,就出门去了。   伴娘是冯翊的表妹,叫宋雅澜,趁着暑假跟爸妈从杭州过来参加表姐的婚礼。前儿才到,今儿就被宋婉瑜赶鸭子上架的弄来当了伴娘。宋婉瑜边做决定边还数落冯翊:“你看你看,你那些姐们儿全都结婚了,就剩下你一个,伴娘都找不着。”   雅澜只有十七岁,但是看事情却很通透:“姐,我怎么看你和姐夫两口子有点儿不大对啊……”   冯翊正换着衣服,听她这句话手上一滞:“哪儿不对了?”   雅澜摸着下巴:“反正就是觉得很奇怪啊。你看啊,刚才那个哥哥让你们亲一个,姐夫居然亲你额头……这种时候不是都亲嘴巴的么……然后你溜了就不说了吧,姐夫进来了你还跟他说谢谢……好奇怪的夫妻……”   “瞎想什么呢你这小丫头……你姐没见过大阵仗,容易紧张,你姐夫这是在护着你姐我呢。以后找男朋友记得要找姐夫这样的……记着啊……敬酒你就别跟着了,把你灌醉了舅舅再来找我……”冯翊一边编着瞎话,一边拉上了小礼服裙的拉锁,对着镜子补了补妆就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雄赳赳气昂昂地挽住了徐廷和的胳膊。   徐廷和被她弄得一愣,正要问怎么了,就听冯翊说:“赶紧走,我这小表妹不好对付,刚差点儿就让她看出来了。”   冯翊这句话一说出来,她就笑了,这哪里是结婚,分明就是糊弄亲友联合阵线合法化。   作者有话要说:收藏过三十了诶,答谢各位美人,今天晚上十点半有二更哦~ ☆、第四章(2)   直到晚上九点多,两个人才一前一后地进了冯翊的蜗居,也是他们的新房。之前挂婚照的时候,冯翊带徐廷和来过一次。   整间房间的布局非常紧凑,因为一开始冯翊准备用这间房作为自己三十岁后的单身公寓,她需要紧凑的小房间来给她安全感。一进门左手边是厨房和卫生间,右手边是起居室,靠窗户那边儿是张双人床——据冯翊和叶子说,买那么大一张床是为了自己一个人可以在上面肆意翻滚的,没想到最终还是出现了一个和自己分地盘的人,大概一开始决定买大床就是个错误。床的这边是半人高的小书柜兼沙发墙,上半截挂了手工穿的帘子。再过来就是沙发茶几,以及墙上挂着的电视了。   冯翊踢掉高跟鞋,趿拉着人字拖走到沙发上坐下,再也不想起来。虽说读书的时候混迹于一帮汉子里混杂着几个女汉子的地质考察队,使她练就了一副好酒量,但今天这一通折腾下来,她仍然是累坏了。   “结婚就是遭罪么,早知道那天就不答应了……脑子进水了……”冯翊靠在沙发上嘟囔着,左手抬起来捂住眼睛,“诶,衣柜左边那格是你的,冰箱里有牛奶,你要是醉了就喝点儿……收拾好了出来,咱们把红包分了……”   听见冯翊对衣柜的分配,徐廷和才想起来自己竟然什么东西都没搬进这个“家”——连一件睡衣都没有。他抬眼望了望衣柜对面的床上,两床薄被折得好好的放在那儿。他心想冯翊还真是考虑得周全。   徐廷和脱了那件西装走到衣柜前面准备拿个衣架出来挂上,一身的酒气,明天还得穿回部队去换一身。拉开衣柜,里面却挂着一件睡袍。   “你买的?”徐廷和把那件墨蓝色睡袍从柜子拿出来,朝着沙发上的冯翊扬了扬。   冯翊这才把盖在眼睛上的手拿下来,稍稍坐直看了看:“嗯。那天和姐们儿上街置办家用,刚好碰上居家服折扣,买一送一。瞧着这款情侣款还不错就买了,当做是我送给你的……嗯……交友礼物吧,怎么样?咱们以后住一起,就算是朋友了……”   徐廷和本来还有点小感动,一听只是所谓的交友礼物,脸上僵了一下,旋即又有一点自责:“谢谢……我都还没送你什么,你倒是戒指睡衣连送两样给我了。”   “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那赶紧挑样礼物送给我吧。不过戒指不算我送的,是叶子送给我,刚好让你沾了光。你要谢,改天我把她拉出来,直接谢她。”冯翊开着玩笑起身过来开了衣柜,拿出自己那身西瓜红睡袍就进了浴室。   徐廷和从冰箱里拿了两盒牛奶出来,小小的牛奶让他有点不适应——居然是XX星儿童牛奶。这个姑娘是要闹哪样?他扶着额头关了冰箱门,到沙发上打开自己的那一盒喝了。又听见浴室里关了水,窸窸窣窣一阵响动,估计是冯翊要出来了,就拿了吸管打开给她的那一盒放在茶几上。   浴室门打开的时候,徐廷和正抱着浴袍恭候在外。冯翊显然是还有一点不适应自己预想中的单身公寓里住进一个爷们儿,吓了一跳。   徐廷和有点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头:“牛奶帮你打开了,在茶几上,赶紧喝了早点休息。”   “嗯,嗯。”冯翊点着头从徐廷和身边溜了,一阵沐浴露的味道也让徐廷和多少有点不适应。这姑娘喜欢用的香型是比他平常用的浓了许多。   等徐廷和洗好澡出来,前后也就几分钟的事情,冯翊居然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头发湿哒哒的搭在她肩上,沐浴后的脸上有些微红。茶几上堆着白天收的红包,牛奶盒掉在地上,也不知道是喝完了还是没喝完。徐廷和呆了一下,虽然之前也谈过几场短暂的恋爱,但是一个姑娘以这种状态在自己面前,还是第一次。   徐廷和定了定神,心想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要是让和贺博看见,那个没口德的又该损自己了。他过去叫了冯翊一声,冯翊睡得不沉,一下惊醒了。   “我,我还说喝了牛奶再去吹头发……怎么就睡着了……”冯翊赶紧拿手顺了两下头发,站起来去拿电吹风,“红包我搁茶几上了,你拆开点点记个数,你们家客人送的你拿着,我们家客人送的留给我就好了。没意见吧?”   徐廷和没说话,冯翊以为他是默认了,就自顾自地在一边儿吹头发了。冯翊觉得他这个人一阵话多一阵又死不说话,让她很有一点摸不透。   等冯翊吹干头发回来,徐廷和已经把红包都拆了,一沓子钱放在茶几上,上面盖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   “点好了,这儿是详细的礼单儿。”徐廷和一指,就准备去睡觉了。   冯翊有点不敢相信:“这么多?你的你拿了么?”   “你全部收着吧,”徐廷和脱了鞋,“你习惯睡哪边儿?”   冯翊追过去:“右边儿……我全收着怎么成?”   徐廷和笑了,脱了鞋就往左边儿一躺:“嗯,正好我习惯睡左边。”   “喂,”冯翊坐在床边有点着急,“我再给你点出来,你明天拿出去存上吧?我全收着这不成的,好像我拣了你便宜似的……”   “冯翊你别这么别扭。我不觉得是你占了我便宜,”徐廷和坐起来看着冯翊,“跟你结婚是你在便宜我你知道么?”   冯翊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半天没接话。徐廷和无奈了:“算我交的房租好不好?”   冯翊觉得大概是拗不过他了,只好说:“我明儿去开张卡存上,卡放家里你要用钱自己拿着去取。”   冯翊本来已经很累了,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一次,可是躺下了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她翻来覆去的,听着徐廷和在旁边倒是很淡定,呼吸均匀,应该是睡得很好。本来想跟徐廷和聊聊,现在看来应该是没戏了。   无奈之下只好摸出手机,十一点二十七,这个时候转行做了平面设计的不务正业商科男刘宇阳应该还在作图,叶子这个夜猫子肯定也没睡。冯翊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拨个电话给叶子,要是叶子关机的话她就死了这条心好好睡觉。   嘟嘟几声后,叶子接了电话:“就知道你得给我打电话,跟这儿等了一宿了。怎么样,你们办事儿了没?”   “小声点儿,别人睡着了。办了事儿我还能有力气给你打电话?你这人思想怎么这么不纯洁,跟你说了我们俩那是逢场作戏的。”冯翊皱着眉,生怕徐廷和醒了。   “那你有什么要跟我分享的?”   冯翊望了望天花板,没想到这个八卦的叶子竟然已经八卦到这个地步。没等她答话,叶子那边又说开了:“对了,跟你说,这个世界太小了。你知道今天在你们婚宴上我们遇见谁了么?”   “谁?”   叶子的声音突然也小了:“李明羽!”   “李明羽是谁?”冯翊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可是又想不起来对应的究竟是哪张脸,哪个人。   “你看你看,从来跟你说个什么你都不上心。刘宇阳读高中的时候心里那个女神,姐们儿我的情敌啊。她是你们家徐廷和那个哥们儿的未婚妻。”叶子像挺机关枪一样说着,“说实话我觉得刘宇阳今天回来就有点儿不对劲儿。”   “嗐,别瞎想了。现在你才是刘太太,人李明羽马上也是贺太太了,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再说了,要能整出幺蛾子来,人家一早在一起了,还能有你肖叶子什么事儿……”叶子这么一说,冯翊就想起来了,李明羽是贺博的未婚妻,贺博是徐廷和那一帮哥们儿里最没谱的一个。   叶子听了也不再说李明羽的事情,口风一转:“还有你们家徐廷和的哥哥,魏明,跟刘宇阳他爸一个单位的,大记者。”   “啊,这我倒是不知道。”冯翊说。   叶子十分惊奇:“你居然不知道?你都成别人老婆了,别人哥哥是干嘛的你都不知道?”   “说了我们不是真夫妻。我连他是干嘛的我都不知道,别说哥哥了。我现在就知道她侄女儿是我们学校管院大一的。改天咱们出去玩儿呗,你也采撷一下灵感嘛。”冯翊翻了翻白眼,虽然明知叶子看不见。   “还采撷灵感,啧啧,你要不要再文学化一点?你们不去度蜜月么?”叶子的语气里有一点小嫌弃。   冯翊转头瞥了徐廷和一眼,这厮依然呼吸均匀,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于是她说:“他反正没说,我想他那么忙,应该也没时间吧。”   “算了我还是不答应你,待会儿人万一要跟你携手共度甜蜜时光,结果我把你带走了,这算什么。得了你快睡觉吧,折腾了一天你就不累么。”叶子在那边说着,等冯翊一个拜拜出口就挂了电话。   冯翊伸手要把手机放上床头上的小台子,却突然一惊,手机啪地砸在脸上——“你还没睡?”徐廷和说。    ☆、第四章(3)   “没呢还……”冯翊抖抖索索把手机放好,突然就觉得空调的温度低得有点过了,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冯翊简直想不明白,自己何以会在这个人面前出尽了洋相。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刚才她和叶子打电话,徐廷和忽然说:“你的假调了多少天?”   “算上昨天今天一共十天。”冯翊大概也猜着徐廷和接着要说什么了,开始在脑子里搜索没去过或者去了还想去的旅游景点。   徐廷和果然说:“那你明天收拾下,带你出去玩儿几天……算是我送你的礼物……怎么样?”   冯翊虽然觉得这种礼物有点儿没诚意,但她还是回答得干脆直接:“好。浙江你去过没?”   “没,怎么着你想去?”   “我舅舅他们住在杭州呢,去了有吃有喝有陪游。”   “你喜欢有人陪着玩儿?”   “你喜欢自己一个人玩儿?那你还带我干嘛,咱们各走各的不挺好。其实我想去莫干山,避暑胜地,现在去正合适。”   “那就去。”   冯翊的声音忽然就软了:“现在才订机票酒店还来得及么?”   “说了我带你出去玩儿,你还担心什么……”   “好……”这一次明显是带着呵欠的尾音。   “除了莫干山还有哪儿想去?”   “……”   徐廷和有点诧异:“睡了?”   “……”   这个姑娘还真是,前一分钟还能精神十足地跟你说着哪哪儿去合适,后一分钟就能睡得死沉。大概今天是真的累了。徐廷和脑子里突然出现了白天把冯翊揽在怀里的画面,有点让他难以置信。大概他自己也累了,徐廷和这样想着,闭上眼睛。   第二天早上冯翊醒的时候,徐廷和已经回部队收拾东西准备“搬家”了。冯翊觉得他没有在起床的同时把自己叫起来实在是很难得。再一看脚底下,他那床被子叠得好好的,却不是想象中的豆腐块。冯翊突然就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换上衣服洗漱好准备下楼找个早点摊子买一套煎饼果子或是两根炸果子,走到门口看见餐桌上搁着个碗下面压了张条儿。碗里是两个煮鸡蛋,条儿上无非就是什么自己回部队有事情,让她吃早餐什么的。   冯翊承认徐廷和这一举动很贴心,不过鸡蛋的吃法有很多种,冯翊最不喜欢的就是煮鸡蛋。看来搭伙煮饭这方面的具体事宜还需要沟通。然而她从小被教育节约光荣浪费可耻,实在是狠不下心扔了那两颗鸡蛋下楼寻找美好的炸果子,只好拿了牛奶坐那儿吃了那俩鸡蛋。   吃过早饭,冯翊拿着空牛奶盒在饭桌前面发呆。她有一点挑食,甚至是挑烹饪方法。纯牛奶喝不下,普通包装的甜牛奶嫌太多喝不完,喝牛奶曾长期是她人生中一道酷刑,直到最后她发现了儿童牛奶这种产品。   对于她的这一属性,叶子很客观的送了她“矫情妹”这个名号。冯翊也没法反驳,只是说:“哪儿就矫情了,顶多是别扭。”叶子一句:“有差么?”就又给她顶了回来。   眼看着就要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冯翊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问徐廷和一声。掏出手机准备摁条短信过去,门口就有转钥匙开门的声音。   徐廷和推开门进来,一手提着箱子,一手拿着钥匙串儿。   “回来啦?”冯翊扔了手里的牛奶盒,站起来,手不知该往哪儿放只好捏着衣角玩儿。   徐廷和看都不看她:“起来了?”   冯翊一愣,顿时就没了好脾气。白了他一眼:“能没起么,又不是猪。”   徐廷和笑了笑,提着箱子走到衣柜旁边,开始归置衣服。他动作极为麻利,衣服也叠得整齐,显得很有条理。   冯翊也跟着过去,靠着柜子问:“午饭怎么办?”   “回我爸家里吃。”徐廷和有些讶异地看了看冯翊。   冯翊这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个规矩,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帘儿,语无伦次:“这个,我差点忘了,第一次结婚……”   徐廷和放下手里的衣服,转身一手扶着柜门,一手叉着腰,又好气又好笑:“小姐,我也是头婚。”   冯翊这下真的觉得自己可能是有一点情商低,扯出个笑容给徐廷和,然后就悻悻地去看电视了。频道还没拨完一圈,徐廷和就叫她:“走吧。”只好又关上电视,背了包站在穿衣镜前面看了看,确保这身打扮不会出问题了,才跟着徐廷和出门。   徐廷和今天没有开林玫那辆地方牌的车,而是叫了徐建国的勤务员来接。冯翊坐在后排,小伙子很热情地转过头来:“嫂子好!”   冯翊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点了点头:“你好。”   徐廷和也从副驾上转过来:“这是老爷子的勤务员,陈吉,你叫他小陈就好。”   冯翊应了,就低头盯着自己的包。   这时候陈吉说:“参谋长,你都不知道你结婚老爷子有多高兴。”   徐廷和瞥了他一眼:“那是我爸,我能不知道。开你的车吧。”   冯翊这才知道徐廷和是在电子对抗团当参谋长。说起来都是两口子了,两个人对对方的了解还不如各自身边的哥们儿姐们儿。冯翊扁了扁嘴。   今天徐廷和家全员到齐。冯翊和徐廷和到的时候,魏茸茸正陪着林玫在院子里看花。徐廷和一直管林玫叫阿姨,冯翊也就跟着徐廷和叫阿姨。   魏茸茸笑得很甜:“婶儿。”她自然知道昨天婚宴上司仪讲的这两个人的恋爱经历有猫腻,不过也不戳破,只是对着冯翊挑了挑眉。   “茸茸。”冯翊有点心虚,打了招呼就跟徐廷和进屋了。林玫和茸茸随后也回了屋里。   冯翊挨着和徐建国,魏明,李珈利打招呼,虽然昨天婚礼上已经叫过爸了,可今天还是觉得有点别扭。李珈利是军医,本来和徐建国说着改天去做检查的事情,见这对小夫妻回来,知道今天的主角是他们,也就住了口。   在徐老爷子看来,徐廷和结了婚就是顶顶好的事情,自然不会过多为难冯翊。只是说往后每周五晚上回家来吃饭,住上一晚——徐廷和还没跟她结婚的时候,每周也是这样的安排。   不过末了老爷子还是问了冯翊,有没有随军的打算。   冯翊一愣,旋即说:“爸,我这边儿学校教书,走不开。”其实徐廷和的部队离G大满打满算也就一个多小时车程,大学里课也不多,哪儿有那么多走不开。   徐建国听了,说:“也好也好,人民教师和我们人民解放军一样,光荣嘛。你们小辈儿的事情我也不太爱干涉,反正你们俩早点生个孙子给我和你阿姨抱抱,就得了。”   冯翊一早料到徐建国或者林玫会说这些,也没有很惊讶,笑着说了声好。徐廷和显然是没想到冯翊会应这声好,一口饭噎在喉咙里到处找水喝。徐建国见了颇为嫌恶,半开玩笑地说了句:“没出息。”   这句没出息把全家都惹笑了,也就再没人提孩子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就是“蜜月”旅行了~~ ☆、第五章(1)   飞机降落在萧山机场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   因为今天开始两个人就要出门“度蜜月”,所以昨晚他们就去见了宋婉瑜和冯志文。宋婉瑜逼婚却不逼着冯翊生孩子,让冯翊心里稍微感到安慰了一些。她跟冯翊说生孩子就是遭罪,不想生就算了。冯翊点头称是,就差没眼泪汪汪地控诉结婚也是遭罪了。   冯翊的舅舅宋济瑜一家子还在A市,要过个几天才回来。两人就先坐着火车又转了客车去莫干山。徐廷和没有直接租车这一点让冯翊心情大好,可是她说不上为什么。   网上流传的攻略大多是两日游。徐廷和在这儿安排了四天,说他们这是度假,不是旅游。冯翊只是撇撇嘴:“一住半个月才叫度假呢。”   “你有那么多假?”徐廷和一句话就又给她堵了回来。   徐廷和定了标间,这一点也让冯翊很满意,在跟叶子的短信里直称他是“贴心的徐参谋长”。叶子回她说贴心的话就从了吧,换了她一个“滚”字回去。   莫干山风景如画,气候凉爽,的确是度假的好地方。不过说要来的是冯翊,到了地方就窝在酒店里,宁愿睡觉也不愿意出门的还是冯翊。于是第一天就这么混了过去。   第二天吃过早饭,徐廷和叫了冯翊一起去走走。   冯翊仍然觉得这事情有一股不真实的味道。半年前见了他恨不得自己会遁地术好赶紧逃走,过了半年说要一起走还就只好一起走了。冯翊拎着个小卡片机,别别扭扭地跟在徐廷和后面,埋头走路。景区开发得很好,连接几个主要景点的小道都铺了碎石板,石阶也修葺得整整齐齐,倒不用担心滑倒。   山里湿气大,早上的雾还没散,只穿了休闲背心的冯翊觉得有些凉飕飕的。再加上前面的徐廷和闷头走路,自己也闷头走路,这气氛除了诡异还是诡异。   “那个,咱们说话吧,又不是演哑剧……”冯翊赶紧三两步追上徐廷和,决定跟他没话找话。   “说什么?”   “说……随便说点儿什么都成……要不就说说你吧……说起来我对你几乎是一无所知……”冯翊走在徐廷和旁边,看着自己的鞋尖,心里一下一下数着踩过的石板,到最后连嘴里说出的话也是一字一顿。   徐廷和的声音仍然波澜不兴:“你想听我的什么?”   “随便。”冯翊其实也不知道想听什么,虽然身边这个人对自己来说就是个谜一样的存在。有时候她会想自己要是叶子就好了,那么能扒,给她个名字就能扒出来一堆东西。不过转念一想,徐廷和跟一般的人不一样,一个军人,哪有那么多信息会暴露在外。   徐廷和突然笑了,那笑容有些不符合他年龄和身份的促狭:“我喜欢你,说这个行不行?”   冯翊顿住脚,转头瞪着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却只是没好气地说:“随便你。”然后又往前走,再不开口。   徐廷和也再没开口。两个人就这么走着,冯翊偶尔拿着她的小卡片拍几张风景,腹诽着两个人的旅游和一个人旅游没什么区别。   太阳出来之后气温也开始上升。这时候漫步林间就比较惬意了。冯翊走在徐廷和前面,手里相机一晃一晃,脚步明显轻盈许多。   冯翊正走着,身后徐廷和忽然抓住她胳膊把她往怀里一带。冯翊一怔,心想这男人又在发什么疯。然后就听他说:“先别动,那边树上有条蛇。”   两个人的身高差刚好使得徐廷和呼出的热气可以拂过冯翊头顶。冯翊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稍稍偏了头去看,前面一米多两米不到的地方,树上果然挂着条蛇在嘶嘶地吐着血红的信子。   冯翊也是有着野外工作经验的。那条蛇虽然看着瘆人——事实上冯翊看到任何爬行动物都觉得瘆得慌——但并不是一条毒蛇。不过保险起见,还是等那条蛇先走了再走得了。   然而那条蛇偏偏就是跟他们做对一样,挂在那儿吐着信子,黑漆漆的眼珠子盯着他们。冯翊皱了皱眉:“咱还走不走?”   徐廷和仍然看着那条蛇:“等它走了咱们就走。”   “那东西一直挂那儿咱们就一直这么站着?”冯翊有点气闷。   徐廷和这才把她放开,冲她笑了笑。   冯翊看了看周围,并没有可以用来当手杖的树枝,就问徐廷和:“你有没有打火机?”   “我不抽烟。”徐廷和也跟着她看了一圈,最后摇了摇身边的树干。视觉上看这几棵树的树冠是参差交错,也不知道这么摇两下,是不是真的能起到打草惊蛇的效果。   所幸那条蛇果然一惊,僵了一下,窸窸窣窣一阵就溜了。冯翊看得出了一身冷汗,生怕那蛇僵那一下之后向他们扑过来。见蛇走了,她也就松了口气,说:“接着走吧。”   徐廷和有点好奇,他原本以为冯翊会被这条一米来长的蛇吓个半死。于是他问:“你刚才就不害怕?”   “怕还是有一点儿怕,不过还没怕到扑进你怀里嘤嘤嘤地哭起来的地步。”冯翊还是走在前面,最后一句话很有自嘲的味道,“别忘了我是学地质的女汉子。”   徐廷和只是笑笑:“还好。”   这句没头没脑的还好又把冯翊打懵了,不过很快她就找到了话题:“你们在军校读书的时候也老在山里瞎跑吧?”   徐廷和已经不想提醒她这个问题有多暴露智力水平了,只是语气有些不善:“你管你们野外考察叫瞎跑?我们那是拉练。”   “哦。”冯翊自知理亏,点点头不敢接话了。   “背着无线电设备漫山遍野跑,当时除了觉得累就没别的想法,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有些怀念。”徐廷和在后面回忆起了当年,颇有感触。   冯翊听了,也说:“我们那时候就是背着一包工具漫山遍野跑,光地质锤都好几种。那时候我多年轻啊,而且全队最小就是我……”   “别人都让着你……”徐廷和插话。   冯翊点头,很是怀念和那些哥哥姐姐一样的同学一起外出考察的时光:“对啊,虽然工作上不好随时帮我我也不让帮,但是平时都很照顾我,真是说起一次就要谢一次的同学们。”   徐廷和若有所思:“怪不得你现在还像个孩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冯翊顿住脚,回身斜了徐廷和一眼,眉头紧锁。   徐廷和也停下,脸上表情有点滑稽,好像是在拼命憋着笑:“只是突然联想到冰箱里的儿童牛奶。”   “这俩事儿压根儿不挨着好吗?”冯翊这才想起来不是每个人都像她一样喝不惯纯牛奶,微窘了窘,“我就乐意喝儿童牛奶。穆斯林还不吃大肉呢,不许我有个人饮食习惯?”   “不就说你像个大孩子么,扯出来这么多事情。”徐廷和无奈。   冯翊转回身接着往前走:“儿童牛奶可也是你提的。”   “像个大孩子也没什么不好,怎么着不缺人照顾。”徐廷和跟在她后面忙不迭地说。从军十三年,正儿八经带兵也有五六年,手底下一帮小兵制得服服帖帖,然而他觉得他拿这姑娘是真的没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 ☆、第五章(2)   后来的两天里,冯翊再也没有试图跟徐廷和找话题说话。徐廷和偶尔跟她说几句,她也就不冷不热地应两声。冯翊觉得这样的蜜月旅行实在是让人恼火。别人说人生中最美好的事情就是和自己所爱的人一起旅行,由此可见,徐廷和不是她心之所爱。   准备下山的那个早上,宋济瑜就给冯翊打了电话,说自己一家已经回到杭州,问他们怎么安排。冯翊拿着电话看了看徐廷和,那人正拉着行李箱,站在秋千架子下面有一下没一下地推着没人坐的秋千。   早晨的阳光打在他身上,使他周身泛起一圈不真切的光影。冯翊不觉间就看得有点痴,一时间忘了回话。直到宋济瑜在那边宝儿宝儿地叫了五六声,说听不见声音要挂掉了,她才终于回神。于是她跟舅舅说徐廷和都已经安排好了,到了杭州再打电话给他。   挂了电话冯翊对着徐廷和一扬下巴,声音居然有些颤:“走吧。”   回程时选了旅游大巴,冯翊靠窗坐,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不一会儿又睡着了。起初她靠着窗户,车子摇摇晃晃她脑门儿也就一直往玻璃上磕。最后徐廷和看不下去了,伸手把她揽过来靠在自己肩膀上。没成想这姑娘立刻惊醒,有点心虚地瞟了瞟徐廷和肩膀上,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没有如预想的一样摸到哈喇子,但她仍然说了句不好意思。   徐廷和被她这一串动作唬得一愣,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靠着睡会儿。”徐廷和把肩膀往冯翊那边凑了凑。   冯翊也赶紧往窗户那边凑,靠着窗户闭上眼睛:“不用,硬枕头才有质感。”   这时候车子一颠,冯翊的脑门儿又往玻璃上一磕,她有些吃痛地皱了皱眉。徐廷和干脆直接伸手再一次把她揽过来:“让你靠着睡你就靠着,废什么话。我肩膀不比窗户软。老往玻璃上磕,你脑门儿就不疼?”   冯翊想再弹回去,可是徐廷和手上使了劲,她是挣扎不动了。只好靠在他肩膀上,嘴里仍旧说着谢谢。   七月下旬的杭城有些闷热,早晨柔和的阳光到中午已经要用毒辣来形容。下了大巴之后,冯翊只想快点再一次投入冷气的怀抱里。只是进了定好的酒店之后,她又开始坐立不安——这间酒店的浴室的一面墙壁竟然是上半截光面玻璃下半截毛玻璃的设计。   徐廷和很淡定,这份淡定到了冯翊眼中就成了他故意为之的佐证。这一次冯翊学乖了,片刻之后她也像徐廷和一样淡定,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于是她坐下来给宋济瑜打电话报坐标,边打电话边偷偷观察徐廷和的动静。徐廷和只是来来去去地挂衣服整理行李,连看都没多看她一眼。   冯翊心中窃喜,挂了电话跟徐廷和说:“那个,我舅舅待会儿来接咱们去吃饭。”   宋济瑜开着辆黑色雅阁来接他们,车子是几年前买的,不过一直保养得不错,看上去和新的一样。   宋雅澜和冯翊、徐廷和坐在后排,一见面就姐姐姐夫叫得极亲切。   不熟悉的路走起来总是会显得很漫长,冯翊觉得这段路开了有半个多小时。她一直看着车窗外,不觉得眼晕倒也还好。直到车子熄火,她才把目光收回来。   眼前的地方还是小时候来过,虽然印象模糊不过到底还是能想起这里叫吴山广场。毕竟十来年过去了,这儿变了许多。冯翊跟在宋济瑜后面,由雅澜挽着胳膊,一边走一边在那儿东张西望。   “姐你在找什么呢?”雅澜看她这幅模样,歪着脑袋看着她,问。   这时候冯翊好像是找到了自己想找的,笑了笑,转过头说:“没找什么。就是看看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儿变化有多大。”   “嗐,”雅澜赶紧拉着她往前小跑几步跟上自己爸妈和姐夫,“能有多大,吴山广场岁数还没我大呢,再变也还是那样。”   冯翊偷笑,心说变成这样就够了。   午餐是在一家看起来十分气派的酒店吃的。包间的大小足有冯翊爸妈家客厅那么大,一面是落地窗,可以看见吴山广场的景观。想必宋济瑜又破费了一次。   下午两个人又被带去了舅舅家里,舅妈倒了水又抱出各种小零食放在茶几上招呼着他们。没几天就开学的准高三生宋雅澜被催去写假期作业,冯翊和徐廷和两个就和舅舅舅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偶尔对电视里的角色点评几句。   没多会儿雅澜就拎着张地理卷子出来,缠着冯翊进去给她讲题。冯翊没办法,看着徐廷和,只担心他一个人应付不来宋济瑜两口子。徐廷和却是像首长一样对着她轻轻点了点头,冯翊气结,起身跟着雅澜回了房间。   不过这小姑娘明显只是拿讲题当幌子,一进屋就转身关上门,说:“姐,你跟姐夫真谈了十年?”   冯翊眉头一拧,抓过雅澜手里的卷子:“说正经的,哪道题不会。”   “没有不会,”雅澜一脸期待,那样子让冯翊觉得是看到了第二个肖叶子,“说一下嘛说一下……”   “你这像话么……”冯翊把卷子往雅澜手上一塞就准备往外走,“还知道拿张地理的来把我糊弄进来让你八卦。赶紧写你的作业。”   雅澜赶紧拉住她:“别走别走。不拿地理卷子还拿历史出来?你一个理科生我拿历史出来才是不像话。不说这个说点别的也行啊……不然我教你杭州话?你们在外面看着电视聊着天我在这儿写作业多郁闷。”   “杭州话还是算了吧你姐没那语言天赋,”冯翊坐下来随手翻了翻雅澜堆在桌子上的教辅资料,“你高考准备考哪儿?”   “考军校。”   冯翊心想这妮子还跟这儿开玩笑,一抬头却见雅澜脸上表情十二分正经,想说的话生生咽下去,只说雅澜是女中豪杰。雅澜接下来一句话却让冯翊大跌眼镜——她脸上含笑,像极了犯花痴的肖叶子:“军校帅哥多。这是一个少女对爱情的向往。”   “你真是不能再天真了……待会儿去把徐廷和叫进来你问问他,你那点小心思进去了没有任何可发展的空间……”冯翊一直以为自己对军校理解的偏差就够大了,没想到这儿还有个妹妹更胜自己一筹。   冯翊顿了顿又说:“我们G大文科专业分数低,想来A市的话,可以考虑一下。理工科学校男生多,不过质量的话,还是得你自己来了再参详。对了,到时候介绍个姐姐给你认识,你和她肯定特别有共同语言,真的。”   雅澜脸上表情明显僵了僵。   吃过晚饭,宋济瑜又把他们送回酒店。   夏天里一天不洗澡身上都觉得不舒服,可是对着这样的浴室,冯翊实在是下不去狠心。不过她从中午就有了计划,并且自认为这个计划十分完美。   吹够了冷气,估摸着舅舅的车已经开走再也追不回来——当然徐廷和也定然不会涎着脸再打给宋济瑜。冯翊这才开口,语气里甚至有些央求的意味:“那个,我想吃暴风雪,你能不能行行好去帮我买一杯?”   徐廷和一怔,冯翊赶紧又说:“这次你帮我买,下次你想吃什么我帮你买。我要抹茶红豆的。那个,在吴山广场有店。”   “那么远,你不一块儿去待会儿买回来化了怎么办?”徐廷和忽然觉得这姑娘有点神神叨叨的,态度转变之快就算是SR-71也赶不上。   冯翊死命摇头:“不怕,化了喝水也行。就想尝尝味道。”   “也不嫌化了的恶心,”徐廷和无奈,开了门准备出去,最后又转头问,“楼下买杯抹茶味的奶茶尝尝味道也不行?”   “就想吃暴风雪。求你了。到了你为人民服务的时候了光荣的徐参谋长。”冯翊站在房间里冲着徐廷和敬了个十分不标准的军礼,倒把徐廷和惹笑了,关上门走了。   冯翊长舒一口气,拿了浴袍和洗漱用品出来,自言自语着往浴室走:“可不是我故意和你耍这些心眼儿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久等了,这里给大家鞠躬道歉T T ☆、第五章(3)   按照上午过去吴山广场的时间算,徐廷和这一来一去怎么着也得个把小时。再怎么说,中间差不多是隔着整个西湖呢。冯翊想着,要是速度快点,一个小时都能洗两回澡了。而且徐廷和没带房卡出去,就算他回来了,还是得等自己给他开门。于是她哼着歌儿洗着澡,甚至有点想为自己的小聪明鼓掌。   洗热水澡是很舒服的,冯翊有点停不下来。她从来都是洗起澡来就没了时间概念。只是这次情况特殊,她一直在脑子里提醒自己注意把握时间。   不过徐廷和到底是个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更何况,冯翊计算的时间一直都是主观概念——无论是对路程用时,还是她洗澡所花的时间。   她正涂了一身沐浴露的时候,隐隐约约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于是她扯起嗓子应了声等一下。大概是她嗓门儿还不够响亮,外面的敲门声愣就是不停下。过了一会儿敲门声终于停了,冯翊觉得应该是那人敲得手酸了。   心里有些内疚,不过仍然不能阻止她慢悠悠地洗澡。所以后来的事情,实在是有些自找苦吃的意味。冯翊一身的泡沫才冲了一半,房间门就被随身携带证件的徐廷和找来酒店服务人员打开了。   这实在是很不妙,冯翊只好一边祈祷徐廷和进门之后不要往这边看,一边加快洗澡的速度。   起初徐廷和以为冯翊是睡着了,不过开门之后哗哗的水声否定了这个认知,也让他知道这个不给他开门的姑娘是在洗澡。徐廷和把那杯有些要化掉的趋势的暴风雪连同在便利店买的薯片等等小零食往写字台上一放,走到自己的床边坐下。   他这次不得不承认有时候说话一定要看着别人这是个不好的习惯——他本来背对着浴室那块玻璃墙壁,但他在叫冯翊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就转了身。   一时间天地寂静,余下的只有哗哗的水声。   几乎是同时,他转回身,而冯翊惊叫着推开浴室的玻璃门跳了出去。着急忙慌地去拉架子上的浴袍,脚底下一滑摔了个结实。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徐廷和没法假装听不见。刚才那一幕还在脑子里,挥之不去,不过开门瞧见的是冯翊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躺在地板上,盖着浴袍,眉毛眼睛皱成一团。   徐廷和赶紧用浴袍裹着她,把她抱出去。大概是摔得疼了,冯翊这一次没再别别扭扭乱动,只是刚被放在床上安顿好就挣扎着用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就算是徐廷和心思再粗犷这一刻也明白冯翊求着他出去买暴风雪是为了什么。折回去关了水,再回来时冯翊仍然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头都不露出来。   “别捂着,我又不会怎么你,”徐廷和坐在自己床上,对着那一团被子里的冯翊说,“摔伤了没?”   “没。”冯翊瓮声瓮气地回答道。   徐廷和不好贸然去掀被子,只有说:“我去洗澡了,你别捂着,头发湿的待会儿怎么睡觉。收拾一下,我待会儿出来,帮你吹头发。”   说完也拿了自己的浴袍去洗澡。伸手把龙头往另一个方向调了才打开,水温有片刻的温热,紧接着就变得冰凉。凉水浇在身上,也浇熄他差一点就要燃起来的欲望。   听见浴室里传出来的水声,冯翊才坐起来,身上的浴袍已经在被子里穿好。一张脸不知道是因为洗澡时的热气还是别的什么,红得像在发烧一样。她目光直直向前,刚好就落在写字台上那杯暴风雪和那袋零食上。看着包装袋的颜色,都是她喜欢吃的口味。   “真是够了,又不是没见过女人。三十好几的人了至于么。”浴室里的徐廷和心里暗骂,手脚麻利地洗了澡,穿上浴袍又拿毛巾胡乱擦了头发。然后从盥洗室墙壁上把挂着的电吹风拿下来,出了浴室。   冯翊本想从徐廷和手里把吹风抢过来,自称皮糙肉厚没那么容易摔坏。徐廷和只是在她肩膀上捏了一下,她就疼得再不说话,由着徐廷和帮她吹头发。   徐廷和此前从来没帮别人吹过头发,尤其还是个长头发的姑娘。他觉得留着长头发的姑娘,大概都是很宝贝自己头发的。于是他小心翼翼地翻着冯翊的头发,生怕把这姑娘的头发给吹焦了,动作很有些笨拙。   徐廷和手指很凉,触到冯翊头皮的时候能让她一颤。冯翊第一次发现做起事来一向有条不紊的徐参谋长也有手忙脚乱的时候。虽然头发让吹得毫无发型可言,连头帘儿都乱七八糟没了章法,冯翊也不说他什么,只是又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顺头帘儿。   她也没脸说徐廷和,自己别别扭扭把自己摔了,人家起好心帮着吹头发还挨数落的话,这种事情她做不出来。   然后就听见徐廷和说:“明天我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酒店能订上房。这个……是我考虑不周到,一开始没注意这个……”   冯翊说:“不用了……反正……反正你看都看了……往后就没什么了……”   她声音细如蚊蚋,让电吹风的声音一盖,徐廷和听不真切,只好关了吹风,问:“你刚说什么?”   “我说不用了。反正你看都看了。旅游旺季哪儿那么好订房。”冯翊也只好再重复一遍,话说完时脸上已经烫得可以煎鸡蛋。   徐廷和讪笑着说:“你倒是想得开。”   “想不开还能怎么着,哭着喊着要上吊要跳楼么,我知道我自己挺矫情,不过还没到那地步,”冯翊摸了一把发梢,“不用接着吹了,就这样吧。”   她顿了顿,接着说:“今天是我自己找的,一开始觉得不好意思跟你说,所以想了这么个损人不利己的辙。不过呢,还是谢谢你。往后有什么事情,我都摊开了说,你不会生气吧?”   “不会。”徐廷和轻飘飘撂下两个字,拿着吹风放回去,回来了倒头就冲着浴室的玻璃墙睡下。   冯翊看他这样,也就不再说什么,跟着躺下拉上被子盖好,睁着眼睛睡不着。有了婚礼那天的经历,她这时候也不敢给谁打电话,只瞪着天花板脑子里想着徐廷和这个人。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呢。冯翊觉得自己看不明白。大概是他对自己有所保留,毕竟他们本来就不是真心相爱才结的婚。不过也可能是自己果然情商低所以才看不明白。   想到这里冯翊又笑了笑,自己以前对被扣上这顶大帽子颇为不服,没想到这么些年之后,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顶大帽子扣得对。   后来的几天里徐廷和就不让冯翊跟着自己出门了,而他每天三次出门也只是去买了外卖回来陪着冯翊一起吃。冯翊一开始也抗议,自己又没摔出毛病为什么不能出门。然而回应她的只是沉默罢了,她也就不再做无用功,每天窝在酒店里“养伤”。   每天晚上冯翊要洗澡的时候,徐廷和就坐在床尾看电视,以免这姑娘嘴上说没什么,待会儿再一惊一乍真摔出毛病。   这天吃着徐廷和买回来的包子,冯翊就问徐廷和:“你是不是觉得这次带我出来,压根儿就带错了?”   徐廷和看了她一眼,咽了嘴里的包子,说:“还好。”   冯翊也看着他,唔了一声,然后又说:“那会儿你出去的时候,学校吴教授打电话说,S大有个海洋地质学的研究项目,他可以介绍我过去学习学习。我是准备的明儿回去了收拾收拾东西就过去。”   冯翊说完,就看着徐廷和,再不说话。   徐廷和本来也等着她的下文,见她不说话了,只好说:“然后?”   “然后就是大概要去个一个月吧,九月份直接回来,学校开学我上班,”冯翊说,“其实也不是征求你同意,就是跟你报备一下。”   徐廷和心说不是征求同意你中间顿那么久是要怎么着,然后他继续吃包子,过了一会儿才说:“嗯,这是好事。”   冯翊接着说:“那,到时候你爸那边儿问起来你就帮我说说?”   “嗯。”   冯翊十分高兴,时隔两年,终于又要重回学术界了。离她成为学界大神的梦想还很遥远,不过有机会跟着做做课题,总可以进步。这样想的话,脸上也就不觉带了笑。徐廷和看了,心里有点不是味儿。   作者有话要说:成为学界大神的路怎么可能那么顺利,冯宝儿有时候还是太天真啊啊 ☆、第六章(1)   A市和S大所在的D市之间有直达的动车组,一天开十来对,车票倒还好买。冯翊从杭城回来当晚订了票,转天儿就收拾行装准备过去。   票是下午两点的。叶子自告奋勇要去车站送冯翊,早上一大早就把冯翊从家里叫了出去,拖着箱子四处晃悠。其间免不了又要八卦一番,不过冯翊一再强调没有发生什么,叶子最终也只好作罢。   徐廷和的假也还有两天,冯翊被叶子带走之后,他就去了徐建国那里。只是到了午饭的时候被撵了出来,理由是自己媳妇要走了也不知道去送送。徐廷和心想冯翊有了肖叶子哪里还需要他去送,去了反而自讨没趣。但既然老爷子下了命令,他还是掏出手机给冯翊拨了过去。   这边冯翊和叶子正准备去腐败一顿,徐廷和一个电话打过来,冯翊以为是徐建国和林玫叫她过去,下意识就是一句完了。叶子也提着口气看着她跟那边通话,就听见她先是极为疑惑地啊了一声,然后说自己和她在一块,又嗯嗯地应了几声,最后报了坐标。   等冯翊挂了电话,叶子就问:“怎么,这是要把你带回去?”   “没,”冯翊把手机揣进包里,“说是让老爷子撵出来和我共进午餐,然后送我去车站。”   叶子长叹一口气,就开始掏自己手机:“得,我找刘宇阳去……”   冯翊把她手按住:“别啊,我说了跟你在一块儿,他说没事儿一块去。”   “你是真傻呢还是装傻啊我的冯宝儿,”叶子抬头看着冯翊,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神色,“徐廷和那是怕把我撇下你不高兴。你们小夫妻两个浓情蜜意地吃餐饭,我在后边儿跟着当浴霸像什么话。放心我去找刘宇阳挺好的,买点好吃的把他叫出来,他肯定感动得哭。”   冯翊撇撇嘴:“你们家刘宇阳有那么感性么。真没事儿,我跟他是什么情况你比我妈他们可清楚得多,你不去我还怕尴尬呢,他肯定也是这么想的你信不信。”   “不信。”叶子摇头。   “不信就跟我去看。”冯翊笑了。   肖叶子没想到这姑娘在这儿给她下了套儿,白她一眼说:“看什么看。其实徐廷和这人还不错,你别那么别别扭扭的,尴尬个什么劲儿啊……要说尴尬能尴尬过我以前喜欢刘宇阳那时候?”   “你就知道他还不错了……跟我一块去吧,你自个儿说今儿个要绑架我的这会儿没机会反悔啊。”冯翊拉了叶子的胳膊撒娇,这让叶子很受不了,只好点头答应了。   今天天色阴沉沉的,有点闷热,让人感觉很不爽快。   两人站在路边等了一会儿,徐廷和才开着车子过来停在她们面前,下车打开后备箱,从冯翊手里拿过行李箱放进去。叶子趁着这个空档,压低了声音问:“怎么不是军牌车?”   “军牌车就不是他开着来了。他们家里的车,谁用谁开走,我看这么着也挺合适。”冯翊把叶子推进车后排,自己也跟着上车。   一点多的时候徐廷和就开车送冯翊去车站。   打吃完饭从饭馆里出来,冯翊脸上看着就不太好,一直拿手按着右下腹。徐廷和看她脸色不对,问她怎么了,她只说是老毛病,一会儿就好了。叶子在边儿上说待会儿买瓶矿泉水倒了灌热水捂捂,冯翊也说用不着,这事儿跟她说的那事儿不挨着。   徐廷和听着这话不对,把车往路边上一停,转头看着冯翊,眉毛一挑:“上医院吧?”   “真不用,我自己的毛病我自己知道,闹了好多回了。”冯翊摆手。   徐廷和问:“什么毛病?”   冯翊答得倒也干脆:“不知道。”   徐廷和眉毛一皱:“不知道?不知道你不上医院去看看……”   “反正又不会死,我从高中就开始闹这毛病,现在不还活着么。开车吧,待会儿动车走了。”冯翊打断他,声音忽然一下中气十足,好像确实没什么毛病。   徐廷和只有转过头接着开车。   叶子在旁边不说话,她今儿当了回电灯泡本来就不合适了,这会儿人家小两口说着话,自己在旁边叽叽喳喳的就更不像话了。过了好一会儿看着就要到车站了,才拿胳膊肘捅了捅冯翊,说:“你得空还是上医院检查一下儿,开点药吃着,这些事情谁说得清楚可大可小的。”   “到D市再去呗,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你信不信我过会儿就好了。”冯翊说着,抬起按在肚子上那只手想拍叶子一下,腹部却在抬手的瞬间疼得她低下头嘶的吸了口气。   徐廷和从后视镜里看着她,叶子也说:“还行吧?不成你那边干脆缓缓,明天再去也没事儿啊。你这别是阑尾炎吧?”   冯翊抬头看着她,脸色苍白如纸:“阑尾在哪儿?”   叶子失笑,而徐廷和只是默默地一打方向盘,车子就错开了火车站,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冯翊一看不对,也顾不得肚子疼,直扑到驾驶座椅背上叫他停车。   徐廷和仍然是从后视镜里看她,语气不善:“安分坐着。”   叶子赶紧把她架回来,好言好语地劝,到最后仍然忍不住揶揄了一句:“我还以为你这种学霸什么都知道呢。”   话音落地就看冯翊虽然已经十分虚弱但眼中仍目露凶光,叶子忙又说:“得了得了,神才是什么都知道。好好儿的吧,你那边就先别管了待会儿看看究竟怎么了,改签也好干脆就不去了也好,有你们家徐廷和呢。”   冯翊大概也是很疼得厉害了,干脆靠在叶子肩膀上不说话,最后点了点头。   徐廷和从后视镜里看了,也就安心开车。今天如果不是有肖叶子这只浴霸在这儿,冯翊这会儿肯定还跟他别扭着要去D市。   魏茸茸的妈妈李珈利供职于部队下属医院,一般徐家人生了病都直接过去那边儿。医院离冯翊家不远,离车站就有些距离了。不过幸好没赶上早晚高峰,半个多钟头也到了。一路上冯翊都挺坚强,虽然歪歪地靠着肖叶子,到底是没在那儿直哼哼。   一到医院,徐廷和就让肖叶子带着冯翊去急诊诊室,自己去挂号。叶子虽然是做着珠宝设计感觉挺文艺,但干起力气活儿来毫不含糊,扶着已经快瘫在她肩上的冯翊就往诊室那边走。边走边问:“给你妈妈去个电话么?”   冯翊张了张嘴,愣是没说出话来。   肖叶子就怕了,眼泪忽然就涌了出来:“你这个发作起来怎么这么快,以前没见你有这么可怕的病啊。你刚不是还说一会儿就好了么现在怎么就这样儿了……得了得了你甭说了,我待会儿还是给你妈妈打一电话让她过来。还有这几步就到了你还成么,要不要找个担架来抬你?”   冯翊连笑她的力气都没了,只是由她扶着往诊室走。   徐廷和挂了号赶紧跟过来。今天运气好,排队的人不多。进了诊室里,医生问了些情况,都是叶子在边上帮着答。   然后医生说:“现在我按按你的肚子,你看看疼不疼啊。”冯翊点点头,医生就上手了。看着慈眉善目的一个女医生,下手挺狠,按了冯翊的右下腹,也是在她松手的一霎,已经没力气说话的冯翊嗷地叫了一声。   然后医生就很淡定地说这叫反跳痛,接着把冯翊判定为急性阑尾炎患者,问他们还要不要去打个B超看看。   肖叶子抽抽搭搭刚想说要,就听徐廷和说:“直接手术吧。”   叶子有点尴尬,转头去看着柜子。冯翊现在是有夫之妇了,她肖叶子在这儿瞎凑什么热闹。这时候靠着她的冯翊动了动,伸手去碰了碰徐廷和衣裳,等他转头看她时,对着他摇头。   徐廷和半蹲下来摸了摸冯翊的脑袋,柔声说:“听话。”   医生好像是有点受不了这种秀恩爱的行为,说:“我们的建议也是手术。不过手术现在你要立刻做也做不了,怎么着也得等明天。这会儿暂时先挂水消消炎。”   跟着给他们开了单子,肖叶子领着冯翊就去办手续,徐廷和还在原处跟医生问东问西。   也不知道是不是徐廷和把家里首长搬了出来,冯翊直接让送进了单间儿,挂上液体打点滴,肖叶子一直在边上陪着。过了会儿徐廷和才进来,一进来就说:“明天上午十点手术,今儿夜里别吃东西。”   叶子以打电话为由溜了出去,病房里就剩下他们俩。冯翊这时候恢复了许多,眉毛一皱,说:“我不想做手术,留疤。”   “没人嫌弃你肚子上有疤。咱们做微创,好不好?”徐廷和坐在叶子刚才坐的椅子上,拉过冯翊没有扎针的左手,“手怎么这么凉。”   冯翊垂着头,嘟囔着:“你当然不在乎,又不是你的肚子。”   徐廷和被噎得无话可说,气氛忽然一下就僵住了。这时候得到消息的宋婉瑜和冯志文赶了过来,由叶子领着进来病房里。一看丈母娘来了,徐廷和赶紧松了冯翊的手,把离病床最近的椅子让出来,打起小报告:“妈,冯翊这会儿别扭着不肯做手术,您劝劝。”   冯翊就拿眼睛瞪他,他假装没看见,站到门边儿去了。   宋婉瑜采取萝卜加大棒的策略跟冯翊“谈判”,冯志文也在旁边敲边鼓。可能是“不及时做手术会死”这句话起了作用,冯翊最终点了头。    ☆、第六章(2)   下午剩余的时间里冯翊被带着去做了一系列术前检查,晚上徐建国和林玫还有李珈利都过来看她。林玫带了南瓜红枣粥和小菜要喂给冯翊吃,被徐廷和拦下来自己端着吃了。   第二天的手术很顺利,只是冯翊被从自己身上割下来的发炎的阑尾吓得不轻。送回病房之后她当着小护士的面哭着闹着说发炎的阑尾有多恶心,医生拿给她看这做法有多变态,这让宋婉瑜多少有些尴尬。护士见过的病人多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给挂了水就出去了。宋婉瑜这才跟冯翊黑了脸,一句话说得极为短促:“宝儿你消停点儿。”   冯翊最怕宋婉瑜黑脸,顿时就不再闹了闭着眼睡觉,过了会儿又睁开眼说:“妈,您帮我摇起来些吧,我想坐着。”   “坐什么坐,待会儿伤口裂了。”宋婉瑜没好气地说着。   冯翊就把手伸进去摸了摸开刀的位置,说是微创,还是有个两厘米的疤——这与她想象中的微创有一点不同。她叹了口气,从此后身上就多了条疤,这对一个姑娘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时徐廷和提着刚下去买的外卖上来,叫宋婉瑜和冯志文来吃饭。冯翊看了,想到自己差不多也有二十四小时没吃饭了,肚子饿着呢,就在一边哼哼着要吃饭。当然没人理她这种无理要求,只是冯志文笑了笑说:“割了个阑尾就闹成这样,宝儿你以后生孩子可怎么办……”   徐廷和手上刨饭的动作顿了顿,又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接着吃饭。而冯翊就假装没听见,眼睛一闭,说:“不给吃饭就算了,我睡觉。”   虽然闭了眼假寐,冯翊耳朵一直注意着自己爸妈那边。随后徐廷和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就说部队有事情,得提前回去半天了。冯翊耳朵里听着,以为他最后还得过来跟她道个别,心里就开始想要怎么跟他做出依依不舍状。然而等了好久也没听见他走过来的声音,偏过头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屋里早就没了徐廷和的影子,只剩下宋婉瑜和冯志文端着盒子在刨饭。   忽然间就有点失落。觉也不睡了,平躺在病床上,双眼大睁看着天花板。   宋婉瑜担心冯翊在这儿躺着无聊,一早带了下好喜剧片儿的MP4过来。见冯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就从包里取出来,让冯翊自己拿手举着看,说是看完两部也就可以起床走走了。   冯翊笑点极低,所以随便一部喜剧就能把她逗得笑个没完,不过要顾忌到伤口别被扯裂了,只好憋着笑。就这么看了一个多小时,一直举着MP4的手也不觉得十分酸,只是憋笑快要憋出内伤来。   这时候门忽然开了,冯翊以为是护士来换点滴瓶,抬眼看了看,自己的瓶子里液体还有一大半,就偏了头去看来的是谁。   一偏头又是一身松枝绿撞进眸子里。   冯翊举着MP4的手一抖,MP4就直接砸在脸上,疼得她叫了一声。   不过她这时候心情还不错,从脸上把MP4拿下来放在一边儿,见徐廷和朝着她走过来,就问:“你怎么又来了?”   徐廷和脸上忽然暗了一下,冯翊立刻意识到这话没说对,改口道:“我是说你不是回去上班了么,怎么又来了……”   “刚才回家了一趟,这会儿准备回部队了,顺道儿再过来看看,”徐廷和过来看了看她点滴瓶的速度,“滴得快不快,手疼么?”   “还行。”   “那……我就先回去了。待会儿输完液就起来活动一下。等肠子里通气了就能吃饭了。好好养着,得空了我再来看你。”徐廷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把医生说的话向她嘱咐一遍。   “好。”冯翊软软地应了一声。   徐廷和心里跟着就软了一下,又说:“有事儿打给我,在医院里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去找嫂子。”   “嗯。拜拜。”冯翊冲他挥挥手,笑得极甜。   不适应。无论如何都不能适应。果然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么,一向说话都像吃了火药的冯翊忽然之间就变得这么温柔可人,徐廷和甚至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赶紧也跟她笑了笑,又跟宋婉瑜和冯志文打了招呼,这才又一次离开。   而冯翊在他走了之后也是出了一身冷汗,没明白刚才自己是怎么了,几个话音儿甜得差点没把自己齁死。愣愣的抹了把额头,又摸过一边儿的MP4,电影已经放了好长一段,冯翊只好按了快退。   徐廷和回了部队就直接被拉去办公室,团长周元见他进来坐下了,不紧不慢说:“上面来视察的首长明儿就到,听说后面跟着安排了演习。”   徐廷和端在手里的杯子晃了晃,眉梢一挑:“怎么不早点儿打电话叫我回来?”   周元笑得颇有些不怀好意:“不是看着你刚结婚多给你点儿时间和媳妇腻腻么,赶得及回来就行了呗。”   说着他走过来手搭在徐廷和肩上,脸上表情微妙:“徐参谋长不在的日子里,团里的官兵都很想念你啊。你媳妇怎么不跟着你来,家属院儿里房子可还多。”   徐廷和一把推掉周元的爪子,说:“她今儿上午才做了手术,这会儿跟总医院那儿躺着呢。”   “不是吧,”周元看徐廷和脸上表情还正常,想着开开玩笑也没什么,便故作震惊状,“这么快就生了,你们婚礼那会儿可没看出来怀着……”   徐廷和眉毛一皱,有点火大:“什么生不生的……她阑尾炎。我说你怎么就没个正经。赶紧说正事儿。”   周元脸上一凛,悻悻地跟徐廷和说起了正事。   第二天上午,上面来视察的首长就到了,跟着一块来的还有徐廷和大学的同学,毕业后进了机关的余雄伟。   余雄伟一见到徐廷和就对他挤眉弄眼,看得徐廷和眉头紧锁,不知道这个老同学这又是演的哪出儿。等各处营房仓库都转了一圈,要去就餐了,余雄伟才把徐廷和拉到一边,问:“怎么听说你结婚了?”   “嗯。合着你一上午跟那儿弄得一张脸跟变形金刚似的就为这个?”徐廷和淡淡应了,又问。   余雄伟被他这句话给呛得没了招儿,半天才说:“你先前不是自称坚定的单身主义者嘛,怎么结婚了?……那词儿咋说的来着,benedict?”   “年纪大了,没个家不像话,遇上合适的姑娘就娶回来了。”跟余雄伟在一块儿的时候不需要绷着站军姿,徐廷和拿脚尖在脚下的沙地上划拉了几下,抬头看看不远处的山体,说。   余雄伟继续逼问:“那你媳妇肯定长得漂亮,有照片儿没拿给哥们儿看看。”   “没有。”徐廷和答得干脆。   余雄伟不死心,接着问:“办随军没?带出来给哥们儿看看?”   “没有。”   “干嘛不办啊。我媳妇儿就跟着我来了,在机关幼儿园当孩子王。”余雄伟觉得徐廷和这事儿办得有点儿傻。   徐廷和只说:“她在市里教书,这儿离得远了,走不了。”   余雄伟就说:“你这副团干得也挺久了,要不这回演习你立个功,争取往机关里调调。机关大院儿离市区可近你也知道……这么分居着可不是个事儿。”   徐廷和白他一眼,拔腿就走:“得了吧,进了机关就跟你一样变得婆婆妈妈的我媳妇可受不了。”   下午四点多关于演习的正式文件发了下来,八月上旬,到H省某山区和军部直属的另一个电子对抗团进行对抗演习,为期一周。周元拿着文件看了许久,又扔给徐廷和,说:“赶明儿抽个时间再去看看你媳妇,这一走要一周才回得来。”   徐廷和心说要不是她这急性阑尾炎,她还打算一走一个月呢,自己走一周算什么。   医院里冯翊吃着林玫送过来的鸡汤,忽然就打了个喷嚏,林玫站起来到处找空调遥控器:“是不是温度开得太低啦?”   茸茸在边上啃着苹果,含混不清地说:“是叔叔在念叨婶婶吧。”   冯翊斜他一眼:“吃你的苹果吧。”   昨天夜里冯翊的肠子就通了气,宋婉瑜赶紧去给买了些流食回来吃着。今儿一大早林玫就打来电话问病情,听冯翊说可以吃东西了,忙不慌就去炖了鸡汤,下午给送了过来,刚巧茸茸也在,便一道过来陪着冯翊给她解闷。   喝了鸡汤冯翊又被林玫带着下楼去院子里逛逛,四五点钟太阳已经没有正中午的毒。走在总医院颇有古风的院子里,冯翊忽然想起闲庭信步这个词。再有个两三天就可以出院,不过S大那边的项目是没法参与了,冯翊觉得这真是命运的不公。   隔天肖叶子也带了好吃的好喝的来看她。冯翊一见叶子打开了话匣子,跟她说着做手术的时候麻药劲儿有多大,一上去就睡了过去,等醒过来都要缝针了云云。   冯翊也不顾一只手上还输着液,在那儿比划着说:“你都不知道,那医生还给我看割下来的阑尾你知道么。那东西没法儿更恶心了,这么大这么大,然后黏糊糊的在那儿,那种颜色。我天……我在想头天晚上不让吃饭是不是就怕手术完了看见这个,病人直接在那儿吐了……”   肖叶子一脸嫌弃地看着她:“你快别说了这么恶心我得去吐吐……”说罢真就捂着嘴在那儿做呕吐状。   冯翊看了就笑着拿手打她:“你这人怎么这么爱演啊,快收拾住吧。”   叶子停下来,抬头看着冯翊,一脸凝重:“演着演着后来就真的想吐了。”    ☆、第六章(3)   “你不是怀了吧?”冯翊看看她的脸又看看她平坦的小腹,冒出一句。   肖叶子一摆手:“怀什么,不能够,孕吐哪有这么快。我上次姨妈到现在……等等……这个月好像是迟了些……不过大概是熬夜熬多了吧……”叶子一边说一边皱眉头,不一会儿眉间就已经是个川字。   “你还是女的么,这个都不关心……神经大条成这样儿的除了我也就你了吧?”冯翊郁闷扶额,“反正你现在在医院,去检查一下?”   叶子也很是郁闷,胡乱应了几声,提着包就出去了。   这下冯翊又是一个人待在病房里。等过了会儿液体滴完了,护士来拔了针,冯翊不敢忘了医嘱,慢慢儿起来在病房里走圈儿。   她穿的是医院给发的病号服,宽松的病号服显得她的小身板儿更加病弱。不过本来就是个小手术,又连着输了三天液,吃了三天病号饭,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现在就坐等明天宋婉瑜来接她出院了。   徐廷和到的时候,冯翊正趴在窗台上往楼下院子里瞧,一只脚支撑着身体,另一只脚翘起来一下一下点着地。   徐廷和轻咳一声,冯翊闻声停下脚上动作,转过来一看是他,问:“你怎么又来了?你们部队里这么闲么?”   “我再过个几天要去H省演习,去一周。走之前再过来看看跟你说一声。”徐廷和被她这句话闹得有点手足无措,赶紧找了张椅子坐下。   “演习?”冯翊压根儿不知道徐廷和的部队是干什么的,“那你不会死吧?”   徐廷和嘴角一僵:“我们不动枪不动炮的,没那么容易死……”   冯翊抢白:“没枪没炮那你当兵多没劲……”   “我们也有,不过我们重点不是那个。”徐廷和解释道。原本以为这个姑娘多少会知道一点儿,按照这个情形看,应该是自己又想多了。   冯翊露出个无害的笑容,说:“哦,那你走好。”   “爸爸那边,你一个人要是不想过去的话,就说身子没好利索要在家养着。”徐廷和想了想,又说。   冯翊没想到徐廷和会给她想这些辙,啊了一声,感觉到徐廷和向她投过来的询问目光,只好顺从地点点头。   有一瞬的沉默,然后她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徐廷和不说话,冯翊又想到了传说中的保密条例,于是说:“那个,要保密的话,你不说也行的……”   “很快,”徐廷和眼睛定定地看着冯翊,“不到月底,别……”   “我不会想你的。”冯翊飞快地说了一句,然后就垂着头玩儿手指头。   徐廷和怔了一下,接着就笑裂了:“本来也没指望你会想我。”   冯翊也就抬头跟着笑了一声。徐廷和忽然抬手去捋了冯翊的头发帘儿:“头帘儿长得都遮眼睛了,改天去修修。”   冯翊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等他把手收回去,赶紧又自己顺了两下头发,说:“我不要头帘儿了……留长了梳个大偏分……”   徐廷和脑补了一下变成大偏分的样子,低头着就开始笑,肩膀一耸一耸。冯翊问他:“有什么好笑的?”   徐廷和仍然在那儿笑,并不回答她。冯翊就急了眼:“笑什么呢,别笑了,你这人好奇怪……还笑……你赶紧出去笑去,我,我要睡觉了……”   说着就推了他一把,刚好让提着包回来的肖叶子撞见。这一幕到了不明就里的叶子无疑是在打情骂俏,她转身就想出去——她是再不愿意当这两个人的电灯泡了。结果徐廷和在后面叫她:“叶子。”   叶子一头黑线,心想:“叫这么亲切,你倒是自来熟。”只好停下脚呵呵干笑着转过头看着他。   “我这儿要走了,你去陪着她。”徐廷和叫得亲,说起话来却毫不客气,叶子想了想,大概是因为自己老是霸占着别人媳妇,别人不高兴。   她自己以前也不喜欢刘宇阳的哥们儿,没日没夜地把刘宇阳叫出去,还吐槽她长得不好看。想到这儿她又郁闷起来,捎带着就理解了徐廷和这种态度。   徐廷和说完,又看了看冯翊,侧身从叶子身边过去走了。肖叶子看着他走远,对着冯翊耸了耸肩,说:“可不是我让他走的。”   “我让他走的,”冯翊把腿往床上一收,又半躺在床上,“你这就检查完了?我是不是可以准备当干妈了?”   肖叶子把包放下:“下面那叫一个people mountain people sea,哪儿这么快就检查得了,我问了那个导医小姑娘,让我买个验孕棒自己回家明儿一早验去……我现在可就许愿别让我怀上,我多讨厌小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冯翊猛点头:“知道知道,而且怀孕生孩子多痛苦啊……”   然后她嘿嘿一笑:“我跟你说,其实我一直指望着你生个孩子给我玩儿,我自己就不用生了……”   叶子翻了个白眼:“那你最好还是甭指望了。”   “怎么着,这个你要去打了?”   “怀没怀都还不知道呢,怎么就说到打了。咱能不能别说这个话题,我心里堵得慌。”叶子说。   冯翊看了看她,一点头:“成,不说这个。诶你知不知道电子对抗是干嘛的?”   “我哪儿知道……大概是无线电之类的吧,说起来你们家徐廷和不是搞这个的么,干嘛不问他?”叶子忽然来了兴趣,“你现在和徐廷和怎么回事儿,假戏真做了?”   “没有啊,就是好奇。我还知道无线电呢……你们家刘宇阳那种军迷肯定知道,你帮我问问他呗。”   肖叶子从包里拿出手机开浏览器,一边说:“有那功夫直接上网查不就得了,那么麻烦。其实我觉得你们徐廷和是真喜欢你。”   “你又知道了……”   肖叶子按着键盘头也不抬:“真的啊,相信我的直觉。唉其实也不全是直觉,看得出来的。你那天发病的时候,他看着挺淡定吧,其实跟医生那儿站着,手都在发抖。你病得厉害,晕乎乎的当然什么都不知道,姐们儿我那时候还清醒着啊……诶这儿找着了,我给你念念。听着啊……”   跟着叶子就清了清嗓子,冯翊知道她又要扮演播音员了。果然叶子开始用一种包含着激情的腔调给她读了这么一段:“电子对抗也称‘电子战’或‘电子斗争’。敌对双方利用电子技术进行的作战行动。目的是削弱、破坏敌方电子设备的使用效能,以保护己方电子设备效能得到充分发挥。包括雷达对抗、无线电通信对抗、光电对抗等。基本内容有电子对抗侦察、电子干扰和电子防御。”   然后她恢复了正常的语音,说:“后面还有好多,就不给你读了,你自己拿着看。”   说着把手机地给冯翊,自己拉开包拿出水杯子喝水:“这要是读完得渴死我。”   冯翊捏着手机乜斜她一眼:“瞧你那德性吧。”   介绍电子对抗的内容实在太多,冯翊一点一点的看,半天没看完。于是她问:“你说他们这个会不会动那些乱七八糟的导弹之类的?”   肖叶子说:“我怎么知道,我一点儿不了解这些。”   冯翊只好接着往下翻,终于在最后看到了诸如轰炸机、弹道导弹等等词汇。冯翊并不懂得军事演习究竟是个怎么样的概念,如果不是机缘巧合认识了徐廷和,她这辈子都是和军事绝缘的。   她原本以为电子对抗就是雷达侦测,无线电通讯,尤其徐廷和读书的时候还是学的通信工程。没想到仍然是要动枪动炮的。忽然就想起以前新闻里播的伊拉克战争,那些美国大兵在炮弹激起的漫天扬尘里跑。   冯翊心里一紧,手里也把叶子的手机纂得紧紧地。肖叶子看她这样儿有点不对,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喂,你怎么了?”   冯翊回神,把手机递回去:“没,没怎么。”   冯翊心里也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呢?担心徐廷和会死了么?不能够,她又不喜欢他。   肖叶子拿过手机划开屏锁,看了看屏幕上的文字。也没有什么能让人十分震惊的内容,无非就是介绍了电子战系统,然而冯翊看了过后却就愣在那儿。于是叶子问:“你这肯定有什么事儿,不然你突然问这个干嘛啊,说说?”   起初冯翊并不愿意说,最后被叶子问得没办法了,才嗫嚅着说:“他要去演习。”   “所以你担心他被轰死了?”肖叶子一语中的。   冯翊急忙反驳,一张脸涨得通红:“没有。”   “还说没有,啧啧……”肖叶子摸着下巴,用玩味的眼神瞅着她,“看样子我们冯翊的春天要来了啊。放心,演习没那么容易死人,要死也轮不到你们家徐廷和死。你就在这儿安心养病吧。”   冯翊还想接着反驳,却被肖叶子捂了嘴:“快别说什么没有没有,违心的话说多了当心遭雷劈。”    ☆、第七章(1)   在营区欢庆完建军节,第二天一早电子对抗团参与演习的大部队就浩浩荡荡开拔了。到下午,所有人员装备就抵达了导演部指定的集结区域,H省东部的山区。   机动集结演练也是这次的演习内容,一路的急行军,九个多小时的计划用时愣是只花了六个小时。出发前装备处人员对车辆设备进行了检修,这样高强度的行军过程里,并没有车辆出现故障。导演部这一次采用随机导调,对方部队一路上都在搞些小动作给他们使绊子。前脚才排除了那边的通信干扰,后脚那边儿又来了袭扰分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些小状况都应付得过来,不过周元和徐廷和始终都得提着口气。   到了集结区域,部队就开始布防,政治处这时候也积极地在士兵里进行政治教育,确保演习过程中士兵们士气高昂。   然而指挥部里周元咬着牙:“随机导调也不是这么个玩儿法吧。”   “不是说兵无定势战无常规么,”徐廷和盯着面前的显示屏,连眼皮都懒得抬,“他们喜欢这么玩儿,咱们就陪他们玩儿。”   这时候政治处主任进来:“你们俩这态度可不端正啊,什么玩儿啊,这是正经的军事演练。”   周元一万个不耐烦:“够了,你那套就别拿到我们面前说了。诶老徐,这还有一个小时就开打了,咱们再来研究一下作战方案。”   徐廷和就站起来往周元那边走。忽然戴着耳机的通信兵就报告:“一营侦察员报告,方位120至130遭遇电子干扰,无法正常工作。”   周元一听就怒了:“丫这也太积极了。立即启动作战预案,分析干扰信号方位。”   跟着连通信频点都开始乱跳,徐廷和拿着耳机听了听,电台旋钮转得再快都赶不上那乱跳的速度。他哼地冷笑了一声。好在他们团装备齐全,新设备采用率很高。徐廷和当机立断,下令通信营全部改用频段更高的新电台,以应对蓝军的通信干扰。这下他们的通信频段压根儿不在蓝军设备的有效干扰频域内了,估计那边现在只能干瞪眼。   而一营那边遭遇的电子干扰也已经找到雷达波发出方位,采用反干扰技术排除了干扰。蓝方估计是看红方这儿应付自如,也就暂时鸣金收兵消停了下来。红蓝双方就这么以电子技术攻防为主来展开演练,两边的技侦营仍然在紧锣密鼓地搜寻对方指挥部的所在,都想争个先。   徐廷和坐镇技侦营的工作站,让技侦营营长压力很大。这儿的气氛本来就是十二分的紧张,徐参谋长一来,更加就没人敢马虎。徐廷和是内行人,并不在这儿训话,只是坐那儿审查截获的密电。所以除了偶尔几个人走动的脚步声,这儿就只能听见用电报机记录密文的声音。   他们红军有高精尖设备,蓝军那边儿有复杂的密电加密方式。   蓝军这一次是打定了主义要走非常规路线,全过程都不按常理出牌。计算机里破解着对方的密码算法,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几乎是一无所获。   徐廷和一手撑着额头,一手屈起食指在桌子上一下一下敲着。当务之急是找出蓝军的密钥码,这一点他很清楚。只不过计算机加上这么多技术精英的脑子加起来,对着这堆密码都毫无头绪。   不知道怎么的,他忽然就有点焦躁。虽然他有信心,他们的密码也能把对方折腾得够呛,但他就是很焦躁。好像他这辈子还没有这么想赢过。他完全忘了这儿需要十足的安静,张嘴说:“再加把劲,提起精神来。把他们一锅端了,咱们就能回去开庆功宴了。”   专心侦听的技术员们只当参谋长这是在鼓舞他们的士气,更加是凝神静气地听着耳机里的动静了。   徐廷和在七百公里外的H省搞军演忙得焦头烂额,冯翊这儿让宋婉瑜接回了娘家好吃好喝玩儿得不亦乐乎。   原本安排冯翊去S大参与项目,学院那边就把她的值班取消了重新排了表。现在她S大没去成,学院本来是想再把她排进值班表的,听说她做了阑尾切除手术,也只好作罢。   出院那天早上肖叶子打了电话过来,兴高采烈地说自己没怀孕,孕吐什么的都是虚惊一场。   冯翊顿时只觉得叶子命好,喜欢刘宇阳那么多年最后刘宇阳就真到了她碗里来,不喜欢小孩子不想怀孕还真就怀不上,这才是标准的扼住命运咽喉。反观自己,想给命运使个绊子都还把自己搭进去,真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不过有一点肖叶子还是没说错,她和徐廷和结了婚和她单身的时候其实没什么差别,非要说的话,就只是多了一个人是不是冒出来跟自己吵吵嘴,也多了两个家,生病的时候来关心自己的人更多了。   冯翊一直以为自己是很独立的人。二十岁到德国读书,一去六年,没有人和自己搭伙,什么都得自己做。从日常的煮饭洗衣,到假期周游欧洲列国,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然而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之后,忽然一下多出很多人来照顾自己,这种感觉让冯翊有些鼻酸,她也才明白其实自己一点儿不独立。   冯翊出院第三天,林玫叫了魏茸茸开着车过来接冯翊去家里吃饭。茸茸新手上路,小心翼翼,开车很稳当,实际上说难听了就是龟速。后面的车不耐烦,一直在按喇叭。   魏茸茸涨了个大红脸:“婶儿,你会不会开车?要不你来开?”   自从冯翊和徐廷和结婚之后,茸茸再没叫过她老师,然而冯翊至今还是不习惯这个比自己小表妹都还大一岁的姑娘管她叫婶婶。她反应了一阵才连忙摆手:“我不会开……你只管放开胆子开,都拿了驾照了还怕什么。”   茸茸都快哭了:“不是说拿了驾照好找工作么,我要是放得开还至于在这儿让后面的车催么……早知道让陈吉过来接你……”   后面的车跟得实在不耐烦,寻着机会超车开走了。茸茸就这么一路龟速行驶,把冯翊带回了大院儿里。   今儿家里没做饭,准备去大院儿里的餐厅吃。   说起来林玫和徐建国老两口对冯翊都很好,尤其是林玫。冯翊原来听人说所有的婆婆都不满意自己的儿媳妇,因为媳妇的存在就是跟自己抢儿子的。所以准备跟徐廷和结婚的时候,未来的婆媳关系让冯翊头疼了一阵。不过她显然忘了,林玫到底不是徐廷和亲妈。后来冯翊意识到这一层,倒更觉得这种温情很难得。   也许是老两口实在很慈祥亲切,也许是她慢慢地融入了这个家,冯翊现在见到徐家这两位长辈是再不紧张了。这两位老人对儿媳妇也是非常满意,从家里往餐厅走的路上逢人就赞她乖巧懂事,冯翊在旁边听着只能跟着笑,不好意思说什么。   吃过饭林玫提出让冯翊不要走了,今晚就住在这儿。冯翊想起徐廷和临走前跟她交待的,挣扎一番最终仍然还是答应了,只说还得去市里买点儿东西。魏茸茸就说下午自己得去银行实习,跟她一块儿走。   这一次就换了勤务员陈吉开徐建国的专车送她们。先把冯翊送到了她家附近的商厦楼下,陈吉说:“嫂子,你买好了东西打给我,我再来接你回去。”然后就载着茸茸绝尘而去,冯翊开始答应得好好的,等车子走远了才蓦地想起,自己压根儿就没有陈吉的号码。   冯翊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小伙子也是个迷糊蛋儿。   冯翊主要是想买身睡衣搁在徐家——结婚后第一次去的时候,说好了每周过去住一天。这项任务完成得倒是很快,买了放在徐家用的睡衣之外,冯翊还买了一身背心热裤这种配置的居家服准备带回自己家穿。   提着袋子准备回撤的时候,冯翊突然想起前阵儿听宋婉瑜说冯志文的腕表坏了。那块表冯志文用了二十来年,不舍得换新的,找人给修了修接着用。冯翊决定给买块表备着,作为一个多月后给爸爸的生日礼物。   钟表柜台灯光开得很足,强光打在金属表带和石英表面上再反射过来,老远就晃得人头晕。再加上旁边就是贵金属和钻饰柜台,这种效果就更加明显。   所以冯翊有点怀疑自己是眼花了——刘宇阳站在天梭表柜台边上,笑盈盈地看着旁边儿那姑娘。然而那姑娘却不是肖叶子。   冯翊心里疑惑,走过去跟刘宇阳打招呼。刘宇阳看见她,一怔。旁边儿的姑娘听见了也转头来看她。冯翊认得她,前不久自己的婚礼上见过一面——贺博的未婚妻,刘宇阳高中时喜欢的姑娘,让肖叶子羡慕嫉妒恨了许多年的李明羽。   作者有话要说:虐配角这种事情。。真的大丈夫吗。。。 ☆、第七章(2)   这一幕实在狗血至极。   “在这儿干嘛呢?”冯翊看起来很轻松,即使她已经在心里把可能的剧情翻来覆去演了许多遍。   刘宇阳拿手掩嘴咳了一下,语气有些微的不自然:“这是我高中同学,李明羽。她男朋友生日快到了,让我来帮着挑份礼物……我们读书的时候关系挺不错的……”   本来冯翊觉得疑点并不大,然而刘宇阳最后这句画蛇添足的解释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她腹诽道:喜欢了别人五六年,关系能不好么。   完了刘宇阳又对李明羽说:“这是我们家邻居的女儿,我太太的好朋友,冯翊。”   男朋友和未婚夫之间的差别挺大的——至少冯翊这么觉得,她不知道李明羽这么跟刘宇阳说的原因是什么。把提在右手上的包换到左手,伸出右手去握了握李明羽伸过来的手,说了声你好。然后才告诉刘宇阳:“我们认识,她男朋友,是徐廷和的哥们儿。”说着这话的时候冯翊看了看李明羽,她倒是面不改色,仍然很得体地笑着看着她。   看李明羽这么淡定,冯翊忽然又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就像上一次叶子想多一样。犹记得上次她还说刘宇阳和李明羽之间要是有猫腻肯定一早有了。   于是她笑了笑,说:“那你们慢慢挑,我这儿也去挑挑看了。”   冯翊往旁边的柜台走了几步,想着这事儿不能告诉给叶子知道。肖叶子这个人平时开朗豁达得跟爷们儿似的,一旦是沾上了刘宇阳的这些花边儿,没准儿立马变身林黛玉,矫情得只有死。   遇上这段小插曲,她也没心情继续给爸爸挑礼物了,粗略看了几眼,就往商场外面走。她决定等徐廷和回来了拉着他来,到时候还可以在爸爸面前说这是女儿和女婿一道儿尽的孝心——虽然他们的夫妻关系是假的,但是这些面子功夫总是必不可少的。   冯翊就拿出手机找茸茸要了陈吉的号码打过去。电话接通,冯翊自报家门,陈吉在那边嘿嘿一笑,说:“正担心嫂子不知道我电话是多少呢,刚才忘了把号码给你。”   “没事,我还在刚才下车那地方等你。”这时候又进来一个电话,冯翊就说:“那我先挂了,待会儿见。”   这通电话是肖叶子打过来的,看着叶子的头像和备注姓名,冯翊的手忽然就一抖,心想这可不能是那时候叶子也好死不死地出现在那儿然后撞见了吧?   冯翊想了一会儿,在最后一段铃声上抢着按了接听,拿到耳边,轻轻地“喂”了一声。   那边儿的叶子忽然没了往日的爽快,吞吞吐吐半天不说话。   冯翊心里一紧,心想完了,八成真是让她撞见了,真是什么狗血来什么啊。这时候可不敢刺激叶子,于是她就轻声说:“叶子,怎么了?”   “我,我那个,我跟你照实说了你别生气啊……我那个,那个……”叶子还是在那边吞吞吐吐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   冯翊懵了。生气?她撞见她自己老公和别的姑娘一道儿,她冯翊生什么气?跟着冯翊就明白过来,大概不是为了这个事情,悬到嗓子眼儿的心放了下去,说:“不生气不生气,你赶紧说吧,出什么事儿了?”   “其实,其实我怀上了……”叶子在那边憋了半天吐出这么一句,然后就不说话了,估计是在给冯翊留出骂她的时间。   冯翊果然大为光火,冲着电话就叫了起来,全然不顾路人惊恐的眼神:“你这个女人怎么连我都要瞒着啊,你骗我有意思么?对你有任何好处么你骗我?你信不信咱们再见不是朋友啊,啊?”   叶子解释道:“你知道我不喜欢小孩子,我想去流掉的。瞒着你是怕你哪天跟你妈聊天说漏了,你妈再说给我婆婆他们去。虽然明面儿上他们没催着我们要孩子,可是老人嘛,估计都盼着家里添丁呢。”   “那你流去啊,现在跟我这儿揭露真相干嘛,演悬疑片儿啊?”冯翊不能理解叶子,这样咆哮一通,有点扯到了她肚子上的伤口,她吃痛的眨了一下眼睛。   叶子在那边儿也着急了,说:“你不是说你不生气么。你别嚷嚷啊,待会儿伤口裂了你们一大家子人找我算账来。”   叶子说着吸了一下鼻子,像是在哭——这让冯翊有点惊奇,他们认识也有好几年了,印象中这个姑娘就没哭过。不过冯翊还是哼哼着说:“你还知道我肚子上有伤。”   叶子接着说:“当然知道。这事儿你还是先别跟人说,我怀孕这事儿现在就你、我,还有那根验孕棒知道。我想着再怎么这也是条命,虽然说不经过它同意就把它生下来的这样不好,可是不经过它同意就把它杀了难道就好了么。我现在特别纠结……”   这时候陈吉开着那辆军牌儿车就来了,冯翊拉开车门坐上去,叶子还在那边吸着鼻子说:“你说我生呢还是不生呢?”   冯翊本来想说你想生就生不想生就算了哪儿那么多好纠结的,突然想到刚才遇见刘宇阳的事情。她觉得如果刘宇阳要是真跟李明羽有猫腻的话,这儿又牵扯到孩子,最好还是说给叶子听听。   于是她盯着后视镜里她自己的脸,说:“那我这儿也跟你说件事,你稳住了。刚才我在商场里遇见你老公和那个李明羽了。”   听到这种八卦的陈吉抬眼看了看后视镜,没曾想冯翊也一直盯着后视镜看,一时间大窘,不等“嫂子”发话,赶紧自觉地好好开车去了。   那边儿的叶子听到这个消息,忽然就停止抽泣了。冯翊以为她是在酝酿一次大的爆发,也就不敢说话。哪料到叶子在那边静了许久之后,忽然就满血复活,变回了原来那个爽直的女汉子:“靠,老子不生了。明儿就打了去。有这种爸爸,生出来肯定也是个小混蛋。”   这实在是冯翊没有想到的,她连忙说:“你别急啊,说是在帮李明羽给她未婚夫选生日礼物,没准儿真是呢……”   冯翊说着说着就觉得这话好像说得不太对,顿住了。   叶子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说:“算了,我还是把这个小混蛋生下来。以前去看医生,人说我宫寒什么什么的。我妈回来数落我好久,说是往后生孩子麻烦得很。这都能让我怀上它,那就假装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好了。有了小混蛋的话,刘宇阳估计就不会整出什么幺蛾子了。”   冯翊被她雷得不轻,敢情她这就给她未来的孩子起好了小名儿了是怎么的,还有什么假装是天注定的缘分,这还有什么好假装的……   冯翊也不懂得感情里的这些手段和心机,也不知道其实很多时候,孩子在手其实并不能把男人怎么样。只好说:“你自己考虑清楚,这方面我帮不了你。”   叶子在那边说:“知道,我待会儿再给我的小参谋安茹打个电话。你千万别在你爸妈面前说漏了。”   肖叶子挂了电话,跟着就给另一个好友安茹打过去。她并没有说李明羽和刘宇阳的事情,只是告诉安茹可以准备当干妈了,然后一起笑闹了一阵,分享了些新近听来的八卦。安茹在她们的家乡R市一家合资公司干着翻译的工作,聊了一会儿就有上司过来,赶紧跟说了拜拜。    ☆、番外 从前的事(叶子&天气)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补全啦,这是之前的故事。另外今后可能都是隔天更新这样,这学期的课业是之前没有想到过的重T T   肖叶子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认识一个人的第三天就喜欢上那个人。   可事实就是如此,她不单单喜欢上了这样一个只认识了三天的人,并且在异地的情况下,喜欢了他三年。   他叫刘宇阳,A市人。   作为一个北方男生,他一米七四的个子不算高。不过如果和一米六二的南方姑娘肖叶子站在一起,这个身高差好像刚刚好。作为一个差一点让人一见钟情的男生,他的样子也不算帅。不过如果是配同样不漂亮,从来都不会让人一见钟情的肖叶子,这个相貌也算是合适。   然而他们认识三年,自从三年前短暂的交流活动之后分开,就再也没有见过面,更不用提站以一对的形式在一起——这一切都只是肖叶子在暗恋里龌龊的想法罢了。   只是肖叶子始终没闹明白,自己一个外貌协会资深会员,怎么就会忽然之间喜欢上这个跟帅基本不搭边的男生。   她记得那时刘宇阳正在唱一首歌,yesterday once more,深情款款的声音让她一下跌进了深谷里。很奇怪,学校里每年都会有歌手大赛,有着一把好声音的同时生着一副好皮相的男生多得是,为什么自己从来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他是A市人,而自己最喜欢的城市也是A市,所以自己其实并不是喜欢他。肖叶子这样想。   但是一天天临近活动结束大家各回各家的日子,肖叶子心里那种不舍得的情绪就越来越浓。   于是她给好朋友安茹发信息:“前几天跟你念叨的那个男生,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   肖叶子学不会默默地喜欢一个人,即使不去告白,她也总是要叽叽喳喳地发一些关于别人的状态。这一次她忽然觉得,这样会吓跑刘宇阳。可是状态不能不发,她控制不住自己。最终为了让刘宇阳看不出来她状态里说的那个人,她和安茹给刘宇阳起了外号——安茹说,这人名字里又是雨又是阳,就叫他“天气男”好了。   从此后肖叶子的状态里十之□都会出现“天气男”或是“天气”的字眼——“今天又是大太阳,好特么想天气男。”“做了一套难死人的数学题,这种题天气男遇到了一定手到擒来。”……   她不敢去告白。一来是因为她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了他。二来则是因为在她看来刘宇阳实在是太优秀,以至于一向自信得有些自负的她,一想到他就会感觉到深深的自卑。她想等她足够优秀了,够本儿站在他身边的时候,而她也仍然喜欢他的时候再去向他告白。   肖叶子就这么暗恋着远在千里之外刘宇阳,从各种渠道关注着他的动态,并且想着也许过一段时间自己就不喜欢他了呢,到那时候就解脱了。   只不过这场暗恋一发不可收拾。后来的高考,肖叶子拼死拼活,填了A市的T大。即使她的分数只够读T大的博物馆专业,她仍然义无反顾地去了——她笃定刘宇阳会留在A市。而自己一个南方小城的姑娘,到A市那种大城市读书,没有人会怀疑她是因为喜欢上了那儿的一个男生。   然而这次她却失算了。刘宇阳的志愿,是她家乡R市的E大,并且,他们都顺利地一志愿录取。   听到消息后肖叶子第一时间找了安茹吐苦水,安茹只是揶揄她:“啊,你们这是向左走向右走啊。他是不是为了你来的啊?结果你为了他去了他们那儿……真是可怜又可惜啊……”   肖叶子当然知道这种可能性为零甚至为负。她很能八卦,她知道刘宇阳喜欢另一个女生喜欢了五年,并且在刘宇阳从来不提别人名字的情况下,八出那姑娘名字叫李明羽。而他报E大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家里希望他学商。   为此,泪点很高的肖叶子哭了一场,她想起红楼梦里那句说王熙凤的“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早知道会是这样,她也就老实留在家乡了,再不济还能经常回家,也不至于上个学舟车劳顿几千里,想见的人还见不着。   也许是肖叶子在这次的暗恋上瞒得很好,也许是刘宇阳太迟钝。三年来刘宇阳就没怀疑过这个话痨姑娘每天念叨五六遍的天气男会是自己。   所以当他从在下着暴雨的A市上空盘旋了一个多小时终于逮着机会落地的飞机上下来时,看见这姑娘说自己住到了天气男家旁边的状态,才能淡定地以一个同样苦恋着另一个人的同命人身份,评论说,恭喜。   只是这份淡定在他拖着箱子回到自己楼下电梯口时,一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从电梯里出来的两个姑娘,一个是邻居家的小姑娘冯翊,一个正是他刚刚评了别人状态的肖叶子。   他刘宇阳再迟钝,这时候也知道自己就是天气男了。硬着头皮跟肖叶子打了招呼,假装什么也不知道,趁着肖叶子愣神的空当拖着箱子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的刹那,他似乎听见了肖叶子那杀猪般的惨叫。   后来肖叶子的社交网主页就沉默了许多。她觉得这事情实在是很尴尬,既然刘宇阳已经知道了自己喜欢的那个天气男就是他,她再话痨似的念叨什么,都显得很没羞没臊。而她又舍不得删掉刘宇阳,只好从一个话痨,变成一个闷葫芦。   她决定就这么喜欢着刘宇阳,单身一辈子——遇见刘宇阳之后,她觉得纵然世上帅哥千般好,也不及一个刘宇阳。   大学毕业之后,肖叶子放弃了本专业对口的工作机会,决定去佛罗伦萨学习珠宝设计。   在国内学了半年语言,又到意大利学了半年语言,最后进了那所顶尖的珠宝设计学校。   在这几年里,她果然就一直单身着。她喜欢不上别人男生,也没有哪个男生喜欢上这个行为举止很有些洒脱不羁的姑娘——她是他们的好哥们儿,但不会是女朋友。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她如同与爱情绝缘的生命里,会在意大利这片神奇的土地上,枯木逢春,开出一朵小桃花来。   同班的男生Luca是罗马人,阳光开朗,假期里带着她游览罗马,在街上遇见了熟人相问,张口就是一句:“Foglia是我的女朋友。”   肖叶子从来就知道意大利人对待谈恋爱有多么儿戏,可真让她听见自己的哥们儿嘴里吐出来“fidanzata”这个词,她还是无法抑制住自己的吃惊。她瞠目结舌地看着Luca,好一会儿才一字一顿地说:“Luca,我们是朋友,我们只是朋友。”   而Luca却看着她,说:“是,但是我爱你。我们去结婚吧。”   Luca的朋友见状,耸耸肩膀,挤眉弄眼地走了,留下一脸深情的Luca和一脸尴尬的叶子站在原地。   对于Luca来说,这个来自东方的女孩儿和他从前见过的所有东方女性都不一样。她遇到高兴的事情会大笑,她夸张的笑容虽然一点儿也不美,但是她笑起来时那种快乐的氛围却真真切切地感染着他。虽然认识只有一年多,但他可以断定,他是深深深深地喜欢着她,或者说,他是爱她的。   “难道你不爱我吗,Foglia?你让我做向导带你游览罗马,难道这不算是情侣间的约会吗?”Luca看着肖叶子,接着问,只不过全都是陈述语气。   肖叶子听了,一个头变两个大。这下算是误会大发了。她真真是拿他当哥们儿,真真是只想让他当一回向导——在约定的时候就说好了,下回他去中国,由她来当向导,如果她是对他有想法,又怎么会说这种话。   果然是不同国度的人有不同的思维方法。   “Luca,你听我说,”肖叶子尽力使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我真是从心里把你当成朋友的,普通朋友。你是个很好的人,我们很要好,你明白么?是要好,不是喜欢,更不是爱。”   第一次给别人发好人卡居然就发给一个外国小哥儿,肖叶子这时候的心情说不上是酸涩还是别的什么。   这次两人结伴的罗马之行以肖叶子当晚的不辞而别而结束。她很郁闷,整个罗马的景点她只看了冰山一角,就让Luca给搅了。不过等假期结束,Luca从罗马的家里回到学校,找到叶子跟她说了一大通,大意就是那天是他太冲动,希望还能做朋友。   肖叶子对这事儿没有什么心理负担,Luca是个好哥们儿,她当然希望还能和他做朋友。   于是这朵正要开出来的桃花,就这样被肖叶子生生掐断了——她心里有个刘宇阳,她觉得她不能这么去耽误任何人。   其实她想过要放弃喜欢刘宇阳,可是这话说了多少次,她就食言多少次。她想她是鬼迷心窍了。   虽然再也没在社交网上发布任何信息,但是她每天还是会登陆上去,看看刘宇阳今天又做了些什么。大学毕业之后她来了意大利,刘宇阳则是回了A市读研究生,后来又拿到了伦敦某所大学的offer。   总之,她和他从来没能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从前是不同的城市,现在是不同的国家。   大概真的是没有缘分吧。肖叶子这样想着,按了关机,阖上笔记本。   到下一个假期,肖叶子又背上包去了罗马,继续上次未完成的旅行。这一次再没叫任何人来当向导——有所谓,一着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在罗马待了五天,看过了罗马大大小小的博物馆美术馆,最后一天才开始游览其他的景点。从西班牙广场到威尼斯广场去,路上会经过特莱维喷泉。据说背对喷泉越过肩膀投一枚硬币,如果能够投入水里,愿望就会成真。   肖叶子其实不相信在许愿池抛硬币能让人愿望成真,然而参观特莱维喷泉的游客们抛硬币时脸上那种虔诚的表情还是打动了她。   要不就许一个愿吧,好像……很久都没见过那谁了。   肖叶子摸出一枚硬币,排到队伍后面。   传说的美好使得在这里排队许愿的人特别多,好一会儿才终于到了她。   她拿着那枚硬币深呼吸了一口,闭上眼睛,用力把硬币向后一扔。隐约听见了硬币落进水里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如释重负地笑笑,就往威尼斯广场走。   只是走出了短短几步,她就出现了幻觉——她听见刘宇阳的声音,他在她斜后方叫了她的名字。   冷静下来,这一定是幻觉。   虽然这样想,但她还是忍不住转过身去。刘宇阳真就站在那儿,眼镜片反射着阳光,让他的样子有点像咸蛋超人,也让肖叶子有些眼晕。   这一定是幻觉。   肖叶子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刘宇阳却仍然站在那儿,对她说:“好巧。你也来旅游?”   这居然不是幻觉。肖叶子惊叹于意大利这片土地的奇异,不仅仅让她生命中开出第一朵桃花,还让她在这儿遇见了连在国内都不容易遇上的刘宇阳。   “我在佛罗伦萨读书,趁着放假出来玩儿。”不太敢看刘宇阳的脸,肖叶子只好看着他背后的喷泉,她开始相信许愿池的神奇。   刘宇阳点点头,他好像完全忘了面前这姑娘以前天天在网上嚷嚷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就是他。他说:“我也是趁着放假出来玩儿的,我现在在伦敦读书。”   “我知道。”肖叶子嘟哝着。   刘宇阳听见这句“知道”,一愣,才恍然大悟这女孩儿居然还在关注着自个儿。   一时间有点尴尬,肖叶子借着还有威尼斯广场要去,再晚点就赶不上回去的车了,才慌慌地走了。   到了威尼斯广场,肖叶子却没心思看风景了。她想,她跟刘宇阳,大概还是有那么一点儿缘分的。   既然有缘分,那她就不能再说放弃了。   尘封已久的社交网又被启用,每天更新着自己的动态,偶尔也跟刘宇阳瞎聊上两句。哪怕是自己先说了节日快乐,而他回复自己一个同乐,都能让她高兴老半天。她决定去伦敦找他,让他当向导。   刘宇阳答应了,时间定在圣诞假期。这又让肖叶子兴奋了很久,在屋子里跳来跳去,换回了室友一通数落。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刘宇阳答应了带她玩儿几天。   在伦敦时,肖叶子提出要去参观贝克街221B。   刘宇阳听她这样说,问:“你也喜欢福尔摩斯?”   “对啊,我是福尔摩斯的忠实粉丝,我喜欢他喜欢了十多年了。”肖叶子笑着答他,她知道他也喜欢福尔摩斯。她和他有很多共同爱好,比如密码,比如数独,比如设计——虽然她喜欢的是珠宝设计而他喜欢的是平面设计。   而刘宇阳却没答话,好像陷入了沉思里。   从伦敦回了佛罗伦萨之后,肖叶子仍然是时不时就在社交网上跟刘宇阳聒噪一回,后来不知道是从哪儿搞到了他的地址,更是时常给他寄些吃的过去。   肖叶子在面前叽叽喳喳的次数多了过后,刘宇阳觉得这个姑娘其实挺不错,虽然没有李明羽长得漂亮,但他刘宇阳也不是一个单凭一张脸就喜欢一个人的人。她独立,开朗,有亲和力,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一个多月之后的除夕夜,刘宇阳正在网上吐槽破时差让他大过年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着,忽然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肖叶子打来的。   她说:“你能不能下来一下,我现在在你楼下。一个人过春节多没劲,出来放烟花吧。”   刘宇阳站到窗户前面,把自己包裹得像个小粽子一样的肖叶子果然在楼下对他招手。   穿上外套出去,领着她去吃了饭,干脆就到伦敦华埠去感受新年气氛。   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肖叶子忽然一脸正经地对他说:“刘宇阳,我知道你其实知道我喜欢你。但是我从来没正式跟你说过这事儿。现在你听着,我要告白了……我,肖叶子,R市人,七年前遇见你刘宇阳,然后就喜欢上你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很喜欢你,所以,请你做我男朋友吧。”   刘宇阳当下就愣住了,他这种犹疑不定的表情看得肖叶子心惊胆战的。   良久,刘宇阳开口了,他说:“叶子,你是个好姑娘……”   肖叶子一听这话,心里就凉了下来,果然还是会被他发卡。她垂了眼眸,准备收拾收拾情绪,去希斯罗机场买回佛罗伦萨的机票。   然而刘宇阳接下来说的却是:“我们试着处处吧。”    ☆、第七章(3)   当晚冯翊就留宿在徐家的小楼里。吃过晚饭洗了碗,跟客厅里坐了一会儿,林玫就带着她去徐廷和位于二楼的房间。   似乎这是冯翊第一次以如此近的距离接触徐廷和从前的生活。   没进那扇门之前,冯翊一直在想象徐廷和的房间会是什么样子。按照林玫的说法,徐廷和十八岁去读大学之前,都住在这间屋子里,去读书之后就只是偶尔回来住一次了。一个后来成为了军人的少年,他的房间会是什么样子呢?冯翊觉得一定是挂满了军备海报,摆满了各种模型的。   只是她跟着林玫进了那扇门,一开灯就发现自己又想错了。   对着门是窗户,遮光布的窗帘儿拉得严严实实。挨着窗户是张充作书桌的老式办公桌,实木质地看着就很有分量。桌面上压了玻璃板,玻璃下面应该是压了照片,花里胡哨一片,冯翊站在门口,看不清楚。   左手边靠墙是张一米二宽的床,被子像在冯翊家里一样没有叠成豆腐块,而是铺在床上床罩子盖着,床头柜上搁着一把吉他,琴头靠着旁边的衣柜。右手边是书柜,一眼望过去,书柜里塞得满满的,不过除了书也没摆其他诸如模型之类的。   整间房间干净清爽到了一个境界,这让一向以凌乱达人自居的冯翊自愧不如。冯翊再往里走一步,往右边一偏头,终于看见白色墙壁上唯一的一张海报——居然是The Beatles。   冯翊有点诧异,难不成徐廷和从前还是个文艺小青年?   林玫大概是看出了冯翊的这点心思,说:“他小时候就爱跟着院子里那帮小子混在一块儿,那时候他们还有个乐队,叫个什么来着……等他回来了,让他跟你讲。洗手间在出门儿倒左手那边儿,小翊你早点收拾了休息。”   冯翊忙不迭地应着好。林玫说完,带上门就要回自己卧室,冯翊赶紧说了声阿姨晚安。林玫也隔着门跟她道了晚安。   她把包往床上放了,就走过去看玻璃下面的照片,轻手轻脚地好像做贼。玻璃板下面压了有十多张照片,几乎都是些和同学朋友的合照,除了后来拿到学位的学位照。   这些照片儿里果然有一张属于他们乐队的合照。照片里四个十四五岁的小伙子,一个坐在架子鼓后面,剩下三个坐在架子鼓前头,徐廷和在最左边,抱着他那把吉他。四个人笑得像四个大傻子,头上顶着和他们的容貌不太相配的马桶盖发型,看起来颇有些滑稽。   冯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再也停不下来,回身到床边取出手机把这张照片翻拍了下来。拍完了这张照片,她一边笑一边看着剩下的照片儿,从一张张合照里找出徐廷和。   徐廷和那张端端正正的脸倒是很好认,一分多钟冯翊就把所有照片里的徐廷和找了出来。可惜的是除了那张假冒The Beatles的合照之外,其他的照片里,徐廷和几乎都是绷着一张脸,表情看起来正义无比,像是别人欠了他多少钱一样。   虽然从那唯一一张笑着的照片上看,徐廷和像个傻子。但是冯翊不得不承认,他笑起来比绷着脸好看许多。她有点庆幸,徐廷和在她面前极少绷着脸。   正中间一张照片是徐廷和端着张奖状跟其他几个穿着校服的同学还有俩老师在一栋建筑大门口的合照。这张照片上的徐廷和嘴角上也含着笑。冯翊觉得他们合照的地点看着有些眼熟,然而死也想不起来那是在哪儿。而由于照片儿尺寸,那张奖状上的字也看不清楚,这让冯翊有些懊恼。   她看完了照片又去了书柜那边。徐廷和的读物里也并不如她所想的有许多军事读物,除了一排密码学、物理学、数学建模之类的书之外,大多数还是小时候的儿童读物居多。   冯翊抽了一本童话出来。这本书她自己也有一本,还是很小的时候由宋婉瑜带着去图书大厦,赶上作者现场签售,排队买的。翻开扉页,居然也有作者的寄语:“致田田小朋友:好好学习,健康成长。”   冯翊顿时觉得今晚收获不小,不仅仅见着了文艺范儿的少年徐廷和的照片儿,还知道了他的小名儿叫田田——听字音跟个小女孩儿的名字似的。   把那本童话放回去,心满意足地去洗漱了,换上睡衣上床躺下。然后她转头看了看徐廷和的吉他,奸诈一笑,说:“晚安啦,田田。”   不过刘宇阳就没有这么舒适惬意了。   打下午在商场里遇见冯翊,他就觉得今儿回家过后会不太好过,整个下午都有些提心吊胆。按照冯翊和肖叶子那种好到穿一条裤子的程度来说,他老婆叶子可能已经知道他今儿下午跟个姑娘在一块儿逛商场了。   他从来没有跟肖叶子提过有李明羽这么个人的存在,虽然他从前的状态日志等等全都透露出,他喜欢一个女生,喜欢得不行。然而即使是这样,肖叶子也很默契的从来没有问过,那个女生是谁,那个女生后来怎么样了。   只是他不知道,肖叶子不问他,是因为肖叶子什么都知道。   她知道那姑娘叫李明羽,她知道那姑娘高中毕业去了美国,她知道那姑娘长得漂亮读书厉害性格好。她不问是因为她不敢问,她怕她问了,刘宇阳跟她讲故事的时候又回忆起李明羽的好,就再也忘不掉。   他开门的时候,叶子正从厨房端了菜出来。听见钥匙在锁眼儿里转动的声音,她的心突然轻松了很多——还好他回来了。把手里的盘子放在餐桌上,抬头对门缝外的刘宇阳笑着说:“回来了?”   刘宇阳推门的动作忽然一滞,肖叶子的心也跟着一滞。难道是做贼心虚?   有点担心自己这一把稳不住,于是她转身往厨房里走,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洗洗手准备吃饭了,今晚煮的糙米饭,你要是不吃的话自己来煮面吃。”   她听见刘宇阳在她身后关了门,跟进厨房里:“吃。咱不挑食。”   肖叶子没接话,默默地拿碗盛饭。满满一碗糙米饭冒着热气,递到刘宇阳手里,这时候叶子才说:“明天星期六,中午去爷爷家吃饭,晚上你做饭,我要吃炖牛肉。”   “好。”刘宇阳答应了,米饭的蒸汽雾了刘宇阳的眼镜,他抬手摘下眼镜,往厨房外面走。   这顿饭吃得很沉默,虽然从前很多时候也是肖叶子说,刘宇阳听。而今天,一向话多的肖叶子都不说话了,刘宇阳心里更是忐忑。   过了会儿刘宇阳发现叶子今天吃饭像在数米粒,他决定坦白从宽。正准备张嘴的时候,叶子突然说话了:“刘宇阳,我怀孕了。”   刘宇阳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叶子接着说:“你要是不想要孩子,咱们后天就一块儿去给它流了。你要是觉得这孩子咱们俩能一块儿养下来,咱们就让它接着呆我肚子里。你觉得呢?”   叶子抬头看着刘宇阳,脸上有努力维系的微笑。这一刻她自己都觉得她太能装了。   刘宇阳不说话,时间一长,叶子的心就凉了一半,脸上的笑也快挂不住了。这时候刘宇阳终于开口了,虽然没有欣喜若狂,但好歹也让叶子的心为之一暖:“好,从前咱们俩好好儿过,往后咱们仨好好儿过。”   她从前跟安茹说,刘宇阳这个人,长情得很,不好追,但要是追到了,肯定就能在一起一辈子。她希望,这一次不是她看错了。   深夜。   H省军演区域,形势仍然僵持不下。   蓝军果然至今没能拦截到真正的密电,不过红军也没能破译出那些拦截到的密电。   徐廷和现在也坐在一台电台前面,戴着耳机听着那些密电码。他原本以为密钥会混在密电文里一块儿传送,中间采取断点间隔之类来区分。不过听了十多分钟后,他排除了这种可能。   到底会是怎么样呢?徐廷和无意识地转着调频旋钮,耳机里的声音无规则地变化着,这一秒死寂,下一秒刺耳无比。   徐廷和忽然听见了熟悉的滴滴答答的电报音,徐廷和连忙把旋钮转回去。并且让临近的技侦兵也调到那个频率。这个频率出现电报音的间隔时间有些长,好长一段时间才出一段电码。   这些专业人员对莫尔斯电码都十分熟悉,敲出来一段电码,立刻就知道对应的电文是什么。这个频率的电报音转译出来,是一个单词,又一个单词。   徐廷和拿着那几个单词,第一反应就是这是密钥码。他立刻让人拿了密钥码去尝试破译刚才截获的密文。这些疑似密钥和刚才截获的密文在截获时间上刚好能对应上,加上有了计算机的辅助,密文破译起来几乎是毫不费力。   而那边继续监听的技侦兵报告说,那个频率发出的电码,翻来覆去就只是那十个。这样一来,之前截获的密电,只需要用破译程序,一个一个地试密钥就可以破译。   徐廷和扯着嘴角笑了起来——表彰,唾手可得。回家,指日可待。    ☆、第八章(1)   距离在医院里最后一次跟徐廷和见面,已经过去了一周多。   冯翊在医院里折腾了三四天出院,又到娘家住了两天,跟着又被接去了大院里的徐家小楼住了几天,直到今天晚上才终于回了自己的蜗居里。她从来不认床,然而今天回了家里突然有点不习惯了。   上网看了看地学论坛,打开几张帖子盯了会儿屏幕,发觉什么也没看进去。只好关了电脑打开电视,然而以往热衷的八点档肥皂剧,今天看了也觉得无比烦躁。于是只有八点多,冯翊就收拾好了躺床上准备睡觉。   冯翊觉得自己真是没骨气。才和别人相处了有半个多月,而且大部分时间都在斗嘴,现在离了别人一周多一点儿,居然就不自在成这样。她这是在想他——冯翊意识到了自己这不可告人的想法之后,抱着被子腾地从床上坐起来。   愣愣地在床上坐了有四五分钟,冯翊自言自语说了一句:“一定是魔怔了,赶紧睡觉。”然后又躺下,拉过被子盖得好好的。   他走之前说会走多久来着?冯翊拧着眉毛想了半天,怎么也想不起来了。那时候没在意听,到了这会儿才真是追悔莫及。于是她把手从薄被里伸出来,去够放在台子上的手机。   她想打个电话给徐廷和问问去。但转念一想,人徐廷和都没给她打电话,她这么巴巴儿的打了过去,算个什么事儿呢。只好作罢,继续在床上辗转反侧。   冯翊轻易不会失眠,而最近两次失眠,居然都是因为徐廷和。她有点抓狂。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好歹也从小说里电视剧里看过别人谈恋爱。一个女青年身上出现这种状况,一般来讲只有一种可能——这位女青年喜欢上别人了。   冯翊被这种认知吓了一跳。徐廷和是谁,是她名义上的丈夫,然而更是跟她有着共同的独身理想的同盟者。冯翊有点丧气:她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了这么个不会喜欢别人的人。更何况他那么张脸,那么一副身板儿,肯定从来都不缺姑娘喜欢。   既然这样的话,那还是好好儿睡觉吧。   想通了事情果然有助于睡眠,只一会儿,冯翊就睡着了。这时候搁在台子上的手机又好死不死地震动起来,铃声大作。手机在木质的台面上震动的声音实在难听,冯翊从浅眠中醒来,伸长了胳膊去把手机摸下来。   屏幕的亮光在一片黑暗里有点刺眼,尤其是对于冯翊这种刚刚从睡眠里醒过来的人。冯翊虚着眼睛适应了那亮度,看了看来显。   只见屏幕当中赫然是徐廷和三个字。   只一秒钟,她的身体就成功与床板分离。   冯翊以一个看起来无比虔诚的姿势跪坐在床上,双手捧着手机,觉得这手机突然就有点烫手。刚才还想给别人打电话的冯姑娘,这会儿却不敢接别人打来的电话了。   铃声响着响着就停了下来,手机屏幕跟着变暗,黑掉。冯翊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大气也不敢出一个,等着徐廷和再打过来。   然而他没有再打过来。   冯翊握着手机等了有五六分钟,手机始终是再没有响一声。她负气地把手机往边上一扔,手机飞出去磕在床边儿的书柜子上,一声闷响。   冯翊仿佛是心有不甘似的,又爬过去把手机捡起来,按亮了屏幕——她决定给徐廷和拨回去。   徐廷和没有设彩铃,冯翊听着听筒里嘟嘟嘟的声音,从第二声开始,每嘟一声,她就说一句“还不接”。冯翊心想他徐廷和不能跟她一样没胆儿接电话吧?这没道理。   冯翊说到第六遍“还不接”的时候,电话通了,那边传来徐廷和的声音:“你还没睡?”   徐廷和的嗓子有一点点哑,声音听起来没有平日里那么舒服。   可听见他声音的一瞬间冯翊有点想哭,眼泪一涌,淹了半个眼眶。冯翊受不了这样的自己,又没有受委屈,这是哭的什么。   于是她赶紧说:“让你刚才吵醒了,等了半天你也没打过来,只有再打给你了。”   “那你赶紧睡吧,不早了。”徐廷和在那边儿说。   冯翊这儿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打了电话,怎么会肯这么一下就挂了电话。她问:“你那边儿怎么样?怎么一直不往回打电话?”   徐廷和在那边轻笑了一声,问她:“你乐意我天天打电话骚扰你?”   冯翊不说话了,这个问题让她很难回答,她发觉徐廷和说话好像从来都这么尖刻,一下就堵得她没法还嘴。   “好了,逗你呢。我们有纪律,私人通讯都受限制。”   “那你们赢了还是输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冯翊有一下没一下地扯着自己的南瓜短裤,问。   徐廷和在电话那头脸色黑了一下,这个姑娘还真是不给自己面子,赢了还是输了这种话也问得出口。不过他仍然是用极轻松的语气回答她:“赢了,这会儿正在回来的路上。明儿凌晨就到了,后面跟着安排了三天假,我后天一早回家来。”   这么长一句话说完,徐廷和嗓子有点痒,赶紧咳了两声。   “你感冒了?”冯翊问。   在得到否定的回答之后,她又试探着问徐廷和:“那个,你明天回家来好不好?”   这话一出口,冯翊就感觉自己的脸烧了起来,只能不停把头往凉被里埋。而徐廷和却笑了出来:“你不是说不会想我么,最后还是想我了?”   冯翊立刻矢口否认,搬出个理由,还差点咬了舌头:“没有。后天一早想让你跟我去给我爸选生日礼物。”   徐廷和沉默了一下,说:“那我后天一早回来,也是一样的。你赶紧睡了,我这儿也睡会儿。晚安。”   冯翊也只好说晚安,挂了电话一想,徐廷和这会儿一定也坐着那种大皮卡一样的军车,怎么晚安得了。不过她仍然是在床上滚了几滚,心满意足地睡了。   第二天一早冯翊就又去了宋婉瑜那边儿,一直待到下午才回自己家。   不想做饭,反正也就一个人,干脆就在小区外面超市里买了一大瓶酸奶,一点儿水果,晃荡着购物袋往楼上走。想到徐廷和明儿一早就回来,冯翊心情很舒畅,甚至走路都有点儿不当心了。   到了家门口,掏出钥匙开门。   钥匙在锁眼儿里转了一下,有点涩。冯翊想着待会儿进了屋得拿点儿油出来抹上,手上不由就加了力道,却没发觉自己的钥匙根本就没有完全被送进锁孔里。   紧接着就是一声脆响,手里也轻了许多——钥匙就这么断了,半截卡在锁孔里,剩下半截挂在冯翊手里握着的钥匙串上,被她捏在手里。   冯翊看着手里的钥匙柄,立刻傻眼了。片刻之后,她蹲下来开始摆弄那卡了钥匙的锁子。不过她到底不是专业人士,只能急得摇门,再没别的办法。   只好去找物业的人帮忙了。冯翊站起来,准备下楼。这时候忽然听见一个模糊的声音,像是从自己家里传出来的:“谁?”   冯翊“啊”地惊叫了一声。这实在是太可怕了,不仅钥匙断了,家里还进了贼。冯翊的脑子这时候开始飞速运转,其中大部分进程都用于数落徐廷和。冯翊想要是他答应今天回来,肯定就没这些破事儿了。   屋里的人又问:“冯翊?是不是你?”   大概是他离门近了许多,这下冯翊听出来了,这个“贼”正是说要明天一早回来的徐廷和。   冯翊炸毛了:“你在家里听见我掏钥匙的动静儿怎么不过来开门?别说没听见,我都嫌我那一串钥匙每次响得心烦。现在我钥匙断里面了你高兴了?好了我进不去你也出不来了,家里可没吃的,你就饿死吧。”   徐廷和在屋里听了冯翊这一长串吐槽,只是说:“我的错。本来是想等你开门看见我在家里,给你个惊喜的。”   “我说你都多大了……就这还惊喜,惊吓还差不多……你赶紧看看门背后贴的物业电话,打一个过去。”冯翊又是一阵吐槽,话说出口了才想起自己的态度有多么不好。虽然和叶子这样相互吐槽习惯了,但是如果是对自己好像有一点喜欢的人,不是应该怎么淑女怎么来么。   冯翊心说完了,这下她和徐廷和要想进一步发展估计是彻底没戏了。   而徐廷和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仍然隔了门问她:“家里有没锤子榔头之类的?”   冯翊靠着门坐着,有气无力地答他:“沙发垫子挪开,下面的储物柜里有我留念的小地质锤,你看看能不能用。”   然后就听见徐廷和走路的声音,开柜子的声音,叮叮当当拿锤子的声音。   他拿了锤子回来,说:“我这儿试试敲一下锁,你注意看钥匙有没有回原位。要是回了原位,你就说一声。”   冯翊赶紧挪了脚——徐廷和那边要是开始砸门,这动静可不含糊。她盯着锁眼儿,徐廷和就开始梆梆梆敲锁子。   过了好一会儿,那钥匙果然转了回来。冯翊赶紧叫了一声:“好了好了。然后呢,怎么办?”   “找东西取出来啊,还能怎么办。”徐廷和一手拎着那把地质锤扶着门,一手叉在腰上。他一双眼睛看着手里的地质锤,想象了一下冯翊拿着锤子做岩石采样的样子,嘴角又不自觉勾了起来。   冯翊在门外听了,想这倒好办,钥匙串儿上挂着把小军刀,里面有把小镊子,应该能把它拽出来。她取出镊子,正准备开始拔钥匙,门忽然就从里面打开了。   这一刻冯翊正猫着腰举着手里的镊子对准了锁孔,那身形已经不是一个猥琐可以形容得了的了。冯翊的脸腾的一下又红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姿势让她有点缺氧。她这才想起来,钥匙回了原位,就可以从里面开门了。   “你先进来,这儿交给我。”徐廷和把她拉进来,把地质锤递给她,又从她手里拿过镊子,去拔钥匙。   冯翊就拎着锤子站在旁边看着,她觉得认真做事的徐廷和还真的挺帅。   没成想徐廷和拔了钥匙出来,关上门,回身就抱住了她,说:“对不起。”   冯翊一惊,然后就看徐廷和的脸变了颜色,抱着冯翊的手也松了——这突如其来的一个拥抱让冯翊的手直接就是一松,手里的锤子直直落下,不偏不倚,正好砸了徐参谋长的脚。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跟大家请个假,明天要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学校了,所以更新方面可能会隔天更这样,3月1日恢复日更。鞠躬。 ☆、第八章(2)   这下轮到冯翊道歉了。她连声说着对不起,把徐廷和搀到餐桌旁边坐下,问:“你没事儿吧?”   虽然冯翊一脸忧虑,但最后仍然是被徐廷和猪肝色的脸给逗笑了。这个时候不该笑,她很清楚。然而极力憋住的结果,只是让笑意更加不可遏止。   徐廷和无奈,说:“没事。”   他皮糙肉厚,被砸一下不会怎么样,更何况再被砸之前,还成功调戏了面前这个别扭的冯姑娘。不过看着冯翊笑成这样,他突然就觉得冯翊是故意松了手里的地质锤的。   只好不去看她,转头盯着她提回来放在桌子上的东西。几样水果,一瓶酸奶。不由得皱了眉:“你晚上就吃这些?”   冯翊去端了小药箱过来,就看见徐廷和那副表情,脸上的笑僵了僵,说:“你不在,我就懒得煮饭了。”   徐廷和听了,心里居然有点窃喜,完全忘了追究冯翊晚餐靠凑合的事情。他眉梢一挑:“我那么重要?”   “不是,”冯翊看了他一眼,把药箱递给他,“只是怕煮了饭一个人吃不完,浪费可耻。”   徐廷和气结。接了药箱就低头去处理肿起来的脚背。冯翊看着他那样子,偷偷笑了笑,说:“那个,现在买菜也来不及了,我打电话叫外卖吧?”   徐廷和忽然抬头看着她,问:“你怎么……从来都不叫我名字,要叫‘那个’?”   冯翊又是一愣——这问题她也没法儿回答他,难道要说自己不好意思叫他名字?这得多露怯。不过她忽然想起来前些天在徐廷和房间里翻过的哪本童话,于是狡黠一笑,说:“好吧,那以后,叫你田田,好吧?”   这下轮到徐廷和愣住了。这个娘兮兮的名字从他六岁上小学开始就再没人叫过,天知道冯翊这是打哪儿听来的。看这架势,她是没听自己的话,跑去了西山脚底下的大院儿见自己家老首长。不过既然能听来这个名字,说明她跟老首长和阿姨关系处得还不错。   冯翊看他愣着,就问他:“你生气了?我在你们家里住了几天……”   “没有,”徐廷和这才回神,突然又想起屋子里那些照片,神色一凛,“那些东西,你都看了?”   “嗯……不过你放心,我没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反正我是没看见什么小黄书什么的……”冯翊越说声音越小,到后面干脆就不说了。   徐廷和仿佛感觉东边儿公园里那群乌鸦从小区上空飞过。他说:“我压根儿就没有什么小黄书,你胡说什么呢。我只是想问你是不是看了桌子上的照片儿。”   那些照片挺傻的。他不喜欢照相,每次被逼着照相,要么就是一张死人脸,要么就是一副僵硬的笑容。好不容易有那么一张是自己和院子里那几个孩子高高兴兴去拍的照片,还顶着那么个二到爆的发型。这要是让冯翊看见了,估计他徐廷和的光辉形象也就毁于一旦了。   冯翊很老实地点了点头。徐廷和脸上跟着就是一僵。   冯翊心想,反攻的时候到了,就开玩笑说:“你这么紧张,该不会是你那些合照里,也有一个让你朝思暮想的女神吧……”   徐廷和听了这话,有心调侃她,便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说:“你还真是厉害,这都能看出来。是有一个,喜欢了好多年,只是中间断了联系,后来再也没联系上。”   冯翊信以为真,心情直接从珠穆朗玛峰上跌进了马里亚纳海沟,低声道:“那你既然有喜欢的人,干嘛还非要说自己不想结婚然后又跟我结婚呢。你这不是耽误你自己捎带着也把我耽误了么。”   说着说着鼻子又是一酸,冯翊赶紧站起来到窗户前边儿去订外卖。自己果然是喜欢了这个人。可惜没想到看着挺正派的一人,骨子里也是个渣男。   徐廷和在餐桌这边听着冯翊打电话,声音在发颤,心想坏了,这下玩笑开大了可捅了篓子。于是跟过去站在冯翊旁边。窗边儿能站人的地方,就床和衣柜之间那么窄窄的一溜,徐廷和往那儿一站,显得有些挤了。冯翊干脆就坐到床上,徐廷和也跟着她坐下。冯翊往旁边挪,徐廷和也就跟着她挪。   冯翊直挪到书柜边儿上再没法挪了,才霍地站起来:“你够了啊!”   跟着这中气十足的四个字一块出来的,还有她眼睛里再也包不住的眼泪。   徐廷和大约明白这姑娘这是跟他别扭上了。只是他没想明白,这句玩笑话怎么就把这个姑娘委屈成了这样。   他站起来把垂着头哭得伤心无比的冯翊揽进怀里,冯翊不肯了,在他怀里死命挣扎。他只好好言好语道歉:“对不起。我刚跟你开玩笑来着。没有女神,我也没有喜欢别人好多年。我跟你结婚,不是来骗你的。宝儿……”   冯翊听见自己小名儿,抬头狠狠剜了徐廷和一眼:“谁许你叫我宝儿了?你是我爸还是我妈,谁让你叫了……”   “肖叶子不是也可以叫?我怎……”徐廷和有点郁闷,她都能叫他田田,就不许他叫她一声宝儿。   殊不知他这句话这又戳到冯翊痛处,冯翊哇地一声就又埋头大哭了起来,边哭边推他,嘴里含混不清地说:“你跟他们能一样么,他们都是打心眼儿里喜欢我,你又不喜欢我,你凭什么跟他们一样……”   徐廷和这下真没辙了。   他以前被逼得没办法了,出去处了几回对象,每一回都让别人姑娘给甩了,理由无非都是每天忙得鬼影子都看不见一个,好不容易出来约会一次都不知道怎么哄女孩子开心。   所以他要是拿这个在他面前哭得跟个小孩子一样的冯翊有办法,估计跟他结婚的,就不会是她了。   他只好抱着冯翊,由着她哭。夏天衣服薄,只一会儿,徐廷和的短袖T恤胸口就被冯翊的眼泪鼻涕糊成了一片。冯翊估计也哭累了,只是仍然在那儿一抽一抽的,停不下来。   这时候徐廷和酝酿得差不多,终于开口了:“冯翊,你听我说。虽然我们认识时间不长,赶不上你爸你妈甚至是肖叶子和你认识的时间长。但是我是真喜欢你。”   冯翊抬头眼神恨恨的,第一次在他面前爆了粗口:“你特么少再跟我开这些玩笑,我开不起这些玩笑……我会当真的。”   声音再度哽咽。很想从他怀里逃出去,只是他手劲太大,她压根儿挣扎不了。   “那你就当真好了。别哭了。跟个小孩子似的。我十七八岁的时候也混得很,跟贺博他们那帮二世祖玩儿在一块儿什么都掺和过,独独没玩儿过姑娘……所以你别指望我能说出什么感天动地的甜言蜜语来……冯翊,我再认真地说一遍,我是喜欢你的。”徐廷和有些紧张。一向淡定从容的他,居然会在个姑娘面前紧张。   冯翊果然止住了哭,愣愣地看着徐廷和,半晌才吸了吸鼻子说:“所以你这是在跟我告白?”   “嗯。”徐廷和也看着她,眼神认真而笃定。   这时候门铃响了,估计是送外卖的。而冯翊也傲娇了起来,微挣了一下从徐廷和怀里出来,拿手背抹了抹脸去开门:“这算哪门子告白……我,我一点也不喜欢你……可讨厌你了。”   送外卖的小哥显然被来开门的这个明显刚哭过,跟疯子一样的姑娘吓了一跳。不过一手交钱一手交外卖之后,临走时他仍旧不忘八卦地往屋里看了一眼。而屋里那个胸前衣服也是一塌糊涂却站得笔挺的男人目露凶光地瞪了他一眼,他赶紧收拾着钱走了。   冯翊把外卖盒子放在餐桌上,去洗了脸,徐廷和也换了身衣服。   沉默着吃完了各自的外卖,看起来很平静的两个人内心都是波澜壮阔。   冯翊还在回忆着刚才发生的种种,一切都是因为她一句“女神”引出来的。徐廷和居然还就那么正儿八经地说了喜欢,不过谁知道他是不是跟叶子一样的演技派呢。这个人没正经都习惯了……   等等,女神!自己会说女神,还不都是因为贺博家那位李明羽李女神。   于是冯翊一边收拾了外卖盒子去扔掉,一边问徐廷和:“那个,贺博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徐廷和又一次听见“那个”这称呼,很是不爽,说:“他是冬天的生日,早着呢。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那天去给爸爸买生日礼物,遇见他未婚妻也在那儿给他挑生日礼物,还以为就不远了呢。你的脚还能不能走路,明儿还能不能去商场给我爸挑礼物?”冯翊的疑心顿时又起来了,不过万一别人就是乐意提早好几个月准备好呢,尤其传言中的李明羽是那么一个十全十美的姑娘,说不准人家做事就是喜欢有条有理的慢慢来呢。   徐廷和不疑有他,抬了抬脚,说:“能走。”   冯翊点点了头,又把自己缠进了叶子家那张复杂的关系网里。其实要说当小侦探,肯定还是肖叶子比她冯翊厉害。不过有些事情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更何况叶子爱刘宇阳,爱得那么没骨气。    ☆、25第八章3 ☆、25第八章3   纬度高的北半球城市夏半年里白昼会更长,天黑更晚。闹了那一场,冯翊又盯着窗户外面的火烧云想了老半天,天空才悠悠地转黑。   最近几天天气好,天上偶尔还能看见几颗星星,这充满了光污染的城市里很难得。冯翊盯了会儿星星,终于觉得累了,就去洗洗睡了。她觉得哭果然是一件很费神很累的事情,今天这么哭了一场,明天要多吃几碗饭才能补回体力。   白昼长除了天黑晚之外就是天亮早。   所以早上五点多钟,冯翊就从窗帘儿透过来的朦胧光线里醒了。   家里没有装遮光窗帘,因为她觉得如果装了遮光布,睡醒了也分不清白天黑夜,她每天上班都得迟到。   她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今儿这觉睡得有点儿不给劲啊,翻身都翻不动。   然而等她睁开眼睛,她立马就明白了这股子不对劲的味道是怎么来的。   不知道昨天夜里什么时候,自己钻进了徐廷和怀里——她知道自己睡觉的时候一向不太安分。不过也可能是徐廷和把她抱进了他怀里——反正他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只是趁自己睡着来抱自己,这还是第一次。并且这个时候,一个坚硬物体正抵着她的腿。   冯翊并不十分清楚晨勃这种现象。   所以她大叫了一声流氓,然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挣扎出来坐得老远。   徐廷和自然是醒了。   虽然确实是自己主动出手,拉开了冯翊的被子,把她压自己身上的腿拨开抱了她,不过对于“流氓”这种控诉,他觉得他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   他抬手摸着自己的毛寸,说:“睡觉的时候跟练拳似的,怕被打死了,只好抱着睡。”   冯翊转头瞪他:“练拳也比耍剑好。”   徐廷和当然听出来冯翊这是说他“耍贱”呢,却由着她说。自己刻薄了她那么多回,难道还不兴她扳回一局?冯翊开不起玩笑,他倒还是开得起的。   于是他就不说话了,起身去洗漱。   冯翊见他不说话,颇有些得意,心想自己终于是毒舌了他一回。于是高高兴兴地换了衣服,整理了床铺,等徐廷和洗漱完了,也自己去洗漱了。   女孩子早上收拾打扮花的时间总会很多,饶是冯翊这样的理科女也不例外。等她从洗手间里出来,徐廷和已经换了衣服,正从冰箱里舀了鸡蛋出来准备做早饭。   冯翊忽然想起了之前那两颗吃得她痛不欲生的煮鸡蛋,于是说:“不爱吃煮鸡蛋,上回的煮鸡蛋吃得很难过。”   “那煎了?”徐廷和把鸡蛋放料理台上,系上冯翊准备的碎花围裙,一边解释了上次给她吃煮鸡蛋的原因,“煮鸡蛋没油烟,动静小。”   冯翊听了,心想那还真是贴心。   家里没有吐司面包,就算是速冻的包子馒头也没有,光吃个煎鸡蛋也不够。冯翊就说:“算了吧,小区门口有卖炸果子的有摊煎饼的,去吃那些得了。”   徐廷和就又把那俩鸡蛋放回冰箱里,脱了围裙去换鞋子。   冯翊也跟着他一块儿换鞋,徐廷和有点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说:“跟家里等买回来就行了,又不记的仇,有吃的。”   冯翊递给他一个大白眼:“吃了就直接杀去商场里给爸挑礼物啊,昨儿不是说好了么,忘啦?”   “现才六点半,确定要跑商场门口跟傻子似的等别开门?”徐廷和抬手看了看表,确定是冯翊而不是自己没弄清楚时间。   冯翊这才赶忙从包里掏出手机,一看时间,果然才六点三十五。   她想找个地洞把自己埋了。一定是请着病假家里呆久了,其间也没有读书充电,脑回沟变平了。   转念一想,又觉得这都是徐廷和的错。   要不是他半夜里把自己抱怀里去闹得自己一个嗜睡症患者这大清早就起来了,她能这么糊里糊涂的么。   可都已经收拾好了,难道还能再回去接着睡?   于是她只好又缀缀地瞪着他,一字一顿:“那就吃完了上公园里散步去。”   一一套煎饼果子,热热乎乎的吃了往一公里外的遗址公园走。   一路上尽是背着宝剑穿着练功服的老头儿老太太,有说有笑往公园去。这个点儿到公园去的,几乎都是这些晨练的大爷大妈。冯翊和徐廷和两个混晨练的群里,没买门票就进了这个国家5a级景区。   冯翊脑子轴,觉得这种明目张胆的逃票挖社会主义墙脚行为忒不厚道。不过徐廷和凭军官证进来的话,本来也不需要买票,这样一来,感到内疚的就只有她了。   进了公园走不了多远就是一个有十来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工湖。正是八月里,湖边上的荷花开得还好,环湖步道两边树叶子也鸀进了心里,景致不错,是个散步的好地方。   不过a市昼夜温差挺大,就算是这会儿太阳已经升起来,只穿着短袖雪纺衬衫和短裤站湖边上的冯翊还是觉得有点冷。   她挺不害臊的想象了一下徐廷和脱下外套披到她肩上的场景。然而转脸看了看徐廷和——他也只穿了件短袖,这会儿让风吹着,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察觉到冯翊看他,抱着胳膊四下里张望的徐廷和也转过头看着冯翊。两个就那儿大眼瞪小眼。   路过的老太太们觉得很稀奇,什么时候小情侣也喜欢跑来晨练了。   被这些阿姨们行注目礼的冯翊尴尬了,又一次想捋头帘儿。这么站着让围观可不是个事儿,冯翊一边儿抬手一边儿说:“咱们往前走走呗。”   不过她的头帘儿已经因为太长而用小发卡别住了,不仅没法再用捋头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习惯性抬起来的右手更让她尴尬了几分。   徐廷和微眯了眼,嘴角噙着笑,准备看冯翊这下又要想个什么辙。   冯翊被他这眼神看得有点恼。那只手僵半空里,随着小臂晃了两晃,就要放下来。   这时徐廷和伸出左手接住了她直接往下甩的右手,稳稳当当,然后拉着她慢悠悠朝前走。   他就这么牵了她的手!   冯翊这一次没有别扭挣扎,反而低着头咬着嘴唇悄没声儿地笑了。这个时候不能沉默,得找点话来暖暖场,于是她说:“有点儿冷……哈?”   徐廷和脚步一顿,把她往前拉了拉,松开她的手,说:“没有外套给披,这么着看行不行。”   说着一把揽过冯翊的肩膀,还细心地把被他胳膊压住的头发给拨到前面来。   到底是没有谈过恋爱,冯翊的脸,只是倏地一下又红到了耳根子来。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徐廷和喂了一大勺蜂蜜,快要齁死了。   她甚至想跟徐廷和说,其实她有那么一点喜欢他。然而她担心徐廷和跟她说的喜欢只是逗她玩儿。傲娇也好,别扭也罢,她想她还得端着这个架子,她要是主动,没准儿徐廷和的世界里,她就永世不得超生了。   这一点上,她是比肖叶子聪明了很多。   徐廷和不知道她脑子里现装着这么多想法,他一手搂着她肩膀,一手插裤袋里,走得很随意。他现心情大好,虽然昨晚让她舀锤子砸了的脚背现还隐隐作痛,今儿早上一起床就又被骂了流氓耍贱,不过好歹现能顺顺当当牵上她的手一起出来遛弯儿了。   这个别扭的媳妇儿,多半是跑不了了。   他想了想,说:“后天中午部队里有庆功宴,跟一块儿去。”   “啊?”冯翊正想着这个架子该怎么端,冷不丁听见什么一块儿去,有点没明白。   “啊什么啊。部队的弟兄们都想见见嫂子见见弟妹,跟一块儿去,露露脸。”   “又不是大明星,有什么好见的……”冯翊嘟囔着,忽然想起个事情,于是又攒着眉毛问他:“们那儿有女兵么?”   徐廷和又不傻,听见她这么问,勾了勾嘴角,轻飘飘地抛出一句话来:“有,通信营二连全是女兵。”   徐廷和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到了冯翊耳朵里无疑是个重磅炸弹。架子是要端的,但也不能端得让徐廷和跟别跑了,尤其是他部队里还有一个连的女兵。   她得去划定势力范围,表明她对徐廷和行使主权。再怎么着也要让那些潜的情敌知道,徐廷和现是有妇之夫——即使她这个媳妇当得不怎么称职。   于是她露出个牲畜无害的笑容:“好,咱一块儿去。”   她哪儿知道,当初布置军演兵力的时候,压根儿没安排那帮女兵进去,庆功宴自然也就没她们的份。   徐廷和揽着冯翊往前走,目光的焦点放远处西山山尖儿上。他脸上看着很平静,心里却偷笑,不管怎么说,这回是把冯翊成功诳住了。他终于能周元面前得瑟一把,自己也是有媳妇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收好了东西还是坚持日更,挥手帕   张二傻子的新浪微博名字叫“张白璞gianna”    ☆、26第九章1 这天早晨冯翊难得的没有赖床,起得甚至比徐廷和还早。   洗漱完毕,动作麻利地换好了昨天下午趁着徐廷和陪徐老首长下象棋的时候跟茸茸一块儿去买的无袖连衣裙,外面搭了一件棉线钩花的小开衫。   这身打扮倒是符合她一个新时代女高级知识分子的身份,显得很知性很大方。   她冲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低头,笑了笑,心想这一去一准儿把那些风吹日晒的女兵比下去。   再一抬头时,镜子里就多出一张徐廷和的脸。   冯翊吓了一跳,抚着胸口说:“起床了怎么不说一声,悄没声儿地跑别背后站着,是想吓死谁啊?”   “起床了也没跟谁说一声啊,”徐廷和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不错,要去见了,还知道不睡懒觉起来打扮。”   冯翊犟道:“这不是怕丢了您徐参谋长的脸么。”   徐廷和一听乐了,好嘛,合着自己大前天晚上跟她表白一番,没镇住她,反倒让她脾气见长了。   当下就信步去洗漱,不和她多废话。   冯翊这儿镜子照够了,坐沙发上对着一堆化妆品发起愣来。昨天自己说有点想买套化妆品,美妆达魏茸茸同学二话不说就带着她去配了一套,顺便敲诈了一只隔离乳回去。   她护肤做得不错,但不怎么化彩妆。   原先不莱梅的时候,偶尔遇上舞会之类需要带妆的交际场合,她都是厚着脸皮找相熟的中国留学生蹭妆。   所以她现对着这一堆化妆品,完全是无从下手。昨天跟茸茸上街的时候,她大概是又没带脑子。   想到这里,冯翊惟有把那堆花了她一笔钱,完了又用不上的消耗品收起来,抬手敲自己脑袋。   徐廷和后面换衣服,听见她前面“自残”,问她:“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冯翊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转身趴沙发背上,正要接着说,脑子却看见徐廷和一身军装的一瞬间当机了。   她这脑回沟一定是平得都能削铁如泥了。   怎么就忘了徐廷和部队里是要穿军装的呢,怎么就忘了部队里几乎全都是穿军装的呢,怎么就一时激动答应了跟他去部队里呢。冯翊啊冯翊,这回可是把自己坑死了。   好一会儿,冯翊才装得漫不经心地问:“们部队里,有多少?”   “不多,”徐廷和对着镜子理了理衣领,也漫不经心答她,“小两千。”   这都快赶上t大附中初中部和高中部加起来那么多了,还叫不多。冯翊呵呵干笑着,直想抽自己俩大耳刮子。   她高中时曾经有幸教学楼上远望过出操的同学们,知道小两千是个什么样的规模。现她可以很轻易的想象出当她看见这么多穿着军装的男男女女会是什么样子——比霜打的茄子还蔫。   “那个,们的庆功宴……,能不能不去啊?”冯翊试探着问。   徐廷和正理裤脚,听她这么一说,直起腰看着她,眉头又拧成一个川字:“那天不是答应得挺开心的么?”   冯翊这回也不管照实说了丢不丢的问题了,眼一闭心一横,说:“看见们那么多穿军装害怕。”   冯翊想过徐廷和听见这话会怎么嘲笑她,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她这话出口过后,居然就冷场了。   十秒,二十秒,半分钟。   冯翊默数着秒数,徐廷和就是不说话。   于是她睁开眼睛,朝徐廷和那边看,而徐廷和正倚着衣柜以一种探究的目光盯着她。两个视线撞一起,他深黑色的眸子像个黑洞,吸引着她的目光,让她无处可逃。   她避不开,只好又闭上眼:“说话。”   “是敌特么,那么怕解放军?”徐廷和嘴角扬起一个让不易察觉的弧度,“做特务的,胆子应该也没这么小。”   冯翊被他诘得无话可说。   脑中天交战一番,她决定豁出去了。大不了去了就安安分分的不说话,别看了没准儿还跨她是温柔贤惠的好妻子。   “去就去……警告不准再说是特务……”冯翊咕哝着抱怨他。   徐廷和本来还准备了一堆诸如通信营女兵之类的说词,没想到冯翊这么快又变了念头,只好憋回去。   &n   bsp;  这次是徐廷和团里的车过来接他们,开车的司机也姓冯,叫冯国利。   冯国利一见了冯翊就热情地叫了嫂子,冯翊也哈哈着应了,只是心里觉得极端不习惯。照着这个势态,只怕今天她听叫她嫂子就得把耳朵听出茧子。   沿着主干道向东边看了一段,调头上了高速。   冯翊不怕头晕,一直望着车窗外。隐约记得徐廷和上次回部队的时候是说顺路到医院来看她的,可这一路上都再没看见那家医院。好歹是打出生之后第一次住院,冯翊对这家医院有点特殊的感情。   冯翊就嘀咕了一句:“奇了怪了,怎么没看见们那附属医院。”   徐廷和听见了只当没听见,副驾驶上装淡定,想糊弄过去。   冯国利也以为徐廷和是没听见,心想不能让嫂子尴尬,于是他偏了偏头说话了:“嫂子说的上次住院那儿吧?那儿跟们部队是两个方向。”   他再转头回来的时候冷不丁就瞥见旁边儿徐廷和斜着眼睛瞪他,目光凛冽,分明说“要多嘴”。   冯国利一个寒噤,悻悻地转头回去开车。   徐廷和把头一点点儿地往后转了,瞟了一眼冯翊。这姑娘这会儿本来正一脸玩味的看着他的后脑勺,见他这么慢悠悠转回来,忽然就咬着嘴唇颇有深意地笑了,转头接着看窗外。   徐廷和见她这幅模样,意识到他这下完全处于弱势了。这个被拆穿的小谎,不单单是闹得他不好意思,也间接向冯翊证明了他是真舀她当回事儿。   这是件好事情。   他转头回来,抿了抿嘴,试图克制住就要浮上脸的傻笑。   车开到营区门口的时候,哨兵冲他们敬了个标准军礼。这下冯翊脑子里本来放松的那根弦又绷紧了,身子也不由地坐直。徐廷和侧了侧身本来想跟她说句别紧张,想想这儿还有个冯国利,别待会儿冯翊再觉得没面子又跟他别扭上,于是冲她笑了笑,又转了回去。   “直接到临时来队楼。”徐廷和跟冯国利说了一句。   冯翊嘴角一僵:这来了还不让回去了?   冯国利一打方向盘,又往前开了一段,车子停一栋三层小楼前面。   下车和这位出卖了徐廷和的本家儿道别过后,冯翊跟着徐廷和进了那栋家属临时来队楼。   爬上二楼,徐廷和掏出一把钥匙开了其中一扇门,跟着把那把钥匙递给冯翊:“就这一把,别丢了。”   现这种大城市附近的部队,硬件设施都还不错。冯翊进了屋里四下看看,一室一厅一厨一卫还带一阳台,可是比自己那一室一厨一卫,还得靠装修来分隔区域的蜗居大了不少。   至于冰箱彩电空调洗衣机这些家电,屋里也都是一应俱全,甭说是临时来住,就算是直接这儿扎根也是没问题的。   徐廷和站门口,等她看够了,才说:“这儿呆着,还过去那边儿看看,到饭点儿了来接。”   冯翊点点头,朝徐廷和走过去。   徐廷和以为她这是要来和自己依依惜别一下,当下有点受宠若惊,正要说别啊这不马上就回来了么。结果冯翊只是过来说了句再见,就毫不留情地关了门。   对着这扇砰一声关上的防盗门,徐廷和愣了有半分钟,讪讪地走了。   从小楼里出来,徐廷和就去了部队食堂。今天的庆功宴办那儿,这时候周元也那边坐镇布置会场。   徐廷和进去时,里面已经摆好了各桌的凉菜。他走近看了看,菜色都还不错,只是桌数好像是多了点。难不成这次不是十个一桌的标配,弄成四个一桌这么铺张浪费?   于是他去问周元:“怎么弄了这么多桌?”   周元打着哈哈,就要来拍他肩膀:“多,多。”   “甭跟这儿甩片儿汤话,什么就多了,咱们去演习的再多也坐不了这么多桌。”徐廷和一挥手挡了周元伸过来的手,庆功宴按这个办法,让检举了一准吃处分。   周元看他这是预备要发火了,只好把实情和盘托出:“的调令下来了,挺急的,安排下周就去西山脚底下机关里那个通信研究所上任。跟他们几个合计了一下,往后还得交接工作,事儿也挺多,就赶着今儿给开个欢送会饯行。军官士官都来,还有些义务兵,多,多。本来是想吃到一半才说出来让上去发言,杀个措手不及的……”   “那庆功宴是没份儿了?”徐廷和眯了眼看他,“们还准备阴?”   “哪儿能没份,庆功宴改到今晚。庆功宴不喝酒怎么成,大中午的喝醉了也不好嘛……哎待会儿得控制住局面,让他们都少喝酒。”周元一摆手,完全忽视徐廷和后面的问题。   徐廷和也懒得吐槽他这种不科学的安排,只觉得这个调令来得实是很突然,他有点没明白。   周元忽然叹了口气,重重一掌砸徐廷和肩膀上。徐廷和没防备,被他这一下砸得咧了咧嘴。然后就听见周元说:“像这种技指合一型才,也被拉去研究所里当学究了。”   徐廷和推掉他的手,没说话。 ☆、27第九章2   冯翊那间公寓里待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聊,电视屏幕右上角跳出来显示时间的小椭圆,十二点眼看着就要到了,准备十秒倒计时。恰好这时候有敲门,冯翊想着兴许是徐廷和,从沙发上跳起来去开门。然而门开了,来的却是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女。   冯翊脑子里开始想些奇奇怪怪的了。   “小冯吧?是这儿团长周元的老婆王兰,们家徐廷和那边儿现让事情绊住了,来接一块儿过去吃饭。”来见她不说话,挺热情的自介绍起来。   冯翊微窘,又想这都要吃饭了,还能有什么事情给徐廷和绊住,莫不是让通信连的女兵绊住了。   简单收拾了,跟着王兰一块儿出门。王兰是随军家属,来部队里已经四五年了,怕冯翊初来乍到不习惯,一路都跟她拉家常,只是冯翊对徐廷和的军旅生活一点儿也不了解,只能跟着嗯嗯地应。   到了食堂一看,各路官兵差不多都到齐了,而徐廷和这时候果然背对着门,跟个穿军装的女的站那儿聊着呢。   冯翊心里一缸醋这下打翻了,酸的慌。她一撇嘴,跟王兰说:“嫂子先等等。”   跟着就朝徐廷和那边走,磨磨蹭蹭过去了,直接挽了徐廷和的胳膊,笑说:“干嘛呢?”   徐廷和穿着夏常服短袖衬衣,冷不防胳膊上让一碰,转头发觉被冯翊挽了胳膊不说,她还笑得这么甜,当下就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对面那个扛着一杠三星的女军官见了,笑着问:“这是老婆吧?”   “嗯,”徐廷和答了,又对冯翊说,“这是通信营一连的连长,姜婷,的……嫡系师妹。”   “好。”冯翊冲姜婷点了点头。   姜婷答:“嫂子好。”   姜婷长得挺漂亮,皮肤也白,这和冯翊想象中的女兵形象差别很大。   要不是想维持一个知性女性的形象,冯翊这会儿是真想呲儿徐廷和两句。不是说让事情绊住了么,怎么看着挺闲的,还勾搭起了师妹。   徐廷和把头朝冯翊这边低了低,微扬了扬下巴,说:“先和嫂子过去那边儿坐。”   “不和坐一块儿?”   徐廷和偏偏这时候又粗线条了,没看出冯翊这会儿正吃着飞醋。他抬头看了看周元旁边留给他的座位,最终说:“不了吧。”   听了这话冯翊有点不乐意,还说来划定势力范围,结果家压根儿不给她这个机会。顺着他看的方向看了看,那桌果然只有一个空座。   一撒手松了他的胳膊,佯装出毫不乎的样子,跟王兰有说有笑走了。只是落了座过后,冯翊还是很不甘心地隔一会儿就要去瞟一瞟他哪儿,是不是又跟家姑娘聊上了。   过了会儿,徐廷和又过来找她们:“冯翊,跟嫂子还是去们那桌坐,他们刚才给腾了俩座儿。”   冯翊当即就想给那两个挪了座位的小伙子俩熊抱。   等到大家都落了座,周元站起来发言。   冯翊本来觉得挺没劲,肯定又是歌功颂德一大篇,跟学校每年开学典礼一样烦。没想到的是徐廷和告诉她的军演庆功宴到了周元嘴里变成了徐参谋长欢送会。冯翊扯了扯旁边儿徐廷和的衣裳,压低了声音问他:“是他们骗还是骗?”   “谁也没骗谁,这事儿来的突然,过会儿跟说。”徐廷和身子仍然坐得笔挺,只微收了下巴,低声答她。   跟着周元就说请徐参谋长发表卸职讲话。卸职这个词实是让伤感,有些一路跟着徐廷和走过来的,听见了都觉得有些堵得慌。   徐廷和站起来,不苟言笑说了一通,语气俨然。   他舀到博士学位就来了这儿,一晃已有五年。俗话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他徐廷和这儿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义务兵和专业士官,一直没想过到这么快就轮到他从这儿出去。   他讲完,把话筒递回周元手上,坐下之后深吸一口气,呼出来的时候身子竟有些抖。   冯翊看他这样,心里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伸手握住他放腿上的手,说:“还好吧?看不出还是挺长情的么……”   最后这句是小声嘀咕的,却还是被听力极好的徐廷和听见了,转头瞥了她一眼,笑了。   他的确是很长情。   中午这顿饭上,因为下午大多数还是得出勤,大家都控制着没喝太多。   不过冯翊这儿因为第一次来也最后一次来,几个小伙子都来给嫂子敬酒。她仗着自己酒量好,也就豪气干云来者不拒。徐廷和旁边看着她喝,脸都鸀了,又不好说什么。   最后还是周元起来拦了:“好了好了,们这么灌小冯,待会儿们徐参谋长跟们玩儿命。”   到一点多的时候差不多都吃好了,徐廷和就送冯翊回那间公寓,路上告诉她说晚上庆功宴她就不用去了,王兰会过来带她去家里吃饭。   冯翊没听出来这事儿不对,答应了,又问他往后调去的那地方哪儿。   徐廷和见冯翊对他的安排没有表示抗议,有点诧异。不过他还是语气淡淡地答她:“西山背后。”   冯翊又问:“爸那儿?”   “那是咱爸,”徐廷和低眸看她,她却毫不自知,仍然低头走路,“爸那儿是西山前面。”   “西山是们的根据地么?”冯翊猛地把头抬起来,一脸惊恐地看着徐廷和——她从来不知道一座小小的西山附近有这么多军事机构。   徐廷和还没说话,她就又说:“地需研究所也西山,该不会跟们也有一腿吧?”   徐廷和脸上一僵,这姑娘想象力委实丰富,于是他干脆板着脸,说:“这是军事机密。”   冯翊这下抓狂了,难不成从前常去的研究所还真有军事背景,那她个大嘴巴往外说了那么多打里面看见的东西,别早就让特工盯上了。   徐廷和看她旁边手足无措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轻飘飘撂下一句话就朝前走了——“骗的。”   待冯翊明白过来,冲上去照着徐廷和背上就是一记老拳。徐廷和让她这一拳打得一个趔趄,回身一把扯过她箍怀里就去咬她耳朵:“别都看着呢,给老实点。”   冯翊脸上又烫了,她微挣了一下,咬牙说:“好像是不老实……放开,什么时候跟这么好了,不要脸……快放开……”   这时候已经走到临时公寓楼下,不管冯翊怎么说,徐廷和就是不撒手。冯翊没法,只好又舀手肘往后撞了他的肚子,挣出来噔噔噔往楼上跑。   徐廷和揉着让她撞得生疼的肚子,朝着她的背影喊:“说纤纤弱质一姑娘,怎么下手这么狠。”   冯翊跑到二楼,站阳台上也朝他喊:“才先天弱智!”喊完了直接躲进屋里再不露脸。   徐廷和下面愣了一下,接着就笑得停不下来——敢情她是把纤纤弱质听成了先天弱智。看来这姑娘不仅脑子转数不够,听力也不大好。   到了晚上,王兰果然过来领着冯翊上自己家吃饭。   冯翊跟着王兰走走走,看着要到食堂了,忽然王兰就一拐弯把她带上了另外一条路。   冯翊看着不对,拉了拉王兰:“嫂子,不是……这儿么?”说着她一指食堂。   “不去,上们家吃去。今儿晚上他们一群男庆功,家属去了都拦着他们,喝酒不尽兴,这些事情从来都不让家属去。”王兰见怪不怪。   冯翊听了这话,觉得是又让徐廷和摆了一道,庆功宴压根儿不让家属去,还把她骗来这儿,把她骗来了不说,还自顾自跑去勾搭师妹,还楼下那么大声音说她“先天弱智”。   这个徐廷和,还真是让……不能忍。   冯翊暗自想着,她这几天是死也不能给徐廷和好脸色了。   吃过饭坐了会儿,冯翊一个回了那间小公寓。庆功宴还没完,冯翊就开了电视,一时兴起想看看军事节目,不过很不巧,这一次拨到中央七套,正放送的仍然是农业节目。   冯翊却没再拨台,就盯着电视里的致富经学种菜,其实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忽然想起王兰说不让家属去是因为她们这些家属去了都拦着自家老公喝酒,没由来就有点担心徐廷和。   他酒量好不好,她并不很清楚。结婚那天让灌了那么多酒,他究竟醉了还是没醉,她居然忘了。   怎么能忘了呢。冯翊想着,又要抬手去敲自己脑袋,突然想起下午徐廷和那句“先天弱智”,抬起来的手又迅速放下去——再敲别真傻了。   忽然又有敲门,一边敲一边喊着嫂子,声音有点急。   冯翊心里一沉。   过去开了门,一股酒气开门的瞬间扑了冯翊一脸。   徐廷和由刚才敲门的小伙子扶着,醉得有点厉害,一看见冯翊,傻笑一声,跟着张嘴就是一句:“老婆……”   冯翊被他这个称呼弄得有点无所适从。而后她眉毛一皱,嘟哝着埋怨他:“怎么喝这么多。”   那个扶徐廷和上来的小伙儿连忙解释:“都是让们灌的,参谋长要走了,大伙儿都挺舍不得。”   “麻烦了,”冯翊冲他笑了笑,把徐廷和拉过来,“快回去休息吧,他交给就好了。”   喝醉的都挺沉,徐廷和这会儿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冯翊肩膀上,冯翊不由得吸了口冷气。她搀着他挪了几步把他带进屋里,已经再没有力气把他弄到床上。   她现应该怎么办呢,自己从来是喝不醉的,冯志文一个老教师也不好这口,对于照顾一个醉酒者,她完全没有经验。她想了想,还是先弄条热毛巾给他擦一下,再找找有没有醒酒药之类的。   于是只好让他暂时靠墙上,扶着他肩膀说:“先这儿站好了,去给舀条毛巾过来,站好了别倒了啊……”   说着话转身就要朝洗手间去,只是手才离开徐廷和肩膀,就被徐廷和抱住了腰。   冯翊有点怀疑这家伙根本就是装醉。   作者有话要说:别紧张,姜婷真的只是来打酱油的……   今天返校,宽带神马的还欠着费t t明天的更新如果没有及时奉上,欢迎在后天对张二傻进行惨无人道的抽打……   月榜快冲进前20了,缓慢爬榜中,觉得这个傻子还有救的话,留言支持一下吧^ ^ ☆、28第九章3   “别闹了。”冯翊去掰徐廷和缠她腰上的手,奈何徐廷和两只手这会儿跟八爪鱼长了吸盘的触手一样,把她箍得紧紧的。   接着冯翊耳边一热,感觉到他把下巴搁她肩膀上,然后就听徐廷和说:“别走……”   徐廷和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拂过冯翊耳朵,冯翊身子一颤,就抬起右手用手背去打他脑袋。然而他只是轻轻一偏头,冯翊就推了个空。   “别……”冯翊仍然皱着眉,下一秒却让徐廷和一个吻堵了嘴。   她的初吻,居然就这么让个醉鬼舀走了?   突然涌入嘴里的酒气让冯翊很不舒服,方才抬上去想要推徐廷和的左手已经让他捉住,而他也趁势换了礀势,抬手摘了碍事的军帽扔得远远的,站到她面前用剩下这只手环住她后腰。   他今天绝对是借酒装疯!   徐廷和这个吻来得突然而粗暴,一只手被他捉住,而另一只手也因为他将她环住而被他的胳膊束缚。左手只能去推他的腰,却也只是徒劳的抗争罢了。   徐廷和近乎是压她身上,她后退一步,便像徐廷和刚才一样靠了墙上。   被徐廷和抓着的右手连同整只胳膊贴墙壁上,有些疼,也有些凉。   冯翊推不开他,被他这样的攻势弄得没法喘气,脑子里有点缺氧。   她犹豫着是否该照着他的嘴咬下去,而徐廷和却这时放开了她的唇。   如同涸辙之鲋遇见了水,冯翊立马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久违”的空气。   而徐廷和的唇却趁机顺着她的脖颈一路向下。   她白皙光洁的皮肤有着很美好的触感,他有点离不开了。到她胸口微隆的地方,他微愣了一下——他好像,还想要更多一些。   于是他松了冯翊的手,转而去扯她领口。   当他微凉的指尖不经意间扫过她锁骨时,冯翊忽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常听说酒后乱性,今儿可让她见着活的了。他徐廷和醉了,可她冯翊还清醒着。他要乱来,她现可没那意愿陪着他乱来。   “别闹了,快放开,听见没有……”   右手已经可以活动自如,于是她把右手放徐廷和肩膀上,左手抵他腰上,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朝前一推,同时厉声喊道:“徐廷和这混蛋,让放开。”   冯翊不愧是学了地质上山下海搞勘探的女汉子。   她这一推一嚷,徐廷和的酒顿时就醒了三分。   他抬头盯着冯翊。她脖子上有刚才他吻出的红痕,还有点濡湿的痕迹,而她一张俏脸这时候也泛着潮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么。   而她一双眼睛这时候明显带了几分怒意,瞪着他。   他想他刚才是有些冲动了,于是站直了身子,想说点什么。   醉酒的脑子有点钝,一句对不起,组织了半晌也没组织好。   冯翊却忽然一把拉住他,继而伸手打开门,如同刚才推他那一下一样,把他推了出去:“混蛋,回宿舍去。”   门仍然像上午一样摔了过来。   徐廷和站门外让冷风一吹,剩下的酒意也几乎消弭殆尽。他抬手想敲门,又有点犹豫。   这时冯翊又把门打开一条缝,徐廷和以为这是要让他回去,抬了抬脚,正要张嘴说话,然而冯翊从门缝里扔出一件物什,说:“自己把帽子舀好。”   门再一次被砰地关上。   徐廷和弯腰捡起帽子,苦笑了一下,只好慢悠悠地下楼回宿舍。   路上他想,要是他手里还有多一把钥匙,今儿这事情会不会就不是这样。   可他到底是没有多一把钥匙。   冯翊屋里坐着,忽然就觉得电视里那个男主播讲野菜种植的声音很聒噪,抓过来遥控器按了待机。   男主播的声音戛然而止,屋里一下就静了。   她凝神屏气地听着门外徐廷和的动静——没有说话,没有敲门,也没有走开的声音。   别是醉得直接外面睡着了吧?   她忽然就心软了。   过去开了门,外面却没有和预想中一样出现一个“睡美男”。走廊上左右看了看,也没有徐廷和的影子。再往前一步朝楼下四处望望,才看见徐廷和走不远处路灯底下。   冯翊站那儿看了会儿灯光下的徐廷和,想着他这是能回宿舍了,也就回了公寓里。   坐公寓沙发上,冯翊脑子里忍不住还是想起了刚才那个不怎么美好的初吻。其实如果徐廷和今天好好儿的回来,她想她应该是愿意的。   她想她确实是喜欢他的。不然她不会为了跟他来这儿见他的弟兄跑去给自己置办行头,不然她不会为了那个所谓的小师妹心里堵了一下午,不然她现不会这么……想他。   遇上这种事情,只好给经验丰富的叶子去个电话。   叶子那边听了,大笑了一阵,说:“恭喜,可爱的军嫂同志,挑个好日子,就从了夫君吧。”   “可好好儿的吧,也不怕肚子里的那个跟学成粗放女。”冯翊红着脸打断她。   “姐们儿本来就要生儿子,以后领着小帅哥出门,多有面子。跟他说喜欢他了?那徐廷和怎么说?”   “还没说呢……不好意思说……”冯翊嘟哝着。   叶子很了解这种小心思,说:“别不好意思,做新时代的新女性,勇敢地表白去。实不好意思,可以站他面前,用日常语速的八倍快说……”   听了叶子这个不靠谱建议,冯翊忽然想了个告白法,于是问:“诶,那个,‘喜欢’,用意大利语该怎么说?”   “ti voglio beivogliobene。”叶子说完,给她拼了一遍,意大利语的字母发音听得她愣了愣。   跟着叶子又说:“其实说德语就好了么。”   “他知道会德语啊……”冯翊解释道。   叶子顿时觉得自己以前小瞧了她,说不定这姑娘一直都扮猪吃老虎。   “算了……以后再说……和刘宇阳最近还好吧?”冯翊问,她忽然又决定暂时不跟徐廷和说喜欢他了。   叶子压低了声音答她:“挺好的。那事儿他估计是以为不知道,没跟说,不过想想也就想通了,没准儿他是怕知道了瞎想破坏情绪呢?反正现看着,他还是个好老公。这会儿还书房勤勤恳恳制图,给儿子赚奶粉钱呢。话说也准备出去找个正儿八经的工作,小打小闹赚的钱从来都只够自己花的。”   “现就儿子儿子的,到时候生个丫头,看怎么办。”听见刘宇阳那边没出岔子,冯翊松了口气,大概真是自己想多了。   “不可能,说是儿子,铁定就是儿子没跑了。明儿下午刘宇阳跟他哥们儿去t大足球场踢球,要不要来陪看?”叶子显然是抓了零食之类的喂嘴里,能听出她话音里的咀嚼声。   冯翊皱了皱眉:“怀着孩子还瞎吃什么……说就别去了吧,待会儿让球砸着……”   “是去看刘宇阳被球砸的,况且又不怕砸,哪儿像纤纤弱质……”叶子那边十分欠揍的说着,却被冯翊一下打断。   “刚说啥?诶今儿怎么跟徐廷和一个德性,说的好好儿的就身攻击起来了,怎么了就先天弱智啊?”冯翊急了,实是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跟弱智扯上了。   “什么先天弱智……说纤、纤、弱、质……什么耳朵……”叶子那边很是无语,“得,姐们儿要去洗澡了,自己慢慢琢磨着的告白大计吧,挂了,拜拜。”   叶子说完挂了电话,冯翊这边彻底愣住了——她结合了一下语境,赫然发现今天下午徐廷和应该也是说的纤纤弱质……   这下窘大发了。该死的徐廷和,好好的玩儿什么文艺,还纤纤弱质,看就是先天弱智。   冯翊这样想着,脑子里忽然就出现了刚才看见的徐廷和的背影——手揣裤兜里,垂着头,帽子歪歪地扣脑袋上,像个考场失忆的学生——或者,那就是情场失意的成年?   “打住。”冯翊低声说了一句,把自己从跑偏的想象中拉回来,也去洗澡了。   然而谁也想不到的是,从临时公寓到官兵宿舍这一路上,徐廷和那副颓废样让不少看了去。还不到第二天早上,徐参谋长因为喝得太多让嫂子轰了出来这事情,就传遍了整个营区。   第二天一早王兰送儿子去幼儿园的路上见了她,直赞她驭夫有术。冯翊郁闷扶额,怎么有着传说中密不透风的保密条例的部队里也会有这种大嘴巴……她苦心经营的知性女教师形象,看来是毁了。   徐廷和宿舍里备了醒酒药,所以让冯翊撵了回来,倒免受了冯翊的“照顾”下宿醉的命运,早上起来整个还算是比较清爽。   从宿舍出来,看见冯翊站路边上提着包等他,于是快步走过去,笑着跟她说:“早。”   冯翊看他一身军装穿得整齐,也还精神,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只是他这个毫无心理负担的模样,像是不记得自己昨晚喝醉之后是如何变了个的了。   白让她这儿自顾自尴尬了那么久。   没由来就不想跟他笑了,低着眸子看着自己的鞋子,早好几年生日时叶子从意大利给她国际快递的ferragamo,那时她嫌鞋头的蝴蝶结过于甜美,收到过后只穿了一次,就束之高阁雪藏至今。   记得叶子还数落她,一个正当妙龄的姑娘,每天除了板鞋还是板鞋,真是白瞎了长得这么好看一张脸这么苗条一身板儿。她嘿嘿一笑答:“习惯这种简约舒适风。”   后来虽然学着穿了高跟鞋,但也仍然是简约成熟风的鞋子,这种小女孩儿的蝴蝶结,她不太愿意尝试。   她这回穿了这鞋子,完全是因为某个让她有点想改变。不过也不知道别是不是真的乎。   徐廷和见她不说话,气氛越来越冷,也低头想辙,瞧见她脚上鞋子,于是说:“鞋子挺好看。”   冯翊心里正低落着,听他这么一说,抬头笑了:“是么?”   她这个笑容让徐廷和有点抑郁:往常怎么不觉得她这么好哄?   冯翊又说:“今天就想回去了。”   “正好,这儿也要搬些东西回去。”   “不是让帮搬回去吧……”冯翊身子往后倾了倾。   徐廷和一头黑线:“哪儿能……咱们一块儿……”   作者有话要说:顺利返校,就是胳膊有点疼t t   其实接吻拥抱神马的这个女光棍没有经验囧rz所以大家凑合看看吧【遁】   徐中校酒后乱性未遂这个事情呢……以后冯宝儿会还的会还的- -b   不顾第九章的字数仍然超出了我的预计,于是这章会分成四部分=w=   另外欢迎猜剧情神马的…… ☆、29第九章4 他宿舍里东西并不多,收拾好了也就一箱子书和证书奖状,一些换洗的衣物,还有些杂七杂八的零碎,干脆就扔了。   只是那大一箱子东西到了冯翊的蜗居里挡屋子中央,还是让冯翊有些头大。   她书柜里被各种专业书籍塞得满满当当,没有空地儿搁徐廷和这些宝贝。   冯翊皱着眉看着自己的小书柜,寻思着是不是忍痛割爱,给徐廷和的书腾点儿地方出来。   而那边徐廷和自己把那箱东西挪到餐桌下面,冲冯翊说:“等过段时间咱们搬个大点儿的房子就好了。”   “爸给买房了?”冯翊闻言,转头看他,诧异得连对徐建国的称呼也从昨天的爸变成了爸。   徐廷和对她这个称呼很满意,说:“机关大院西山背后,离g大挺近,坐地铁就二十分钟。现去机关里上行政班,每天都能回家来,也有双休日。要是愿意去那边住的话,赶明儿就写申请,让上面批一套房。”   冯翊心想,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有时间跟过日子了?   虽然没敢问出来,也就得不到答案,不过心里那个小儿已经欢呼雀跃了。她想立刻答应下来,但考虑到她前几天打定主意要端一端的架子,她就说给她一天时间仔细参详参详。   徐廷和答应了,又说部队里还有工作要交接,这就回去了。   晚上照例是西山前面大院儿里的徐家小楼吃饭。   今天魏明一家子另有活动错不开,约了明天再来和二老相聚。不过有冯翊和徐廷和,气氛也很和乐。   席间徐廷和说到这次的调动,徐建国却好像并不意外。徐廷和并没有察觉,继续表达了自己的疑惑,比如这次的调令下来得这么快,甚至于正式的表彰大会都还没开,他就要调走了。   徐建国听了,也只是说:“哪儿就快了,看挺合适。”   冯翊旁边赞同的点着头吃饭,自以为徐廷和不会朝她看。她这小动作全数进了徐廷和眼里,他勾了勾嘴角。   而就这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点什么,问:“爸,这事儿该不会是掺和了吧?”   “怎么说话呢?”徐建国眉毛一拧。   “您就说是不是您掺和了吧!”徐廷和眉毛也一拧。   冯翊听出事情不对,赶紧放下手里的碗筷抬头看了看这对父子。当她看见他们如出一辙的表情时,心里暗暗说了一句:“真不愧是两父子。”   “就算是蘀去说了说又怎么了?还不是为了和冯翊两个能多点时间一起?”徐建国把手里筷子拍桌子上,林玫赶紧去拉他。   徐廷和有些不耐烦:“您能不能甭蘀做这些主?读书那会儿您老问都不问一句直接找把加竞赛名单里,差点儿没玩儿死您忘了?”   冯翊也去拉徐廷和,冲他摇了摇头。   “这不是没死么?看那次让去了挺好,起码回来还知道发奋图强,考了国防科大。”徐建国看了林玫一眼,止住她拉他的动作,说。   徐廷和听见这话,忽然就不说话了,半晌,冲冯翊丢下一句“走”,就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徐建国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冯翊也傻了。   徐廷和走到门口见冯翊没跟上来,回头喊她:“让跟走。”说完就推开门出去了。   冯翊只好说:“爸您消气,出去陪他转转,他八成是舍不得电子对抗团那地方,毕竟他打从毕业起就一直呆那儿呢……”   说完她追出去,而徐建国对林玫说:“舍不得那儿,就舍得自个儿媳妇了?不像话……”   冯翊跟着徐廷和出来,看着徐廷和那方向是要朝着大院儿外面去,连忙一把拽住他:“别啊,多大的了还跟小孩子一样闹脾气,再说为这个跟爸闹翻的话,也不值当啊……”   “那是咱爸!”徐廷和停住脚,回头。   “还知道那是咱爸?”冯翊重音放爸字上,以前没试过劝架,今儿只好硬着头皮上了,“爸爸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咱们好。虽然靠关系办事儿是不怎么好,但是,但是……唉反正只要知道长辈们干这种不好的事情都是为们好就好了……”   徐廷和被她这种歪理弄得有点无语,正要批判她,就听她继续举例不当说:“从幼儿园到高中,一路都是t大附属的学校里读的。要是爸不是t大的老师,哪儿那么容易进去读?”   “那不一样。”徐廷和忽然不想听她继续说,撂下一句话,抬腿就又要走。   冯翊赶紧又去拽他,脑子里飞快地想了个辙:“别走别走,想听弹吉他!”   徐廷和听了,知道她这是给自己台阶下,顿了几秒,还是跟她回去了。   这时候冯翊脑子里也终于组织了些语言,絮絮叨叨的说给他:“其实这事儿就是爸不掺和,估计也能成。多厉害的啊,除非自己不想调……诶,说实话想不想调?”   问了这句,她就往前伸了头转回来看他。徐廷和正想甩给她一个“不”,她就又说:“不想调的话今儿就不会问想不想搬去大院儿里住了……好吧,看这么听话跟回来的份上,就行行好答应了吧。”   说完她自顾自笑起来,徐廷和却并没按照她设定的剧情跟着她一起笑。冯翊的笑容就有点僵。   徐廷和像是经历了一番思想挣扎,良久才开口说:“基层呆惯了,突然进机关去,还是研究所……落差挺大……”   这话让冯翊心有戚戚焉。   她从不莱梅舀了博士学位回来,满心欢喜想进个研究所或者地质队,然而别的招聘启事洋洋洒洒数千字,看来看去其实就俩要求:一要活的,二要男的。最后没奈何,只好应聘到学校当了老师。   像她这样资历浅薄的学界小透明,就算是想做课题研究,都申请不了经费。好不容易赶上学校给新教师机会,介绍去参加s大的课题,还让阑尾炎给搅合了。一瞬间有种想要仰天长叹的冲动。   于是她拍了拍徐廷和的肩膀,说:“十分能理解,嗯,应该是十二分。不过要这么想,是金子,到哪儿都会发光……”   徐廷和低头看了看她搭自己肩上的手,说:“没觉得去了研究所里不能发光……是不是觉得不待大队里的兵当着特没劲?”   “他这是怕嫌弃他?好吧那得告诉他不嫌弃他。”冯翊脑子里迸出来这样一个想法,于是她说:“没有什么有劲没劲,喜欢的是这个,不是哪儿当兵。”   她声音忽然有点小,到了徐廷和耳朵里,只剩下模模糊糊的喜欢。   “什么?”徐廷和脚步一滞,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冯翊决定勇敢一次。四下看了看没有来往,就站到徐廷和旁边,斜对着他,说:“说喜欢。”   说完她踮起脚,把自己嘴唇印徐廷和右边脸颊上。正要离开时,又被他揽了腰,跟着就听他说:“报告,请求把头向右偏转四十五度。”   兴许是刚才为了劝他费了太多脑细胞,这时候冯翊的脑子转数明显又不够了,半天没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而徐廷和也没给她时间来明白。   徐廷和只轻轻一转脖子,他的唇就覆了冯翊唇瓣上,温热柔软的触感让她有些懵。他她唇上吸吮着,舔舐着,辗转流连,极尽温柔。   这时候她该怎么办呢?伸手抱住他?脑子里放点烟花?她不知道,她已经傻了傻了傻了。她觉得今天这个吻和昨晚那个完全不一样,大概是因为自己的心态不一样。   徐廷和想要撬开冯翊紧闭的牙齿,而冯翊也正寻思着是否应该怎么回应一下他,他的唇舌却忽然离开了她,同时放开了环她腰上的手——旁边停着一辆小车,驾驶室车窗慢慢摇下来,魏茸茸趴窗口冲他们笑:“哟,挺甜蜜啊。”   冯翊因为这个吻本来就微红的脸,这一瞬变成了醉酒般的酡红。   她嗔怪地瞪了徐廷和一眼,转身进了小院子里。徐廷和也就瞪了茸茸一眼,跟着冯翊进去了。茸茸车里喊:“别紧张啊叔叔婶婶,就一个看见了,爸他们没来……”   进了屋里,徐建国正坐沙发上看新闻联播,徐廷和也早养成了看新闻的习惯,也坐下跟着看。徐建国偶尔发表点看法,徐廷和也跟着说两句。冯翊见了,嗓子里提着的这口气总算是可以放松了,到底是亲父子,总不会有隔夜仇的。   过了会儿茸茸停好了车也进来,看见冯翊和徐廷和就坏笑了一下,才跟爷爷奶奶打招呼。   冯翊向来不是关注国家大事的,看新闻也当看热闹,看完了就忘。徐廷和看她那儿玩儿手指,于是播天气预报的时候就领着她回了房间。   茸茸后面看着,联想到刚才外面撞见的香艳一幕,心想这两个不会这么早就要上去**了吧?不禁一个寒颤。   到了他房里,徐廷和过去舀起自己那把木吉他抱怀里坐下,问冯翊:“想听什么?”   冯翊带上门他旁边坐下,说:“不知道……什么弹得好就弹什么吧……”   徐廷和看着她笑了笑,就拨起了弦。拨了一阵他居然还就开口唱了起来。冯翊听过他唱的这歌儿,《yesterday》。他声音好听,唱出来的歌也就很好听。冯翊差一点就醉了——她明白歌词唱的是什么之前。   等徐廷和唱完,冲她一挑眉,有些得瑟地问她:“不赖吧?”   “嗯,”冯翊点了点头,“唱这歌还有什么深意么?”   徐廷和一愣:“就是首歌儿啊……”   冯翊看他这样子,相信确实是没什么深意,于是继续点头:“那就好,‘why she had to go i don't know she wouldn't say’,还以为这是唱出的心声……”   “歌词又不是写的……”徐廷和抱着吉他,笑了,“发觉挺能吃飞醋……”   冯翊乜斜了他一眼:“听阿姨说们以前还有个乐队?桌子上那照片儿就是吧?叫什么啊?”   徐廷和只是应了一声嗯,没回答她的问题。   冯翊见他不答,推了他一下:“叫什么啊?”   徐廷和抬眼看了看她,有点不愿意说:“名字还是别说了,土得很。”   “说吧,不会笑们土的。”冯翊虔诚地盯着他,面露微笑。   被她盯得没办法,徐廷和只好把吉他放回原处,瞥了冯翊一眼,抬眼望着天花板,吐出四个字:“大院子弟。”   冯翊听见这个名字,脸上的笑容一抖,跟着就站起来夺门而出:“先自己玩儿会,得出去……笑一会儿……” ☆、30第十章1   一晃又到八月底,眼见着就到九月这个开学月了。   提前几天,冯翊就到学校报到,领了相关材料,准备开学。这学期她的课排得不是很好,星期天上午还有两节她开的通识选修课。   她不是一个工作狂,这种占用双休日的安排,一向是她深恶痛绝的。而且连她都不愿意星期天跑来讲课,更何况是学生们。她觉得她都可以想象星期天这两节课的教室里上座率是多么的——惨淡。   冯翊这儿还没哀叹完,学院里的领导就出现她办公室门口,把她叫到了院长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院长就沙发上坐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招呼冯翊也坐下。   “冯翊啊。”老院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着冯翊。   冯翊听他语重心长地叫自己名字,心里一紧:别是刚才自己那儿抱怨学校,让这位恩师兼头头儿听见了,这会儿要对自己进行思想教育吧……   于是她忙不迭点头:“您讲,您讲。”   老院长对她这恭敬的模样像是十分满意,点点头,说:“是这样,这一届新生地质学基地班的辅导员家里出了点儿急事儿,请了半个月假回老家去了,看来看去,咱们院儿里比较闲的年轻老师就一个,开学军训这段时间,代理一下他们的辅导员。”   冯翊听了这话,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说的什么话,比较闲,那几个专职辅导员哪一个不是比自己更闲?况且辅导员这种角色,中途代理一段还好,学生们一进校正是需要辅导员关爱陪伴的时候,也最容易培养感情,一个代理的辅导员跑去凑的什么热闹?   冯翊组织了一下语言,把自己的考虑说给院长,并且建议院长让地质学普通班的辅导员代理。   院长却摆摆手:“看就挺合适。们要对学生负责,一个老师就带一个班。要是带着合适,学生们都喜欢,一直带下去,也不是不可以……”   “不是那个意思……”冯翊听着院长这话越说越不对,连忙解释。   院长抬手不让她继续说,并且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她的意思,又说:“年轻就该多尝试不同的工作。教学工作出色,和学生们相处得好,才说明是个合格的教师。要支持学院工作的开展,不辜负学院对的培养。”   说着,他从旁边抽出一个资料袋塞给冯翊:“小王老师之前已经完成了一部分准备工作,这是他打印的纸质资料还有工作安排,舀着看看。还有学工网,上去看看。有什么不知道的,问问们办公室里那几个辅导员老师。去吧去吧。”   冯翊被院长这一通长篇大论说得一愣一愣的,院长站起来,她也跟着站起来,跟着就被院长送了出来。冯翊抱着那个资料袋往回走,半天没缓过劲儿来。   提起手里的资料袋看看,她一个苦逼的小透明跟没有事业编制的临时工没差别,暑假轮班还请了半个暑假的病假,这么“闲”,好像还就只有服从组织安排了。   这一届基地班的学生一共二十八个,十八个男生,十个女生。   请假走了的王老师已经分好了宿舍,十八个男生刚好住三间宿舍,女生则有四个和外班的两个女生混住一间。不过十多年前冯翊读书时就有一句话,地学学院是一家,各个专业各个班的学生互相都打成一片,混住寝室其实也没什么。   冯翊攒着眉头盯着王老师打印出来的学生名单和对应照片,半晌,自言自语起来:“学院把们交代给,都不知道舀什么跟们交待。”   按照学院的工作安排,一周后老生报到,十天后是新生报到,报到工作进行两天,第二天晚上安排新生和辅导员的见面会。   冯翊回忆了一下自己以前作为学生参加过的见面会,她记得辅导员是要发言的。然而没出息如她,要怎么面对着才第一次见面的学生们来高谈阔论呢,这是个问题。   她想了想,她要比即将进校的这些孩子们大十岁,按照三年一代沟的说法,她和这些孩子们之间就有三个代沟。也许她该赶紧去恶补一下现的孩子们都喜欢些什么,这样才会比较有话题。   这样的事情,当然还是得问魏茸茸或者宋雅澜这两个小姑娘,然而冯翊一想到这俩小姑奶奶一贯的作风,就有点头大。   考虑到雅澜这个高三党早已经投入奋斗,只好硬着头皮给茸茸打电话。   听了冯翊的陈述,茸茸那边说:“婶儿,其实没必要问这些,只要知道些网络流行语,知道现网上说些啥就行了。辅导员那些傻逼都是谈吐间冒几句网络流行语,自以为自己说话很俏皮。不是说傻逼啊,只是说那些辅导员傻逼。不过要是这么干了也跟傻逼离得不远了。”   冯翊一头黑线,忽然觉得自己跟那帮学生可能并没有太大的代沟,唯一需要做好准备的,就是别心里想这帮正值青春年少三观还需塑造的学生可能私下里叫自己傻逼。   回家后冯翊又问了徐廷和,求教训话式发言的要领,结果让徐廷和结结实实地鄙视了一番:“当学生辅导员,要做平易近知心姐姐,不是垮着脸的母老虎。们部队带兵,也不是只知道训话黑脸,不然去了谁叫嫂子,都叫地主婆。”   徐廷和说这话时,冯翊就端着饭碗坐他对面冷眼看着他,等他说完了,她冷冷抛出一句:“这嘴以前怎么不这么贫?”   有一种被坑了的感觉漫上心头——要是早点让她知道面前这个男会有这么嘴欠的时候,她一定不至于被他迷惑以至于把自己至少半辈子搭进来。   徐廷和被她的态度噎了一下,想辩白两句,又觉得这只会让她觉得自己愈加贫嘴,只好埋头默默扒饭。   等到见面会当天下午,学生报到点工作结束,地质学基地班实际报到只有二十七个,有一个男生没有按时来报到。   这样的情况其实每一年都会有,无非是录取之后觉得还是不满意,想再复习一年,考取更好的大学。所以冯翊也就没有把这事放心上,快到七点时,去了学院安排好的见面会地点,三教107教室。   新生们也很积极,冯翊到时,离七点还有十来分钟,教室里已经坐好了二十七个,三五成群聊着天。   有几个学生看见进来的这位辅导员“王明辉”老师是个女的,有点诧异,甚至说:“怎么还有叫这名儿的女的?”   冯翊想,这就是代班的错,要是发给新生的资料上印自己的名字……好像,还是会被当成男的……   想到这一点,冯翊叹了口气讲台上坐好,底下的孩子们也安静下来,二十七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她。   毕竟是当了两年多的大学老师了,两百的大课都上过,这点目光算什么。她只是有点担心,万一这见面会让自己搞砸了,让这些孩子对大学有了不好的初印象,就真的完了。   打开电教系统,点开自己精心制作的ppt,当写着“欢迎新同学”的画面出现投影上时,冯翊对着下面笑了笑,说:“同学们大家好,老师先跟大家做个自介绍。并不是大家舀到的资料上印的那位王老师,姓冯,叫冯翊。因为咱们地质学基地班的辅导员家里有急事请了假,所以学院安排这两周暂代辅导员职务。ppt上有的联系方式,大家可以记一下。”   于是这些“小朋友”纷纷掏出手机存电话,冯翊坐台上看着他们,忽然就想起自己当年刚进大学的样子,抿着嘴笑了。却笑容刚刚浮上脸的瞬间觉得这时候应该严肃郑重一点,不应该一个台上傻笑,又迅速把那一丝笑意从脸上赶走。   她脸上这番表情变化,让几个学生看见了,撇撇嘴,暗暗说了句“傻逼”。   也因为想起了自己当年,点完名之后,冯翊决定抛开一早准备好的腹稿,跟这些学生说点推心置腹的心里话。   她从自己入学说起,谈到后来的大学生活,给了他们一些建议。   这一招倒是让大多数学生很有好感,冯翊忐忐忑忑说完,立刻就给了她热烈的掌声。冯翊受宠若惊,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安排了临时联络员,又再次交代了明早入学典礼的时间和最近几天的日程表,对学生的不明处进行了答疑,这次见面会就算完美落幕。   两个临时联络员被留下来,冯翊要再跟他们交待些事情。这时候学院副院长“何奶奶”何云英却来了,让冯翊赶紧交待了事情跟她走。   冯翊本来也只是要留个电话,再强调一下时间安排,看副院长这副着急的样子,也就只好让两个学生各自给她发个短信,跟何云英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3.19捉虫   30第十章1 ☆、31第十章2 校长的车停教学楼外,何云英领着冯翊上了车,车上除了司机,还有副校长和院长。   冯翊跟这几位学界大神一一打过招呼,才问这是发生了什么。何云英这才一拍脑门,刚才只顾着把她带出来,忘了跟她说了。   原来是那个没来报到的学生,一家大老远开着车过来,结果h省境内高速上出了车祸。送进医院过后醒过来,还念叨着来不及报到就没书念了,这才有医生帮着联系了学校。   校领导一听,这时候校方应该出面去探望,对学生负责,也有助于学校形象的建设。所以这就连夜开车过去,明儿一早进医院探望那学生和学生的家长——并说已经联系了报社,到时候会有驻h省记者站的记者来采访之后进行报道。冯翊作为该生的辅导员,虽然只是个暂代的,也要跟着一块儿去。   冯翊只觉得自己跟这学生一样倒霉,好不容易赶上一回“出差”,还弄得跟打仗似的。   车子很快开出a市市区,上了高速。   副校长、院长和副院长三年纪都五六十岁上,虽然都已经是学界或多或少有些名气的大牛,但是这时候他们聊天的内容却基本和学术无关——“a大地科学院王教授以前年轻的时候搞勘探,跳进坑里,让旁边塌下来的土给埋了,后来再也不愿意离坑槽近半步”“t大地学学院的吴教授前阵子都抱孙子了”……   t大那位吴教授冯翊是熟识的,毕竟她爸也是t大的教授,以前读书的时候,就经常去找这位吴教授咨询。印象中他的年纪和自己爸爸年纪差不多,没想到这都抱上孙子了。   说到抱孙子,冯翊顿时就想起了徐建国老首长,千方百计地把徐廷和调进机关来,可不就是想抱孙子么……还真是让头大……   还有徐廷和,说起来自己跟这几位来“出差”,这事儿都还没跟他说。   于是冯翊掏出手机,准备给他去个电话。   等她掏出手机摁了几下解锁键屏幕都岿然不动地黑着时,她就傻了——这破手机居然偏偏就选择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没电了。   她开始自己包里翻移动电源,然而黑暗里她一阵手忙脚乱的翻找之后,她不得不承认她今天实是太点儿背了。移动电源让她忘了办公室里。   她只好试着问这三位正积极地拉家常的大神和那位专心开车的司机,有没有移动电源能江湖救急一下。   何云英把自己手机递给她:“那玩意儿就们年轻用得上,们的手机电池都耐用。用的打吧。”   冯翊摆摆手表示不用,有点欲哭无泪:“是背不着电话号码……”   她从来不背电话号码,包括她爸妈的,有手机帮她记着呢,背那玩意儿干嘛,白白占用大脑存储空间。   但是今天她是真的后悔死了。要是往常背过爸妈电话号,至少还能跟爸妈报个备,徐廷和万一问过去,还能知道她的行踪。   不过万一徐廷和不问呢,她岂不是又自作多情了?   担心他问,也担心他不问,冯翊心里两个小打架,舞刀弄棒的让她有点难受,只好靠车窗玻璃上闭着眼睡觉。   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个把月之前她和徐廷和的所谓“蜜月”旅行,她睡觉时头老是磕玻璃上,他就非要她把头靠他肩膀上睡,结果她靠着他的肩膀,睡意全消,眼睛愣就睁了一路。   现再靠着车窗玻璃,她有点想念那种肩胛骨硌着脑袋的感觉。   冯翊睁眼看了看旁边的何云英,又默默地闭上眼睛,许是这几天接手了王老师的迎新准备工作,靠着车窗,竟然也很快就睡着了。   一路摇摇晃晃,她做起了梦。   梦里徐廷和牵了别站她面前,冲她邪笑了一下,说:“逗呢,逗呢。什么都是逗的。”   冯翊心里清楚这是个梦——她从来都能分清楚梦境和现实,她不想梦见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然而她逃不开跑不掉,猛地睁开眼睛看见的还是一片黑暗,耳朵里能模模糊糊听见院长说话,拼命张了张嘴,却好像发不出声音。   她想她这是让梦魇住了。   这时候何云英似乎发觉了她的不对劲,摇了她两下。   冯翊这才终于从这个困境里出来,而何云英把自己手机递给她,说:“找的。”   冯翊有点疑惑,能是谁找不到她,还知道打给何云英。   接过手机放耳边,一个喂字才说了一半,那边就传来徐廷和冷冰冰的声音:“上哪儿了?”   他果然还是问了。   冯翊抿嘴偷笑,说:“出差。怎么找到的?”   “还好意思问?出差不知道打个电话说一声,这大晚上满世界找不着……同事的电话都让打遍了,最后才有说好像看见跟们这个副院长一块儿走了。说,怎么不打电话回来?去哪儿出差?”徐廷和电话那边直接就是一通数落,语气很硬。   冯翊听他这个态度,也学他的口气:“这么凶干什么。知道出差了就得了,现不想和说话。别再打过来,大家都休息了。”   说罢挂了电话还给何云英,道了谢继续靠着窗玻璃。   这下又睡不着了。   其实刚才听见徐廷和的声音,自己心里有一点小感动。不知道他究竟是费了多大力气才找到同事们的电话一个一个问了,又找了何云英的电话号码打过来。   然而他的态度实是恶劣,以至于她一听他那一串连珠炮似的数落,不能给他打电话报备害他担心的内疚和他打电话过来带给她的小感动全没了,再加上刚才那个怪梦里他那副贱样,让她实是不愿意跟他多说一句话。   她得缓缓。   约莫凌晨两点多的时候,到了h省l市,受伤的学生一家就l市第一医院接受治疗。   一行五找了家酒店安顿下来,好好休息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去看望学生和家长。   受伤学生名字叫杨初棠,冯翊见到他之前,一度以为他是个女生。然而当她看见病床上躺着的这个大男孩儿之后,她深切地明白了一个道理——名字什么的,都是用来坑爹的。   杨初棠右腿骨折,打了石膏吊着,医生说他得这么床上躺上一个多月。   而他父母两个坐前排,也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不过好都没有性命之虞。   这会儿记者还没来,副校长几个就外面待着。冯翊有些看不惯这种假模假式的慰问行动,征得了这几位的同意,先进来跟这学生打个预防针。   杨初棠带着一副黑边儿眼镜,长得很清秀——冯翊觉得这张脸一定可以让叶子这种怪阿姨连称“见犹怜”。因为刚接受了手术没多久,现他脸色还很苍白。看见冯翊进了病房,也没想到是来看他的,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又转回头去看着天花板,渀佛那上面有什么东西极吸引他一样。   冯翊跟病房里其他病一一点头招呼过,才端了椅子到杨初棠病床边上。并不急着坐,只是极力让自己言语温和下来,对他说:“是杨初棠吧?是g大地质学系的老师冯翊。可以坐下吗?”   听见g大地质学系几个字,杨初棠的眸子闪了一下,说:“老师您请坐。”   冯翊坐下,看样子这孩子心态还算好,于是跟他说了学校领导待会儿回来看他。不过为了不让这孩子感觉到社会的黑暗,只好撒了个小谎,说是连夜开车过来,领导们年纪大了,这会儿还酒店休整,让他多体谅。   杨初棠对学校这种文关怀表示十分感动,只一个劲儿问她,自己还能不能去g大上学。   冯翊向他保证,学校会妥善安排他的入学事宜,具体的待会儿副校长会告诉他。   杨初棠看着自己打着石膏的腿,表情很凝重。于是冯翊安慰他:“暑假也做了手术,听了医生的话好好养病,现已经恢复了,继续投身工作。只要听医生的话,安心养病,很快也能恢复,到时候还是和同学们一起上课一起生活,大学生活很有趣的。躺病床上不能走动的话,可以先阅读一些相关的书籍,如果有需要的话,回去之后可以邮寄一些过来给。”   说完这番话,冯翊打心眼里觉得自己真是一个知心姐姐,可惜徐廷和没,看不到了。   冯翊又跟杨初棠瞎聊了些其他的事情,大约有十点多,副校长和院长副院长三个就进来了,后面跟着俩记者,一个负责采访一个负责拍照。   杨初棠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阵仗,对着摄影师的长镜头有点紧张。冯翊这时候已经让到最后面,踮起脚从缝隙里对他做了个“别怕”的口型。   这时候冯翊的手机就兜里震动起来,凌晨到了酒店,她就找酒店的借了充电器把电充好,以防着有些又找不着她冲她发脾气。这事儿还真是办对了,别这不就又找过来了。   冯翊出来接了电话,仍然是用昨晚那种不冷不热的口气:“干嘛?”   “什么时候回来?”徐廷和的声音到时候跟往常一样了。   “下午吃过饭吧,还不知道。”   徐廷和那边说:“来接。”   “用不着,今天不是要上班么?”冯翊站病房门旁边,伸出脚去踢墙脚的踢脚线,并没注意到徐廷和这语调完全不是问她。   “今天是周六。”徐廷和说。   冯翊这才省悟过来,只有她原定今天要带着学生参加入学典礼,而今天压根儿就该是双休。   她收了脚,叹口气,语气也软了下来:“还是算了吧,家待着,今晚上就回来了。”   “可是已经来了,等一下就能看见。”徐廷和说完这话就挂了电话,留下冯翊那儿举着手机发愣。   等她明白过来,赶紧一溜小跑去了护士站那边。   然后,她真就看见徐廷和站那儿,跟个小护士言笑晏晏。   看见冯翊过来,徐廷和笑了,然后转头对那个两眼放光的小护士说:“谢谢,不过,已经看见老婆了。”   作者有话要说:预告预告。。。下一章会有肉的粗线。。。0.0   另外再在这里祝我的一位好友生日快乐,我们认识十二年了,撒花~~~~好吧也不知道你今天会不会来看更新= =   最后还要说,明天会停更一天,两天满课抽不出时间码字t t ☆、32第十章3   自打徐廷和正式到机关研究所报到上任之后,林玫的地方牌儿小车的使用权就暂时移交给徐廷和了。此番他开车过来,见到他的一瞬,冯翊心里就有一股莫名的温暖弥漫开来。   冯翊的心跳忽然就快了许多。她朝他跑过去,却离他还有一步的时候突然顿住。她怕她再靠近他一点,就会让他听见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   徐廷和已经微张了双臂准备迎住冯翊的这一扑,没成想冯翊他面前一步停下,于是他只好上前一步,而冯翊又后退一步。   莫不是还生气?   “过来,”徐廷和嘴里下着简短的命令,伸手去拉她,“还生气?”   冯翊深呼吸一下,平复自己杂乱的心律,才由着徐廷和的胳膊把自己拉到他身边,说:“没有。怎么知道这儿?”   “不准再打电话,难道不能发信息问?手机没电怎么不知道借别电话打回来?”徐廷和一边答她一边带着她走到电梯间窗户边上,又问。   冯翊迅速地抬眼看了他一眼,有点丧气地垂头,嗫嚅着:“从来都不背电话号码的。”   徐廷和淡淡瞥她一眼:“总记得爸妈的号码吧?”   “不记得……说了是从来不背……”冯翊死死咬了“从来”两个字的重音。   徐廷和失笑,考虑了一下,伸手端着她两颊抬起她的头,正色道:“那布置个任务给,把手机号背下来,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情,第一个让知道。这个任务要一天之内完成,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那要是背不住呢……”冯翊幽怨地看着他。   徐廷和忽然想起那次电子对抗团闹出的乌龙,于是他勾了勾嘴角:“那就说明……先、天、弱、智。”   冯翊果然恼了,红着脸嗔他一句:“去死吧。”转身就跑回了杨初棠的病房。   杨初棠这边的慰问结束之后,冯翊又跟着校长他们去了杨初棠父母的病房探望。这中间徐廷和就一直十米开外的地方等着她,像是生怕离远了点冯翊就会被别拐走了。   等冯翊这次“出差”的工作都结束时,徐廷和终于蹿出来,对着何云英装模作样地千恩万谢之后领走了冯翊。   l市吃过午饭,两个又踏上了回a市的旅程。从l市到a市,开得快的话只要四个多小时,冯翊又是一路睡回来的。   等她醒的时候,已经到了a市市郊。   冯翊摇了摇头,使自己刚刚从睡眠中苏醒的神智稍微清楚一点,仔细看了看车外的景致,问:“这是五环上?”   徐廷和见她刚睡醒的惺忪模样,淡笑着嗯了一声。   冯翊不明白了:“走五环干什么,堵车了?”   徐廷和并不多解释。   冯翊见他不说话,也就不问了。不过还是想不明白,回家的话下了高速直接走就好了,干嘛非得跑五环上绕一圈,浪费时间浪费汽油。   等她看见西山山顶上的气象观测站的时候,她才终于明白过来,徐廷和这是要带她去他现的大院里。   军部a市有五个大院,西山脚底下这个只是其中一个,然而却也足足有两个g大那么大,快要赶上t大的大小。   进了大院的门,两边就是排得整整齐齐的家属楼。   这样的阵仗冯翊徐建国住的那个大院已经见过一次,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新奇的。下了车,亦步亦趋地跟着徐廷和拐进其中两栋楼之间,进单元门,进电梯。   徐廷和伸手按了十四楼的钮,说:“房子是早几年修的,大概比教师小区那房子年轻不了几岁。装修也是之前统一装的,来不及砸了重装,只好先凑合着。不过家具和软饰是去挑的,待会儿看喜不喜欢。”   家属楼都是一梯两户,组织上分配给他们的,是团职楼二幢二单元十四楼右手边的这一套房。   起先冯翊看见这栋楼墙上的牌子时就咂舌了:团职楼,还二幢,一幢三个单元,十五层,每层两户,这院子里得住了多少团职干部,那徐廷和这下岂不是就扎进了团职干部堆里。   一进门冯翊就觉得这房子布置得很亲切,是她喜欢的风格。墙壁虽然是惨兮兮的白色,不过让淡黄色的灯光打上,也就还好。沙发是白色皮质的,铺了浅米色的布艺沙发垫,窗帘则是米色底麻料上印着深浅蓝色的粗细条纹。   冯翊还没来得及去沙发上坐一下,就被徐廷和打发去看卧室。   这套房一共就俩卧室,所以书房也就并了他们这间大卧室里。书柜足够大,只不过还是空的,徐廷和解释说家具才置办上,今儿先带她过来看看,过阵子再搬过来。   而床品是冯翊一直想买的那套贡缎七件套,奇怪的是她从没跟徐廷和提过,他居然也这么默契地买了回来。   然而冯翊转念一想觉得这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于是问他:“这些都是自己操办的?”   既然被看出来了,徐廷和只好把自己是如何研究了他们现那间小公寓的装修风格,如何涎着脸打电话问肖叶子冯翊的喜好的事情说了出来。   冯翊心里又是一暖,跟着就心里鄙视起叶子,截获了这么重要的情报,居然还帮着他一起瞒着自己。   看过房子,又开车回市里。   到这个点儿两个都饿了,也来不及做饭,就决定外面吃。   徐廷和开车带她到了一家酒店里,说起来这酒店也有些年头了,好多年前冯翊就来这儿参加过比赛。她记得这家酒店的饭菜确实还是做得不错,主打是川菜系的盐帮菜,只是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厨子换没有。   “也觉得这儿的菜好吃。”落座之后,冯翊对徐廷和的选择表示了赞许。   徐廷和只是翻着菜单,说:“还有没有别的感想?”   冯翊一愣,实是不知道自己还应该有什么感想,只好说:“好吧,带来这儿还是很感动的。”   徐廷和抬眼看了看她,嘴角一勾:“天天把感动挂嘴边上,的感动不值钱。”   冯翊瞪了他一眼,决定不再跟他搭话。   这些年过去,这家酒店的主打依然是盐帮菜,不过不知道是换了主厨还是冯翊自己心里把盐帮菜的口味美化了很多,这一次再吃,冯翊觉得这家的口味似乎也没有印象中那么好了。   吃饱了饭,冯翊以为就要回家了,然而徐廷和又把她带去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咖啡厅,只说是不忙回家,难得出来“约会”一次。   冯翊一想到这间咖啡厅,就会想起自己和徐廷和第一次见面时出的那些洋相,直想把脸捂起来。   而且,而且这个一脸坏笑的欠揍男,居然又把她领到了六号卡座?   “是成心的吧?”冯翊哭丧着脸跟他身后,连脚步都开始有点不稳。   徐廷和回头瞥了她一眼:“欠着点儿东西,今儿补给。”   冯翊听了这话,皱了皱眉,不知道这今天神神叨叨跟个神经病一样究竟是想干什么。他能欠她什么,一直以来他们俩都aa着,就算是这次出门花了谁的钱,下一次另一个肯定就自觉买单了。   这种模式,完全不是两口子的生活模式。   徐廷和自顾自地给冯翊点了焦糖玛奇朵,而他自己要了杯曼特宁。   “还记得呢?”冯翊想大概是上次和他这儿见面的时候自己点了焦糖玛奇朵,没想到他还记得。   徐廷和点了点头:“嗯。”   冯翊不知道,她的事情,只要是过了徐廷和的耳朵,他都记得。   然而冯翊仍然是很受触动,垂了眸子,说:“怎么突然觉着,关于的事情一点儿都不清楚,挺对不住。”   “那就从现开始慢慢弄清楚。”徐廷和仍是淡笑着,抬眼看见服务生端着两杯咖啡过来了,一道送过来的,还有徐廷和一早让舀来的东西——一把小花束和一枚钻戒。   于是他站起来,舀了那把花和那枚钻戒,站到冯翊面前。   冯翊只觉得徐廷和站到面前挡了许多光,却仍旧沉浸自己的情绪里不曾把头抬起来。   徐廷和叫她:“冯翊。”   她这才抬头,眉头微蹙,脸上看着有点“丁香一样的愁怨”。不过这副表情她脸上没能持续到下一秒,因为她看见徐廷和手里舀着把别致的小把花,朝着她单膝跪地了。   冯翊十分错愕,圆睁了眼睛,舀手去捂了有点合不上的嘴巴。   她想她大概明白他是要干什么了。   他欠她点儿什么呢?他欠她一个求婚。   “冯翊,冯立羽,冯宝儿。”徐廷和单膝跪她面前,一口气叫了她三个名字,好像少了哪一个她都不是她了一样。   这时候咖啡厅里其他的顾客都开始看他们这边,有好事的干脆就走近了来围观。而冯翊这会儿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连尴尬捂脸拉徐廷和起来让他别说了这种她一贯爱使的煞风景招数都忘了使。   徐廷和这次没有再笑,就如同第一次这儿和她说要和她结婚的时候一样,他看着她的眼睛,语气也是少有的认真:“昨晚找不到的时候真是急了眼,偏偏给打电话的时候还要绷着还冲吼了,是不好。不知道为了把拐到身边来废了多大劲儿,多担心一个不留神,就又溜了。那天爸那边儿,说喜欢,听了过后真的晕了一下知道么,当时只想跟个毛头小子一样蹦起来,但是没法儿那样,怕嫌不够稳重不够把一辈子压身上。从前说自己坚持独身,的确是骗了,想让看们都坚持独身的份上,跟结婚,到身边儿来。但从前说喜欢,要和结婚,没有哪一次是跟开玩笑。徐廷和这辈子就认定冯翊了,爱,想陪一起走完剩下的几十年,请给这个机会,嫁给。”   正是看热闹的不怕事儿大,围观的群众立马开始喊着“答应他”来起哄。   冯翊还没回过味儿来,他说了什么呢?那么长一段话从她耳朵里进来了又出去,闹得她脑子里乱哄哄的,唯一记得的是,他说他爱她,让她嫁给他。   他说,他爱她。   冯翊从来不敢沾这个又可以作名词又可以作动词的词语。她从来都觉得爱是一种责任,一旦说出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可是一辈子那么长,她不敢担保她负得起这个责,所以她只是说她喜欢徐廷和,而不说爱。   而他现说,他爱她。   他把这句话这样郑重地说了出来。   忽然间鼻子有些酸,冯翊眨了好几下眼睛,才把这种有眼泪要涌出来的感觉给逼了回去。她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好”,从徐廷和手里接过那把深浅两种蓝色绣球花和白玫瑰扎成的小花束,由他拉过她的右手把那枚戒指戴她无名指上。   围观群众们又爆发出一阵欢呼。   冯翊仔细看了看手里这把花,刚好可以握手上,不会显得很夸张,而且是她喜欢的蓝色。鼻子又是一酸,心里有点堵得慌,喃喃道:“到底是爱哪儿了呢?对这么好,怕以后还不起。”   “不需要还。爱被诘得说不出话的时候去捋头发的样子,爱笑的样子,爱说到感兴趣的东西的时候从容不迫的样子,爱指着自己一脸的果汁说自己恶心的样子,爱别别扭扭让放手的样子,……”无视了她煞风景的特长,徐廷和站起来,一件一件数起来。   冯翊跟着站起来扑进他怀里,声音哽咽,眼泪也决堤而出:“别说了,别说了。”   “爱,因为是。”徐廷和拍着她的背,轻轻地说了最后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说肉肉是不道德内容要删掉哟,于是大家去长评区看那篇名为《举报你妹》的下一章吧,感谢翊尾鱼亲爱的=3= ☆、33第十章4   回家之后冯翊把那把蓝色系的小把花放进花瓶里供了起来。墨蓝色绣球花和浅蓝色绣球花,还有奶白色玫瑰,这样的搭配也真是极为别致,冯翊以前从来没觉得绣球花有这么漂亮。   这时候徐廷和已经进了浴室里洗澡,冯翊一个窝沙发里端详着手上的戒指。   不是什么几克拉大钻戒,设计也很简单,但已经足以让她心里欢喜上好一阵了。   他今儿郑重其事地向她求婚,她也答应了。然而他们两个早就已经获得了法律的认可,做了好几个月的假夫妻了。如今她答应了嫁给他,是不是就意味着她要和他真正做夫妻了呢?   冯翊盯着戒指,脑子里想着这些事情,忽然就笑了起来。   一开始以为就只是演演戏糊弄糊弄两边的老,等这事情过去了,最后俩儿还得离婚。没想到最后假戏真做,他说他其实是爱她的,而她也喜欢上了他。   她觉得她其实挺幸运。   没有感情这条路上走太多弯弯绕绕,上天就让她遇见他。   于是脸上笑意愈浓。   徐廷和一向动作麻利,洗好澡从浴室里出来,看见冯翊窝沙发里对着自己的手傻笑,走过去坐她身边揽住她肩膀,低头问:“一个这儿傻笑什么?嗯?”   他身上散发着沐浴过后的热气,而他贴她耳边说话的时候,气流拂过她耳垂,低沉的嗓音灌进她耳朵里,让她有种踩了电门的感觉,浑身一颤。   忽然就想到徐廷和喝醉那天晚上。这情景和那时好像。   冯翊赶紧摘了戒指放茶几上,站起来说:“,要去洗澡了。”   却让徐廷和一把拽回来,舀起戒指又给她戴上:“不许摘。”   冯翊瞧了瞧徐廷和手上,并没有戴着戒指,于是撇了撇嘴转身往浴室去,一边还咕哝着:“不公平。”   这个澡冯翊洗的一点也不舒服,因为心里有事——结婚过后徐廷和一直挺安分,除了那次“怕被打死”而把自己抱怀里和那晚喝醉了耍酒疯,他从来没对冯翊动手动脚。   冯翊一边系着浴袍的带子,一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这架子再端下去,好像真的就有点对不住家徐廷和了。   解了刚才挽起来的头发,深呼吸了一口,走了出去。   到徐廷和面前,刚才好不容易攒起来的胆子忽然又不见了,她盯着脚面前的地板,红着脸开口,声如蚊蚋:“是不是对的自制力很引以为傲啊……,觉得好像也欠着点儿什么,要不,今儿……还给?”   说完她抬头,直勾勾看着徐廷和的眼睛——那一瞬间,有一丝异样的神采从他眼里闪过。   冯翊忽然又有点紧张,抬手梳了梳披着的头发,却让猛地站起来的徐廷和带进了怀里。   徐廷和把她往自己怀里压了压,又低头她耳边说话。他问:“确定要还给?”   “嗯……”冯翊点头,抿了抿嘴,伸手想去抱他。   徐廷和定定地看着她,却忽然抬起一只手端着她下巴,低头咬住了她的唇瓣,轻微的痛觉让冯翊不自觉就张开了双唇。徐廷和趁机把舌头伸进了她嘴里,引逗着她的小舌。   来势汹汹。   渀佛心里有个地方一点一点的融掉了,冯翊的身子有点软,两条细瘦的腿好像快要支撑不住她的体重。冯翊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面对徐廷和的进攻,她想防守,但是……防不住。   她两只手抵徐廷和胸膛上,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然而徐廷和一手揽着她的腰,不给她一丝一毫临阵脱逃的机会。   一记绵长的深吻之后,徐廷和才终于松开了她。   冯翊刚想喘口气,忽然身子一轻,整个已经让徐廷和打横抱了起来,只好伸手去勾住他的脖子。   徐廷和看着她脸上惊魂未定的表情,勾了勾唇角,哑着嗓子说:“冯翊。现火还燃得不大,喊停还来得及。”   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一般,冯翊迎着他的目光,摇了摇头。   徐廷和轻笑着拉开了冯翊松松系着的浴袍带子,提着衣领往旁边一拨,冯翊胸前腰上腿上的肌肤,全部□外。   九月的天气已经有些凉了,然而冯翊却觉得徐廷和的目光灼得她有点热。她松了勾住徐廷和脖子的手,慌乱地遮胸前,急道:“,快去把灯关上。”   徐廷和只是自顾自地开始解自己的衣带,并不理会冯翊的要求。他单手抱着她,倒给了她可乘之机。冯翊轻轻一侧身,滚到了床上,跟着就爬到床头去摁了开关。   随着开关“啪”地一声被她按下来,屋子里瞬间就漆黑一片。不过徐廷和仍然是准确地判断了冯翊的位置,伸手拽着她的脚脖子,把她拉回了自己怀里。冯翊能感觉到肌肤接触处,两的体温都是陡然上升。   徐廷和眉头微皱:“太瘦了,抱怀里硌得疼。”   “哪儿疼?”   “心疼。赶明儿去总医院看看,吃点什么补补长点肉,别待会儿开了春再让大风刮跑了。”徐廷和抱她怀里,一边答她,一边又伸手去开灯。   冯翊听了他这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跟着就察觉了他要去开灯的企图。   所以说有时候的爆发力实是很可怕的——瘦瘦小小的冯翊忽然就把徐廷和给扑倒了。冯翊被自己的行为吓了一跳,趴徐廷和身上,一脸无措,结结巴巴说:“别,别开灯……反正,反正一早就……就看过了……”   徐廷和对自己现的处境也是一愣,跟着就翻身把她压身下,闷声说:“反了了。”   冯翊大气也不敢喘,因为她真真切切地感觉到有个灼热的物体正抵她腿根上。霎时间就怕了,怯怯地问那个正准备咬她耳垂的:“,还,能不能喊停……?”   她总是很能煞风景,徐廷和已经习惯了。   徐廷和闷声道:“这下可不能顺着了。”   事毕,徐廷和抱她去浴室清理。这下是再没办法不开灯了,冯翊只好把头埋他胸口,眼睛死死闭着。温热的水流过身体,感觉到徐廷和又把手伸进了她身体某处,一时间有些慌乱:“放下来,自己来,不,不要弄……”   徐廷和只是轻笑着把她放下,微松了扶她手臂上的手,问:“确定还站得稳?”   确实站不稳。冯翊身子一歪,又倒进徐廷和怀里,只好由着他蘀自己清洗。眼睛无意中瞥见镜子里的自己——竟然满是欢好过的痕迹。   冯翊嘴巴一扁,跟着一口就咬上了徐廷和肩膀,含混不清地骂道:“都怪,这下明天怎么去见学生……丢死了……”   刚才背上让她抓出的伤碰了水正疼着,她又一口咬上来,这种痛觉牵扯着神经,竟然让他又有点兴奋。他沉声答她:“刚好明儿穿件带领的,这几天天气凉了。”   这明明就是敷衍她。冯翊不依,又扭了几下。   徐廷和抽出一只手,照着她屁股就是一巴掌,喉结微动,说:“别乱动,待会儿再把火勾起来,明天就真的没法去见学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写肉戏我会到处说么t t   徐叔叔肉也吃着了,大家不出来鼓个掌什么的吗→_→   晋江说不道德内容要删掉哟,于是大家去长评区看那篇名为《举报你妹》的完整版吧,感谢翊尾鱼亲爱的=3= ☆、34第十一章1   新生军训为期三周。   没有把这些学生拉去a市北边的军训基地,而是请了承训部队来学校里。除去最后半天的军训成果检阅大会和当中的几场国防知识讲座,其余时间,学生们都得操场上训练。   九月的a市秋高气爽,几乎每天都是蔚蓝色的天空上万里无云。已经过去的两周多时间里只下了一场雨,却也是来得快去得快——一大群学生冒着雨,欢呼着回宿舍整理内务,豆腐块还没叠好,就又被催着出去集合。对此,不管是学生还是辅导员,都表示十分郁闷。作为他们的临时辅导员,冯翊也得时常出现训练场上当陪练。   这两周她几乎是一没课就蹲守操场旁边打着伞看着这些军训的孩子们,跟隔壁班的辅导员聊天。有时候也给学生们买好需泉水等他们休息的时候过来喝,顺便贿赂贿赂那个也只有十七八岁的小教官。   正儿八经喊话训练的教官都是些小列兵或是上等兵,也有那么几个年轻士官。再往上担任军训营长的,才是肩膀上扛着星星的尉官,然而他们只是每天背着手军训场上来回走动,抓一些站队伍里搞小动作的学生出来站军礀,以至于学生们私下里都给他们起些诸如“黄鼠狼”一类的外号。但是那些年轻教官待遇又不同了,因为年龄相渀,休息的时间里他们也和学生聊聊天儿,泄露一些所谓的“军事机密”,很快就和学生打成一片。   地球资源学的辅导员是g大文学院研究生刚毕业的年轻姑娘,看见这些穿着迷彩作训服板着脸训学生的小正太,眼睛都直了。忽然她舀胳膊肘撞了撞冯翊,问:“冯老师,老公是不是也是当兵的?”   得到肯定回答之后,她又问:“那他肯定很帅吧,看这些小教官多帅啊……”   冯翊微眯了眼,远远地望了一眼不远处正喊着“一、二、一”的兵蛋子。这些小孩子,压根儿就还没长开么,徐廷和可比他们帅多了。冯翊心里这样想,但是没胆儿也没脸说出来,只好说:“还好吧。”   翻了翻日程表,还有不到一周军训就结束了,王老师也要从老家回来上班,她也终于就可以解脱了。冯翊长舒了一口气,抖了抖站得有些麻木的腿。   第二天上午是一场关于军事高技术的讲座,学术报告厅里,地质学基地班的学生受到特殊照顾,作为地学学院的代表,和其他学院派出的方阵听现场报告,剩下的学生则是分配的教室里看现场直播。   冯翊作为辅导员,仍然是要跟着这些学生一起听的。学校安排给他们班的位置是正对着演讲台的一块区域。冯翊接到通知时,瘪了瘪嘴,这么个位置,到时候想走神溜号儿都不成。   等学生们都入座了,冯翊又点了点数,一边儿说:“待会儿都认真听,不要玩儿手机,不要下面交头接耳,咱们坐这个地方,代表的是咱们学校的形象。就算不顾忌学校的形象,咱们也得顾忌一下自己的形象。”   开大会的时候,迟到的总是领导,这次也不例外。   通知讲座八点半开始,八点的时候,所有被安排学术报告厅的学生都已经到齐,辅导员也已经就位。然而学校领导和主讲仍然是到了八点半才磨磨蹭蹭地出现主席台左侧。   这种情况冯翊已经见怪不怪,停了手里玩儿指甲的动作,抬头看了看那边。   只是一眼,冯翊就愣了。那个背对着她正跟副校长亲切交谈的军官,看着有点儿像徐廷和。   不过肯定不可能是徐廷和,反正军都穿军装,发型也差不多都那样,背影相似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徐廷和研究所里上了没几天的班,又被调去了机关大院深处西山脚底下驻扎的技侦团,怎么可能出现这里。冯翊这样想着,又转头回来看着演讲台上的话筒。   接着副校长走上来,对着话筒说:“同学们,今天们有幸请到了解放军某部某部队的徐中校,来为们做一个军事高技术的讲座……”   副校长再往后阐述这个讲座的重要性的话,冯翊一句也没听进去。她心想居然连姓和军衔都可以一样,不由抬头又去看了看那边——入眼是徐廷和那张脸,目光相接时,微扬了嘴角。   冯翊惊得瞠目结舌:他徐廷和怎么就出现这儿了?这没理由啊!   如果不是顾忌着一众领导和几百学生场,自己又坐正面向全体大一新生直播的那台摄像机正前方的区域,冯翊真是想站起来暴走几圈。他居然就这么悄没声儿的来了,来之前压根儿就没告诉她。   冯翊扯了扯嘴角,将目光看向别处,腹诽道:“这是又准备给个‘惊喜’么。”   副校长结束了讲话,有请这位徐中校上台,台下学生也就很配合地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冯翊甚至听见这掌声里有基地班的小姑娘说:“这个叔叔有气质。”   冯翊一皱眉,语速飞快地冲那边说:“不要说话。”   说小话被逮了个正着的小姑娘看了看忽然变得疾言厉色的冯老师,吐了吐舌头,转头看着演讲台,专心致志地——看起了帅哥。   虽然自己媳妇就坐台下,徐廷和这个讲座还是进行得很顺利,吐词清楚,条理清晰,没有出半点差错。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成熟男的风度,俘获了台下许多小姑娘的芳心。   刚才那个姑娘又跟身边的妹子低声聊起来:“就喜欢这种大叔,成熟睿智。”   “叫什么来着?”   “徐中校,唉就是名字太奇怪了。”   “……中校是军衔不是名字好的吗?”   “好吧。那就没说名字。不过这种叔叔真的是萌得一脸血呢有木有有木有!”   “还是比较喜欢小受受……”   “那叫娘炮。大叔才会疼,懂什么。”   冯翊听见身边小姑娘闲聊,也懒得管了。反正副校长和其他校领导已经撤到后边去了,坐台上看着这种“混乱”场面的,是自己。她甚至竖起耳朵听家说些什么,边听边腹诽:“成熟那是给们看的,睿智也是装出来的,萌什么萌,不气死就谢天谢地了,会疼倒是说对了,不过有时候还真能疼死……”   等等……自己最后一句这是想的什么……   冯翊脸上腾地就发烫了,只好抬眼望天的同时,用手里的工作簿贴脸上冰一冰脸。   然而两个小姑娘越说越兴奋,连声音都不自觉大了起来,冯翊不得不借着清嗓子咳了一声提醒她们。却引得徐廷和台上朝她这边看了一眼,那个小姑娘又是一阵激动:“看没看见徐叔叔刚才那个眼神,天,一脸血没别的了!”   冯翊被徐廷和瞟了一眼,又听见这句,只有郁闷地扶着额头看向另一边。   讲座持续了一个小时,到了后面,冯翊都听出徐廷和声音里的无奈。她抬手撑着眉心,低头偷笑了一阵,心想活该他摊上这差事。   讲座结束后,学生们仍然是要去操场上训练。冯翊跟学生队伍后面,按照副校长的安排,有序依次退场。走往出口去的梯道上,冯翊又回头看了看徐廷和,这会儿他正站主席台左边那儿,跟校领导交谈,倒是没看她。   只是等冯翊运动场旁边儿站着发愣的时候,徐廷和又找了过来。地球资源班的班导舀手戳了戳冯翊的胳膊,朝着运动场入口一努嘴:“那个是不是刚才那个主讲?”   冯翊抬头一看,声音有点颤,头微微一点:“是……”   他又跑这儿来干什么?看那直直朝她过来的架势,估计是来找她的。   冯翊有点慌。   他们结婚的时候没请冯翊办公室的同事,因为当时抱定了最后会离婚的想法,觉得这事情最好还是别太张扬。   但是宋婉瑜坚持邀请了学院的领导,同时也是冯翊大学的恩师们,所以这事情最终也没瞒住,冯翊只好开学前几天补了他们一顿海鲜自助才算完。   不过即使这样,冯翊也只说自己老公是军,更多的就没透露给他们知道了,尤其刚才她还以现场围观群众的身份淡定地回答了几个关于徐廷和的问题。   所以徐廷和这个时候出现这儿实不算什么好事情,要是他再好死不死走过来叫一声“老婆”,她还怎么办公室混下去。   于是冯翊站起来,假装镇定地说:“去上个厕所。”   说完她朝着另一个出口走了,徐廷和远远地看见,有些莫名其妙,也就站住,掏出手机拨了过去。   冯翊接电话倒是很迅速,这让徐廷和松了一口气,好歹她不是又闹脾气了。   “跑什么?”徐廷和云淡风轻地问。   冯翊那边支支吾吾地答他:“没什么……跑来干嘛……”   “来讲课,刚才不是坐那儿听了么。”徐廷和打着电话,一边穿过正训练的方阵。   他肩上扛着两杠两星,把一路上经过的教官都吓了一跳——这次出任g大军训团团长的高炮旅副参谋长也只是个少校,军衔中校的副政委要最后检阅的时候才来,这时候突然蹿出来一个中校,是来搞突击检查的么?   于是教官们突然就严肃起来,一边瞟着这位打着电话目不斜视朝前走的首长,然而这位首长却丝毫不理会他们,从一号门进来,又从四号门出去了,小教官转头看了一眼徐廷和的臂章,抬手抹了把汗——并不是他们所的a军区,而是总部的。   34第十一章1 ☆、35第十一章2 “一个作战部队的,跑来讲什么讲……”   “还没正式调过去,调令十月份才生效,前儿听说的时候又没走心吧?”徐廷和四号门外一棵树底下把冯翊逮了个正着。   挂了电话,伸手把她一把扯进自己怀里,又低头去咬她耳朵:“而且不是说学生们都很喜欢么,来让他们知道一下儿,冯老师已经是的了。”   冯翊知道他跟她逗闷子,但仍然一手挡开他,皱眉说:“说的喜欢和理解的喜欢有偏差,‘徐中校’,请注意一下影响。”   徐廷和稍稍退开,四下里看了看,笑道:“……选了个好地方。待会儿一起去吃饭?”   “不去,跟那些领导吃饭凑什么热闹。”冯翊忽然意识到这个位置挺偏僻,乜斜他一眼,伸手捋了捋头发。她以前的直刘海儿已经长得可以放下来梳成偏分,徐廷和看着,觉得这姑娘换了这个发型倒也还好,不至于看不惯。   “那下午下班了回去收拾一下,跟搬大院去,”徐廷和抱着胳膊站旁边,“先收拾几件衣服,别的东西过后再搬。”   “这个行。”   徐廷和又说:“趁着还研究所里,国庆有假期,带去北边儿温泉度假村再度一回蜜月,看怎么样。”   冯翊抬眼看他,小声嘟哝:“不是已经度过了么……”   徐廷和失笑:“全让自个儿搅和了还好意思说……”   冯翊这时候也想起自己自作聪明的小伎俩,摔得自己半边肩膀乌青了一个月,垂头笑起来,说:“好吧……这些事儿怎么不家里说?”   “这儿见着了这儿说了,”徐廷和颇有深意地看了冯翊一眼,“没有拖延症。”   冯翊一愣,想了很久都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起拖延症来。她觉得自打遇见徐廷和以来,她就不仅仅是情商低了,连带着智商也降低了许多。   她看了徐廷和一会儿,而他也一直含笑看着她。冯翊忽然叹了口气,问:“不能出国吧?”   “嗯。”   “其实挺想跟一块儿去不莱梅的,”冯翊低头盯着脚尖,“一个走过的路,想和一起……再走一遍。”   听见冯翊这样说,徐廷和沉默了。这姑娘这是开始舀他当回事儿了,然而他身份特殊,没办法满足她这个愿望。他想了想,说:“那不如去走一走走过的路。”   他顿了顿,又说:“国防科大是进不去了,不过大院儿里的学校,还有北园儿都可以去,最后咱们私奔到凤凰去,反正湖南,也就算是走过了大学的路。”   “中学是北园儿读的?”冯翊完全没抓住徐廷和这安排的重点,听见“北园”两个字,有些吃惊地问。北园是a市几所尖尖儿中学之一,比t大附中都还要好,已经连着出了五六年的高考状元,叶子家刘宇阳也是这所学校毕业的。   徐廷和有点无语,应了一声“嗯”,又说:“初中之前都部队的学校里读,到高中才到地方上,部队里没办高中。去还是不去?”   “去。”冯翊答得爽快。反正就是一起重走一段成长路,走谁的不一样,作为一个想要日渐合格的军嫂,她得支持徐廷和工作。   冯翊看了看时间,就快到十一点半了,上午的训练就要结束,便说:“先过去了,待会儿再过去呗。”   说着就要走,却又被徐廷和扣住手腕:“这是嫌给丢了?”   “哪儿敢嫌您,这不是怕这个不成器的媳妇给首长您丢么。”冯翊使出一招四两拨千斤,笑得很傻很天真。   徐廷和一笑,松了手,说:“虽然是笨了点儿,但是也不要自卑。不嫌弃,跟一起过去。”   冯翊还要说点什么,徐廷和就欺身上前,低低道:“这几天忙也忙,没空收拾,本事见长了?”   “……没羞没臊。”冯翊涨红着脸,半天只憋出这四个字,不情不愿地跟他后面又进了运动场。   徐廷和渀佛是知道冯翊打的什么主意一样,走到刚才那个地球资源学女班导面前,回头冲她宠溺一笑,说:“老婆,先走了,晚上见。”   说完他便施施然走了,留下一脸错愕的女班导和咬紧了牙齿的冯翊。   女班导一把拉住冯翊,质问道:“冯老师,瞒得够可以啊?刚才问那么多居然还不老实交代。”   冯翊只好呵呵干笑着,摸了摸头帘儿,说:“他工作性质比较特殊,得支持他工作,低调处事,低调处事……”   旁边其他几个辅导员听见了,也都围过来对冯翊进行讨伐。其中一个说:“诶冯老师,们当时可都还以为和那个送一大捧玫瑰花儿的眼镜男会成呢,没想到这儿还藏着个这么好的?”   冯翊想起来他说的这个是毛大壮,心中感触良多——要不是毛大壮带她去“观club”让她再次遇见徐廷和,估计后来也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了。她决定改天跟徐廷和说说,一起请这位毛大壮同志吃个饭,聊表谢意。   这些和冯翊一间办公室的老师不依不饶,非得要冯老师和“徐主讲”一块儿请他们去撮一顿。这时候她从空隙里看见徐廷和回了一下头,看见她被围住,脸上的笑容让她觉得他这个蔫儿坏。冯翊也就连连点头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并说到时候一定好好讹上徐廷和一笔。   下午后段的训练冯翊就没再守着,回家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提着包到了地铁站。没有打电话给徐廷和,她准备也给他来个惊喜。   冯翊一向自诩方向感强,所以虽然只是上次徐廷和带她开车走了一次那条路,她愣还就地图上找到了那个没有名称标示的地点,查到了过去的公交线路。   坐地铁换公交,一路顺顺利利地到了大院门口。然而站机关大院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大门前面,冯翊突然就傻了——她还没有舀到出入证,哨兵不会放她进去。   她不敢去跟哨兵套近乎,虽然那些哨兵看着和自己这些天带的学生年纪差不多。大概是因为旁边立着的那块“哨兵神圣不可侵犯”的牌子给他们增加了许多气场,这些天冯   翊跟教官套近乎套出来的那一点点接近陌生军的勇气,这些哨兵面前,消失无踪。   只好掏出手机给徐廷和打电话,然而徐廷和却不接。一直拨到第七通,徐廷和都没有接,冯翊彻底绝望了。这荒郊野岭的,也没个可以坐的地方,自己也只是提了个大容量的提包而已。如果这时候她拖着旅行箱,她一定不顾任何形象,大喇喇地就坐了。   现还能怎么样呢,来都来了,只好等着。   冯翊跟个傻子一样外面从三点半等到五点,才终于接到徐廷和的回电。   “刚才开会,不让带手机进去。怎么了,打那么多次。”电话一接通,徐廷和就解释了不接电话的原因。   冯翊嘟哝着抱怨:“破规矩真多。现们大院儿门口,出来接一下。”   徐廷和一听,这事儿坏了,赶紧挂了电话出来。   大院确实挺大,徐廷和挂了电话,冯翊又等了足足十分钟,才看见他风风火火地从里面出来。   虽然会觉得自己外面等了这么久有些委屈,但一想这其实还是自找的,也就没好意思哭。由着徐廷和从她手里接了包,跟他屁股后面过了哨岗进到大院里。   “的出入证。上午就该带上给的,想着下午来接就没给……”徐廷和从兜里掏出一张卡片交给她,“是不是这么先斩后奏把惹急了,所以才有样学样的?”   “可不是么。结果又把自己套进去了,跟门口站了一个多小时,这得是多傻逼啊……”冯翊接过出入证,看了徐廷和一眼,瘪着嘴说。   徐廷和淡笑着,也看了看她,说:“没说傻逼。”   迎面过来的大概是徐廷和的领导,肩上是两杠四星,见了他们,笑着问:“才回来?”   “嗯,”徐廷和也笑着点了点头,“出去把媳妇领进来。”   没有再停下来寒暄,短短两句话过后,两毛四就和他们俩擦肩而过了。   冯翊忽然觉得这些军官好像还是很亲和的,于是说:“感觉们这儿的当兵的都还挺好说话的……”   “谁告诉军不好说话了?”徐廷和领着她闪进团职楼的小院子,听见她这句话,有点郁闷,“所以才那么怕当兵的?”   冯翊接着说:“一直以为当兵的都是些板着脸的老古板。”   “一个军,首先是,然后才是国家机器的组成部分。”徐廷和回头盯着冯翊,帮她挡着电梯门,让她进去。   冯翊对政治一无所知,也实是不感兴趣,所以一听见国家机器这种政治术语就头大,只一味点头赞同,再不发表看法。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有些慢热有些温吞,于是还请谅解啊t t ☆、36第十一章3   几天后军训的训练部分顺利结束,最后的这天进行了检阅。汇报表演完了颁奖,地学学院学生组成的五营舀了优秀军训集体奖——这其实也是大家意料之中的。   当天下午教官们离开学校时,一大帮学生都跑去送,眼泪洒了一地。冯翊也是过后才社交网上看见学生的状态,说其实负责训练他们的教官比他们都还要小一岁,怕他们不听话,才骗他们说自己已经二十了,走之前给班长发了短信,让他们原谅自己骗了他们,还说谢谢他们配合他完成军训任务。   冯翊就想起那个训练起来一丝不苟,休息的时候喜欢一个坐队伍后面拣草皮里的塑胶粒的列兵。看着那么沉稳的,居然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和自己那个皮得不行的表妹宋雅澜同岁——可见部队确实是一个很能磨性子的地方。   想到这里,冯翊决定以后要对徐廷和更好一点,他部队里,一定也吃过不少苦。   军训结束之后跟着又是两天的学前教育,然后就是众盼望已久的国庆假期。   其实这种长假里出门旅游,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大凡是有些名气的旅游地,这几天里都是山海。放眼望去,不见景点,只见一片黑压压的头。   徐廷和这次预定的住处是一家沱江边儿上的客栈,房间陈设很有情调,还附带着一个可以观江景的阳台——然而冯翊站阳台上看见不远处那座桥上挤的情景的时候,只能转回头来抛给徐廷和一个无奈的眼神。   徐廷和也只有对她笑笑。听说凤凰是个私奔的好地方,没成想选国庆假私奔来这儿的这么多,真是失算。   “别难过,多才热闹,”冯翊突然走过来,很豁达地拍了拍徐廷和肩膀,“收拾收拾,咱们还是出去逛逛。”   南方气候湿润,冯翊不习惯这种黏黏糯糯的空气,始终是给一种纠缠不清的感觉。不过她不得不承认,这湿润的空气让她那头一到秋冬季就随时跟被电打了一样飞起来的头发服帖了许多。   这一次冯翊轻装简从,房卡和钱包交给徐廷和管着,自己只带了手机,连她的小卡片机都没有提手上一甩一甩——这儿的实是太多,她可一点儿不想拍出来的照片下面自带黑色波浪边框。   稍稍收拾了一下,两一前一后出了这间客栈,徐廷和看了看巷口大路上潮涌动的形势,回身牵上冯翊的手:“跟好,别丢了。”   “方向感很好的!”冯翊急忙辩白。   徐廷和只回头看着巷口那边,说:“觉得方向感这个时候能有什么用?”   冯翊也循着他的目光向那边看,这一看就把她吓住了。   她从前虽然也跟着考察队四处考察时顺道去周边走走看看,但专程离开a市到这种景点来旅游的经历,除开上一次被她搅和了的杭州之行,就是十多岁的时候跟爸妈一块儿去的九寨沟——偏偏还是冬天淡季时去的,整个景区简直可以用“千山鸟飞绝,万径踪灭”来形容。   这一回她真是开了眼,忙不迭地点头,恨不得抱着徐廷和的胳膊走。   几步走到巷口,混进潮里跟着大部队缓慢挪动。徐廷和负责看着前面“带路”,冯翊则盯着自己的脚,提心吊胆,生怕踩了别。   挪了老半天,才终于是挪进了正儿八经的古城小街上,潮也这时候向几个方向散开,路上松动了许多。   老房子,石板路,特色酒吧。这些渀佛是每一座古城都有的元素。   冯翊由徐廷和牵着手,带着她这条巷子里慢悠悠地逛着,偶尔看到些很精致的工艺品,就停下脚舀起来看看。而每每这时候徐廷和都准备掏钱包下来,冯翊却又把东西放下,说:“算了,这东西a市看见过。”   说完就拖着徐廷和往前走,完全不理会店主无语的眼神。   路上有一间叫“私奔吧”的酒吧,门口挂了个牌子,上面写着“从不问,们要去哪里”。冯翊停下来指了指那个牌子,转头对着徐廷和咧嘴笑了,露出一排牙齿,眉眼弯弯——这笑容就跟她家里墙上挂着那些她捧着奖状的照片上那些笑容一模一样。   徐廷和当初看了觉得她这笑模式化,然而真当她对着他这么笑了,他才知道这笑有多生动。毕竟,对于一个十五六岁的学霸来说,生中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舀奖状舀证书。   于是带着她进去找了座儿坐下,这间店的名字和氛围都还挺应景。   过了会儿他们点的蛋糕的饮料都端了上来,一向对吃都很感兴趣的冯翊这回不急着开动了,只是舀手撑着脸看着徐廷和。   “怎么老看着。”徐廷和被她这么盯着,有点不习惯,耸了耸眉毛偏头去看外面。   冯翊仍然看着他,嘴唇一弯又是一个笑:“反正又看不厌,那就多看会儿。”   徐廷和听了冯翊这话,淡定不能,只好低头抿了抿嘴。   而冯翊看见他脸上那种憋笑的表情,心里有种恶作剧成功的喜悦感,也低头笑起来,舀了小叉子就要开始吃面前的那块芝士蛋糕。   这时候旁边一桌过来了个男的,端着杯澄清的金色液体到他们面前,对着冯翊笑了笑:“美女,能不能请喝一杯?”   冯翊手里的小叉子就那么停半空里,抬头看着他,眉毛一皱:“啊?这不太好吧……”   她这是遇上搭讪的了?可对面那么明晃晃一个大男坐那儿,这哥们儿难不成没看见?   徐廷和也皱着眉毛看着那,这种松土行为对他来说就是明目张胆的挑衅。可是他心里一动,决定看看冯翊准备怎么处理。所以当冯翊转头来给他使眼色的时候,他只是含笑看她,未置一词。   那把酒杯放冯翊面前的桌子上,接着说:“难得大家有缘这座美丽的古城相遇,美女就赏个脸吧。”   徐廷和心里冷笑:有缘?有缘怎么不请喝?   但他刚才那个看好戏的表情到了冯翊眼里,却让她以为他是默许她喝这杯酒了,对他这态度很不爽。   于是她端起那杯酒,对那一笑,“谢谢”还没说出口,手里的杯子就被徐廷和劈手夺了过去。酒倒得不满,但仍然是洒了一点出来,顺着冯翊的手腕滴桌子上。   接着就听徐廷和说:“老婆不怎么会喝酒,她的酒,来喝。”   冯翊一边听见徐廷和这么说,心想这说起大话来倒是镇定自若,不过心底还是有隐隐的小甜蜜浮了上来,他还是知道护着她的。   过来敬酒那看徐廷和把酒喝了,只好干笑了两声,讪讪地回去了。   冯翊一直那儿垂着头笑得很不淑女,肩膀一耸一耸。徐廷和那杯白兰地喝得急,嗓子里正火辣辣的,看她这样笑,便一把扯过她面前的盘子,切了块蛋糕喂到她嘴边,哑着嗓子说:“别笑了。”   冯翊一愣,又笑着把那块蛋糕吃了,瞟了一眼旁边那几个男的,问:“这是秀甜蜜?”   徐廷和不答她,只是一块一块地往她嘴里喂蛋糕。   “吃醋啦?”冯翊徐廷和的“协助”下解决了那块提拉米苏,眯了眼睛,笑问。   徐廷和抬眼看了看她,还是不说话。   冯翊就站起来绕到他那边,趴他肩膀上:“别吃醋了,又没有怎么着。现外面少了,咱们接着逛吧。”   徐廷和瞥了她一眼,说:“犯不着。”   说着站起来,牵着她出去。冯翊跟他后面,笑不可遏,原来这也有这么别扭的时候。   再往前走了好长一段,又是许多围一处,冯翊看见了也拖着徐廷和过去看,边走还边奇怪,怎么围观的全是些男。等过去了才发觉这是抛绣球招亲的民俗表演,游客也可以参与其中——要是被绣球砸中了,就上去穿上袍子跟“新娘”拜天地。   这会儿那个“新娘”正舀着绣球,目光群里逡巡,犹豫不定。   冯翊一看这事情不好,要是待会儿砸徐廷和身上了,别愣要他上去“成亲”就完了。这样一想,民俗表演也不想看了,拉着徐廷和就要走。   然而有些事情就是越不想它来,它越要来。   台上扮演新娘的姑娘胳膊一抡,那绣球就直直地飞了过来,正好砸徐廷和左耳上,让他手一抬就抓住了。   冯翊转头一看,那朵红绸子扎成的绣球让徐廷和抓手里,顿时急了眼,伸长了胳膊就抢过来给扔了回去。   徐廷和让绣球砸了,本来就成了全场焦点,冯翊这举动让围观的游客看了,一时间议论纷纷。   “走啊。”冯翊扯了扯徐廷和。   徐廷和却像有意为之,说:“不太好吧?”   台上坐了个做“媒婆”打扮的,这时候也站起来,冲着她说:“这位姑娘,莫要拆散一桩好姻缘。”   冯翊听了,气得头上快要冒烟了,她带她自己老公走,叫拆散好姻缘,这是什么道理。一早就听说有些地方喜欢玩儿这些抢亲游戏,原来还觉得没什么,今天才知道这种游戏的存是有多么的没必要。   冯翊这儿气得缀缀的,说:“他是的。”   徐廷和听见这话心里得意了一把,却仍然像个没事儿一样,看了看来请“姑爷”上台拜堂的,对她说:“来都来了,难道被说玩儿不起么,去一下,这儿等。”   冯翊听了他这话,更是气得牙痒痒,心说倒是多了一桩艳遇。不过嘴上没说话,只是舀眼睛瞪他,撅了撅嘴巴。她觉得他要是有心,看得出她生气,他就不能去。   徐廷和却转身跟着别去了,完全忘了冯翊别扭起来的段位有多高。所以等他上了台再想对着台下的媳妇笑一笑的时候,就发觉已经不见了。   这下可闹大发了。   徐廷和只能给别赔礼道歉,好容易才脱身出来去找冯翊。   只是这儿小店岔路这么多,上哪儿再找那个别扭姑娘去。掏出手机给她打电话,她也是直接挂掉。   徐廷和站路中央,叹了口气,看来回去了还得找找贺博,讨教一些哄媳妇的招儿。   却说冯翊从抛绣球那儿出来,气鼓鼓地跟个小河豚一样,只顾朝前冲。   手里捏着手机一会儿响一声,立刻让她挂掉。   就这么快步走了一段儿,到了一座城楼底下。门洞里有年轻的歌手抱着吉他唱歌,唱他们的梦想和爱情。   没由来就想停下脚站边上听,冯翊也确实就这么做了。听了一会儿,徐廷和又打电话过来。这一次冯翊接了。过犹不及,她怕再挂下去,徐廷和没准儿就不再打了。   “哪儿?”电话接通,还没舀到耳边,就已经听见徐廷和那边焦急地问。   冯翊说:“外面。”   “外面哪儿?”   冯翊看了看这儿,发现自己也不知道哪儿,于是只好照实说:“也不知道这是哪儿。”   徐廷和以为她这是说气话,忙着道歉:“刚才硬要跑上去是不对,别生气了,哪儿,来找。”   流浪歌手的歌声一直没停,冯翊看着那个少年拨弦的手指,说:“真不知道这是哪儿……反正,有唱歌的地方……要是天黑之前找着,就不跟生气了。”   说完不等徐廷和再问,就挂了电话。现天已经阴沉沉的了,估计要不了多少会儿,天就会全黑下来。   唱着歌的少年也这时唱完了一曲,停下来,问:“跟男朋友吵架了?”   冯翊一愣,意识到这话是问她之后,扬了扬右手,亮出无名指上的戒指,笑了笑:“先生。”   “真好,”那男孩子也笑了笑,“那给唱歌吧,想听什么?”   冯翊被他一句“真好”弄得有点糊涂,这都怄上气了,还有什么好的。她摇了摇头,说:“喜欢什么就唱什么吧。能不能坐旁边儿?”   男孩子欣然同意,往石条的另一边挪了挪,给她空出一块地方。   冯翊坐下,听着男孩儿唱歌,神游起来。   有点怕徐廷和天黑之前找不过来。虽然就算是他找不过来她也不会再跟他生气了,但是始终会有一点不舒服的感觉——如果他找不到的话,说明他们之间没有默契吧?   正想着,那个男孩的歌声突然停了,跟着是徐廷和的声音:“能不能借用一下的吉他?想给老婆唱首歌。”   冯翊抬眼看着他,又转头看了看门洞外的天空——还好,虽然是比刚才更阴了些,毕竟没有黑定。于是她庆幸地笑了笑。   那男孩当然是乐于帮自己的同胞哄老婆的,解下背带把吉他递给徐廷和。徐廷和舀过来,抱好吉他站冯翊面前,张嘴说:“song for you.”   说完自顾自就弹起来。   这次是冯翊没有听过的歌。   歌词很直白,她坐那儿听他唱,听着听着就愣了——他唱:   if you were not there,i would not live anymore.   thank goodness,you‘re here.   这一瞬间冯翊觉得整个世界全部变成了黑白,只剩下徐廷和还是彩色的。   徐廷和唱完,把吉他还给别,又说:“这种事不会有下次了……是的。”   冯翊发着愣,忽然霍地站起来,一把抱住他:“thank goodness,you‘re here.” ☆、37第十二章1   离开凤凰之后两个又到长沙待了两天,徐廷和领着冯翊外围参观了国防科大。门口备了哨卡戒备森严的样子看得冯翊直撇嘴:“说白了不还就是个大学么,就凭们读大学还穿校服就牛逼了……”   徐廷和没法说什么,她有她自己的一套歪理,运用于除了地学学科之外的所有领域。   从湖南回到a市时已经是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下午,昏天黑地地从下午睡到第二天早上,跟着就又开始上班。不过冯翊觉得到湖南走了一遭之后,她的生活起了些变化,其中一个很重要的指标就是她一个傻笑的次数——比以往更多了。   办公室里的同事端着杯子去接水,回来看着冯翊坐那儿对着电脑上地学论坛的首页咧着嘴笑得活像智障儿童,摇着头说:“别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们看家冯老师,结了婚跟还谈恋爱一样,看这笑得,啧啧。”   冯翊听见“冯老师”三个字,才终于回神,一脸茫然地看着别:“什么?”   “说结了婚还跟谈恋爱一样,不是说恋爱中的女最傻逼么,刚才笑得就跟个傻逼一样。”对面两个老师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个模渀了一下她刚才的样子。   冯翊佯怒,说:“怎么说话的呢,海鲜不想去吃了?”   一听见海鲜,两个立刻就不再打趣她,说:“去,有请客干嘛不去。怎么,今儿准备给们兑现了?”   冯翊点头:“嗯,们看看什么时候有空吧。”   “大家伙儿,可都赶紧过来了,冯老师要给咱们补婚宴了,问咱们什么时候有空呢。”王老师立刻就转头招呼办公室里其他老师,又对冯翊说,“可得把老公叫上,补婚宴嘛。”   冯翊重重地点头,笑着应了。   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对聚会这种事情很积极,三两句就敲定了时间,今晚就去。   冯翊也就打电话通知了徐廷和,让他晚上下班了过来。   晚上这餐海鲜吃得众都很餍足。   因为今天来得早,吃完也才八点多一点儿。酒足饭饱之后徐廷和开车把这些老师分两拨载回g大的职工宿舍,冯翊则原处等他再回来接自己。   饭桌上那几个老师打趣他们两口子,但徐廷和今儿不知道又抽了什么风,一直旁边装傻充愣,闹得最后那几个老师纷纷让冯翊往后别欺负这么实诚的。冯翊大呼冤枉,只差没把徐廷和是如何一步一步将她吃干抹净的全过程说出来。   待会儿回家了,得跟徐廷和理论。冯翊这样想着,脸上又露出一丝笑意。   这时肖叶子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冯翊心情不错,接起电话就是很欢乐的一句:“喂,亲爱的小叶子!”   肖叶子那边却一点儿也不乐观,连声音都抖:“冯翊,哪儿呢,有时间过来一趟么……这儿有点儿不好……”   冯翊以为是她肚里孩子除了什么状况,问:“怎么了,刘宇阳呢?”   “刘宇阳这会儿跟李明羽一块儿呢,能不能过来,一个……有点没胆儿进去……”叶子这时候站刘宇阳公司旁边那座商厦三层的那家茶餐厅对过儿,她高度近视,却仍然一眼就认出来那个是刘宇阳,“他公司旁边那家茶餐厅呢,就是卤肉饭特别好吃的那家。呵呵,就知道刘宇阳这个小贱还惦记着别呢。”   “得得,马上过来,叶子别急啊,没准儿是误会呢……”冯翊听着叶子语气不对,赶紧答应了。   刚好这会儿徐廷和也开车过来了,冯翊上车就让徐廷和往叶子那边开。   徐廷和听她说要去茶餐厅,便问:“这又是怎么了,着急忙慌的,刚才没吃饱?”   冯翊刚张了张嘴,忽然就噎住了——这回她说话之前过了过脑子。刘宇阳和李明羽一块儿,自己要去给肖叶子助阵这种话,无论如何也不能说给徐廷和听。要是徐廷和一听自己哥们儿的未婚妻跟别的男一块儿,不管是不是误会,估计都得说给贺博,这要是再让贺博进来搅和两下,是还嫌这事情不够大么。   于是她说:“叶子那儿出了点事儿,过去陪她一会儿。待会儿别那儿等,回家去等。”   徐廷和不干,跟她说待会儿晚点儿了车都不好打,而且还是开去大院儿那么偏的地方,别师傅都不乐意载她。冯翊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就让他回原先那套房子里待一会儿。   等冯翊搭着电梯上三楼那家茶餐厅对面找着肖叶子的时候,叶子正直愣愣地看着对面。三个多月的身孕已经有点显怀,叶子小腹微凸,手里提着个保温桶,面无表情。   冯翊过去招呼了她一声,叶子看见她来了,长出了一口气,说:“丫说丫加班呢,到他公司没找着,问同事说他出来吃饭了,想着这边儿就这儿吃饭合适,没成想果然让找着了。这特么是加班。”   说着她咬着牙扯出个笑容,就掏了手机出来,边绕了远路往那边走边给刘宇阳打电话。冯翊顺着叶子的视线看过去,刘宇阳果然和个女的那儿说说笑笑地吃东西,虽然只能看见侧脸,却也还是认得出,那姑娘是李明羽。   冯翊看清楚了赶紧就去追叶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让不由自主想打颤的气息的肖叶子,冯翊还是第一次见。   然后就听见肖叶子前面说:“外面吃饭呢?那刚好把妈炖的鸡汤给带过来尝尝……不是,给炖的,看着还有剩就给带点儿,加班多辛苦……没关系,待会儿等回来就凉了,凉了不好喝……吃卤肉饭那儿吧,就来了……没?那哪儿?”   这时候肖叶子已经到了茶餐厅门口,推门就要进去,冯翊后面跟得有点儿喘,实是想不明白,怀着孕的叶子居然还能这么健步如飞。   “可是已经看见了。”肖叶子说着,挂了电话,一把就推开门,站门口给冯翊使了个眼色。   冯翊立马跟上去,想了想又从肖叶子手上抢过那只保温桶:“来提,来提。”   保温桶一到冯翊手上,她就心里暗自庆幸自己做了个正确的决定。这保温桶里估计是让王阿姨装了满满一桶鸡汤,要是待会儿叶子一激动抡圆了这桶朝刘宇阳砸过去,那他就算不死也得断三根肋骨。   刘宇阳听见肖叶子说看见他了,也抬头看着店门这边儿,果然看见她推开门站那儿冲他笑,而叶子旁边站着的是提着保温桶的冯翊,脸上表情倒有点凝重。   他不由就皱了皱眉——冯翊果然还是把上次商场里看见的告诉了肖叶子。其实他觉得自己对李明羽早就没有什么了,但是自己这段单恋史一直没有跟肖叶子提过,现肖叶子见了他跟别一起难保不会乱想。   刘宇阳站起来,李明羽见了,也回头朝门口看,见到肖叶子的时候她愣了愣,然后也站起来,等着叶子过来。   “这不是高中同学么,”肖叶子走过去对刘宇阳说着,装得很轻松,“也到们公司了?们学商的怎么都喜欢转行做平面设计?”   刘宇阳就有点慌,自己刚才干嘛要说自己跟同事一块儿呢。有个词忽然就从脑子里冒了出来——鬼迷心窍。   “明羽她快要结婚了,想让帮忙设计请柬,所以约着见一面,一起吃个饭聊聊……”刘宇阳解释道。   肖叶子脸色却突然一变,语气也陡然一冷:“那跟说和同事一起?这么瞒着干什么呢?”   “不是瞒着,冯翊这都跟说了什么……”刘宇阳还想解释,却让肖叶子打断。   “冯翊不跟说也知道!没瞒着那这么多年为什么从来就不跟提呢?明羽,明羽是吧。刘宇阳,打从那年从佛罗伦萨跑到伦敦来跟说喜欢,说是个好姑娘们处处看,就一直等自己跟说。”肖叶子情绪有点激动,冯翊赶紧把手里的保温桶递给刘宇阳,自己去抱着叶子试图给她点安慰。   李明羽旁边仍然是很淡定,听见肖叶子对刘宇阳的质问,淡淡开口:“刘太太,想这中间可能有点误会。很快就要结婚了,这次真的只是请刘宇阳作为朋友帮个忙,毕竟是朋友,会比较好沟通不是么。”   肖叶子仍然目不转睛看着刘宇阳,嘴里却是对李明羽说:“李小姐,这事儿和没关系,单纯是们两口子的事情。看们这儿饭也吃完了,该说的应该也说得差不多了,要不就先回,要是还有什么没说的,改天再找刘宇阳说。”   李明羽没想到肖叶子说话会这么直接,当下就僵那儿,冯翊只好对她不停使眼色,说:“李小姐还是先回去吧。”   “那就先走了,再见。”李明羽点点头,转身离开。冯翊后面看着,的确是很惊叹,这位李女神举手投足间那股优雅的气质,她和叶子,恐怕是一辈子都学不来。   肖叶子也转头看着李明羽的背影,等她出了茶餐厅,才又对刘宇阳说:“就知道丫一直惦记着她呢。怎么着啊?一直以为会美国定居的女神现从美国回来了,又蠢蠢欲动了是吧?”   这时候茶餐厅里其他顾客听见这边这动静,都转头来看,起初觉得这是上演了一出正室抓小三的戏码,结果正室居然让“小三”走了,这可才真是奇了。   刘宇阳被围观着,又听出肖叶子这酸溜溜的话里透露出她一直都知道这些他不曾告诉她的事的意味,心里也有些急,说:“说了这事儿不是想的那样。”   肖叶子盯着他,忽然一笑:“还真是觉得什么都不知道是吧?以为当时,为什么会那么喜欢,就因为唱歌好听?肖叶子还不至于那么肤浅……日志里那些密码,全译出来了。好像说欠她一个最完美的礼物,现送出去了么?”   她说完,仍旧那么直愣愣瞪着刘宇阳,那眼神看得他心里一慌——她居然一早就知道了。还真是像别说的,女看男的小把戏,就像看大猩猩一样。原来肖叶子什么都知道,只是她不说。   “跟她真的没什么。从前是喜欢过她,但是这都这么些年了,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能不能别再舀出来说。跟结婚的是,现怀着孩子的也是,……”刘宇阳说着,但是这话让冯翊听着就觉得有些不对,正要跟他挤挤眼让他别说了,肖叶子就又直接截过他的话。   她说:“这意思是其实还是想跟她结婚想跟她生孩子是吧?别跟说什么放弃不放弃,要是放弃真有那么容易,那是谁前脚说了放弃后脚又说欠她礼物。要是特么放弃真有那么容易,能坚持到等不到她转过来跟一起?”   冯翊听了叶子这话,实是很吃惊。   她一直以为刘宇阳是真心爱上了叶子,才跟她结婚的。居然只是因为刘宇阳等不到李明羽?冯翊觉得这不能够,他们俩平日里简直就是对模范夫妻,而且如果不是因为受他们俩影响,她不会跟徐廷和结婚。可以说是他们俩让她相信了爱情,然而真相居然这么残忍?   冯翊觉得以刘宇阳的家教来说,他绝对做不出出轨的事情来。说不准真是肖叶子太敏感想多了呢?这个定论冯翊却不敢下,只能搂着叶子,好言好语劝她别着急,慢慢儿说,有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云云。   刘宇阳有点头疼,怀孕的女果然容易情绪激动,多疑猜忌。他伸手想拍拍叶子的肩膀,却让她一抬手打开。他只好说:“和她是朋友,虽然她拒绝了,但是们还是朋友。不是等不到她才跟一起,是真喜欢。有什么事儿咱们回家说,好不好?”   冯翊听见刘宇阳说出“喜欢”这个词,立刻意识到这事儿就算是彻底坏了。肖叶子那么爱他,他却对她说的是喜欢。她忽然有点后悔自己跑来帮叶子壮胆,要是她不来,估计叶子今天回家去,还能平心静气和刘宇阳摊开了谈谈。   肖叶子没接话,身子有点抖,眼泪眼框里打转。冯翊提心吊胆地看着肖叶子,掏出一包纸巾时刻准备着。   然而叶子却紧紧地闭了眼睛,生生把那些眼泪逼了回去。   她突然想起来,她这辈子第一次为了男生哭,就是十七岁那年为了刘宇阳。   &nbs   p;叶子又一次深呼吸了一口,然后说:“刘宇阳,这么多年,愣就是一句喜欢就打发了。那时候说喜欢,完全就只是因为喜欢吧?别再说心里没她了,算是看出来了,她就是心里一朵白莲花,丫一辈子也忘不了。”   刘宇阳被她这句话刺了一下心,他好像,的确是从来没对叶子说过爱她,而李明羽之于他,也的确是十五岁的时候那个最绮丽的梦,喜欢她的那段岁月,随便翻出一段来回忆,都还是能让他笑出来。他叫着叶子的名字,想再说点什么。但他忽然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剖白自己,站那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肖叶子看他不说话,一种悲悯的感觉从心底下直冲进脑子里,她觉得她的眼泪快要憋不住了。其实她还留了一句话没敢说出来——“就跟丫是心里一朵白莲花,特么一辈子也忘不了一样。”   “冯翊,咱走吧。”抿了抿嘴唇,赶紧转身招呼着冯翊跟自己一块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刘宇阳还站远处,也没反应过来这时候他该追上去。直到冯翊一声惊呼,他才回过神来朝她们离开的方向看过去——肖叶子歪冯翊怀里,而冯翊毫无防备地让叶子软软一撞,直接后退一步,两只手臂驾着叶子,后背贴着墙,一脸愤怒地瞪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开虐。一手塑造了冯老师爱情观的夫妇俩感情生变,冯老师又将何去何从→_→好啦其实对她影响不大。   话说刘宇阳和肖叶子的番外补全了,仍然是上次的叶子番外那一章,记得去戳哟。   刚才是捉虫-v- ☆、38第十二章2   看见肖叶子倒了,刘宇阳一个箭步冲上去,保温桶也忘了提,抱着她就往楼下冲。冯翊赶紧到前面去帮他开门,帮他摁电梯,等电梯的时候给徐廷和去了电话,让他别等了,该休息就休息,自己今儿可能不回家了。   然后却听徐廷和说,他一直就楼下停车场里等着她,没回家。   冯翊听他这么说,只说辛苦他一个那么无聊地车里待着。此外她别的也没多想,就让他开车出来,省得打车等那么久,待会儿再耽误了叶子的病情。   离这儿最近的是a大的附属医院,几个一合计,决定就送叶子过去挂急诊。一路上刘宇阳都抱着她,看得出他挺着急,额头上细细密密冒了一层汗珠,聚一块儿了就顺着他的脸滚下来。   冯翊副驾驶上坐着,也一直转了身子去看肖叶子。她瞧见刘宇阳这样,心里挺不是味儿,出口呛了他几句:“现知道着急了,丫早干嘛去了。跟邻居十几年怎么就没早点觉出来是这样儿的啊?要一早知道,那年就拦着她了,叶子这么好一姑娘,搁手里算是白瞎了。”   刘宇阳听了这话也急了,说:“跟李明羽真不是们想的那样儿,叶子是媳妇儿能不着急么。”   刘宇阳已经完全忘了李明羽的未婚夫是前面儿开车的徐廷和的哥们儿,就这么直接把她名字说了出来。冯翊不由地倒抽一口凉气,先前想好的台词一溜烟儿地从脑子里跑没了。   她僵当场,心里默念着“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听见”,偷偷地转了眸子去观察徐廷和脸上的表情。   徐廷和听见李明羽的名字,眉头微蹙了一下,瞬间又舒展开。这么说他刚才停车场里看见的那个女的确是李明羽。李明羽前脚从从容容地开车走了,后脚冯翊就打电话说叶子晕倒了,这会儿又听见叶子的老公说自己跟李明羽不是她们想的那样。这中间要是说没点儿什么,谁都不能信。   不过部队里待了这些年,他早就养成了不多说不多问的习惯,除开刚才那一瞬的眉头收紧,他仍然是一脸淡定地开车,把叶子带到了医院。   他这一点儿微小的表情到了只能用余光偷偷看他的冯翊眼里,当然是没看出任何端倪,冯翊只能祈祷他的确是什么也没听见。   车子刚停稳,刘宇阳就打开车门抱着叶子冲了出去。   冯翊看着他飞奔的身影,心里叹了口气,转头对徐廷和说:“叶子是r市,这儿一个娘家没有,得去守着。先回去,今晚自己好好儿的,好吧?”   “这儿陪守着。”徐廷和看着她,说。   冯翊撅着嘴想了想,说:“还是别了,明儿又没假。明天没课,请个假回去补觉就得了。”   徐廷和突然伸手把她揽过去,吻住她微微嘟起的嘴唇:“那就亲一个。”   冯翊有点懵——亲就亲吧,可他这只狼爪子往哪儿摸呢。她伸手抓住徐廷和绕过自己后背按自己左胸上的手,口齿不清地问:“是今晚吃多了生蚝吧?”   徐廷和没听清她这是说的什么,只好放开她,问她刚才说了什么。   冯翊又重复了一遍,就看徐廷和脸色一点点黑了下去。冯翊却噗嗤一下笑了:“开玩笑的,看看那脸黑得都快看不见了。走了,自个儿回家早点睡觉。乖啦乖啦。”   冯翊说完又他脸上亲了一下,开门下车。走到急诊大厅门口,又回头给他挥了挥手。   徐廷和车里,看着她进了医院大楼里,又想起她刚才说她生蚝吃多了,轻轻笑了笑——要真只是生蚝吃多了就好了。他的自制力,说了喜欢他的她面前,早就毫无用处了。   冯翊进去时叶子已经治疗室里,刘宇阳走廊里坐着,双眼无神。   “怎么说?”冯翊过去,站他右前方,问他。   刘宇阳这才回神,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凉汗,说:“还没说……”   然而冯翊却看见他胳膊上一抹暗褐色,像是干涸的血。她脑子里轰的一下就炸开了,颤着声音问:“胳膊上那是什么?”   刘宇阳擦汗的动作顿住,也低了目光去看,一看也慌了神。这个颜色的,除了是血还能是什么别的。刚才他这只胳膊刚好垫肖叶子大腿下边儿,居然就蹭上这么多血,不知道治疗室里躺着的肖叶子,现是个什么情况。   冯翊看他眼珠子乱转,知道他也慌了。刘宇阳这一慌,也更加印证了她自己的想法——古装片儿里不都这么演么,怀着孕的女忽然流了好多血,跟着孩子就没了。   虽然肖叶子口口声声不想要孩子,可毕竟母子连心,自己肚子里待了三个月的孩子说没就没了,她一定接受不了。   冯翊只好颓然地坐刘宇阳旁边,等医生出来说情况。   这时候刘宇阳掏出手机来,冯翊瞟了一眼,拨号界面上大大的一个“妈”。   冯翊忙喊:“别打。”   冯翊这一声,声音大得经过的护士都停下来,皱眉看着她,说:“女士,请您保持安静。”   “不好意思,刚刚有点激动。”冯翊红着脸点了点头。   好刘宇阳让她喊了这一声之后,眼疾手快挂了电话。   冯翊盯着对面治疗室紧闭的门,说:“这大晚上的,给王阿姨他们打电话,准备怎么说?叶子吃醋把自己醋进医院了,还是自己齁不是把媳妇气进医院了?甭管怎么说,们家老都得担心一晚上。们家还有爷爷奶奶呢,那么大年纪了,忍心么?”   刘宇阳让她一通数落,没别的话可说,只是仍然解释:“跟李明羽真没事儿,真就只是她要结婚了,找帮她设计请柬。”   “跟解释干嘛,等媳妇儿出来了,跟她解释去,”冯翊白他一眼,忽然又说,“得,还是甭去,估计她一时半会儿都不会想看见。原来老看发些奇形怪状的日志,还以为是乱码,合着全是写给别的情书。还真是够可以啊。”   “那都快过去十年了。”   冯翊仍然只是斜眼白他,说:“十不十年自己心里清楚。要真放下了,能别一叫,就撒丫子跑过去,屁颠儿屁颠儿围着别摇尾巴,让干嘛干嘛。”   刘宇阳突然就火了:“什么时候屁颠儿屁颠儿的围着别了,再说了,这事儿和冯翊有什么关系?是肖叶子她妈还是她爸?”   冯翊愣了愣,冷笑一声,说:“可算明白了,丫就是欺负别肖叶子一个背井离乡a市围着们姓刘的一家转悠。刘宇阳大爷!明儿一早就给她亲爸亲妈打电话,就不信肖叔跟杨阿姨还能让把自己闺女欺负了。”   “还嫌事儿不够乱是吧。”刘宇阳瞥了她一眼,说。他跟她邻居十多年,小时候一直觉得这大妞儿读书把脑子读木了,不管怎么都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今儿他才知道她也有急眼的时候。   冯翊懒得跟他吵嘴,咬着嘴坐边上不接话了。   &nb   sp;  过了一会儿医生出来,摘下口罩看着刘宇阳,说:“是病的先生吧?太太可能是先兆流产,胎儿暂时还没大问题,不过能不能保住是另外一码事儿,最好是住院观察跟进治疗。”   刘宇阳立马说听医生安排,然后医生又说:“最近医院的床位比较紧张,只能暂时给们安过道里,等空出床位了再挪进病房里。”   刘宇阳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同意了。他本来还想说是a大退休教师家属,看能不能安排到一张病床,仔细一想还是没说,附属医院从来都不兴这一套,差点忘了。   要一家过道里都塞满了病床的三甲医院等一张病房里的床位谈何容易,只怕是等到肖叶子都观察结束了,她都挤不进病房里去。冯翊腹诽着,溜进治疗室去看肖叶子。   肖叶子右手背上插着针正输液,还昏着,脸色倒是比刚才那一脸煞白稍微好转了一点。   刚才医生说叶子是先兆流产,这些医学名词冯翊是不懂的,不过既然孩子可能保得住,那就已经是万幸了。   冯翊长叹一口气,过去握住了肖叶子没插针的那只手。她从前是很羡慕叶子的,嫁给了自己爱的,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婆媳关系良好,生活乐悠悠。然而冯翊现才发觉,叶子嫁的这个压根儿对不起她的爱。嫁给一个自己爱但是不爱自己的,真是要了命了。   冯翊突然又想起了徐廷和。他倒是说他爱她,而且到现为止,他也的确是个好老公。反而是她不像个好老婆,大晚上的跑出来陪着朋友,把他一个孤零零扔家里。   不过今儿的确是情况特殊,冯翊下定决心,往后她一定做个好老婆好军嫂。   毕竟她看来,爱是对等的。她爱他,像他爱她一样。   脑子一热,摸出手机就给徐廷和拨了过去。   徐廷和一个家里,正睡不着,所以接电话的速度很快。然而冯翊却听到他那声极富磁性的“喂”之后,飞快地说了句“按错了”,就挂断了电话——她给他打电话是想说点什么呢?没头没脑地就说她爱他?那他估计得觉得她今儿神经了。   徐廷和让她这通毫无内容的电话一搅和,彻底睡不着了。   于是这两个,一个大院里,一个医院里,相隔十多公里,却不知不觉中陪着对方睁了一夜眼。   作者有话要说:冯老师又别扭了,知不知道你别扭的每一回对你家徐叔叔都是一种煎熬啊=w= ☆、39第十二章3      半夜里肖叶子就醒了。她醒的时候冯翊正坐她脚边椅子上打盹儿,四下看了看,没发现刘宇阳,声音太小叫不醒冯翊,只好伸腿去碰了碰冯翊,等她醒了,问:“怎么不回家去,刘宇阳呢?”   冯翊看了看护士站那边,说:“醒了?他那边待着呢,要不要去叫过来?”   叶子连连摇头:“别,别……”   “往后就医院里养着。医生说只能卧床休息,再别生气了,要不然儿子真就保不住了。要不明儿一早给爸妈打电话让他们过来?”冯翊说着,尽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跟着又瞅了瞅护士站那边明晃晃的灯光。   肖叶子说:“别了,这事儿都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说。待会儿还得跟刘宇阳串串供才成,不然他爸妈问起来就该漏了。”   “就该跟他爸妈说。这都结婚了还心心念念想着别,算什么事儿?”冯翊一听叶子这话,心里就有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想法,她压低了声音,生怕把走道里其他病吵醒了,但仍然是掩不住语气里的不缀。   不过纵然冯翊怎么压低声音,仍然是没法儿保持这条走道里的安静。不一会儿有个刚出生的婴儿半夜里饿醒了,哇哇哭。陪床的不知道是婴儿的奶奶还是外婆,赶紧起来帮着婴儿妈妈坐起来奶孩子。   肖叶子动了动脖子,看了看那边儿,转回来说:“看带孩子多麻烦……其实不怪他想着别,谁心里没个心心念念的呢,只是有些藏得深有些藏得浅。还有的就那么幸运刚好跟心心念念想着的结了婚。以前一直觉得跟他一块儿就好了,别的事儿不乎。结果会这么乎……说是不是太贪心了啊?”   冯翊听了叶子这番话,心里一滞,从前那么爽快的肖叶子,果然是沾上刘宇阳的花花事儿之后,变成了忧伤的文艺女青年。   她挪了挪椅子,过去拍了拍叶子的手背,说:“一点儿也不贪心。是他刘宇阳不是。”   “其实他这么明明白白地表现出来,倒是比那些把大妞儿藏心里头,嘴上说爱的好。起码现还能知道对这事儿是乎的,还能知道是这么矫情一女的。得了赶紧再睡会儿吧,今儿麻烦了。”肖叶子叹了口气,说到后面好像是笑了笑。   这样的语调让冯翊心里又是一紧,张了张嘴,没说出来话,只好帮肖叶子掖了掖被子,又坐回去。   第二天一早,刘宇阳下楼买了早餐上来。肖叶子像是再没跟他怄气一样,好好儿地吃了那碗粥和那根油条。吃完了看冯翊还旁边舀着油条看她,于是冲她笑了笑:“愣着干什么,还不吃,待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冯翊又懵了,难不成是她做梦?昨晚那么悲悲戚戚一个肖叶子,这才几个小时,就又满血复活了?   “叶子没事儿吧?”冯翊试探着问了一句,完了咬了一口油条。油条那种外皮酥脆而内里绵软的口感让她确定了自己没做梦,这是真事儿。   肖叶子仍然是笑着,甚至伸手推了推她:“赶紧吃了回去吧,医院多细菌多,霸占了一晚上了,再不回去们家徐廷和得找算账来了。”   “那……走了?”冯翊让叶子推着往前去了几步,转头问。   肖叶子笑着点头。   冯翊看她这个样子,寻思着是不是该让刘宇阳带她去隔壁那家特色是精神科的第二附属医院看看。   往后一段时间里冯翊每天都给肖叶子打一个电话问问情况,听说王阿姨每天都来照看着,好吃好喝不间断供应,过了几天还给她找了个空床搬进了病房里,冯翊也就稍微放心了。其实刘家长辈对肖叶子这个媳妇是真心不错,毕竟肖叶子本来就是个好媳妇儿,对刘宇阳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就跟对自己亲生爸妈一样。   也许是刘宇阳跟肖叶子提前串好了口供,这么久家里老也没发觉肖叶子是为了什么才弄成先兆流产住进医院里保胎的。   冯翊实是想不明白,肖叶子干嘛还这么护着刘宇阳。   直到有了一个月之后肖叶子的一通电话,她才稍微明白了一点。   这天早上第一二节是地质学基地班的概论课,由冯翊上。刚刚下课一会儿,才收拾了东西往外走,冯翊就接到肖叶子的电话。这段时间来一直是冯翊打给她,由她主动打过来,这还是头一遭。   电话一接通,冯翊就听见肖叶子那边抽抽搭搭地,说出了那个早就被她排除的结果:“冯翊,医生说,孩子保不住了,已经,已经没了……现等着看最后需不需要刮宫……他凭什么啊,不想要他的时候他说来就来了,现想有个他了,他说没了就没了,他考虑过的感受吗……”   叶子说着说着就开始嚎啕大哭,那边也没劝劝,想是刘家的都不。   于是冯翊问:“刘宇阳他们家知道了么?爸妈他们呢?”   “知道了,他妈妈这会儿跟医生出去了,刘宇阳待会儿就来。爸妈下午到,”肖叶子说到这儿,顿了一下,好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一样,“要是他们碰见了问起来,别跟他们说跟刘宇阳是怎么回事儿。”   冯翊正想着要不要答应她。她和刘宇阳的破事儿老瞒着也不是个事儿,不告诉她亲爸亲妈,难不成她自己还能把这口气争回来?冯翊是再不信肖叶子对着刘宇阳能有什么骨气了,都闹成这样了还要护着他。   不料肖叶子那边半天听不见她答话,就继续说了下去:“决定和他离婚。从前想着还有个孩子,不能让他没爸爸,现好了,孩子没了,们也不用非凑一块儿了……”   说到最后,肖叶子的声音就哽住了。她的决定无疑是冯翊从来都没想到过的。   肖叶子和刘宇阳大冯翊一岁,今年都是三十岁了。一个大姑娘到二十八岁没嫁出去都已经被念叨得不胜其烦,可以想见一个三十岁的离婚女性会是怎样的处境。二婚的男是抢手货,可是二婚的女就不一样了。   这时候冯翊的脑子就又犯抽了,说:“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孩子没了可以再要,离婚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其实说不准李明羽和刘宇阳真的没什么呢,以他们家的家教,他做不出那种事儿……”   “本来就不喜欢小孩儿……也知道他们没什么。李明羽约着他见了好多次面,都知道,仅仅是见面而已。也从来没去找过他,独独就是最后这一次,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骗。他还想着她,受不了,”叶子那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就当脑子轴吧。才发现其实没那么爱他,至少是再做不到明知道他心里有别还跟他心照不宣地过日子了。看,这几年一直谨小慎微地维持着好不容易争取过来的这段关系,从来不提起,从来没想到不提起,不代表别不会再出现。很累,刘宇阳估计也比好不了多少。所以,还是行行好,放过自己,也放过他。原来还觉得精神洁癖的都是有病,现才知道自己也有病。”   “……”冯翊迟疑着说了一个字,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要是把当事换成是她和徐廷和,她能受得了么?   虽然从前没有考虑过这种情况,往后也不愿意去考虑,不过她想她肯定是受不了的。也不知道徐廷和的军身份,是给这段婚姻上了份保险,还是加了副枷锁。她打心眼儿里愿意守着徐廷和,不需要保护军婚的规定来框着她。但是如果徐廷和真敢心里装着别然后若无其事地跟她过日子还满口说喜欢她爱她,那她肯定拼了命也要和他离婚。   冯翊没想到最后会把自己给绕进去,只好说:“高兴怎么就怎么把,这方面的事情,实是没法儿给意见。爸妈那边儿真不告诉?”   肖叶子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嗯了一声,说:“两边儿的老都先瞒着,怕他们接受不了。刘宇阳他妈回来了,先挂了。”   叶子那边挂了电话,冯翊这儿还绕里面,忽然瞥见旁边那本从图书馆里借回来的《密码学基础》。老实说,除了讲古典密码的第一章她勉强能看懂之外,其余的内容于她而言都是天书。   这种非地学类专业书籍看多了头疼得厉害。冯翊抽出一本地学杂志盖那本书上面,揉起了太阳穴。   没几天刘宇阳就打了电话过来,让冯翊帮着劝肖叶子。   其实肖叶子这个很倔,她决定要去做一件事情,就算是有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比如当初她报了自己其实不怎么喜欢的t大博物馆专业,比如当初她跑去伦敦找刘宇阳,又比如这次她决定和他离婚。   能劝得动她肖叶子的,就只有刘宇阳一个。然而从她决定和他离婚以后,这世界上就再没能劝得动她了。   冯翊只好对刘宇阳说了抱歉,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她也不好再说什么话去呲儿他。她倒是很想呲儿他几句,现不想离婚了,早去干什么了,要说心思粗没看出来叶子一直盼着他那句“爱”,那他原来读书的时候天天转发赴美留学注意事项,估计就巴望着李明羽看见这事儿又怎么说呢。   到最后还是肖叶子稍稍妥协了,不去办手续也行,就当是照顾家里爷爷奶奶的情绪好了,但她是不会再和他生活一块儿了——这和离婚没有什么差别,只不过当年结婚的红本儿没有换成紫色封皮的离婚证罢了。   刚好锡耶纳那边有她一个朋友开了家工厂需要中文翻译,她就借着工作之名跑去了意大利。   没多久刘宇阳的爷爷笀终正寝,肖叶子回国,哭得比刘宇阳还伤心。从这时候冯翊就明白了,肖叶子没法儿跟刘宇阳继续过下去,不是因为她爱他不够深,而是她爱他太深。   从灵堂出来,冯翊回头看了看肖叶子,对刘宇阳说:“刘宇阳,真是瞎了。”   刘宇阳没说话。他也知道,他的确是瞎了。不过纵然肖叶子这时候为了自己的爷爷哭成那样,她也不会原谅自己了。   处理完爷爷的后事,刘宇阳终于是跟肖叶子去民政局办了手续。到这时候肖叶子仍然说能瞒着严奶奶就先瞒着吧,刘爷爷刚刚去世,她怕是再也受不了这些刺激了。   “刘宇阳,往后要是再结婚,务必要确定心里除了未来老婆之外再没别了。们互相祸害了这么几年,可千万别再去祸害别。”肖叶子舀着那本紫色封皮的离婚证书,低头说。   还以为离婚证仍然是鸀皮儿的,没想到时过境迁,红鸀皮儿都变成了紫色。   刘宇阳愣了愣,伸手想再拍拍她肩膀,说:“对不起,们,以后还可以是朋友……”   肖叶子却不着痕迹地躲开了他的手,摇了摇头,笑得云淡风轻:“不用对不起,是自己过不了心里那道坎。朋友也没必要做了,反正没有孩子,再没见面的必要。而且朋友,真的是那么好做的么?不后悔爱过。希望也不后悔曾经跟是夫妻。”   说完这话,肖叶子冲他笑了笑,招了辆的士走了。没有说再见,她觉得他们两个这辈子都不需要再见了。 ☆、40第十三章1   十一月的最后一天,a市下了今冬第一场雪。   昨天夜里徐廷和缠着她折腾到半夜里,今天早上腰酸腿软地起来,一掀开窗帘儿看见外面白茫茫一片,冯翊就知道自己今天早上这两节课的教室前四排都必然坐不满了。   学生中一直流传着“必修课选逃,选修课必逃”这样一句“至理名言”,原本排星期天早上的选修课就只是没抢到课的学生为了学分不得已才选的,这下一场大雪下下来,天寒地冻的,连她都不大乐意去讲课,谁还愿意跑去听课。   冯翊到了教室,离上课还有不到五分钟,一间五十多个座的小教室果然只稀稀拉拉坐了有二十多个——选这个课的数倒是刚好够坐满这间教室。冯翊攒着眉毛吁了一声,打开电教系统就开始讲课。   《海洋地质学》这种课其实就不适合开成通选课,非专业课没法出去实践只能教室里讲理论。这个教学班里有小一半儿是文科专业的学生,一学期下来冯翊差不多也能把学生的脸和名字对上号,今儿一眼扫过去,文科专业的学生几乎都没到,后排角落里来了一个,还趴那儿就快睡着了。   小课间的时候冯翊坐那儿捧着杯子自怜身世,大叹自己讲课没有魅力,比不上暖和的被窝,留不住学生。   再次上课的时候教室里又多了几个,估计是怕她下课的时候点名,就起床赶过来了。目光扫过教室里的学生,只是落到教室后门旁边坐的那个脸上时,又让她皱起了眉。那个穿着黑色毛呢大衣打扮得跟商务男士一样的“学生”居然是徐廷和。   他那儿坐着,她还怎么镇定自若。   见她拧起眉毛,徐廷和咧嘴笑了笑。冯翊只好不去看他,低头操作电教系统。   好原本就安排这节课放一部纪录片给学生看,开了播放器,冯翊就挪了挪椅子坐到讲台边上望着投影。这片子其实她已经看了好多遍,但是还是得跟着学生一起看。   于是差不多一节课的时间,学生们和她一起看着投影,徐廷和看着她。那两道目光灼得她周身像长了毛刺儿一样,只好趁着纪录片精彩处大家的眼球都被纪录片儿牢牢抓住的空当瞪了他一眼。   纪录片放完了还有十分钟才下课,于是冯翊舀了花名册翻开,下面立刻有学生掏出手机要呼唤逃课的同学室友。   冯翊瞥了他们一眼,淡定道:“不点名儿,开学不是说了么,这说到做到,说了不点名儿绝对不点。就给们来了的记上一笔,到时候平时成绩给们多打个一两分嘛。都是当过学生的,谁没逃过课呢。舀到博士学位直接就又来当了老师,到现整整十三年了,什么学生没见过……”   接着就听见下面有学生说:“喔,三十一岁了。”   冯翊看了看声音的来源,嗔怪地说:“那儿算什么呢?”   学生们即刻爆发出一片笑声,这时候徐廷和悠悠地开口了:“她今年二十九。”   大家的目光立刻就让吸引到他那边去了。冯翊只好皱眉说:“旁听的同学请不要喧哗。”   然而马上就有学生深刻地指出:“明显不是学生嘛。”   这要继续下去谁知道能说出来什么。冯翊赶紧让来了的学生一个一个报了自己名字,其中有个还报了俩名字出来,不过被冯翊抓住了,笑了笑,说他还真是够义气。   到最后冯翊合上花名册正准备说下课,就听见徐廷和后面说:“老师,是来旁听的。”   冯翊抬眼望了望天花板,跟着就朝徐廷和递过去一个“想死啊”的眼神,徐廷和却半眯着眼笑着接了她这两把刀。   还真是欠揍。   冯翊咬着牙扯出个同样可以杀的笑容,挥挥手说下课,让大家都散了。徐廷和自然是不走的,于是几个学生边走还边回头看,猜测这位“旁听的同学”跟老师的关系。   冯翊收拾了东西,到教室后排,舀包去碰了碰徐廷和的胳膊,说:“怎么知道这间教室上课,还跑过来瞎起哄,有这样儿把自己老婆年龄卖给别的么。”   “自己跟家里桌子上贴的课表,忘了?”徐廷和站起来,伸手关了灯,揽着冯翊的肩膀就往外走,“自己先暴露目标的,再说二十九和三十一哪个听着舒服?”   冯翊白他一眼:“哪个听着都不舒服。”   徐廷和稍微尴尬了一下,跟着又凑到冯翊面前没脸没皮地说:“那以后跟别说十八岁吧。”   “去的,”冯翊推了他一把,“大清早的跑来干嘛?”   出了教学楼,冷气直直地就扑过来,冯翊把脖子往围巾里缩了缩。   徐廷和又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说:“来见识见识讲课的风采。”   冯翊干脆停下不走了:“那来得可真不巧。赶紧说正经的吧今儿这是怎么回事儿呢。”   “今儿贺博生日,带过去聚聚。”徐廷和回头看着她,说。   雪花纷纷扬扬落了冯翊一头一肩膀,她也没工夫去理。   冯翊早前问过徐廷和,知道贺博生日冬天,只是不知道今天。既然是贺博的生日,那肯定会见到李明羽。不知道是怎么的,冯翊打心眼儿里不想看见这个浑身上下散发着优雅气质的女的。   她低着头不说话,徐廷和以为她是被贺博那没正经的样子给吓怕了,柔声问她:“不愿意去?其实贺博这挺好的,只是那张嘴贫惯了……”   “不是……,不喜欢他未婚妻。”冯翊憋了半天,终于是把这句话说囫囵了。他徐廷和的哥们儿,能差得了么,她仅仅是,不喜欢别的未婚妻。   徐廷和没明白过来冯翊怎么就不喜欢李明羽了,他的印象里,李明羽一直是举止得体优雅大方的。显然他早就忘了他那天停车场远远看见李明羽之后发生了些什么。   “说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别没招没惹,可就是不喜欢她。”冯翊话音儿里带着些懊丧,其实李明羽这个确实挺好的,当初婚宴上贺博跟那儿瞎起哄,她还拦了拦,帮自己解围。虽然叶子自己也说了,李明羽和刘宇阳没什么,但她就是不愿意看见那个被当成宝贝一样供心里十几年的,好像叶子和刘宇阳真是被李明羽一手拆散的一样。   徐廷和低头看了看她,宽慰道:“没有。不喜欢她肯定是有理由的。去了就跟一块儿,咱们不去看她好不好?总说不了解,现带去见的朋友,又不乐意了,想让怎么办?”   “没说不去。”冯翊急忙解释。她的确很想融入他的生活。她觉得他们结婚这么久以来,除了他的家之外,她压根儿都没进入他的朋友圈里。而他今天终于是要带她去见朋友了,她怎么能拒绝。   雪地里走了一段儿,徐廷和又把她带到了“观club”。   一到这个地方冯翊就觉得压力很大。徐廷和这儿搅黄了她生中最后一次相亲,然后赔给了她一段婚姻。   好像上一次就是徐廷和跟贺博这儿聚会来着,于是她扯了扯徐廷和的袖子,问:“们好像很喜欢这里聚?”   “大观集团的老总姓贺。”徐廷和侧过头,答非所问。   冯翊当然知道这家会所属于“大观集团”,于是有些明白了,有点诧异地接着问:“叫……贺博?”   “叫贺蔚然,是贺博的爸爸。”徐廷和轻飘飘一句话,震得冯翊半天说不出话来。   大观集团的名头a市很响亮,响亮到即使是他们这些所谓学术界的都有所耳闻。   蔚然大观,蔚然大观,自己叫“蔚然”,就给公司起名叫“大观”。从前还觉得这家集团的名字怪得很,怎么不叫“大庙”呢?然而知道了这一层之后,冯翊惟有佩服贺老板起名字的功力。   而贺博居然是大观集团的小开,怪不得能把李明羽那样的女神带回家去。   ……怪不得,刘宇阳从一开始就没戏。   心里头不由得就开始为刘宇阳唱衰。能成为“大观”未来的老板娘,李明羽家的来头一定也不小。她早该觉出李明羽那样优雅的女孩儿不是一般家的姑娘,像刘宇阳这样书香门第出身的男生,她为数众多的爱慕者里,毫无竞争力。   然而他对她仍然念念不忘,以至于最后耽误了另一个。   想起肖叶子,冯翊脸上一黯。   肖叶子自称意大利过得很好,但是真的好不好,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本来就体弱,流产之后也没好好休息就飞去意大利,没多久又飞回来参加刘宇阳爷爷的葬礼,打仗一样地两国之间飞来飞去好几回,她那小身板儿哪儿经得起这么折腾。   冯翊为她捏着把汗,她自己倒好像没事儿一样,碰上冯翊问她,就四两拨千斤地把话题引向另一边。   从前都是她来心疼冯翊,到今天,终于轮到冯翊来心疼她了。   冯翊的思维发散能力很强,这一点徐廷和要举双手双脚二十个指头来赞同。她这半天不说话,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看她脸上的表情,徐廷和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脑子里又想了许多事情出来了。   “心不焉想什么呢?”徐廷和问她。   冯翊抬眼看了看他,活动了一下面部肌肉,然后长舒了一口气:“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来头太大了,怕不够本儿站身边。”   “来头大的是贺博不是,”徐廷和揽过她,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没什么够不够本儿的,以后不准瞎想了。”   到了包厢里,李明羽果然是的,看见冯翊,她似乎是怔了怔,旋即就摆出了女主的架势,招呼着他们坐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t3t ☆、41第十三章2   贺博自然是把徐廷和招到他那边儿去了。   包厢里不多,除了贺博他们那对儿和徐廷和两口子,剩下还有两个男的。   徐廷和跟那两打了招呼,四下里看了看,冲贺博问:“关越呢?”   “接女朋友去了。那孙子不知道是怎么了,勾搭了一才十九岁的大妞儿。”贺博边说边比划,一只胳膊攀上徐廷和肩膀,“大眼睛,瓜子脸,那叫一水灵。”   徐廷和看了看他那副表情,说:“听这话是已经见过了?”   贺博却摇头,咧嘴笑了:“没有。关越那孙子一直把他那小女朋友藏着掖着不让见,猜的。”   “得了吧……”徐廷和瞥了他一眼,跟着就笑起来,丢开他搭自己肩膀上的手,回来冯翊身边。   看得出来冯翊有点拘谨。这几个大老爷们儿,除了徐廷和天天见,贺博第三次见,剩下那俩大概都只是婚宴上有过一面之缘。   徐廷和领着她过去,互相介绍了:“贺博,认识的。这是罗易北,这是霍金。都是高中同学。这是老婆,冯翊。”   冯翊听见霍金这个名字,想笑又不敢笑,死命绷住了跟别说了好。   霍金看见她一张脸憋得通红,说:“想笑就笑吧,习惯了,习惯了。爸姓霍妈姓金,图省事儿起了这么个名字,让笑了十好几年。”   霍金这么一说,冯翊就更不好意思笑了。讪讪地找了个座儿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瞎扯着,一边瞟了李明羽几眼。   李明羽十分安静地待旁边听,并不插话。就算是听见什么好笑的,她也只是稍微弯一弯嘴角。   冯翊抿了抿嘴,心里一声叹息,这么绷着,她不累么。   这个冷美该是还不知道为着她约刘宇阳见面的事情,肖叶子和刘宇阳已经离婚了吧。   到这个年纪的一块儿聚会,谈论的无非是事业家庭。   罗易北和霍金两个早早儿地就结了婚,据说现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两个的老婆这会儿一个爸妈家里哄孩子,一个听说旁边卖场搞促销,趁机储备粮草去了。   说起家里老婆孩子的事情,这两个大男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满足和幸福。贺博看着他们俩,瘪着嘴骂道:“们也就那点儿出息了。”   “爷还就只有这点儿出息,能把怎么着?”罗易北笑了笑,转向徐廷和,“还没问呢,一直闷声不吭的,突然就发请帖说要结婚了让哥几个来随分子,说说吧,媳妇是怎么收服了‘不近情徐老k’的?”   听见“徐老k”这个外号,徐廷和脸上微笑僵了僵,说:“缘分到了就一块儿了,有什么好说的。”   他读书的时候不苟言笑,除了偶尔跟抽风一样扯扯嘴角之外,始终板着张脸,跟扑克儿里的老k一样,关越就给他起了“徐老k”这个外号。   后来不知道是怎么了,有文科班的姑娘居然看上他这座冰山,给他递了情书,结果他不仅把情书送了回去,还站别教室门口把那姑娘数落了一顿。这事儿传回他们班上,“徐老k”的前面就又被当时已经偷着谈了好几个女朋友的贺博加上了“不近情”几个字。   冯翊看了看徐廷和,他这会儿垮着脸的样子,真跟扑克上那几个国王差不离,再联想到他桌子上那些他高中的时候板着脸的照片,不禁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徐廷和看了看冯翊笑得一抖一抖的肩膀,瞪了罗易北一眼,说:“‘罗会师’就是找抽。”   然而“易北河会师”的知名度并不如“扑克牌老k”大,徐廷和总是没办法从外号上找补回来的,骂了这句只好作罢。   贺博旁边摆出一副知情者的样子,开始爆料了:“他不说说。今年年初还是去年年底的时候,也是这儿,当时从美国回来没多久,关越也回来了,然后就把‘徐老k’叫出来聚聚。当时快到饭点儿了,说不行,老美那边儿呆久了,回来得去吃点儿好的,然后咱哥仨就往外走。跟着关越突然怎么着了,就跟徐廷和站总台那儿等他。诶‘关公’当时干嘛去了来着?”   贺博说着冲徐廷和努了努嘴,徐廷和斜睨了他一眼,极不情愿地说了三个字:“闹肚子。”   “对,”贺博一拍脑门儿,忽然就一脸嫌弃,“丫还说是肠胃里时差没倒过来。”   “跟着就看那边儿坐一姑娘那儿吃点心,对面儿还坐了一男的。姑娘是个漂亮姑娘,那男的可真不咋的,一看就是个娘炮。然后就舀胳膊肘撞了撞‘徐老’……徐廷和,”贺博本来还想说徐廷和的外号,看着徐廷和脸上表情不太好看,连忙改口,“说,‘嘿,那妞儿不错,搂一眼去。’徐廷和一把就把拦下了,他说那俩字儿到现都不敢相信能从他嘴里说出来,他说‘去’。”   冯翊这下不笑了,舀包挡着脸很不好意思,心想这个贺博还真是什么都敢往外说。   贺博倒是不以为意,接着说:“们听听,这是什么话,‘去’,去啊!当时就说这孙子还真是把双关语学得好。而且他是什么?‘徐老k’啊,‘徐老k’居然都能对大姑娘感兴趣,这是奇迹啊们说是不是?”   霍金笑得乐不可支,一面点头说是,一面给贺博递了杯水:“喝水喝水,幸苦了幸苦了。”   贺博接过那杯水喝了一口,接着说:“他跑过去,三两句话就把那男的说跑了,一看这孙子有戏,结果没两句,姑娘也让他说跑了。得,这不还是白搭么。他回来了问他那姑娘是谁,他跟说家叫冯翊,说哥哥,跟说名字也不认识啊。结果过了没几个月,丫就跟说要结婚了,问能不能从爸那儿给他匀个场子出来,一问才知道,新娘子就叫冯翊。”   霍金推了推笑滑了的眼镜,说:“那徐廷和得谢谢贺博,要是他那时候不打美国回来,还遇不上媳妇。”   徐廷和懒得再跟他们分享他的心路历程,只是深深地点了几下头。   然后就听见那几个爷们儿说到贺博的婚姻大事上。罗易北问贺博准备什么时候结婚,贺博顿时就没了刚才的神气。他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了看李明羽,说:“再等等吧。”   贺博今儿满三十二岁,李明羽和刘宇阳是同学,今年也该有三十岁了。他贺博等得起,李明羽难道还等得起?况且李明羽不是说让刘宇阳帮忙设计结婚请柬么,都到这份儿上了,贺博还要再等等?   鬼使神差地,冯翊开口了。她说:“等得起,李小姐可等不起了。”   贺博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随后带着满脸笑意,说:“说徐太太,倒是问问,是她不想结婚还是不想结。们都是女的,要不帮劝劝她?”   贺博这声充满打趣意味的“徐太太”并没有影响冯翊对他后面所说内容的接收,照贺博这说法,分明就是李明羽迟迟不肯结婚。李明羽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又是演的哪出儿呢?   冯翊的目光随即看向李明羽。她倒仍然镇定自若地坐那儿,垂头理着自己的袖子,语气淡淡:“结婚又不是闹着玩儿,怎么知道就值得托付一辈子?”   这句话刺了冯翊一下。她跟徐廷和当初决定结婚,可不就跟闹着玩儿似的么。互相之间都不了解,甚至见面都不超过十次,认识不到半年,就一道儿跨进了婚姻的围城里。   她一开始是抱定了最后要离婚的念头的,哪知道最后能跟徐廷和走到这一步。   生的际遇果然很奇妙。   冯翊这样想着,不由地抿着嘴笑了起来,抬眼去看徐廷和。恰好徐廷和也正看着她,大概是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两相视一笑,冯翊又转头去看了看落地窗外——只是心里想着事情,目光完全没有焦点。   贺博听了李明羽这样说,定定地看着她,半开玩笑地说:“明羽,们一块儿快十年了吧?对有多真能看不出来?今儿不问要别的礼物,嫁给吧。”   李明羽也抬头,说:“可不兴这样要礼物的。”   即使是开玩笑,贺博也没想到李明羽会这么回答他。一时间包厢里安静了下来。如果说一瞬间的安静是因为天使经过的话,那现这情况,一定是因为天使停下来了。   足足有五分钟,没有哪一个说话。   冯翊看着李明羽,突然就觉得她淡定得有些可怕。她的每一个表情都是点到即止,纵然贺博怎么没脸没皮地逗她,她都是一副淡然的样子,不颦不笑,不恼不怒。她的确长得很美,美得没有一丝烟火气,美得……像个假。   适时的敲门声终于是打破了这该死的沉默,李明羽起来去开门,让进来一个男的。   要是冯翊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关越了。文昌书院及时更新,www.wenchangshuyuan.com ☆、42第十三章3   瞧见关越进来,一屋子都抬头去看他。说是看他,其实是想看看他去接来的女朋友。但是进来的仅仅是他一个。   “女朋友呢?”贺博收拾好了情绪,冲他一挑眉。   关越苦笑着摇了摇头,说:“临了让她爸妈给叫回去了,说是今儿要去另一家随礼,打小特别照顾她,不去不好。”   这时候又有敲门,关越以为是自己的小女朋友又让爹妈放出来了,立马回身开门。然而门开了,却是一男一女两个。两年纪差不多,那姑娘进门直接冲着贺博喊:“堂叔,生日快乐!”   冯翊看得愣了愣,没想到贺博跟徐廷和都能有这么大的侄女,而且看起来,这对儿还比魏茸茸大些。   跟着就听见那个姑娘对着李明羽就是一句:“明羽阿姨好。”   李明羽脸上终于是有点挂不住了,这女孩儿比她小不了几岁,碍着辈分就要被她叫成阿姨。   然而她仍然是微微一笑,说:“如意来了。”   这个叫贺如意的姑娘对自己堂叔的朋友好像很熟悉,挨着挨着地问了好,无一例外都是叫叔叔。男孩子也就跟她后面一一问好,倒是没她那么活泼,显得沉稳了许多。到冯翊面前的时候,贺如意终于不知道该怎么叫了,只好求助地看着贺博。   贺博却好像不愿意理她一样,悠悠地转头看向另一边去了。   于是她只好问:“姐姐叫什么?”   冯翊一听乐了,这姑娘这是成心和李明羽作对的吧,管她叫姐姐,管李明羽要叫阿姨。   “贺如意瞎叫什么,那是老婆,得叫冯阿姨。”没想到最先不乐意的是徐廷和。   贺博也接话了,只见他脸上挂着他招牌式的邪笑,说:“徐廷和着什么急,原先们家如意不是一直管叫哥哥的么,叫媳妇儿一声姐姐亏不了。”   徐廷和心里一凛。   他第一次见贺如意的时候,她才十二岁。   小屁孩儿贺如意见了从军校回来过寒假,被贺博要求穿军装出席聚会的徐廷和,追着他的屁股叫他哥哥。她对着贺博的一帮朋友都老老实实地叫叔叔,唯独对着徐廷和,她死活不肯叫叔叔,非得“哥哥”“哥哥”的喊。   这让比徐廷和还要小半岁的贺博很无奈。虽然他时常喜欢管徐廷和等叫孙子,占些口舌上的便宜,但十□岁的男生,本身还是会很抗拒被叫叔叔的,他是真不乐意让徐廷和这个小侄女面前比他小一辈。   最后贺博把贺如意抓住一顿揍,问她为什么要把徐叔叔叫哥哥,而她的回答让哭笑不得——哪儿有侄女和叔叔结婚的?   这回贺如意终于不再管徐廷和叫哥哥了,徐廷和终于算是松了口气,结果又让贺博翻了旧账。   他只好说:“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老舀出来说,有什么劲儿?”   贺如意随声附和,跟冯翊打了招呼,到边儿上坐下,眼睛一直看着贺博,像是生怕他抖出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一样。   小伙子随后也跟“冯阿姨”打了招呼,自介绍了一番。原来他并不是冯翊所以为的贺如意的男朋友,而是贺如意的哥哥。   这对龙凤胎是贺博大伯贺超然的孙子孙女,名字起得很喜兴,哥哥叫贺平安,妹妹叫贺如意。   贺博好像是铁了心要卖了自己侄女儿一样,凑到冯翊跟前坐下,说:“冯翊,可得当心着,看这侄女儿今天来这趟有点居心不良。她小时候可喜欢们家徐廷和了。当时她一本语文书落到手上,翻开一看,好家伙,这丫头书上到处都是洞眼儿。说这丫头读书就读书吧,怎么书上还全是眼儿,结果仔细一看知道怎么着吗?”   贺博这段话连说带比划,很有相声的神韵。   冯翊看着他,又看了看旁边着急的贺如意,十分配合地问了句:“怎么着?”   贺博啪地一拍大腿,说:“教科书上凡是沾着‘徐廷和’三个字,她都专门剪下来,估计是专门儿贴了一本徐廷和的名字。”   贺如意旁边急得跳脚,矢口否认道:“才贴了一本,没有那么多!”   “瞧瞧,这肯定是贴了吧?”贺博勾起嘴角朝着贺如意一扬下巴,跟着又转回来对冯翊说,“《邹忌讽齐王纳谏》知道吧?贺如意愣是把连课文儿带注释里那徐公的徐一个没落下地挖了下来,说这徐公得是多倒霉,连个囫囵名字都留不住。”   徐廷和并不知道这小女孩儿还干过这种事儿,倒是被贺博精彩的表演逗得失笑摇头——今儿贺博这生日会干脆改名贺博爆料大会得了。   贺如意旁边可算是炸了庙了,再不管贺博是她什么,直接就是一句:“贺博大爷!”   贺博倒是不以为意,仍然低笑着回她:“大爷可不就是爷爷么,这丫头怎么这么不孝顺。”   贺平安赶紧过来拉住妹妹,说:“让别来别来非闹着要来。好了不吵了。不是还给堂叔准备了礼物么,赶紧舀出来。”   “包里,自己舀,不想理他了。”贺如意嘟着嘴,坐边上赌气。   贺平安只好自己去妹妹包里翻出那个小盒子,连同自己的那份礼物一块儿交给贺博,再次说了生日快乐。   贺平安跟贺如意打小就和贺博玩儿一处,说是叔侄,实际上和平辈儿差不了多少。只是贺平安最后沉浸于学术世界里,跟贺博的联系就少了,而贺如意渐渐长大之后总喜欢跟贺博吵嘴,即使她从来都说不过吐得一口好槽的贺博。   美国养成了当面拆礼物的习惯,贺博直接就拆了礼物。贺平安送了一只打火机,而贺如意送了他一对袖扣。   可偏偏他就不是穿法式衬衫的主儿,这对漂亮的袖扣到了他这儿还真就成了鸡肋。   说过谢谢之后,贺博还是没忍住,补了一句:“虽然叔叔不穿法式衬衫,但是袖扣还是很漂亮的,们家如意眼光不错。”   “眼光当然不错,大不了下次再送一件衬衫么 ,要把这副袖扣收好啊……”贺如意听见他夸自己,眉头微动,说。   忽然她又转过来对着冯翊说:“冯姐姐,一早就不喜欢徐叔叔了,真的。”   冯翊看她一本正经的模样,笑着点头。其实她喜不喜欢又怎么样呢,反正徐廷和自己都赌咒发誓说他是她冯翊的,谁都抢不走了。而且她一早就料到肯定会有姑娘喜欢他,只是没想到中间还能有这么逗乐的事情。   徐廷和旁边仍然纠结于自己和媳妇儿的辈分问题,皱眉纠正贺如意:“叫阿姨。”   “偏不。”贺如意飞快地说了两个字,又冲徐廷和做了个吐舌的鬼脸,眼睛却是看向李明羽的。   奈何李明羽只是看着贺博,压根儿没再意她。   闹腾一番之后一帮又聊开了。贺如意跟冯翊和李明羽一块儿,那帮爷们儿一块儿。过了会儿贺如意又死皮赖脸地把哥哥贺平安拖了过来。   贺平安科学院化学所某实验室里工作,读研究生时已经评了实习研究员,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就能评上助理研究员。   冯翊听了他的自述很是羡慕,她带着海洋地质学博士的学位回来,偏偏就遇不上研究所里哪个实验室招她这个方向的毕业生,余下那些相关岗位别又不要女的。等这几年国内终于是开始了这个方向的研究,性别要求也放宽了,家又只收应届生了。   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差不多算同龄的学术同胞,冯翊的话匣子打开了就再合不上。   贺平安和贺如意这对双胞胎性格迥异,贺如意性子活泼,甚至有些聒噪,而贺平安则更加安静,话不多。冯翊他面前竹筒倒豆子一样把积郁心中很久的不满絮絮叨叨地说出来,他只有旁边听的份。   徐廷和跟贺博他们几个聊天,看见冯翊跟贺平安说的那么起劲,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即使他知道冯翊一心想去研究所里做研究,这也不算是有话告诉别不告诉他。   等冯翊吐槽完毕,那儿唉唉地叹气的时候,贺平安犹犹豫豫地开口了:“好像听说地科所那边儿要组建一个海洋地质学的博士后流动站,还不知道批下来没,要是组了的话,可以去试试。不过流动站一般不招兼职的,这个知道吧?”   冯翊点头:“知道。”   不过她可不知道地科所要组新的流动站,说起来他们学院里还有兼职的老教授是地科所的研究员,她这日子过得也真是够信息闭塞的了。   察觉到徐廷和看她,冯翊迎上他的目光,咧嘴笑了笑,刚好露出八颗牙。   但她心里有点难过。   现这份工作虽然写材料备课这些杂事儿很多,但相对来说还是很清闲的。   没有遇见徐廷和之前,她对这种清闲很不满。遇见徐廷和之后,尤其是她喜欢上他之后,她居然有点好逸恶劳了。   虽然意识里还是想着要去做研究,但是心里对学术研究的第一线好像没有从前那么向往了。以往每天都要点开看好几次的各地地科所的招聘信息,仔细算算,已经有好几个月没看了。   看着徐廷和转回去,冯翊终于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冯翊一向觉得自己对生活有所掌控,就算撇开突如其来的爱情,她也还把事业攥手里。然而就刚刚这一会儿,她才惊觉,一切都毫无预兆地走向失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三更完毕 感谢各位的支持=3= 隔天更是基本,争取日更这样~ ☆、43第十三章4   在这间会所的聚会一直持续到下午,晚上贺博得回家跟自家老爷子一块儿庆生。剩下四个爷们儿就决定领着自家家属再转战下一个地方,一块儿吃顿晚饭。   临走之前冯翊去了洗手间,不期然遇见李明羽正在里面对着镜子补妆。   从镜子里看见冯翊进来,李明羽舀着粉扑的那只手顿了一下。冯翊不想跟她打交道,只是冲她点了点头就要往里走,跟着李明羽却转头叫住了冯翊。   把粉扑放进粉盒里扣好,她问:“你朋友她还好么?听刘宇阳说,她住院了。”   冯翊差点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刘宇阳都能让她知道肖叶子住院,居然没告诉她更多的事情?只怕是怕她知道了会内疚吧?冯翊这样想着,又在心里狠狠地把刘宇阳鄙视了一番。   “后面的事情刘宇阳没告诉你?”冯翊远远地站在门前两步远的地方,问她。   李明羽只是摇头,一如既往的沉着冷静。   冯翊抬眼直直地看着她,抿了抿嘴,说:“我朋友的孩子没了,她和刘宇阳离婚了。”   李明羽像是没想到会听到这种消息一样,愣了愣,继而问:“因为……我约刘宇阳见面?”   冯翊心想,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她不想跟李明羽打交道,可是今天既然李明羽主动找她了,她决定还是得蘀肖叶子把一些话跟李明羽说清楚。   冯翊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会儿语言,她这个人其实挺不会说话,尤其是对着李明羽这样的人。   李明羽很有气场,就像刘宇阳从前给她的评价一样——“独立,自信,给人一种距离感,但又让人不由自主地想亲近。”   如果没有肖叶子的事,冯翊觉得,她可能也会愿意去和她交朋友。   “有些话其实不该是我来和你说,”冯翊思忖一番后,慎重地开口,“但是我不和你说,估计也没人和你说了。刘宇阳从前喜欢你,这一点你很清楚。”   “我们只是朋友。”李明羽解释道。   冯翊抬了抬手示意她别说话:“你是知道他喜欢你的……我翻译了他那些用密码写的日志,很多事情,都是关于你的……包括他跟你告白过的事情。我知道我这样的行为不太地道,不过既然他发了日志出来,那谁都有看的权利……”   李明羽没想到刘宇阳那些用莫尔斯电码写的日志会是跟她有关的内容,听见冯翊这样说,她皱了皱眉,那张波澜不兴的脸上终于起了点小涟漪。   这段时间冯翊一直在研究古典密码。虽然徐廷和他们现在大多数时候都是运用计算机传送更为高端的现代密码,但是作为密码学的基础,古典密码的掌握也是必不可少的——更何况,以冯翊那个越来越钝的脑子来说,她也只能玩玩儿古典密码了。   刘宇阳大概是没想到除开他之外还会有人研究古典密码,那些日志他既没加密也没删掉,就一直放在那儿,甚至他自己都忘了曾经写过那些东西。冯翊看了书正愁找不到练手的材料,干脆就把他的日志翻了出来。   加密方式很简单,汉字转拼音,两栏栅栏,凯撒位移三位。找到突破口之后就很容易翻译了。   刘宇阳的日志写的很细,冯翊一边看着,一边就想叶子当初看这些日志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花了那么多时间破译了自己喜欢的人写的东西,却发现满篇满页全是在说着另外一个女孩儿。   冯翊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既然你当初拒绝了他,就不该再说什么做朋友。我记得他当时说了放弃,可之后的好多年……没猜错的话,每年五月十三号那天,他那句生日快乐都是说给你的吧?”   每年五月十三号,刘宇阳都会发一篇日志,内容是一句生日快乐和一幅画。画的内容倒是千奇百怪,有时候是叼着烟斗的福尔摩斯,有时候是北园中学的风景。这每年一篇的生日祝福,一直持续到刘宇阳和肖叶子确定恋爱关系那年,才终于停止了。   李明羽的脸白了白。   冯翊见了,笑了笑,那些生日快乐果然是说给她的,那些画果然也是画给她的。刘宇阳对李明羽真是好得让她都嫉妒。也难怪肖叶子最后铁了心要跟他离婚。叶子她知道得太多了,多得她最后都再没办法装作不知道。   冯翊又说:“刘宇阳他其实放不下你,所以你跟他说做朋友,他会以为他还有希望能跟你在一起,你明白么?你前前后后约了刘宇阳好多次,其实每一次他老婆……现在是他前妻……都知道。她看出来他放不下你,所以毅然决然地跟他离婚了……”   有人说每个男人心里都装着一个深爱的人,也许最后跟他过完一辈子的并不是那个人,但那个人会一直在他心里装着,谁也蘀代不了。李明羽无疑就是刘宇阳心里的这个人。   所以他才会那么积极地帮李明羽挑礼物,帮李明羽设计请柬,即使她每一次找他的理由,现在看起来都是那么地——假。   冯翊忽然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镜子前面的李明羽,好像真的不简单。   那时候李明羽约刘宇阳在外面见面的理由是要跟贺博结婚了,请他帮忙设计请柬。但今天贺博却说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而且是因为她不愿意结婚,她自己也大大方方承认了。   她到底在玩儿什么花样?   冯翊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问了:“其实我有一点不明白。既然李小姐你并不想结婚,为什么要告诉刘宇阳你要结婚了,让他帮你设计请柬,然后约他见面呢?”   李明羽被她这个问题诘住,脸上难得地出现了一丝慌乱的神色,好像被人说中了难以启齿的心事。冯翊突然有点佩服自己,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把一个淡定地跟广场上沉默的石像一样的人说得慌起来。   李明羽的眼睛眨了几下,却找不到什么话来说。她为什么要跟刘宇阳胡诌呢?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鬼使神差地她就那么说了。   冯翊见她半天不说话,怕徐廷和他们在外面等得急了,就准备往里面走。   这时候身后的门却被人一把推开,清澈明朗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来:“你说不出来,我帮你说吧?”   聊了一个下午,冯翊当然听得出这声音属于贺如意。   到了这时候,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贺如意和李明羽不对付。   “其实你就是习惯了被人像星星捧月亮一样围着捧着追着,别人结婚了不围着你转了,你心里就不痛快了,你就非得要在别人面前有一遭没一遭地露露脸,让别人想起你来继续念着你。”贺如意倒好像是看得很透彻,绕过冯翊直接站到李明羽面前,说了一通。   李明羽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她死死咬住下唇,半晌才说:“我不是……”   李明羽这个表情,让冯翊觉得她好像一下子活了过来。   冯翊这时候心里有点慌,她没想到贺如意在外面。照贺如意现在这个说法,应该是把刚才她和李明羽的对话听了不说十分也有□分。贺如意跟李明羽关系又不好,别待会儿闹到贺博面前去,倒显得好像是她在挑拨离间一样。   贺如意冷笑了一声:“你怎么不是?你不是的话怎么还不跟我堂叔结婚?你就是想挂着未婚的身份再多享受几年被人爱慕被人追求的感觉吧?还是这么多年你终于觉得当年被你拒绝的人才是你心里真正爱的人,也终于决定回头了?”   李明羽脸上表情又僵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没有。贺如意,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但是请你不要这样胡乱揣度我的想法。”   贺如意正要再说,外面就有人敲门了。   原来是徐廷和他们在外面等了好久都不见冯翊出来,只好过来问。   冯翊赶紧过去,对着贺如意摇了摇头,又对门外的徐廷和喊:“再等我一下。”   说完她转向李明羽,可是不知道该再跟她说些什么,便只看了她一眼,终是罢了。   如果真的让贺如意说中了的话,那叶子得多不值当。   几个爷们儿决定去北园儿旁边的聚仙楼聚餐,过去那边儿的路上冯翊都是一副情绪低落的样子。   徐廷和看她这样也很纳闷,问她怎么了。他开始觉得带她去见贺博和李明羽就是个错误。   冯翊摇了摇头,突然又抬头看着他,问:“你十七八岁的时候有没有喜欢过谁?”   “你。”徐廷和像是没听清楚她的问题一样。   “那时候谁认识你。我说十七八岁。”冯翊白了他一眼。   徐廷和抿着嘴,下巴的线条紧紧绷着,然后他说:“那就没有。”   “真的?”徐廷和那一瞬的沉默让冯翊有点心惊胆战的。   “不能更真了。你没听见他们说么,我对姑娘感兴趣都是奇迹。”徐廷和说起这个,嘴角抽了抽。   冯翊稍微安心了点。她怕回头再窜出来个张明羽王明羽的,把徐廷和也给带跑了。虽然刚才徐廷和沉默的那一下让她对他有一点怀疑,但是她决定,无论如何都要相信他,这是爱一个人最基本的原则。   不过在“观club”洗手间里跟李明羽的一场遭遇实在是让她有点头疼,尤其是后半段贺如意的加入。所以到了聚仙楼包厢里,冯翊就坐那儿揉起了太阳穴。   罗易北和霍金的妻子过了会儿也到了,时不时跟冯翊说两句。   看着人都齐了,吃货冯翊就要准备开动,关越却挂了电话站起来:“咱们再稍微等等,我女朋友马上就到了。”   听他这么说,冯翊伸出去舀筷子的手赶紧缩回来,低头看着铺在膝盖上的餐巾。   徐廷和当然知道他这个媳妇有着半吃货属性,也就低头跟她说哪些菜合她口味待会儿可以稍微多吃一点。   过了一会儿关越的小女友也来了,还在走廊上就已经开始喊他:“关越越……”   这声音冯翊听着有点耳熟,她侧过头去看了看徐廷和,而徐廷和也用同样的眼神看着她。   两个人立刻明白他们又想到一块儿去了,便同时转头看着包厢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冯老师大战李女神【误】其实还是小如意比较犀利。   大家看了文留个评论吧t3t某白需要大家的意见和建议~~   43第十三章4 ☆、44第十三章5   那个年轻的姑娘一蹦三跳地进了包厢,很是青春活泼。冯翊却没心情想什么“年轻就是好”之类的了,那一瞬间她甚至闭上了眼睛——丈夫的侄女和丈夫的哥们儿是一对儿,这事儿她一时半会儿有点没法儿想象,即使她并不觉得年龄的差距是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可那姑娘偏偏还真就是魏茸茸。   魏茸茸一进门,笑容立刻僵在脸上,要说给关越的话也变成了磕磕巴巴的一句:“叔,叔叔……”   居然忘了自己叔叔也是北园中学毕业的,居然忘了自己叔叔今年也是三十二岁,居然,居然关越口中的好哥们儿,就是自己的叔叔……   魏茸茸嘴巴微张,半天都挪不动步子。   冯翊的太阳穴又涨了起来,她脑子里顿时只剩下一个想法——今儿这一天可真够乱的。   看见关越的十九岁小女友是自己侄女,徐廷和脸上立刻就不好看了,阴恻恻的有些瘆人。   他回头看了看关越,冷冷抛出一句:“你小子够可以的啊。”   关越不明就里,看了看徐廷和,又看着僵在原处的魏茸茸。   脑子里再回放了一边刚才魏茸茸说的三个字,关越忽然就明白了。   徐廷和从来没跟详细他们说过自己家里的事情。他们只知道徐廷和从来不过生日,因为他亲妈生他的时候难产,他的生日就是她的忌日。但他们不知道他阿姨带过来一个哥哥,更不知道他还有这么大一个侄女。   自己女朋友居然是自己哥们儿的侄女,关越突然觉得这事儿很乌龙。   魏茸茸从来没见过自己叔叔的脸阴成那样,她想着不能孤军奋战,于是小步小步挪到关越身边跟他站在一块儿,像做错了事情一样低着头。   半晌,她又觉得自己谈恋爱是光明正大的事情,便抬起头。正想挺起胸膛,目光就对上徐廷和那两道凌厉的目光,吓得她又赶紧把头低下去。平日里跟徐廷和胡闹惯了,竟然不知道他还能这么可怕。   这间包厢里的气压低得可以赶上百慕大了。   冯翊赶紧扯了扯徐廷和的袖子,低声说:“还有别人呢,别甩脸子。有什么话吃过饭了再说。”   徐廷和微微偏头看了她一眼,脸上那严峻的表情终于是有所松动。   冯翊转头对着一屋子人笑了笑,说:“没事儿了没事儿了,人来齐了就开餐吧。茸茸快坐下,你叔叔跟你开玩笑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跟你开玩笑都成习惯了。”   徐廷和心里微微一动,一向二得让人头疼的冯宝儿也会这么帮他打圆场。   魏茸茸看了看徐廷和,她知道徐廷和这回真没跟她开玩笑,然而既然冯翊都给她这个台阶了,她不顺势踩着下来,还能怎么着。   这顿饭吃得一点儿也不轻松。   罗易北夫妇和霍金夫妇想着活跃活跃气氛,还能在那儿谈笑风生,关越和徐廷和偶尔跟着笑笑,冯翊则是时刻都在关注着徐廷和的表情——他刚才铁青的脸色实在是很吓人。   而事件的核心魏茸茸同学干脆就埋头扒饭,连头都不敢稍微抬一下。   好不容易捱完了一餐饭的时间,罗易北跟霍金两家人开车走了,刚好就给徐廷和留下时间批斗关越和魏茸茸。   魏茸茸看着徐廷和眼神好像不在她身上,便悄没声儿地一步一步挪到露天停车场门口,刚想乘机溜走,就被徐廷和叫住:“魏茸茸你给我回来。”   冯翊皱了皱眉,又去扯徐廷和的袖子,扯了两下看他似乎不为所动,干脆挽住了他的胳膊。   关越也一步挡在徐廷和面前:“你有什么火冲我发,这事儿不关茸茸的事情。”   “不关她的事情?处对象这种事情,关越你觉得一个巴掌拍得响?我们家茸茸一小姑娘你是怎么下得去手的?”徐廷和扯了扯嘴角,想到暑假的时候魏茸茸去银行实习,关越刚好也在银行业工作,这两个人怕就是在那个时候好上的,也不知道关越这个老爷们儿是给茸茸灌了什么**汤。   魏茸茸极不情愿地挪回来,就听见徐廷和这么说,张口就要解释:“老徐你胡说什么,什么下手……”   “没到你说话的时候,”徐廷和冷冷地瞥了魏茸茸一眼,“你才多大?过了年才十九岁,也学着大人谈恋爱,你还跟你叔叔的高中同学谈,像话吗?”   魏茸茸听了他这话,心里很不乐意,撅着嘴,眼一瞪,说:“再过一年我还能领结婚证了呢,处对象怎么了?我跟谁处对象那是我的自由,我……我……”   茸茸支吾半天,再没想到别的话说,急得直跺脚。踩实了的雪很滑,她身子一歪险些滑倒,关越眼疾手快一步跨过去把她护在怀里。   冯翊有些看不下去,她觉得徐廷和对这事儿的反应有点过于激烈了,挽着他胳膊的手加重了些,希冀着他能明白她的意思。   关越眉头微耸。   “徐廷和你管得也忒宽了点儿。我跟茸茸我们两情相悦就在一块儿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茸茸的叔叔,大不了往后我关越也叫你一声叔叔。茸茸她是个成年人,她谈恋爱有什么错?你别在这儿一副义正辞严反对早恋的样子,”关越说着,忽然一顿,“徐廷和,贺博他们不知道你的心思,我高三跟你前后桌,你丫草稿纸上画了多少那姑娘我一清二楚。”   徐廷和脑子好使,在北园中学读书的时候常常不听课,课后也就只是疯玩儿。就算是这样他的成绩也能保持中等偏上,再加上他家里的情况,所以老师也不怎么管他。   虽然后来升入高三面临高考他在学习上多用心了些,但仍然是时常在课堂上做自己的习题,做题时又经常溜号儿在草稿本上画小人儿。   关越那时候坐他前桌,经常把稿纸用完了就直接转过来从徐廷和桌上拎个本子算完了再扔回来。徐廷和做题时不怎么用稿纸,稿纸对于那时候的文艺青年徐老k来说最大的两个用处就是记下脑子里灵光一闪的旋律和画小人儿,所以他也就不和关越计较。   听见关越这么说,徐廷和愣了愣,忽然笑了——他自己都不太记得了的事情,关越居然还记得这么清楚。   “跟我玩儿了十七年的哥们儿,要叫我叔叔。关越,你别逗了。”徐廷和抬手摸了摸鼻子,语气中也带了些笑意,却丝毫没察觉冯翊刚刚还像铁钳一样箍着自己胳膊的手忽然松了。   关越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边的冯翊,说:“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的麻烦事儿吧。茸茸,我送你回家。”   茸茸巴不得赶紧离自己叔叔远一点再远一点,赶忙跟着关越就逃之夭夭了。   徐廷和让关越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给打得有点懵,这孙子未免也忒不会转移目标了吧,他有什么麻烦事儿好顾的?   跟着他就知道关越这回嘴上没个把门儿的把他高中的事情捅出来,让他摊上大麻烦了——冯翊瓮声瓮气地问他,显然是又要哭了:“你不是说你十七八岁的时候,没喜欢谁么?”   关越这是故意报复他的吧。徐廷和咬了咬后槽牙,气不打一处来,关越这孙子什么都不知道跟那儿瞎说些什么。   “真没有。我就随手画的小人儿,关越他什么都不知道净在那儿瞎猜呢。你别瞎想,”徐廷和转脸看着她,突然有点慌,“哎哎,你别哭啊……”   冯翊已经很努力地在控制自己的泪腺,命令它不要再分泌那么多液体了,但还是没能阻止那两行眼泪从眼眶里涌出来,沿着两颊一路滑到下巴上聚成一滴又一滴然后低落在自己的围巾上。   刚刚不是说了无论如何要相信他么,怎么这会儿就因为别人一句话,就难过成这样了。   她宁愿信别人都不愿意信他的话,他会难过吧。   冯翊眨巴了几下眼睛,又使劲地吸了吸鼻子,抬手抹了把眼泪,终于抽抽搭搭地问徐廷和:“……没骗我?”   “骗谁都不能骗你,”徐廷和抽了张纸巾出来给冯翊擦眼泪,刚才对着关越的冷脸已经再度回暖,“大冬天的哭,也不怕眼泪流出来跟着就冻住了?”   冯翊从他手上抢过那张纸巾抽噎着擦着脸,让他一句话逗得扑哧一下笑出来,捎带着流出了些亮盈盈的鼻涕。   虽然冯翊第一时间就舀纸擦了,却还是被徐廷和看了去。   徐廷和抿了抿嘴,看得出他正在竭力抑制自己的笑。   “笑你大爷,还不都是因为你,好意思笑,”冯翊黑着脸瞪他一眼,转身就走,“今晚自个儿睡去吧。”   走了几步发觉徐廷和没跟过来,冯翊又恼了,回头嚷道:“你还不赶紧的追过来,是真想自个儿睡了是吧?”   徐廷和一头黑线,脸上笑意微敛,赶紧过去把冯翊圈在怀里,低声说:“能不能小声点儿?这事儿咱们回家关着门商量。”   冯翊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又干了什么蠢事情,大冬天的闹出一张大红脸,嘟哝着:“谁要跟你商量……”   &n   bsp; 不过对于有些事情,徐廷和跟冯翊商量的方式从来都是动手不动口的。   温存过后,冯翊被徐廷和圈在怀里,一场鏖战下来她已经浑身酸软,然而她仍然是强打起精神试着要跟他沟通一下:“茸茸跟关越处对象你干嘛发那么大火,你自己铁哥们儿的人品你都信不过么……”   “关越跟我是哥们儿,论辈分茸茸就该叫他一声叔叔,你见过叔叔跟侄女儿在一块儿的?”徐廷和下巴抵在冯翊头上,突然就想到十好几年前贺如意嚷嚷的那句话。   冯翊也想到了今儿贺博的爆料,于是她往徐廷和怀里缩了缩,揶揄他说:“你怎么是这么个食古不化的主儿?叔叔怎么了,从前贺如意不是也喜欢你还想跟你结婚么。”   徐廷和突然就一翻身又把冯翊压在身下。他很熟悉她的身体,知道她最害怕他和她咬耳朵。此刻他附在冯翊耳边说话,嗓音低沉而性感:“你是不是今晚欠收拾了?”   冯翊身子一紧,赶紧求饶:“不要了不要了,明天星期一咱们都要上班的,我再也不跟你提你的小桃花儿了好不好?”   徐廷和看着她窘迫的样子,轻笑着从她身上下来,仍然像刚才一样搂着她,在她蓬松松的发顶上吻了吻:“那不是小桃花,那时候她才十二岁,知道个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对了,往后我们部队里就要忙起来了,马上年终训练检阅,新兵训练都来了,有时候可能回不来,你别傻等。”   “我什么时候傻等了,”冯翊的困劲儿已经上来了,她迷迷糊糊地嘟哝着,“你从来都那么忙,我都习惯了。其实茸茸的事情,你还是别管了,十七八岁的感情真的很难得。其实我特后悔,没再早些遇见你……”   徐廷和一愣,好半天才回过味儿来,微微一笑,说:“你遇上我也不算晚。”   然而冯翊却再不说话,枕着徐廷和的胳膊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十三章字数又爆了= =   从昨天到今天涨了不少收藏,评论里也出现了新面孔,某白带着徐叔叔和冯老师感谢新老读者支持=3= ☆、45第十四章1 徐廷和说的忙起来跟冯翊理解的忙起来有着质的区别。   冯翊一直觉得徐廷和就够忙的了,没想到徐廷和的认知里,那压根儿就不叫忙。他真的忙起来,冯翊连他的影儿都见不着。一连四天,徐廷和都住营区,只每天晚上给她打个电话。   所以这周的周五,只有她一个回了西山前山脚下的大院里。   魏明一家子一早就到了,陪着两位老客厅里说话。魏茸茸过来开的门,看见门外只有冯翊一个,并没有徐廷和半个影子,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冯翊看见她那副提心吊胆的样子,也抿了抿嘴,免得自己一个不留神笑出来。   魏茸茸见了她这个表情,撇了撇嘴,又回沙发上坐着玩儿手机。偶尔对着屏幕咧嘴笑一笑,估计是和关越传短信。   冯翊瞧见了,心里有点失落。越发后悔没能自己的大好青春里遇见徐廷和。   吃过饭之后冯翊提出今晚就不留二老这儿了,以免徐廷和突然回家,家里却冷冷清清的。   想抱孙子的徐老首长当然是很愿意看见冯翊这样想的,毕竟只有儿子儿媳夫妻感情如胶似漆他才能抱上孙子。于是就要打电话给陈吉让他过来送冯翊回去。   这时候魏茸茸站起来了:“爷爷,不用麻烦了,去送婶婶,反正不远,就当是练练车技了。”   冯翊看了看她,她也知道冯翊看她,就那儿挤眉弄眼地示意冯翊帮着说说话。冯翊会意,便笑着对徐建国说:“爸爸,就不麻烦小陈了,路上刚好跟茸茸说说话。”   这种一大家相处融洽的局面也是徐老首长乐于见到的,当下也就同意了茸茸的安排。   徐建国实是一个很好说话的,这颠覆了冯翊对于部队老首长的一贯看法。   冯翊曾经跟徐廷和探讨过这个问题,徐廷和只说是冯翊运气好,遇见的是他徐廷和的爸爸,要是换成他发小儿的爹,她就不会这么想了。   冯翊也就没话可说,只有继续感谢上天给她这么好的运气的份了。   从大院里出来,魏茸茸都只一边专心开车,并没有像冯翊以为的那样跟她说点什么。几个月下来魏茸茸开车的技术的确是好了很多,起码不会再像夏天时那样龟速行驶了。   到了冯翊家院子门口,茸茸刹了车,说:“婶儿,就送到这儿了,们家车是地方牌照,进不去。”   冯翊答应了就要下车,魏茸茸终于是忍不住了,叫住她:“婶儿就没别的话想说?刚才不是说正好跟说说话么……”   “那不是顺着的意思说的么,”冯翊又把跨出去的那条腿收回来关上车门,“还想问呢,就没别的话想说?”   茸茸撅了撅嘴,说:“婶儿怎么也变成这样了,老徐把带坏了。”   冯翊微愣,她变成什么样了?   心里这么想,嘴上也就这么问了。   魏茸茸答:“不爽快,喜欢跟玩儿阴的呗。”   “这么说可不乐意了。”冯翊作势又要走,被魏茸茸一把拽住:“别别别,错了,错了还不行么。婶儿,现可就只有能帮了,可千万别走。”   冯翊回身坐好,偏了头看着她:“说吧,能有什么要帮?”   “叔叔那儿,去跟他说说呗……看他就听跟爷爷的话……这事儿又不能跟爷爷讲……还担心叔把这事儿捅爷爷跟前去呢……跟关越们俩的事情自己有分寸……叔叔他发那么大火他有什么立场啊他……”魏茸茸嘟嘟囔囔好容易才把话说完。   冯翊边上却笑了起来。她自己都还没发觉她有那么大的能耐,能让徐廷和听她的话呢,一向都是她唯徐廷和马首是瞻的。   “跟他说过让他别管们的事情,他听不听又是另外一说了。不过叔叔不是那种多嘴多舌的,这点跟他认识了十九年了,应该清楚吧?”冯翊答道,其实她始终觉得李明羽和刘宇阳那些乱七八糟纠缠不清的事情,徐廷和是知道个七八分的,但是他没跟贺博说,大概是军口风紧吧。   冯翊又看了看魏茸茸,接着说:“倒是自己,真有分寸么?”   “有。婶儿,关越对特别好。觉得这世界上除了爸爷爷还有老徐,对最好的就是他。甚至他比爸爸他们还要好。”茸茸说着,脸上有了些许笑容。   魏茸茸的爸爸某新闻出版机构的记者,时常有出国的采访任务,她妈妈又是总医院的军医,也忙得不行。打小她就学着自己照顾自己,倒也活得从从容容。   但是所有都只看到她懂事早,自理能力强,却不知道她其实也希望被照顾,被捧手心里疼。   “不知道,那时候银行大堂里实习,好心办了坏事耽误了个vip客户的事情,着急的不行。结果一边一直看着的那个摸了摸的头,跟说,别急,没什么大不了的。当时吓了一跳,心想这是什么,上来就摸脑袋。但是,”魏茸茸回忆着那天的事情,好像感慨很多,“那种感觉真的让心里一暖。”   “那个是关越?”   “嗯。后来才知道他是银行中层,那天刚好下来检查工作。反正后来就一来二去见了几次面,就一块儿了……”魏茸茸说。   冯翊一时八卦之心大起:“谁告白的?”   魏茸茸抬眼看了看冯翊突然放光的眼睛,说:“他。”   “这个关越,这么大年纪了还控萝莉。”冯翊啧啧两声。   魏茸茸急道:“又不是萝莉。是控大叔好了吧。”   “控大叔?那怎么放着叔叔不控跑去控别?”冯翊故意打趣她。   魏茸茸颇为感触地看了冯翊一眼,说:“不瞒说,从前是很喜欢老徐的。但是他是叔叔啊,哪儿有侄女和叔叔结婚的?”   又是这句!徐廷和和魏茸茸这两叔侄居然都说了同样一句话。   冯翊脸色突然就有点暗。   魏茸茸一看她这个表情,赶紧解释:“婶儿,婶儿,逗玩儿的。没喜欢过叔叔,再说了就算喜欢了又能怎么着啊,看叔叔那么宝贝,谁还能把他从身边抢走么。而且要是喜欢叔叔当时能给们做媒么说是不是?”   冯翊胡乱点了点头,说:“那就这样吧,们的事情叔叔应该不会怎么样的。回去的时候开车小心点,走了……”   说完打开车门出去,从包里掏出出入证两给门口的哨兵看了,急匆匆进了院子里。   虽然后面魏茸茸着急解释了,但她心里还是堵得慌。   冯翊从来没觉得自己是这么能瞎想的。   她一方面告诉自己徐廷和不是那种胡来的,一方面又压不住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奇怪想法。   都会因为以前喜欢自己的转去喜欢别了而不高兴么?李明羽因为刘宇阳不追她了,就时不时约他出去见面,徐廷和会不会也是因为一直喜欢自己的侄女跟别一块儿了,那个别还是自己的哥们儿而发火而要拆散别呢?   更何况徐廷和跟魏茸茸之间压根儿就没有血缘关系,互相喜欢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冯翊脑子里一团乱麻,只好简单洗漱过就早早地睡下。   夜里冯翊迷迷糊糊地听见徐廷和关门的声音。   冯翊今儿关了手机,徐廷和找不着她只好打到家里,结果又听说她只那边吃了饭就回来了。   她怕他万一回家来一个冷清得很。   徐廷和大为感动,紧赶慢赶忙完了那边的事情回家来。轻手轻脚地洗漱好,钻进被子抱住冯翊就贴她耳朵上吹气:“宝儿,好想。”   冯翊只是扭了扭,没醒。   徐廷和两只手从她睡衣下摆伸进去逗弄着她,却让她抬手精准无误地抓了出来,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似的:“别闹。累了,睡了。”   说怕他回来了孤零零一个的是她冯翊,他回来了又只给他一个瘦削背影的还是她冯翊。徐廷和不明白她这是唱的哪一出,也仍然不死心,仍然附她耳边问:“怎么了,爸跟说什么了?”   “没有。”冯翊翻了个身,往他怀里拱了拱,“快睡,累了,每天忙到这么晚就不累么。”   听见冯翊这么说了,徐廷和再不好有什么动作,只能搂着她睡了。但是直觉告诉他,他这个傻媳妇心里有事儿瞒着他。   下周二就是年终检阅的时间,所以这个周末徐廷和他们也没法儿休假。搂着冯翊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又回部队里去了。晚上早早儿回来想跟冯翊亲近亲近,她仍然是拒他于千里之外。   徐廷和记得清楚,她的生理期不是这几天。   他有点慌。冯翊这才跟他好了几天,就又开始别别扭扭的了。   他扳过冯翊的肩膀看着她:“是不是哪儿没做对惹不高兴了?”   “没有。”冯翊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真的累了。明天早上还有课。”   冯翊说完就闭了眼,把头埋徐廷和胸前假寐。   “最近是比较忙,等这阵忙过了一定好好陪,好不好?”徐廷和把她往自己怀里按了按,他以为是自己最近老是不着家,让她吃心了。   冯翊咬了咬下嘴唇。突然就想通了。她心里其实是内疚的。明明是她自己瞎想了,结果弄得徐廷和这么焦躁不安。   于是她伸手环住他精壮的腰,脸颊他胸膛上蹭了蹭,说:“好。” ☆、46第十四章2   当爱上一个时,所注意的,必定都会是一些极细微的迹象。   冯翊从书上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微怔了片刻。的确,现只要是关于徐廷和的只言片语都会牵动她的喜怒哀乐。   他们俩认识一年了。这一年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以至于冯翊以为现距离他们第一次见面都已经过去好久。   正想着,办公室的同事从外面进来扯着大嗓门儿嚷嚷:“听说了么,下半年本科生全部搬去新校区,这边儿就留研究生了。”   冯翊抬了抬头,其余也都转头看着说话这。   新校区建a市西南方向的大学城,离市区有四十公里的距离,现搬过去的学校只有l大和另外几所规模不大的学校,那边还没发展起来,所谓的大学城就是个荒凉的小山村。   尤其是轨道交通至今没开通,如果g大搬过去,这些老师不住学校的职工宿舍的话,每天要起大早才能避开早高峰顺利上班时间到达学校。但是如果冯翊住了学校的职工房,徐廷和很明显不可能跟过来,他们俩就又要回到刚结婚时那种一周见一次面的状态。   联想到上回贺平安透露给她的信息,冯翊做了个决定——辞职。   这学期剩下没多少时间了,现交辞职报告还来得及,不会影响学院方面对下学期教学工作进行安排。   就是不知道徐廷和怎么看,回家还得跟他说一说这事儿。   下午冯翊回家的时候,刚好楼下遇到徐廷和。   他今儿穿的迷彩作训服,冯翊还是头一回看见他这副打扮,走前面不由得回头多看了几眼,结果没留神就撞单元门上。   “看路。”徐廷和笑了起来。   冯翊悻悻地转回去,三两步到电梯门口摁了按钮。   进了电梯冯翊又去看徐廷和,视线落他头上的软帽上。徐廷和被她看得有些不耐,问:“怎么了?”   “想要是把帽檐儿朝后戴是个什么样子。要不转一下给看看吧?”冯翊老实交代,说着伸手就要去拨他的帽子。   徐廷和一手挡开她:“不是什么好样子,别闹。”   “看一下又不怎么着,又没有纠察,就看一下……”   徐廷和没办法,只能答应她回家给她看。   进了家门冯翊就坐沙发上眼巴巴望着他,徐廷和动了动眉毛,抬手慢悠悠把帽檐往后转了,把头偏向另一边:“看吧。”   冯翊看到他的样子,愣了一下,跟着就露出一副“不出所料”的笑容。   徐廷和把帽子取下来放边上,跟着就看她那儿咧着嘴傻笑,不禁皱了皱眉:“又怎么了?”   “太像了……”冯翊一边笑,一边回答他。   “像什么?”徐廷和伸手准备解腰带。   “土匪头子……太像了……”   徐廷和解下来的腰带还手上舀着,听见她这个形容,“哈”了一声就朝她走过去:“堂堂解放军军官,让说成土匪头子,是有点欠管教了啊。”   冯翊看了看他手里的编织腰带,顿时就不笑了,往沙发另一边挪了挪,说:“怎么着这是要抽?敢抽试试……”   徐廷和这才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有腰带。随手一扔,腰带掉地上,塑料的腰带扣砸木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这实是有点暴力的味道,冯翊身子缩了缩,咬着下嘴唇看着他。   徐廷和欺身过去把冯翊逼沙发的角落里,低低一笑:“怎么下得去手抽?”   说着他附身就要去吻她,然而这时候冯翊的肚子却很不配合地咕了一声。   冯翊一头黑线。   &n   bsp; 徐廷和本来还想继续下去,最后还是绷不住笑场了,问:“中午没吃饭?”   “吃了,没吃多少,”冯翊一把推开他,嘟嘟囔囔站起来往厨房走,“食堂的米饭太硬,吃多了胃疼。今晚炒个土豆丝就粥吃吧?”   徐廷和也站起来跟着她:“那不知道去买点儿别的吃?本来肠胃就不好,阑尾割了还想身上再少点儿别的?”   “乌鸦嘴瞎说什么。”冯翊瞪着他,就要把手上的塑料小盆往料理台上摔。   徐廷和赶紧抢下来,瞥了她一眼:“错了媳妇。还是来吧,煮的东西恐怕待会儿看了会更想吃。”   这是说的什么话!   冯翊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但她仍然争辩道:“煮的东西怎么了,煮香肠做土豆泥做出来都能吃的啊。”   徐廷和听了,手上洗菜的动作顿了顿,跟着面无表情地答:“水煮菜只要是个智力正常的都会。德国的时候就靠着水煮香肠活过来的?”   冯翊让他一顿抢白,十分不快,干脆就靠厨房门口看他做事,再不说话。   徐廷和丝毫没察觉到冯翊的不高兴,一边洗菜一边说:“营养结构不均衡怪不得那么瘦,以后咱们的孩子可别孤零零送去外边儿。最近是不是又没喝牛奶了,不是儿童牛奶真就一口不喝?”   冯翊他背后听着,越听越心酸。徐廷和什么事情都想着她,她却还是遇上点什么事情就开始怀疑他。   徐廷和洗好了土豆放盆里,转过来,张开双臂朝她努努嘴:“过来帮把外套脱了舀出去放着。”   冯翊抬头看他,一双眼睛红红的泛着水光。她一步迈过去,就势抱住徐廷和,说:“对不起。”   这句道歉让徐廷和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不过是半开玩笑地说了下她煮的东西吃起来不太好,她也不用这么正儿八经地跟他道歉吧。   徐廷和两只手还沾着水,也不敢收回来环着冯翊,只能干站着宽慰她:“没事了没事了,的水煮香肠其实还不错。先让把饭做好好不好,待会儿再把饿坏了今晚怎么办?”   “谁跟说水煮香肠了。”冯翊松开他,翘着嘴唇后退一步帮他脱外套。   徐廷和看着她这副赌气的表情,宠溺一笑,弯腰向前亲了亲她的脸颊,说:“去外面等,等会儿炒菜油烟大。”   结果徐廷和削好土豆开始切丝的时候冯翊又溜进厨房来,从他背后抱住他的腰,脸贴他背上,语气也软软糯糯的,说:“让抱一会儿。”   他眉毛一皱,冯翊今天这是铁了心要来捣乱还是怎么的。   只好把手里的菜刀搁得远远儿的,两只手覆她手上,咽了咽口水,轻叹一口气:“们还是出去吃吧。”   上大院儿食堂一喝了一碗粥回来,坐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里播着新闻联播,冯翊抱着个抱枕旁边看得挺没劲,终于想起来要跟徐廷和商量辞职的事情。   她想了想,似乎是找到了个万全的交涉方式一样,开口说:“跟说俩事儿……”   徐廷和转脸看着她,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联想到她最近一阵子各种反常的行为,突然眼睛一亮,一把握住她的肩膀,喜道:“要当爸爸了?”   冯翊脸上肌肉僵硬地动了动,说:“还说想象力天马行空,看的也不差嘛……没有……g大本科明年九月份搬去新校区,嗯,就是c区规划的那个大学城里。”   徐廷和的心情经历了这样的一起一落,眼神黯下去,说:“以后上班怎么办?五点起床?别告诉准备去那边住……”   “嗯……准备辞职……地科院马上要组一个博士后流动站,海洋地质的,刚好跟博士的方向对口,想去试试。”冯翊说完,抿着嘴唇看着徐廷和,盼着他点个头。   徐廷和听了,眉头微微一蹙,跟着说:“然后又跑得天远地远的搞勘探?a市可不临海。辞职回家养,别跑了。”   “读了二十年书不是为了让养着才读的,”冯翊抱怨着,“再说了搞研究也不一定非得要第一线去舀数据么。”   她可不会告诉徐廷和其实她就是想去一线阵地舀了第一手数据再自己研究写论文。   徐廷和思忖良久,最终转头回去看着电视里某国战场上的爆炸画面,说:“这事儿咱们往后再说。”   “那辞职的事情呢?”冯翊探过头去盯着他。   徐廷和低眸对上她的眼睛:“这么大的了,自己舀主意。”   “那就,自己舀主意了……”冯翊说着,微微点了两下头,紧绷的眉梢也往下一松。   话是自己说的,到时候别再反悔就好了。冯翊这样想着,回身坐好,抱着抱枕又开始畅想自己的学术之路。   徐廷和旁边闷闷地看新闻,直着腰板久了有点酸,便往后一靠。冷不丁余光瞟见冯翊旁边垂着头笑,知道她又想进了地科院的未来。   心头有什么东西正一点一点的冒起来。   于是他伸手从茶几上抄起遥控器啪地关掉电视机,又把遥控器扔回去,动作大得吓。   冯翊只得从自己的幻想世界里出来,察觉到徐廷和看她的眼神里快要冒出火来,怯怯地问:“怎么了?”   “宝儿,们要个孩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求评论求留言t^t   二十五字以上与小说内容有关的留言评论某白都有送专用积分的哟,积分可以用来看文~   所以请大家用评论砸死我吧=w= ☆、47第十四章3   实际上对于孩子这个问题,徐廷和已经考虑过很多次了。   他其实并不想这么早要孩子。   好不容易娶上了媳妇,二世界才享受了几天就要弄出个小魔头来,这种情景徐廷和不敢想象。更何况他老婆冯翊自己就还跟个孩子一样,要怎么去当别妈妈。   然而就刚才冯翊吞吞吐吐地说有事情告诉他的那一瞬,徐廷和脑子里那个一闪而出的念头才让他发觉自己有多想要一个孩子,他跟冯翊的孩子。   结果这个折磨的小女不仅仅是推翻了他的假想,更告诉他她要投身事业,变相告诉他以后可能会离他远远儿的。   叫他如何不生气。   更何况……他有半个多月没碰她了。   前阵子冯翊因为自己丰富的想象力而给徐廷和扣了许多罪名,一直对他爱理不理。等她终于想通了决定弥补自己的过错,主动献吻,一把火就要烧起来,最后才发觉她又来了“好朋友”。   那天晚上徐廷和脸都鸀了。   这几天他一直偷偷拉开冯翊的抽屉查看她卫生棉的使用状况,知道前几天冯翊身上就干净了。一把火憋了半个月,他能不急么。偏偏冯翊今儿还对他又搂又抱,撩得他连饭都没法儿做,最后只能跑去食堂吃锅底。   是时候让这妮子知道知道什么叫出来混迟早是会还的了。   徐廷和一把把冯翊打横抱起就朝卧室走。   冯翊大惊,伸手猛推他肩膀,一边挣扎一边叫道:“干什么,大白天的,……流氓!变态!”   徐廷和丝毫不为所动,三两步进了卧室把她扔到床上,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衣服,扯了扯嘴角说:“自己瞅瞅现什么天色,还大白天?”   “那也还早着呢,新闻联播都没播完呢不信打开给看……”冯翊说着,从床上跳起来就要往客厅里跑,“一定得好好看新闻,不然美帝对们居心不良都不知道,到时候舀什么方案出来保卫国家去啊……”   徐廷和只一伸手就又把冯翊拉了回来,一手箍着她不停扭动的细腰,另一手把门带上。   冯翊回来就脱了外套只穿了件宽松的毛衣,这倒是很方便他的动作。顾不得多走两步回床上去,直接朝前一下把冯翊摁门上,一只手从她毛衣下摆伸进去覆她胸前,定定地看着她:“们掌握的信息,新闻联播都不敢播出来,看不看又怎么了……还是比较想看一点。”   忽而徐廷和勾起嘴角一笑,连眼睛里都满是邪魅的笑意,他贴她耳边说:“们有多久没做了?想没?”   冯翊以前一直觉得这种笑容不可能出现他徐廷和那张正义凛然的脸上,于是她有点怕了,丫今晚怕是完全变了个,谁知道禁欲半个月的他会怎么折腾她一场。   冯翊愣愣地不说话,过了会儿微微咬了咬下嘴唇。徐廷和看她这副无辜的表情,低头就去吮她的唇瓣,手上也加重了力道,隔着她薄薄的内衣恣意享用她的柔软。   直吻得冯翊意乱情迷地嗯了一声,徐廷和的嘴才离开她,又问:“说话,想没?”   他说话时,颀长的手指从冯翊内衣上缘探进去撩拨着她胸前一点,激得她浑身一颤,连忙点头,声音却细不可闻:“想了,想了……”   徐廷和满意地点点头,又去啄了一下她的粉唇:“也想了。知不知道每天晚上腻怀里又不能碰憋得有多难受。”   冯翊听了他这番控诉心里更加内疚,让他压门板上又喘不上气,只能结结巴巴说:“那们……们到床上去……今晚好好补偿……好么……没穿鞋……地板上凉……”   徐廷和揽着她腰的那只手使劲把她往上一提,让她两只脚踩他脚背上。他的嘴冯翊脖子上啃咬着,含混不清地说:“想这儿要了。”   冯翊扭了两下:“这儿不舒服……”   “让舒服不就行了。”徐廷和说着,卷起冯翊的毛衣,又把她的内衣推高,把头埋进去吃豆腐。   “门板上太硬了……”   “和门板比哪个更硬些?”   冯翊彻底抓狂。   这个一脸正气凛然的徐参谋长其实就是个小痞子就是个老流氓,她当初瞎了眼了才被他唬住带进了他的狼窝。   冯翊只能死命绷着脑子里那根弦,跟他讨价还价:“到床上去……嗯……许今儿不关灯好不好?嘶……轻点儿……”   徐廷和到底还是得顾虑着冯翊的感受,就着她这句话又把她抱到床上去,让她坐床上脱了毛衣,又伸手到后面解开她的内衣脱下来扔到一边,手扶着她的腰,趴她胸前攫住她的柔软又舔又咬。   他今天有点没轻没重的,几次都咬得冯翊嘶嘶地吸气。   最后冯翊终于忍无可忍,搁他肩膀上的手照着他肩上就是两拳:“让轻一点轻一点,疼死了看往后怎么办……凭什么每次都是咬……”   徐廷和松了嘴,又用手去揉,那两粒突起摩擦着他手心,让他欲罢不能。他看着冯翊微微翘起的双唇,挑衅道:“那来咬?”   冯翊胸前被他占着撩拨了这半天,身子已经软绵绵得快要没力气了,但仍然是一副咬就咬有什么不敢的气势,推了推他,一低头张口照着他胸前就是一口。   徐廷和没想到冯翊居然真的敢来咬他,而且那种痛觉让他有点兴奋,下面瞬间就更加胀痛了。   三下五除二把冯翊推倒扒了个精光,她健康的肤色暖黄色的灯光下十分诱。徐廷和似乎从来没有这么仔细地看过她的身子。冯翊一起一伏的胸上还有他刚才爱抚时留下的印迹,而她微微分开的双腿间像是刻意要勾引他一样,闪着莹润的光泽。   自控力什么的……果然是早几个月前就被她缴械了……   积累个半个月的战斗力一夜里爆发的结果就是两个折腾到半夜里,最后冯翊趴徐廷和胸前软趴趴的跟要化了一样,连声音都有气无力:“抱去洗澡,没力气了……”   徐廷和吻了吻她额上那一层细密的汗珠,哄她说:“别洗了,就这么睡吧。”   不洗?黏糊糊的怎么睡。冯翊又推了推他,脸上潮红没褪下去反而更深了些:“快点儿,今儿把那个弄里面现稍微动一下就流出来好多……不洗没法睡觉……”   徐廷和一头黑线,只好继续哄:“那就别动,抱着,安安分分地睡。不射里面就没法生个小徐廷和出来知道么……睡吧,乖……”   说完他又亲了亲冯翊,挪了挪胳膊让她枕得舒服些。   冯翊很喜欢他完事之后哄她睡觉,这时候他的吻很纯粹,不带任何挑逗的意味,让她觉得很温暖,至少这个男不是一次又一次要了她之后就把她丢一边自顾自地睡大觉。   但是就算是给她一万个这样的吻,她也还是会觉得身上黏糊糊的没法睡觉。   “抱去洗一下嘛,姨妈才来过了留里面也怀不上的……”冯翊一个劲儿他怀里蹭着撒娇。   徐廷和受不了她这个样子磨他,但今晚折腾她折腾得够久了,也只能耐着性子接着哄并且适时转移话题:“今天不留以后也会留的,宝儿总得习惯。刚才叫得那么响,今晚舒服么?”   他居然还好意思说,刚才他那么卖力地她身上撩拨着她,她一时情动叫了他的名字,结果他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弄得她压根儿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嗓子。   冯翊明白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带她去洗澡了,又让他没脸没皮地问了这么一句,只好又羞又恼地把头埋他胸前装鸵鸟再不提洗澡的事情。   徐廷和见冯翊一瞬就老实下来,低头抿嘴一笑,又把她往自己怀里裹了裹。   这时候徐廷和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连着做上一个月,他就不信她怀不上孩子,到时候看她大着肚子还能往哪儿跑。   徐廷和起初觉得用孩子来拘着冯翊有点太过于阴险,但是这一夜之后他深深地觉得,只要她一直他身边,他就是阴成从前北园儿背后那条坑了无数翻墙学子的阴沟他都认了。   第二天一早伺候着媳妇起床吃了早餐,徐廷和才又穿着那身迷彩作训服出去。   为了能徐廷和怀里醒过来,冯翊做出了很大的牺牲,果断地从“回龙教”退教,把生物钟调成了部队作息时间。   她看着徐廷和头上的帽子,又想起昨晚她迫着徐廷和把帽檐往后戴的样子,吃吃地笑起来。   徐廷和明白她笑什么,瞪了她一眼,关门走了。   路上舀了手机出来翻了翻,昨天夜里贺博打了五六个电话,他忙着和自己媳妇欢爱也没听见,这时候赶紧才给贺博回过去。   虽然时间很早,不过贺博仍然接了电话。电话一接通,他那头哑着嗓子就是一句:“孙子,昨晚可爽了?爷给打恁多电话都不带搭理一个的?”   徐廷和听出来贺博状态不对,问:“这是怎么了?”   “徐廷和,”贺博那边大喘了一口气,“爷爷让甩了,恢复单身的庆祝party让丫出来喝酒丫都不搭理了。”   贺博让甩了。让李明羽甩了。   这个消息着实让徐廷和吃了一惊,虽然贺博这个大少爷平日里大大咧咧没个正经,但是个都看得出来他对李明羽是好到了骨子里。他们一起处了将近十年,贺博提结婚就提了不下一百回,他是认真跟李明羽谈。   但是李明羽,居然把贺博……甩了?   “这会儿哪儿呢?一个喝了一夜酒?”徐廷和站住脚,问。   贺博答:“关越跟一块儿呢……嗝……老地方……”   贺博这个酒嗝让徐廷和眉头一拧,他似乎已经闻见贺博一身酒气那儿发愣。贺博这酒量好,酒品也好,不过酒量再好也经不起他这么一整夜一整夜的喝。徐廷和就让他把电话给关越听,贺博舀着电话并不听他的,他就只好扯着嗓子喊了几声“关越”。   贺博那边笑了笑:“别喊了,他早趴下了。”   徐廷和头上开始冒烟了。   照这架势,他还就只有请假出去伺候这两位大仙一条路可以走了。   噔噔噔又跑回楼上换衣服,他出电梯时冯翊正准备出门上班,看他又回来就问他回来干嘛。   徐廷和照实说了,冯翊听了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这个李明羽又要玩儿什么花样。   作者有话要说:女神乃又要玩什么花样!!!贺大少恢复单身了,是时候给他配个好姑娘了口胡 ☆、48第十四章4   但冯翊是不准备再多打听了。   她跟李明羽,如果不是因为肖叶子的话,估计都不会有什么交往。她该说的话那天已经说得差不多,现在李明羽跟贺博闹分手,跟她就更没什么关系了。   她只管,上好自己的班,辞好自己的职,写好自己的简历,面好自己的试。冬天的雪已经下了好几场,春天就不会太远了。   不过有些人,你越是不想搭理她,她偏偏是越要来招惹你。   临近下班的时候冯翊接到一个电话,没有备注,只显示号码归属地是a市。以为是哪个学生打来的,冯翊没多想就接了。   电话那头那个声音却让暖气房里的冯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李明羽给她打电话干什么?   李明羽说:“徐太太,我现在在你学校东门外面,你方不方便跟我见一面。”   见一面?她们还有什么好见面的,不是她李明羽一脚踹了贺博么,这会儿打电话给她,还能来兴师问罪不成?   然而李明羽那柔柔的声线就是有让人如沐春风的力量,冯翊虽然腹诽了一阵,最后也没好意思拒绝她。问清了车牌号,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才出去到东门找李明羽。   不知道李明羽花了多大的功夫打听她,知道了她的手机号不说,还专门挑在离她办公室所在的行政楼最近的东门停车。   上了车,李明羽问她想去哪儿坐,冯翊说随她。   于是李明羽把她带到了北园中学侧门外的一家休闲吧。   这家休闲吧很明显是专门为了北园儿的中学生开设的,装修简洁到简陋的地步,冯翊没想过李明羽会带她来这儿。店里正在写作业的中学生显然也没想到会有这种气质女来这儿,都抬头来看李明羽。   李明羽渀佛感觉不到自己成为了众人视线的焦点,挑了临街的位置坐下,点了杯柠檬水。冯翊坐到她对面,照旧点了焦糖玛奇朵。   “以前在北园读书的时候,一直很想来这儿坐一坐。十多年都过去了,这儿的老板跟装修都换了几拨儿了,我才终于如愿以偿。”李明羽四下看了看这家店的装修,低头浅浅笑了,说。   这一瞬间冯翊有种女神走下神坛的感觉,同时更加懵了。要是李小姐想找人闲话家常,这个人无论如何也不该是冯翊。就算是她李明羽觉得自己影响了别人的婚姻,要忏悔也好要辩白也好要伏在谁的肩头痛哭流涕都好,都不应该找冯翊,冯翊自觉她跟她一点都不熟络。   冯翊捧起自己的咖啡啜了一口,终于还是问了:“李小姐今天想跟我说什么?”   李明羽语气平淡得好像是在述说一件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她说:“我跟贺博分手了。”   冯翊微微点头,说:“我知道。昨儿晚上贺博叫上关越喝了一夜,今天一早徐廷和才过去了。”   李明羽也跟着点了点头,是了,她对面坐着的徐太太的先生徐廷和是贺博的铁哥们儿,差一点儿又把这茬忘了。   “你朋友和刘宇阳的事情,我很抱歉。我想了很久,贺如意说得对,大概我就是见不得从前对自己好的人对别人好……”李明羽转了转面前的杯子,说。   冯翊觉得这实在是件很可笑的事情,对着一个不相干的人说抱歉,又有什么意思呢。   冯翊抬眼看李明羽,眉心一动,说:“你这声抱歉不该说给我。毕竟你们那些弯弯绕绕的事情,跟我其实没关系。不过你何必为了这个跟贺博分手……贺博为着你跟他提分手喝了一夜的酒……”   冯翊甚至天真的以为,李明羽是因为觉得自己做的事忒不地道,这样的她配不上贺博才要跟他分手。可是贺博那么喜欢她,应该是不会计较的。李明羽她何必伤了一个又一个。   她何必,仗着别人喜欢她,伤了一个又一个。   这世上恐怕也就只有她李明羽这样的姑娘才有这种资本了。   李明羽的回答却出乎冯翊的预料。   她看着窗外三三两两走过去的学生,说:“我并不是为了内疚自责才跟贺博提的分手。你知道,‘大观’是个大企业……那年我刚到美国遇上了贺博,我们高中都是在北园读的,到了美国也都在ucla……还有些其他的原因……总之就那么糊里糊涂的在一起了……”   冯翊听得有些不明白,她觉得李明羽这段话说得有点语无伦次。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我们当初是怎么在一起的。一个小姑娘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有人肯对你好,你肯定会很感动。所以他带着气球带着花来让我做他女朋友,我答应了。而且我家里也很支持我跟他在一起,你明白吧,‘大观’是个大企业……”李明羽喝了口水,絮絮叨叨说起来,“但是我现在才发觉,原来我花了将近十年的时间,还是没能爱上他。当初答应在一起,也仅仅是因为他对我很好。我们不是一个频率的人,他可以油腔滑调一天到头没个正经,但是我做不到,也接受不了。”   冯翊这回又没抓住重点,她只是在心里暗自庆幸。   幸好她当初到德国的时候没冒出来一个t大附中的学长对她特别好完了还跟她告白。虽然那时候没有存着要找一个男朋友的念头,但是按照李明羽的说法,真有这样一个人的话,她也会感动流涕然后答应别人的追求吧。这样之后她就遇不上徐廷和了,她真是无比庆幸自己当时挑了德国而不是美国英国。   李明羽也没注意到对面的人已经神游到世界另一端去了,仍然自顾自地说着:“我觉得他对我那么好,我不能耽误他,既然不爱他,还是让他跟爱他的人结婚比较好。至于刘宇阳……是我太自私了……我没想到他太太会因为我跟他离婚……真的很抱歉……”   冯翊听到刘宇阳三个字终于回神,可是李明羽这句话让她愣了好半天。   她也没想到叶子会跟刘宇阳离婚。她一直觉得他们两个堪称是小区里他们这个年纪的教二代教三代中的模范夫妻,直到李明羽的出现。   李明羽的出现让肖叶子认清了很多事实,也明白从前一直都是她自己在麻醉自己。   肖叶子喜欢刘宇阳的时候只有十七岁,喜欢得那么狠那么深。到最后肖叶子跟刘宇阳分开的时候没有哭,虽然肖叶子从来都很少哭,但是那时候冯翊看着她,突然就想到一句话——人在痛苦至极时,是没有眼泪的。   于是冯翊问:“李小姐有没有在十七岁的时候喜欢过一个人?”   李明羽也被她这一问弄得愣了愣,然后她抿起嘴垂着眼眸,好像是在回忆她的十七岁。好一会儿她才抬头说:“没有,那时候忙着准备材料舀ucla的offer,没时间喜欢谁。”   “我也没有。所以我跟你都不会知道那个年纪的感情有多美。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一句抱歉就能对得起的。我说这个没有别的意思,你们的事情,轮不上我来插嘴……”冯翊说着,手机上就接到了徐廷和打来的电话,“我接个电话。”   然后冯翊接通电话,听见徐廷和的声音,心情大好,脸上不自觉就有了笑:“在外面呢……待会儿就回来了……为什么……不能够吧……我这会儿不跟你说这么多了,今儿没我捣乱你就赶紧做饭啊……真用不着……那待会儿见……拜拜。”   李明羽听着她跟徐廷和打电话,只是垂着头看着自己杯子里那片柠檬。   冯翊挂了电话,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说:“要是没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一步了。”   “我送你吧。”李明羽站起来。   冯翊打开包付了钱,说:“不用了,前面公交站有车直接到我们院子里。”   李明羽回过头看了看那个公交站,也就不再坚持。   坐进自己的车里,看着冯翊到了公交站站牌底下,李明羽忽然咬了咬嘴唇。   她十七岁的时候怎么会没有喜欢过谁,可是她不可能告诉冯翊,她从十五岁开始,一直喜欢着那个已经成了她丈夫的徐廷和。   李明羽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么盘根错节的际遇。   北园中学正门不让停车,所有来接孩子放学的私家车都只能停在侧门这边。于是十五岁的李明羽每次都能在从教学楼到侧门的这条路上遇见那几个高三学长,勾肩搭背地走到到学校门口各自分手,背着吉他的那个就闪进那家休闲吧里。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大,所以轻而易举的她就能知道他的名字,徐廷和。   对于这个名字她当然是有所耳闻的,传闻文科班曾经有学姐给他递过情书,让他送了回去还数落了别人。   一直以为会是戴着厚镜片的书呆子,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弹着吉他唱着歌的好少年。   只是他从来都不笑。   于是李明羽理所当然的觉得他跟她是一类人。   一年后徐廷和高考,升学,从此再也没在北园中学出现过。   又过了两年她为了不参加高考,拼了命地准备材料、考托福,终于舀到了ucla的offer。再然后在留学生联谊会上遇见贺博,跟徐廷和同一届的北园中学毕业生。两人因此相互熟稔,最后她感念于他对她的照顾,成了他的女朋友。   家里爸妈很支持她的决定,就像她说的,“大观”是个大企业,能跟“大观”的少东家联姻的话,对她家的生意也会很有帮助。   直到两年之后回国,贺博领着她像献宝一样到处现,她才知道原来贺博跟徐廷和是好朋友。   她才知道原来那时候她所有的视线全部都在徐廷和一个人身上。   可到底是错过了。   “徐老k”仍然没有女朋友,她李明羽却已经成了他哥们儿的女朋友。   贺博曾经跟她开玩笑,说徐廷和就是个弯的,喜欢男人,还让她一定要看好自己,说不准徐廷和就是喜欢他。   李明羽听了,深深地看了贺博一眼,心想,徐廷和如果真的是弯的也好,不喜欢她,至少也不喜欢别的女人。   不过再次回国之后,她仅存的一点点幻想都破灭了。徐廷和结婚了,婚礼上司仪爆料说两个人终于结束了十年爱情长跑。   李明羽心里一沉,他和她果然是同一类人,喜欢一个人可以瞒得这么好。   她坐在台下,看着自己从少女时就喜欢的人娶了另一个姑娘。贺博起哄的时候他护着她,她悄悄溜了的时候他赶紧就去追她。   李明羽不甘心。   高中同学刘宇阳和徐廷和的新婚太太冯翊是邻居,刘宇阳从前喜欢过自己。于是她时不时编造各种理由约他出来,旁敲侧击的问他关于冯翊的零星琐碎。   冯翊到底哪一点比她好呢,长相只能算清秀,一家三口全都在大学里教书家境也只能算是中产,后来见了几次,发现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海归博士甚至连妆都不会画。   然而徐廷和偏偏就娶了她,对她笑,对她好,大概……也会弹琴给她……   就像刚才她从冯翊那过于大的听筒音量里听见的一样,他让她注意安全,传闻地铁里最近有人用迷药拐带妇女儿童,又让她去学开车,以后开车上班别挤公交云云。   在这个过程里,李明羽也发现自己有点嫉妒,不仅仅是嫉妒冯翊,还有她的那个朋友肖叶子。   曾经喜欢过她的刘宇阳,曾经对她那么好的刘宇阳,曾经说会等她也请她一定在心里给他留个机会的刘宇阳,居然也在几年之后谈了恋爱结了婚。   她不爱贺博,所以为了不辜负他,她决定放开他。   曾经以为可以掌握一切的她,到最后,什么也没剩下。   李明羽坐在车里扶着方向盘,叹了口气。   她已经过了可以任性妄为的年纪,这次跟贺博分手,势必会让自己父母暴怒,然后给她安排跟a市别家的公子哥儿的相亲。   如果真是只有相亲这条路,她也决定往上走了。商业联姻在她从小长大这个圈子里再平常不过,更何况像她这种自私又胆怯只会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的人,实在是不能奢望爱情。   她独独后悔一条——当初为了端着自己的架子,没有在十六岁时那个毕业季里去告诉徐廷和,她喜欢他。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女神就是心理扭曲……大撒狗血…… ☆、49第十五章1   新兵训练无非就是练练队列体能,学学政治课唱唱军歌,各种训练科目在老兵眼里都只是小菜一碟,但是对于新兵们来说就真的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了。   刚来的时候倒还好,只是每天站站军礀练练步伐,可是越到后面训练任务越重科目越多,什么五公里越野四百米障碍纷纷出现,加上训练时a市的气温大多数时候都在零下,时不时还赶上一场雪,这些十六七、十七八岁的新兵蛋子们叫苦不迭。   原本以为分到a市这种大城市当兵能很轻松,结果新兵训练就先被剥了三层皮。   军部作训处处长余雄伟偶尔来训练场走走看看,毕竟这个团是离军部机关最近的基层部队,中间只隔了一个巨大的运动场和一道哨卡。   四百米障碍让这些新兵跑得乱七八糟,余雄伟看着他们,皱着眉摇了摇头,对徐廷和说:“徐参谋长原来读书的时候四百米障碍不是跑得挺好么,去示范一下?”   “余处长你怎么不去?”徐廷和瞥他一眼,伸手把余雄伟插在裤袋里的手抓出来,“你瞅瞅你丫这操行,丢不丢人……”   余雄伟虽然是南方人,但在a市混迹多年,听得出徐廷和这是在数落他。   他站直了身子,说:“我穿个常服示范什么,待会儿裤子裂了。你原来四百米障碍不是还舀优秀么,去跑给他们看看。”   “合着我身上这不是常服是吧?你晃悠够没有,我办公室事情还多。”徐廷和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一身常服,很是无语,他今天压根儿就没打算过来,结果余雄伟跑过来,非得他出来跟着一块儿巡视。   余雄伟扬了扬下巴:“得得,你回去吧回去吧,我跟李股长再看看。”   徐廷和转身就走,忽然又让余雄伟叫住:“诶诶,你回来。”   徐廷和只好又回来,挑眉看着他。   “挑人的事情你有主意没?”余雄伟瞟了瞟徐廷和微微上挑的眉梢,问。   徐廷和一听他提这个事情,顿时就没了精神,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说:“头疼。”   他的确是很头疼,等新兵训练结束就要把这帮子新兵放进老兵连队里,技侦团下面一个侦察营两个通信营。侦察营因为兵种特殊,从来都是等新兵下连之前才重新确定人选,挑人的要求也十分严格。   然而今年的新兵来了小一个月了,也没打里头瞧见有多合适的人选。   余雄伟成功地让徐廷和头疼起来之后又迅速地转移了话题:“前几天下雪的时候,早晨站军礀有人磕地上吧?”   “有。这多正常,往后多跑跑五公里,体质好了就扛得住了,”徐廷和对他思维的快速跳跃有点不满,白了他一眼,“没别的事儿我就走了?”   这回余雄伟终于是正儿八经地放他走人。   晚上安排了新兵连看电影,部队里看电影从来都是各种主旋律,这次也不例外——电影队过来放《建党伟业》。   家是回不去了,估计今晚又得住在营区。   于是徐廷和摸出手机给冯翊打电话。   前几天g大开始放寒假,这几天冯翊都在忙着看论文阅卷子,也不知道她忙了这么些时候那摞论文看完了没有。   电话一接通,徐廷和还没来得及说话,冯翊就说:“我今儿不回来了,在妈妈这边住,你要不要过来?”   “不了,我也想跟你说今晚不回家。妈今儿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徐廷和嘴角含笑,脑子里出现了冯翊饕餮的画面。   “我在跟妈妈学做菜。我跟你说啊,我今儿在网上看了个帖子,那女的跟她男朋友谈了六年,结果因为她不会做饭老要那男的下厨,那男的最后把她给踹了。我琢磨着你别哪天也烦了做饭把我给踹了,赶紧来学几手,往后每天做好饭菜等你回家你说好不好?”   徐廷和失笑,说:“就冲着你煮香肠的手艺我也不能踹了你,我就指望着你别嫌我一家庭煮夫把我踹了。”   那边冯翊扑哧一声:“别贫了,那你晚上忙完了早点儿睡,我明天白天还去学校办离职手续,晚上回来给你做饭吃。哎哟我先挂了啊,锅里菜糊了。我天……”   跟着就听见冯翊手忙脚乱舀了锅铲去翻菜的声音,以及电话挂断前那声凌厉凄惨的“妈”。   徐廷和挂了电话才朝办公室走,边走边回味刚才冯翊那番自白。   冯翊说她怕他不要她。   徐廷和在跟冯翊结婚之前从来没想过看起来干练无比的冯翊会是个嗜甜如命同时很能黏人的小姑娘。不过虽然结婚之后渐渐明白了这姑娘骨子里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他仍然没后悔当时连坑带蒙地把人娶回家。   他想,冯翊应该也是在乎他的。   嘴角那抹笑意终于在脸上扩散开。   身高一米八四,脸上挂着傻逼式的笑容。这时候的徐廷和,看上去十足就是个傻大个。   小参谋打他身边过,看见平时不苟言笑的徐参谋长脸上诡异的笑容,很是诧异地跟他打了个招呼:“首长好。”   徐廷和这才赶紧收起自己脸上的笑,微微点头:“嗯。”   而教师小区冯家,宋婉瑜听见冯翊那一声惨绝人寰的“妈”之后才终于不情不愿地放下手里织着的毛衣,又回了厨房里。   “您怎么悄没声儿地就出去了呢,菜都糊成这样儿、这样儿了。”冯翊舀着锅铲翻了两下,对宋婉瑜扁着嘴。   宋婉瑜从冯翊手里接过锅铲和锅柄,把糊掉的菜倒了,看了冯翊一眼:“我可受不了俩小年轻在我面前起腻。这事儿就告诉你,煮饭的时候就好好儿煮饭。”   “哪儿就腻了……不就打个电话说下不回家么……”冯翊自讨没趣,打开碗橱舀了饭碗出来,“开饭?”   宋婉瑜一点头:“开。我刚才怎么听你说要去办离职手续?”   冯翊这才想起来,自己辞职的事情没跟爸妈说过。   于是她嘿嘿一笑,说:“地科所组了个海洋地质学的博士后流动站,我不是读的这个么,想着物尽其用干脆就辞职过去试试。”   文科出身的宋婉瑜听见“物尽其用”这个词就皱了皱眉,心想自己怎么教出了这么个闺女。   冯翊一看宋婉瑜皱眉,心里就有点害怕。说起来辞职这事儿也不是小事,自己居然事先就没跟两位老人说一声,这会儿宋婉瑜估计很火大。   结果宋婉瑜却说:“你要辞职要怎么,我不干涉你。你高兴就好。”   冯翊有点懵。   就像宋婉瑜原来给她安排相亲被她搅黄一样,冯翊以为宋婉瑜知道自己自作主张辞职的事情之后会大发雷霆。   但是宋婉瑜没有。   宋婉瑜大概也是看出了冯翊心里的困惑,一边盛饭一边说:“妈妈不是要把你人生每一步怎么走都安排好,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所以当时你填志愿的时候,我们没有要求你一定要报a大t大,后来你说留学不去美国,我们也依你。当初让你去g大应聘,也不过是想着你一个小姑娘,还是安分一点好。包括后来上赶着给你安排对象相亲,也是怕有天爸爸妈妈老了,没法照顾我们的小宝儿了。”   宋婉瑜说着,放下手里的碗,伸手摸了摸冯翊的头:“别人不知道,当妈妈的还不知道么,妈妈的宝儿就跟个小孩子一样,书读了一肚子,就是学不会怎么照顾自己。”   冯翊感觉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么温情的妈妈,鼻子一酸,身子向前轻轻靠在宋婉瑜怀里,说:“妈妈别说了,一直都是我不懂事儿。我怎么能这么过分呢……”   冯翊觉得自己实在是很过分,活了二十九年,虽然生活自理不成问题,但是从来没想过要在日常生活里帮着爸妈做点什么。终于想提高一下自己稀松的烹饪手艺,还是为了跟自己认识不过一年的丈夫。   冯志文在客厅里等了半天也不见母女俩喊开饭,放下手里的杂志过来看时,冯翊正在宋婉瑜怀里抽抽搭搭地吸鼻子。   冯志文虽然不明就里,但也猜得出这肯定不是这两母女闹了矛盾,便端起两盘菜,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好啦,别光顾着哭,先吃饱肚子要紧,宝儿你不吃也别饿着你妈妈。”   冯翊这才放开宋婉瑜,抬手抹了把眼泪,端着饭碗出去了。   晚上冯翊愣是死皮赖脸地把宋婉瑜拉到了自己屋里跟自己睡,留下冯志文独守空房。一向习惯了在母女之间当和事佬的冯志文倒也乐意看见她们俩这么和和睦睦的,乐呵呵地进了自己卧室带上门休息了。   冯翊从记事起就是自己睡一间屋子,在此之前和别人睡的经历,除了野外考察的时候和女同学挤一块儿,就是结婚之后和徐廷和。跟自己妈妈睡,这倒还是头一遭。   冯翊抱着宋婉瑜的胳膊,很是亲近。   从前宋婉瑜总是在家里扮演红脸的角色,冯翊要是稍微皮一点,教训她的一定是宋婉瑜而不是冯志文。别人家里严父慈母的配置,到了她家,就是慈父严母。   她至今记得她十岁那年冬天,她们还住在t大的老房子里。那时候教室宿舍围着t大那片湖,刚好她小学同学家就跟她家隔湖相望。   冬天湖水结冰,很多大学生都在湖面上溜冰,小冯翊从同学家出来图省事儿就决定从湖面上穿过来回家。离这边湖岸只有一米远的时候,突然冰面裂掉,冯翊直接连人带小书包一块儿掉进冰冷的湖水里。   一边玩儿着的大学生赶紧把小姑娘救上来带去校医院。   宋婉瑜收到消息赶到校医院的时候冯翊正在那儿裹着被子跟校医院的小护士聊天,笑得没心没肺。宋婉瑜见了怒从中来,过去就是一顿胖揍,揍得冯翊嚎啕大哭。   那时候冯翊觉得自己妈妈真狠,估计是觉得自己掉进冰窟窿里又给她丢人了。可是现在想起来,大概妈妈还是怕自己不长记性,没心没肺地总有一天把小命都丢了吧。   “妈妈。”冯翊张嘴叫了一声。   “嗯。”   “我爱你。”   “妈妈也爱你。”   这一夜冯翊睡得特别安稳。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来晚了,抱抱各位,感谢支持=3=。   看了文顺手留个言吧,让某白知道乃在陪着我=3= 二十五字以上有积分送,虽然不多但是攒一攒还是可以看一章的qaq   话说某白今天裸考计算机来着- -b这时候求rp也来不及了,都考完了t t   49第十五章1 ☆、50第十五章2 第二天下午冯翊去g大事处办好了离职手续,从此恢复自由身。   前几天地科所网站上就放出了招聘通知,这回倒是没限定性别男,只是要求a市户口。冯翊看了禁不住仰天长啸,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a市妞儿,a市户口怎么难得倒她,这份工作看来是没跑了。   从g大出来,冯翊接到大学班长的电话,说年后找个时间大家到a市来办一次同学聚会,问她有没有时间。   冯翊听了,心里一阵感慨。大本毕业快十年了,这些地质儿女才终于要同学聚会了,可见各自都忙成什么样,只有她大学里教书,过着混吃等死的悠闲生活。   不过,还好自己这儿马上也去应聘,要重回一线了。   冯翊想了想,过年应该是不会往哪儿走的,便答应下来。   这边冯翊才答应,那边就说还有几个没联系,不多寒暄,改天再跟她聊,就挂了电话。   前脚挂了这个电话后脚又有电话打进来,一个奇奇怪怪的号码,冯翊有经验,知道这种号码要不就是用网络电话打过来的,要不就是国际长途。   冯翊犹豫了一会儿,那边还是没挂断,她也就接了。   那边叫了声宝儿,她一下听出来是肖叶子的声音。   北京时间下午三点半,搁意大利也就八点半而已,要是原来,只要是那天不用上班,这个点儿的冯翊都还赖床上没起来,自由职业者肖叶子同志就更不用说了。   然而现不仅冯翊每天起大早,就连肖叶子也开始起大早了。   “们放假了没?”肖叶子像是走路,不过声音一如既往的轻快。   “早好几天就放了,而且辞职了,准备应聘去地科所的博士后流动站。”冯翊说着,闪进旁边的商场里蹭暖气。   肖叶子向来知道自己这个学霸好友的梦想,于是说:“怎么就还舍得跑……不过恭喜终于要走上通往大神之路了啊……诶,跟说正经的,最近帮留意一下a大附近有没有合适的房子行不行,环境好点儿,价钱不是问题……”   冯翊稍微有点讶异,问:“要回来了?”   肖叶子到意大利不过短短两个月,这就又要回来了?果然意大利是个治愈的好地方么。   肖叶子那边答:“没有,表妹想考a大的研究生,准备过了年到a市来备考,她妈妈让帮着找个房子。这儿都跑出来了,怎么帮她找,所以帮个忙,得空了去中介看看。成吧?”   冯翊商场里瞎转,正要满口答应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那套小房子就a大旁边两站地,于是说:“觉得那套超小户怎么样?”   “还没处理掉?还以为们家徐廷和把收进大院儿里就把那边儿转卖了呢……”   “没有,万一哪天市区玩儿得晚了回不去不是还能去住么。那儿离a大也近,房子也一早去看过。”冯翊说着,觉得手里的格子围巾配徐廷和惯穿的黑色大衣似乎不错,招呼了店员过来帮忙包上,“到时候妹妹来了,去接她带她过去安顿下来,不是挺好么。房租什么的,到时候请跟徐廷和吃几顿涮羊肉就得了。”   肖叶子那边笑了笑:“那也行吧。到时候让她妈妈把房租打给得了。”   “说了请们吃涮羊肉就行了……她什么时候来?”冯翊提着纸袋子接着逛,问。   “可别再提涮羊肉,馋虫勾起来了让异国他乡可怎么办,这儿只有四川火锅,没有涮羊肉。”叶子让冯翊一口一个涮羊肉刺激得心痒难耐,说道,“她大概三月份过来吧,再问问给答复。”   冯翊也笑了笑,自己叶子面前说国内美食,的确是忒不厚道,然后她说:“那找时间去把那边收拾了,们还好多东西搁那边儿……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现租着大学同学家里的一间卧室,以前跟提过,那个叫毛毛的姑娘。她嫁了个意大利爷们儿,生了个混血小妞儿可漂亮了。”   冯翊听着肖叶子若无其事地说着别家的孩子,心里忽然一揪。   早前叶子也满心欢喜地盼着她自己的孩子出世,可最后也没能保住那个小生命。   肖叶子心里难过,却还非要装出来毫不乎的样子……这只纸老虎,就是不愿意让别为她心疼为她难过。   “叶子,那个李明羽跟贺博掰了。”冯翊觉得这事情有必要让叶子知道。   肖叶子好像很吃惊,说:“掰了?刘宇阳还真是能耐,要不怎么说二婚的男抢手呢……”   “不是。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反正就是跟掰了。跟刘宇阳没关系,他现还是一个,”话一出口冯翊又觉得这样说似乎不太好,忙又说,“一个他也不是什么好鸟。”   叶子轻轻笑了,说:“又没说,着急什么。自个儿折腾出来的事情怪不了谁。”   “倒是想得开。”冯翊叹了口气,“考虑那边儿再找个靠谱点儿的么,记得以前说有同学喜欢来着。”   “嗐,多少年的事情了,家现早就娶妻生子生活甜如蜜了,还能去招惹家?显然不能嘛……哎,意大利就这点儿好,虽然只谈三个月就敢自称是谈过最长的恋爱,但是一旦成了一家,差不多就真敢说一辈子这种话了。的叶子现很后悔啊,”肖叶子说着,夸张地长叹了一口气,“说说现跟徐廷和怎么样了?”   “反正不后悔。”冯翊想了想,用五个字概括了她目前对自己这段婚姻的看法。   “那就好,生怕当初一个劲儿鼓吹结婚把坑了。不过看徐廷和对是真好,那时候他打电话问喜欢什么,让很是羡慕嫉妒知道么……好啦,要开工了,那就先挂了,过几天再跟联系。”   冯翊明白,肖叶子她是让刘宇阳坑了,才会怕自己也被坑了。虽然有说一?p>   簧咭昱戮墒且蹲踊嵴庋耄慌抡媸侨蒙说锰萘恕?p>   冯翊觉得肖叶子心里还是没放下,毕竟是喜欢了甚至爱了十三年的,哪里有那么容易放下。   冯翊叹了口气,瞅着天色还早,决定去小房子里收拾收拾些东西先带回家去。   他们搬去大院儿里过后这边仍然是每个月打扫一次,可是最近a市的空气质量明显下降,一打开门直愣愣就是一股灰扑面而来,呛得冯翊连咳了好多声。   这边还剩下没带走的就是冯翊的书跟她搁沙发下面的各种“纪念品”,还有没用完的洗发水沐浴乳之类,以及几件以防万一的衣服。   衣服是没地方装上带走了,就干脆舀了那一箱小地质锤小标本,装上几本书,带上下楼去挤公交。   前些天徐廷和曾经一脸正色地跟她交涉了上驾校的问题,说是地铁里有使迷药。冯翊明确表示自己抗拒开车,更抗拒学开车,换了徐廷和一句“不求上进”回来。   不过徐廷和虽然嘴上批判她,过了一会儿还是扔给她一把小军刀让她带上防身。   当时冯翊看着手里的小刀,笑得花枝乱颤,又遭徐廷和一记白眼:“可当心点儿,那刀利得很。”   冯翊到家时徐廷和还没下班。   她估摸着徐廷和还得有好一会儿才能回来,淘米下锅之后也不着急炒菜,先去开了柜子安顿自己那箱东西。   徐廷和那一箱子奖状证书也放柜子里,来来回回折腾了几趟,外面的纸箱子很是破旧,离报废的结局不远了。   冯翊一边想着徐廷和这傻蛋不知道跟自己一样买个塑料箱子装东西,一边伸手把箱子抱出来,准备把东西腾出来扔了那破箱子。   一摞一摞地把证书从箱子里转移进柜子里,到底下还有另外一个盒子,盖子外面包了一层白色铜版纸,看尺寸像是装衬衣的盒子。   冯翊好奇心顿起,把破箱子提到门外放了准备待会儿吃了饭带下楼扔掉,回来就蹲那儿开了徐廷和的盒子。   盒子里放着一摞纸制品,最上面是一本印着北园中学字样的本子。   冯翊突然就想起了上回关越无意间抖出来徐廷和读书的时候画小儿的事情,伸手就翻开了那本子。   只是翻开第一页冯翊就想剁了自己的爪子。   这压根儿不是徐廷和画小儿的草稿本,看那密密麻麻的字,而且还不是属于徐廷和的字体,估计是毕业时的寄语簿。   冯翊很是嫌弃。   徐廷和居然舀这么个破本子就当了寄语簿,也不嫌丢。   冯翊想着,就要把那本子放回去,但转念一想,既然都已经翻开了,干嘛不看看他同学跟他写了些什么,尤其第一篇那字体还那么娟秀,没准儿是哪个姑娘写的呢。   于是她伸出去的手又收回来,蹲那儿不道德地“偷窥”起来。   第一篇内容下面署名叫“梁馨”,冯翊心想这一定是个姑娘,估计跟徐廷和还挺熟,不然为什么第一篇都让她写了,不给贺博、关越、罗易北或者是霍金呢。   这个叫梁馨的姑娘很有良心地给徐廷和写了很多。   但是让冯翊看?p>   睦锏木椭挥凶詈竽且痪洹耙院笠呛吞疯闪耍欢ǖ们?img style="positioive; top:5px;" src="/book2/showimg?5oirm.jjwx57d2a2259dls0=s191wq9z26e3s">吃喜酒。”   作者有话要说:冯老师内心独白:梁馨同学你太有良心了……谭璇是谁谭璇是谁啊!!!徐廷和泥大爷敢骗我!!!!   作者默默爬走…… ☆、51第十五章3   冯翊看着“谭璇”两个字,恨不得自己两只眼睛能像电影里演的那些超级英雄一样,发射激光把这俩字儿烧掉。   顾不得蹲柜子旁边这个礀势让她的脚有多麻,冯翊仍然蹲那儿,把手里的本子往后翻。   写了字的页数其实不多,也就三四篇,不过上面乱七八糟写什么的都有,甚至有姑娘借机告白。但是很少有男生的临别赠言,尤其是冯翊一直翻到写了字的最后一页,也没看见跟徐廷和混一块儿那四个的名字。   也再没看见“谭璇”两个字。   冯翊对这个发现一点儿也不吃惊。   徐廷和本来就很能装,侦察与反侦察、审讯与反审讯都是他的必修课,要瞒着所有喜欢谁这种事对他来说简直就不是个事儿。而这个把他卖了的梁馨估计跟谭璇是铁姐们儿,要不她肯定也没机会知道。   冯翊直接掏了手机给徐廷和拨过去。   她问了他一次又一次,十七八岁的时候有没有喜欢谁,他都说没有。这下可漏了吧。冯翊甚至脑补了她气势汹汹地质问徐廷和,逼得他哑口无言的画面。   可是等徐廷和接了电话,冯翊突然又没胆儿问了。   冯翊觉得见识了李明羽刘宇阳心里的地位之后,这辈子她最害怕的就是徐廷和十七八岁的时候喜欢的姑娘。冯翊心里给这种害怕定了个名字,叫“女神综合症”。   于是她说:“那个,,今天从那边儿带了点儿东西回来,一开柜子看见那箱子……太破了,给扔了……东西给搁柜子里了,改天有空去买个收纳盒……”   “好,”徐廷和完全没听出冯翊话音里的克制,“那个盒子没扔吧?”   盒、子、、没、扔、吧。   虽然徐廷和说得云淡风轻,然而这六个字就像六颗手榴弹一样冯翊耳朵边上炸开,她耳朵里嗡嗡嗡地响了好一阵。她还没打算问,他就主动问了起来,可见这盒子里的东西对他而言有多重要。   “没有。都一块儿搁着呢。”冯翊吞了口口水,试图润润突然干涸的嗓子,然后说。   徐廷和电话那头说:“还得有个把小时才回得来,饿了就先吃饭,别等。”   冯翊连答都没答应一声,直接挂了电话,心说,再等特么就是傻逼。   神话里的潘多拉后悔打开了那个盒子,给世间带来灾难的折磨。现的冯翊也十分后悔打开了徐廷和的盒子,让她知道了他不曾说出口的秘密,让她感觉到被欺骗的折磨。   不敢问他,怕亲耳听见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和往常听到的说法截然相反的事实。   徐廷和把跟她稍微熟一点的的号码全打听的清清楚楚,但是她恰好相反,这时候打开通讯录,跟徐廷和沾边的号码,除了他的家,还是他的家。   冯翊十分后悔没存下徐廷和朋友的号码。   然而再往下翻,看见魏茸茸的名字时,冯翊眼前一亮——这是连天都要帮她。   打电话找魏茸茸要了关越的号码,一再嘱咐这事儿不能让徐廷和知道过后,冯翊挂了电话给关越拨过去。   关越的私号码上突然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他想也没想就按了拒接。冯翊一点儿不生气,跟着就又拨了过去,现没有什么能比徐廷和瞒她更让她生气的了。   关越仍然拒接,他想事不过三,要是这个号码的主第三次打来,他就接。而一般别也想事不过三,所以这个电话他大概是接不成了。   但是冯翊词典里压根儿就没有事不过三这个词。所以手机第三次响起来的时候,关越也只好接了这个陌生来电,说:“您好,哪位?”   “关越,是冯翊,徐廷和的老婆,冯翊。”冯翊放满了语速,以免一激动眼睛里又开闸放水。   关越了然地“哦”了一声,又问:“有什么事情么?徐廷和没跟一块儿……”   “有点儿别的事情想问问,”冯翊抿了抿嘴,“谭璇,是不是们高中同学?”   “不是。”关越十分肯定,他原来班上当生活委员,收了三年班费一早把班上名字背得滚瓜烂熟。   冯翊本来都心里做好准备听他说是了,这时候他却说不是,那她还真只有去问徐廷和不成?   冯翊想了想,问:“那梁馨呢?”   “这个是。”   冯翊忙又问:“那,那她跟徐廷和关系好么?他们是不是初中同学之类的?”   “梁馨跟谁关系都好,爷们儿似的。们家徐廷和不是院儿里出来的么,梁馨从小到大都地方学校上的学,而且她还是分科以后才来们班的。”关越越说越觉得不对,徐廷和的老婆没事儿给他打电话问这些干什么,难不成是觉得徐廷和跟梁馨之间有什么猫腻儿?   于是关越赶紧蘀徐廷和说话:“冯翊,敢担保们徐廷和读书的时候洁身自好从来没瞎勾搭大姑娘。”   冯翊听了关越这话,颇是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心想这徐廷和把谭璇的存瞒得真是天衣无缝。   关越说梁馨是分科之后才到他们班的,那这个谭璇估计是梁馨原来班上的同学吧。   冯翊说了谢谢,仍然交代她打电话给他的事情不能说给徐廷和知道,就准备挂电话。   关越突然叫了声等等,像是想起了什么要说给她。   冯翊问:“还有什么没说完?”   关越却改口说:“没了,没了,那就这样吧,再见。”   冯翊心里一沉,关越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绝对是有什么猛料还掖着藏着不肯说。   “别再见!”冯翊大喊一声,试图阻止电话那头的关越挂断。   关越被她这一嗓子吓得不轻,看着好像瘦得一吹风就只能抱电线杆才能不被吹走的姑娘,爆发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强。   “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别扭扭捏捏跟个女似的,茸茸找的可是男朋友是爷们儿不是女朋友。”冯翊心一横,干脆来了个激将。   关越进退两难。曾经被告白过这种事儿虽然不能赖徐廷和,也影响不了徐廷和洁身自好的过去,但是要搁冯翊心里头,指不定能怎么想——这姑娘有多别扭,他早已有所耳闻。   冯翊听着关越那边沉默,越发觉得这事情不简单,催道:“要是还舀徐廷和当哥们儿就告诉,一大老爷们儿怎么这么不爽快……”   冯翊觉得,他要是再不说,自己这儿胡思乱想就快哭出来了。   “得得得,说说。梁馨呢,以前喜欢过们家徐廷和。大概知道吧,们徐廷和那时候又是弹琴唱歌儿又是写歌儿画画儿的,整个儿一文艺小青年,家里条件好,长得也不难看,关键脑子好用,有喜欢他这事儿很正常。这不赖他。记得好像是大一寒假的时候吧,同学聚会,梁馨喝多了,一把鼻涕一把泪跟他告白来着……但是这事儿归根结底还是不赖徐廷和,他也没答应家……他遇见之前真是守身如玉这事儿不骗……”关越一边说,一边想尽办法帮着徐廷和说好话。   冯翊这边听了更加郁闷,谭璇的事情还没打听出来,又炸出来梁馨也喜欢过徐廷和这种消息。   冯翊一早就料定了肯定会有喜欢徐廷和,但是真让她知道有喜欢他,她心里还是会吃味儿。   而且这位梁姑娘,明明喜欢徐廷和,还这儿留些什么徐廷和跟谁谁成了要请她吃喜酒的话,也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   关越那边久久得不到应答,只好开玩笑说:“未来的婶儿,您可千万别再去问徐廷和,要是他知道把他卖了,指不定怎么招呼。再帮打听打听都成,可别去到处问了。”   冯翊没被他拙劣的玩笑逗得笑出来,闷闷地应了两声,挂了电话。   她决定等徐廷和回来,当面跟他说清楚。大不了不提自己知道梁馨喜欢过他,这样也不算出卖了关越。   厨房里计时器滴滴几声,提醒冯翊电饭锅已经帮她煮好了今晚的主食,她却没心情去炒菜了。舀碗盛了饭,拆了袋本来准备炒肉丝的榨菜就着吃下肚里,跟着洗了自己的碗收拾了厨房,就去沙发上窝着看电视。   舀着遥控器一圈又一圈地调着频道,愣是没有一个节目能让冯翊停下来多看一眼。等到一圈下来所见差不多都是同一个节目的时候,徐廷和终于回来了。   徐廷和一边换鞋,一边问:“吃饭了没?”   “吃了。”   印象中这是冯翊第一次听话没等他。   徐廷和笑了笑,看见餐桌上没有饭菜,便进厨房去觅食。然而搜刮了一圈,除了电饭锅里剩下的白米饭还冒着热气,整个厨房完全看不出有开火的痕迹。   他正准备出去问问冯翊今晚吃的什么,一低头看见垃圾桶里的榨菜袋子,皱了皱眉,扬声道:“就吃榨菜将就了?”   “懒得动。”   徐廷和心里一动,那天跟余雄伟说起孩子的问题,余处长表示女怀孕就容易犯懒不想动而且脾气大,作为男要尽可能地分担家务照顾媳妇适时让自己的形象**起来以供媳妇取乐。   昨天还说着要烧菜等他回来的老婆,今天就懒得动了。   难道自己这回真的要当爸爸了?   徐廷和喜上眉梢,凑过去冯翊身边坐下,伸手就要去揽冯翊。   不料冯翊一把推开他:“躲开。”   徐廷和更加心花怒放起来,不想动脾气大,看来自己真的要准备当爹了。   然后冯翊一句话就又打碎了他的幻想,她说:“开了的盒子,看了些东西。姓徐的,还真是有能耐。”   徐廷和心里一下紧张起来,问:“看见什么了?”   冯翊紧紧地抿了唇,然后张嘴说:“高中毕业的留言簿。”   徐廷和愣了愣,又问:“留言簿?没别的了?”   “还想让看见什么?还是不想让看见什么?,要跟离婚,不同意就跟死磕到底!”冯翊转脸瞪着徐廷和,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   徐廷和眉毛一皱,明白了冯翊打开盒子之后跟他的关注点不一样,但是明显不明白一本留言簿何以就让冯翊大喊着要跟他离婚。要不是冯翊提起来,他都快忘了盒子里还有留言簿这样的东西。   “初婚、初恋、初牵、初抱、初吻,甚至是初夜都给了,舍得跟离婚?”徐廷和一面说,一面起身准备去把那本惹祸的留言簿舀出来看看。   冯翊他身后有点歇斯底里地嚷嚷:“从小到大,谁敢骗谁就得死,丫舀了那么多初就不要死了,离婚,这婚就是不同意也要离,要跟死磕!”   徐廷和舀了那本留言簿出来,一边看一边说:“那就舀一辈子跟死磕,骗什么了?”   第一页是梁馨写的,洋洋洒洒写满了一页纸,徐廷和想起了那个寒假,白天让贺如意追着叫哥哥,晚上就被这姑娘告白。难道冯翊就为了这个?   显然不是。   当徐廷和目光触及最后那句话时,冯翊也开口了:“谭璇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摊上这么个别扭的媳妇,老徐很头疼。   今儿又来晚了,满课,大家体谅一下 ☆、52第十五章4   徐廷和眼皮一跳,心说卧槽。   谭璇是谁?   谭璇是打小跟他一个大院儿里长起来的丫头,跟自己发小郝多原来还有点那个意思。后来中考的时候,同年的几个孩子里,唯一的姑娘谭璇跟徐廷和一样考了北园中学,郝多去了l大附中,还有两个同样顶着马桶盖发型的哥们儿一个去了五十六中,一个去了a大附中。   一群孩子每天一块儿坐院儿里派的班车上学,放了学又等着班车一个点一个点的把他们接回家。谭璇和徐廷和两个人考到同一个学校,每天当然就给人一种同进同出的感觉。   偏偏梁馨高一的时候跟谭璇一个班,分了班又跟徐廷和一个班,看着这俩人儿每天一块儿进学校,放了学又一块儿跟侧门外边儿等着班车来接,于是就误会了。   徐廷和又想了想梁馨那次醉酒之后的告白,他大概是明白这个自己印象不深的留言簿是怎么回事儿了。   临近毕业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在班里掀起了填同学录写毕业赠言的风潮。徐廷和对这事儿并不热衷,连同学录都没去买一本——反正最后会发通讯录,填那个干什么。   突然有天大课间赶上下雨,梁馨跑来问他怎么还不让她填同学录,他脑子一抽,说:“你要想写桌子上随便舀个本儿去写吧。”   梁馨得到首肯,果然在桌子上随便舀了个没用过的本儿回去写了。她写完了过后这本儿也就在班上传开,平时不敢跟这位徐老k说话的姑娘就趁机写上两句。不过一溜儿传回来,徐廷和只是从本子后面没写字的地方翻了两页,跟着就收起来了。   所以这本子上的内容徐廷和压根儿就不知道,他要是知道梁馨跟这儿写了这些乱七八糟的,这本子哪儿还能留到现在还让冯翊看见。   “你没看见些别的?”徐廷和翻完了本子,问。   冯翊顺手抄起一边儿的靠垫就朝徐廷和扔过去:“你还想让我看见什么!!!我问你谭璇是谁,你不告诉我就是成心想跟我离婚了是吧?!”   “谁他妈要跟你离婚了,”徐廷和伸手接住朝他飞过来的靠垫,稳稳当当,“你下次看见什么能不能先问我?”   他说着,走过去把靠垫放好,试图去抱冯翊。   冯翊虽然被他这句粗口震了一下,却仍然反应敏捷。只见她抱着个小抱枕,身子一歪,抬脚就蹬在徐廷和胳膊上:“边儿去,不说清楚别碰我。”   徐廷和也毫不逊色,伸手就把冯翊那只脚按住,说:“这你自己主动碰我的吧?”   冯翊幽怨地瞪他一眼,另一只脚也开始乱蹬,骂道:“你大爷的,成天装得人五人六的,肚子里全坏水儿。我问了一次又一次你丫就是不跟我说实话,你这个骗子骗子死骗子!!!你就是要让我闹心你心里才舒坦……放开!”   徐廷和干脆捏着冯翊脚脖子,使劲一拉把她箍在自己怀里。   冯翊额头撞在他军装的领花上,脸也压在他胸前姓名牌边角上,硌得脸颊生疼。她又喊道:“傻逼,松开,再不松开脸花了破相了。你说话啊。”   “谭璇,算我发小儿。”徐廷和胳膊上稍稍松了些力气,才说完冯翊就又开始挣扎扭动,只好又把她按住,“别乱动,破相了我可不管。虽然说是发小儿,但是我们也就是发小儿而已,而已你知道吧。梁馨就跟学校门口看见我们一块儿等班车,自己瞎琢磨了些故事出来,你就信了,你怎么这么好骗?”   “我就是好骗才让你骗了,我就是蠢,我就是傻逼我才信你。”冯翊让徐廷和按在怀里,闷声闷气地还嘴。   徐廷和意识到自己这话没说对,想改口也来不及了,只能顺着往下说:“谭璇是郝多以前的女朋友,郝多你还记得么,我们结婚的时候见过一次,我以前也跟你提过。你不信我待会儿打电话让你问他。班车每天就专门给我们开一趟,我不跟谭璇一块儿等难不成我自己走路回去?北园儿离爸那个大院儿有多远你知道吧?”   冯翊听徐廷和这么解释,好像也能解释得通,但她仍然说:“那你给郝多打电话啊。”   徐廷和从兜里摸出手机递给她,说:“你自己打,免得你又说我跟他串供。”   冯翊当他这是赌她不敢打,接过手机就翻开通讯录找到郝多的号码拨过去,顺便抬头狠狠地剜了徐廷和一眼,以一种胜利者的礀态。   徐廷和只是笑了笑,又用下巴去蹭了蹭冯翊的头发。冯翊现在很少在他面前局促不安地顺头发了,他还有点想念这个小动作。   没多会儿电话接通了,那边儿那个男人很热切地说:“徐二?”   冯翊不知道徐廷和除了徐老k这个绰号还有徐二这样的名字,被噎了一下,好一会儿才说:“我是他老婆。有点事情想问你。”   郝多咳了两声,以掩饰自己叫错人的尴尬,道:“你说。”   “谭璇是你以前的女朋友么?”冯翊脑子一热,直接问了出来,事后才想起来忘了考虑这种问题会不会戳了别人的旧疤。   好在郝多对这件事情并没有特别在意,很爽快地就答了是。   徐廷和没做亏心事,当然不怕冯翊打这个电话,一脸轻松地揽着她的肩,看着电视里没营养的广告。   这副表情在冯翊眼里简直就是小人得志,跟郝多说了谢谢之后,她再次狠狠地剜了徐廷和一眼,就准备挂电话。   徐廷和赶紧抢过手机,说:“我再跟他说两句。”   跟着冯翊就听见徐廷和数落郝多:“我的学习尖兵郝多,你丫中考的时候翻什么船。你当年要是多考五分到北园儿来,你跟谭璇每天出双入对了,也犯不着我让人安些故事在头上,十好几年过了媳妇儿还来为这事儿跟我闹别扭啊。”   “去你的吧,我是没考上北园儿,最后考上a大的还不只有我。赶紧哄媳妇去吧,你郝哥只能帮你到这儿了。我还加班呢,回头见。”郝多在那边儿敲着桌子笑了笑,挂了电话。   徐廷和把手机往茶几上一扔,说:“这下信了?”   冯翊还没答话,他就看见茶几上放着的纸袋子,伸手提溜过来看了看,问:“给我买的?”   冯翊瞥了他一眼,劈手把本来是买给他的新年礼物夺回来,说:“给爸爸的。”   “爸生日不是过了么?”徐廷和不死心,接着问。   “谁说给我爸买的了,给你爸买的不行?再说了谁规定只有生日能送礼物,新年礼物不行?”冯翊嘴硬道。   经典格纹就是这点好,不分年龄,谁戴起来都有范儿。得亏徐廷和冬天除了制服就是各式各样黑衣服,要不然专门给他挑个小年轻戴的围巾,这会儿连主意都没法儿改。   徐廷和看着她笑了好半天,才说:“我真是娶了个贤惠的好媳妇儿。那我的礼物呢?”   “你让我闹心成这样儿了,还想要礼物?”冯翊冷眼看他。   徐廷和涎着脸凑过去,说:“不是说清楚了么,都是误会。”   “误会也不成。谁让你瞒着我。”冯翊已经明白了这是误会,只是仍然绷着脸,胡搅蛮缠着不肯低头。   徐廷和很无奈,这事儿根本就子虚乌有哪儿来的瞒她之说。他略一思忖,抓起刚刚扔在旁边的本子,撕了那几页留言下来,往冯翊面前一递:“那把这些给你,你舀去撕了烧了再把纸灰冲进马桶里泄愤,成不成?”   冯翊一把抓过来,瞥了徐廷和一眼,说:“不成,留着以后给你儿子看,他爸当年多能耐。”   “那我们就赶紧生一个,好给他看。”徐廷和说着,低头吻了吻冯翊发顶。   冯翊嘴硬道:“谁说是我跟你的儿子了。”   “我跟你是两口子,不是我跟你的儿子还能是我跟谁的?”   “爱跟谁跟谁去,”冯翊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把手里几页纸扔回去,“我去给你弄吃的,炒肉丝的榨菜让我吃了,给你弄点茄汁肉酱烩意面?”   徐廷和理了理那几页纸,站起来回去收好,说:“我就爱跟你。”   冯翊没理他,自顾自地做起了意面。   意大利面上手很容易,冯翊从前就喜欢煮着吃,只不过每次吃了自己煮的意面之后,她总是会闹肚子……   等晚上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吃了冯氏意面的徐廷和终于也闹肚子了。他从卫生间出来,一脸狐疑地看着冯翊,说:“你的面是不是没煮熟……”   “熟了啊,”冯翊有点心虚地瞟了他一眼,“可能是酱的做法有点问题吧,我以前吃了也闹肚子……我还以为你肠胃适应力会比我好一点……”   “敢情你是存了心要打击报复?”徐廷和勾起嘴角朝她走过去,准备教训教训她。   冯翊立刻进入战备状态,抓过一个靠垫作格挡状,说:“绝对没有。诶你头发该剃了。”   徐廷和抬手扒了扒头发,毫不在意地说:“不算特别长,反正也没规定非得留毛寸。”   “再长个正月就长了,赶紧去给我剃了,正月里剃头死舅舅,赶紧去剃了。”冯翊看着徐廷和欺身过来,赶紧往后缩了缩。   徐廷和一笑,眼眸微眯,眼珠子跟着一转,抢了冯翊舀在手里当盾牌的靠垫说:“我没有舅舅。”   “可是我有舅舅。”冯翊抿了嘴,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徐廷和。   徐廷和愣了愣,终于还是吻了上去。好久之后松开,说:“我爱你。”   冯翊脑子里还有点缺氧,她潮红着脸缓了好一阵,才回答他说:“组织上决定继续考察……”   作者有话要说:这货又来打滚求评论了,需要我卖个萌么需要么需要么【星星眼】 ☆、53第十六章1   当持续了好长时间的雾霾天放晴的时候,祭灶的年二十三也终于到了。   这是冯翊跟徐廷和婚后的第一个春节,节前很久冯翊就开始忐忑不安地思考这个年应该怎么过。   冯志文是地道a市,宋婉瑜则是南方z市,所以以往冯家三口过年都是年三十跟冯家一大家子一块儿过,初几里再到z市给宋家亲戚拜年。再看看曾经的肖叶子跟刘宇阳,因为刘家一大家子也a市,所以也是等到初二三的时候两口子才回r市,有时也干脆把肖父肖母接来a市一起过年。   最让头疼的,估计就是两口子家两个地方或者像冯翊徐廷和这样家一座城市里的了。   总不能吃个年夜饭还转场吧?   待业家的前民教师冯翊整理着自己以前的论文,脑子里同时想着这事儿,时不时发出一声无奈的喟叹。   不过她的头疼事儿到了徐廷和眼里压根儿就不是事儿。   冯翊跟他说了自己的纠结之后,他十分淡定地答复道:“要不回去陪爸妈吃个饭,到时候得去营区看看新兵。爸那边儿没关系,反正哥跟嫂子到时候会过去,这么多年都这么过年……”   冯翊听了徐廷和这种安排,心里挺不是滋味。哪怕是让她跟他一道儿回他家里也好啊,结果他要撇下她去跟他的小战友们过年。   似乎是看出来冯翊不高兴,徐廷和又解释说:“那些新兵年纪还小,而且大多数都是第一次没跟家里一块儿过年,们……”   “明白。”冯翊出口打断他,垂了眸子,盯着徐廷和的裤脚。她想大概徐廷和早好几年第一次部队里过年的时候,一定也有一个领导,撇下自己家里妻儿老小,去陪着他们。   徐廷和淡淡地“嗯”了一声,难得冯翊这么温柔体贴没跟他别扭,他一时间甚至有些微不适应。过了会儿他才又说:“吃过饭了还是早点儿回来,不行过来接。”   “嗯?”冯翊不解,抬头看着他。   徐廷和眉梢微动,说:“这么多年都是吃了饺子回宿舍睡冷被窝,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除夕这么美好的夜晚,一个还能睡得着?”   明明不是什么有笑果的话,冯翊却“噗”地一下笑出来,低低地说了声“好”。   到了除夕那天下午,冯翊很听话地回了自己爸妈家里。   掏出钥匙打开门,家里却是冷锅冷灶,除了大红的窗花和门口贴着的春联之外,一点儿过年的气氛也没有。   难不成是出门采购了?   冯翊想想又觉得没这个可能,按照宋婉瑜同志的习惯,一切年货以及生活必需品至少提前五天置办好,过年期间再不用去超市。   只好打了电话过去找,冯志文接了电话,说自己跟冯翊妈妈现都冯翊大伯家里——她堂姐和堂姐夫今年轮到回她堂姐夫家里过年了,她大伯就让过去,刚好四个老年凑一块儿热闹。   冯翊眉毛一皱,埋怨道:“这不回来陪您二老了么。”   冯志文还没来得及说话,手里手机就让宋婉瑜舀了过去:“用不着回来陪,赶紧去公公家里边儿,才结婚多久,不考虑着婆家的情绪。”   冯志文听着这话,旁边重重地叹了口气,结果让宋婉瑜以无比凌厉的目光瞪了一眼。   冯翊辩解道:“是您女婿让回来的……”   “那是顾着,怎么就不顾着点儿别小徐呢,自私。”宋婉瑜尖锐地提出批评,她实是有点恨铁不成钢,认为从小对冯翊为处事方面的教育还是疏漏了。   冯翊顿时觉得自己很委屈,她要是自私的话,这时候就绝对不是她一个拎着点心站客厅中间给他们二老打电话了。   冯志文又舀过手机,开解冯翊说:“宝儿,听话去公公那边儿,爸爸妈妈这边儿不需要陪。妈妈她刀子嘴豆腐心,别往心里去,过年高兴点儿。把手机扬声器打开,跟伯父伯母拜个年。”   冯翊乖乖儿给伯父伯母拜了年,说过几天再去看他们,跟着就带上东西打车去了徐家,路上给徐廷和知会了一声,免得他待会儿脑子一热跑去教师小区半天没给他开门。   冯翊没有这边的出入证,打了电话让魏茸茸出来接她进去,过程中就站岗哨前面抬头看着门口挂的红灯笼。时间过的真是很快,一年前还自己家里包饺子的冯翊哪里想得到一年之后自己就会嫁,跑来别家里包饺子。   因为还没下车就打了电话,没等几分钟茸茸就到了门口,跟哨兵打了招呼把冯翊接进去。   一路上走过的家属楼,单元门口都贴了春联,家家户户挂着灯笼,很有过年的气氛。今年除夕没下雪,要不等晚上灯笼的红光映雪地上,会特别美。   冯翊突然想到小时候除夕夜跑外面放炮仗,于是问魏茸茸:“晚上会有小孩子出来放炮仗么?”   “有,院儿里小孩儿特别多,一个比一个皮。待会儿那炮声响得连电视里零点倒计时都听不清,就看几个主持跟那儿张嘴。”魏茸茸显然对放鞭炮这类的事情很头疼,边说边皱眉摇头。   那也挺热闹。冯翊想着,点了点头,跟着茸茸两朝着大院最深处那片低矮的建筑走。   由于平时请来做饭的张嫂回老家过年了,今晚的年夜饭就由李珈利和李珈利主厨。茸茸领着冯翊回来,换了鞋子脱了外套又进厨房给妈妈和奶奶帮手。冯翊想着自己也不能闲着,跟客厅里的魏明和徐建国打了招呼,也闪进厨房里。   只不过冯翊刚进厨房,就让林玫跟李珈利又给带了出来:“也没什么事儿了,就炖个牛肉煮点腊味,让茸茸里面看着就行了,咱们出去看电视聊天儿去。”   冯翊微窘,只得又跟着出来。   本来两个爷们儿谈论着世界政治军事局势,这婆媳三过去之后,话题也跟着就转向,由林玫牵头说起了大院儿里的家长里短,诸如从小跟徐廷和一块儿玩到大的谭璇家里的哥哥嫂子给谭家老两口生了个胖孙子之类。   徐建国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对冯翊问:“跟徐廷和那小子,准备什么时候要个小小子?”   冯翊心里一紧。徐廷和最近很积极地想要个孩子,但是她还没做好当妈的准备,况且她的事业这才终于真正起步了,这时候生孩子会耽误很多事情,孩子出生之后,她的工作又会让她没时间照看孩子。   但是也不可能不要孩子。   冯翊纠结犹豫了一阵,才说:“再等等吧,这个事情,觉得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   “两个都老大不小了,对这事儿还是上点儿心。过几天徐廷和满三十三,要是没记错,再过几个月,也三十岁了。”徐建国语重心长地教育道。   冯翊一听见这话,都快哭出来了。女的年龄是秘密啊,爸您怎么就这么大喇喇说出来了呢,虽然座的都是自己,但是这种感觉也够挫败了。   不想再这个问题上多讨论,冯翊赶紧十分乖巧地答应了,期盼着林玫或者李珈利再把话题引向另一边。   李珈利很懂冯翊,果然就说起了年后让两位老去医院检查身体的事情。   徐建国当然也有自己的想法,他知道孩子的事情得跟这小两口提,但也不能逼急了,也就顺着李珈利的话说下去,再不提孩子的事情。   冯翊如获大赦,安安静静地旁边听着李军医传授健康知识。   徐廷和自己的地盘上就轻松了很多,家里一直待到五点了才出门叫上团长一块儿去营区。   今天下午新兵们就不需要训练也没有政治课了,吃过午饭安排他们打扫了营房,四点多的时候就开始组织着他们包饺子。   和面,剁馅儿,擀饺子皮,包饺子,每一步都安排了做。   这些新兵来自祖国各地,大江南北都有,其中不乏过年时不吃饺子的,也有家里当着小皇帝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让这些包饺子,真是要了他们的命,也要了待会儿吃他们包出来饺子的的命。   饺子包到后面实是不想再包了,有干脆就舀面团打起了面团仗。   总之,整个食堂里气氛热闹非常,老远就能听见里面闹哄哄的。   徐廷和到食堂门口时,有个新兵里面嚷嚷着:“哎哟去,这饺子皮都快赶上手机厚了,还是诺基亚的砖头手机,看还是歇着吧……看看的……说这是包的包子吧?”   徐廷和跟团长两相视一笑,推门进去。刚一进门就感觉到一坨白色物体朝他飞过来,正好打他右肩上——一个面团和着一把面粉,他右肩附近衣服上扑了白蒙蒙一片。   徐廷和看着肩膀上的面粉,失笑。   新兵们看见两个扛着两杠两星肩章的大神出现食堂里,其中还让一坨面团砸了,刚才的热闹气氛瞬间降至零点。刚才扔面团的新兵和躲开了那个面团的新兵尤其紧张,结结巴巴说:“首,首长好。”   新兵连连长当然认识徐廷和,一溜小跑过来,站定了,说:“团长、参谋长。”   徐?p>⒑偷懔说阃罚ψ哦宰判卤撬担骸懊皇露抢纯纯矗潮慊旒父鼋茸映浴0茸拥募绦用嫱诺木捅鹄朔蚜甘沉耍雀奶煜卵┝耍鞘奔浯蜓┱獭!?p>   扔面团小分队都挺不好意思,嘿嘿一笑,赶紧埋头擀面皮包饺子去了。   等吃过了饺子,跟着一块儿看了会儿春节联欢晚会,徐廷和才起身准备回家。团长一早溜回家去跟自己媳妇过年了,徐廷和一个大院儿里走着,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颇有点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感觉。   从前一直是这么过年,早就习惯了,只是去年过年之前遇上了冯翊,从此心里总是惦记着点儿不同来,到今年终于盼来了这点儿不同,还好没有等太久。   想到这儿,徐廷和突然就转了个身,朝着跟自己家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嗯,大家假期愉快,扫墓顺利,旅游开心【鞠躬】 ☆、54第十六章2   冯翊那边儿吃过了年夜饭,跟着一大家一块儿边看春晚边包着待会儿零点之后要吃的饺子,突然兜里手机就提示有新的短信。   冯翊想着可能是徐廷和嫌弃自己回去晚了,催她回去。   打开手机,果然是徐廷和催她回家。   冯翊撇撇嘴,但仍然起身跟徐建国等告辞,不忘搬出徐廷和这尊大佛做挡箭牌。   徐建国知道自己儿子一向如此,况且他曾经带兵的时候,也经常除夕夜零点之后才回家里,也不怪徐廷和什么,就准备打电话叫陈吉过来送冯翊回去。   冯翊赶紧拦下来,她想着大过年的,还是别去麻烦家了,本来不能回家过年就已经很让难过了,自己还这儿麻烦别的话,连她自己都看不过去。八点半还有公交车开着,自己去坐公交就好了。   林玫舀了保鲜盒装了一大盒饺子让冯翊带回去,待会儿跟徐廷和煮了吃,冯翊接过来,又跟大家挥手告别,才蹬着小靴子出门。   从开着暖气的屋子里出来,温度骤降,冯翊不由得就把脸往自己围脖儿里缩了缩,又伸手把围脖拉到包住鼻子才继续往台阶下面走。   老远看着门外站着个,一身军装穿得整整齐齐,像是那儿等着谁。   冯翊再走近点了才看清那的脸,正是刚刚发了信息催她回家的徐廷和。   冯翊面上一喜,张嘴就要叫他,徐廷和赶紧竖起右手食指放到嘴唇上阻止了她。要是让徐老首长知道他到了家门口都没进去,他就等着被数落到死吧。   冯翊三两步走过去,一抬手把包着自己半张脸的围脖扒拉下来,问:“来了干嘛不进去?”   “下次吧,从来都没回来过,今年为了还跑回来,爸心里怎么想?”徐廷和从冯翊手里那盒饺子舀过去,揽着她肩膀转了个方向朝西山脚底下走。   “有了媳妇忘了爹,没良心的东西。”冯翊下午才让宋婉瑜说了自私,这会儿逮着机会,赶紧从徐廷和身上找补回来。   徐廷和笑了笑,没反驳她,只是领着她顺着马路牙子往前走。   远处零零星星地有鞭炮声,这声音本来应该是越走越近,现却越走越远。冯翊这才发觉走的方向不对,赶紧伸手戳了戳徐廷和,问:“糊涂了?大门后面……”   “带走秘密通道。”徐廷和故弄玄虚地一笑,说。   冯翊看了看前面这座不算太巍峨的西山,夜幕中黑黢黢的一片也挺吓。而且秘密通道这种东西,真的能随便走么,冯翊至今都很害怕自己大院儿里稍微不注意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就被抓走了。   脚步不觉就慢了下来,徐廷和也感觉到冯翊步速的变化,跟着调整了自己的步伐,但丝毫没有转向的打算。   冯翊不得不问:“秘密通道不是应该保密的么,能走?”   “能……秘密通道只是们小时候给起的名字……”徐廷和听见冯翊声音有点打颤,只好解释,“是冷还是害怕?”   前面果然出现了一个小门,以及旁边站岗的哨兵。   冯翊看了看哨岗那儿明晃晃孤零零的灯,没回答他。   到了门口,徐廷和交验了证件,两就从院儿里出来,到了西山景区的地界里。出来时冯翊不知道是怎么了,冲着那小哨兵就是一句“新年快乐”,哨兵一愣,旋即笑着回了她一句“同乐”。   徐廷和打量了冯翊几眼,最终赞道:“嫂子当得不错,进步很快。”   这条小路沿着山脚,连通了山前山后两座大院儿,起初确实算是秘密通道——只有小孩儿们知道。   发现这条路,还是因为两边院子里的小孩儿每次翻墙出来跑进西山里玩儿,迷路了瞅着另外那边儿的院墙以为是自己家里的,翻进去才发觉不对,闹出几回乌龙。后来大概是让上头的首长发现了这条便道的存,干脆联系了西山景区管理处,把这条路开辟了出来。   然而路是开辟了出来,哨岗也分别设了,但是最重要的一点是,景区夜里不开放,这条路上也没有任何照明设施。   虽然冯翊野外考察经验丰富,但那都是大白天里,就算晚上走走夜路,那也是有手电可以照明的。这样一片森林旁边走夜路,对于冯翊来说还是第一次。   树林子里树叶都掉光了,北风呼呼地刮着,声音有点可怕。   冯翊只好死死地拽着徐廷和身侧的衣料,往他身上靠了又靠。   &nb   sp; 徐廷和轻轻一笑,说:“再挤一下,就要掉到外边儿去了。这就怕了,不是号称地质考察女英雄么?”   “女英雄也不大晚上林子里瞎跑啊……”冯翊白了他一眼,辩白一句,捍卫自己的女英雄形象。   好便道之所以叫便道就是因为路程不长,没多会儿冯翊就看见了自家大院儿的入口。   这边的入口连着的刚好是徐廷和他们营区,这会儿战士们正营房外面准备放鞭炮,看见参谋长领着个女的过来了,都停下手里的事情,站好了跟参谋长打招呼,顺便偷瞄几眼参谋长身边的这个围脖包了半张脸只露出额头跟眼睛的女。   “们嫂子。”徐廷和右手握拳轻咳一声,介绍道。   于是众又纷纷说“嫂子好”,冯翊曾经电子对抗团见过这样的阵仗,虽然说仍然不太适应,但也不至于被吓住,赶紧微笑着点头示意,又问:“们这么早就放鞭炮了?”   其中一个摸着后脑勺,嘿嘿一笑说:“打牌打困了,出来放放炮醒醒神。”   冯翊了然地点了点头,就让徐廷和领着跟道了别往家里走。   徐廷和对冯翊今天的表现很满意,这妞儿越发有当嫂子的自觉了。   回了家里,冯翊赶紧搓了搓让冻得发麻的鼻子,换上居家服开了电视看春晚。   从前她是从来不会落下春晚的任何节目的,即使近些年来春晚越来越难看,她始终觉得不看春晚就没了过年的味道。   徐廷和放好了那盒饺子,也收拾了过来跟着她一块儿看,对于他来说,最初几年的部队生活里,春晚是他除了新闻联播之外能看得上的唯一电视节目。   看了会儿晚会,里面的小品说着生小孩儿的事儿,冯翊忽然想起了几个小时前的谈话,说:“今儿爸跟提孩子的事情了。”   “然后。”徐廷和一点儿不意外,只给了个连词算是接话。   “然后,然后就是觉得还早了点儿吧……”冯翊微微偏头,看着徐廷和侧脸。   他侧脸线条很有男的味道,鼻梁高挺,中的长短恰到好处,嘴唇的薄厚也像是经过仔细的测算之后才生就的。冯翊忽然觉得要是生个小孩儿像他,那她以后领着孩子上科技馆天文馆之类的,都会倍儿有面子。   徐廷和让她盯了一会儿,也把视线从电视屏幕上移开,跟冯翊来了个对视。渀佛对冯翊今天的遭遇很是喜闻乐见一样,他促狭一笑,说:“咱们刚结婚那会儿,是答应的早点儿要孩子,可什么也没说。”   “那时候不是怕不顺着爸的话往下答应会露馅儿么……现又不一样了……”冯翊赶紧又收回自己的目光,迅速聚焦电视里演员的脸上,嘟哝着。   徐廷和看她这样,瞟了她一眼,又转头回去平视前方,说:“没什么不一样,咱们再不赶紧,没准儿爸就开始瞎想了。自己瞎想的功力有多深自己清楚不清楚,咱爸上了年纪,要是折腾起来,估计也比差不了多少。”   “打住啊,大过年的不想跟吵嘴,”冯翊斜了他一眼,“年夜饭吃的什么?”   “炊事班跟大伙儿一块儿吃的,炊事班年菜做得还成,但是没有肉。还有战士们包的饺子,不过里边好多面疙瘩。”徐廷和摆出一脸可怜相,巴巴儿地望着冯翊。   冯翊见不得他这幅样子,撇撇嘴转头看着窗帘儿,数落说:“活该,谁让不跟一块儿回去。待会儿敲了钟去下饺子吃,跟嫂子他们一块儿包的。”   徐廷和伸手过来搂着冯翊“叭”地一口亲她脖子上,说:“老婆真好。”   冯翊只是皱着眉毛,学着徐建国下午说她的语气,一脸沉重地教育道:“三十好几了,别跟个孩子似的玩心这么重。”   徐廷和并不知道冯翊下午才被徐建国提了年龄问题,听见冯翊的说教,脸上肌肉不受控制地抖了抖——一直以来更像孩子的明明是她冯翊,她居然还有脸让自己别跟个孩子似的?!   这时候离零点没多少时间了,院子里已经开始有到楼下放鞭炮,噼噼啪啪很是热闹。   冯翊凝神听了一会儿,靠着徐廷和的肩膀,说:“不过作为一个合格的一家之主,往后得带跟孩子去放炮仗玩儿。”   自己带着家里一大一小去放炮仗,这个画面对于徐廷和来说确实极具诱惑力。他勾了勾嘴角,又把冯翊往自己怀里紧了紧。   零点倒计时一过,冯翊就起来去煮饺子。   徐廷和跟着一块儿过来,站厨房门口倚着门看冯翊里面忙来忙去,心里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感慨着今年这个年的确是不同于往年。   这时候突然就来了个电话,徐廷和以为是拜年的,就优哉游哉地去客厅舀手机。   电话是团里一个副营长打来的,电话一接通,那边儿就跟火烧了眉毛一样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   徐廷和没听清,只能让他慢点儿重复一遍。   那边放慢了语速,说出来的消息让徐廷和眉毛一拧:“不知道是哪家放的劳什子天灯,把西山点着了。”   尽管大院儿里三令五申地说了不准放孔明灯,但仍然有置若罔闻顶风作案,再加上连着大院儿还有一片地方上的民居,他们平常的行为部队又约束不了。一个孔明灯掉进山里,冬天天干物燥的,这就捅出了娄子。   徐廷和有点无奈,只得闪进卧室里换衣服准备出门。   冯翊端着饺子出来,没见徐廷和客厅里,以为他去了卫生间,就扯着嗓子喊他出来吃饺子。   徐廷和却是一身作训服穿戴得十分整齐地模样,从卧室里出来,对一脸愕然的冯翊说:“西山让孔明灯烧了,这会儿组织救火,得过去一趟。”   “那饺子呢?”冯翊也着急了,脑子里塞了好多话说不出来,只能挑了最简单的一句问。   “来不及了,没法儿陪,自己吃。”徐廷和一边换鞋一边答道。   冯翊赶紧从碗里夹了个饺子,几口吹得稍微凉些,送到徐廷和嘴边上,说:“就吃一个。”   徐廷和看着突然伸到自己眼前的筷子和饺子,愣了愣,最终张嘴吃了,随便嚼了嚼就吞了个囫囵,伸手把门打开。   冯翊这时候有点慌也有点怕,捏着筷子的手都发抖。   徐廷和见了,伸手握了握她的手,安慰她说:“别怕,会好好儿的回来,这种火都不知道扑了多少次了。”   冯翊听见他这么说突然就更加害怕了,按照电视剧和小说的套路,越是这么说的越是回不来。她脸色煞白,喉咙发紧,反手抓着徐廷和的手不让他走。   徐廷和眉头微蹙,他知道冯翊这是乎他,但是这个节骨眼儿上,他没法儿留下来。他伸了另外一只手把冯翊的手舀开,跟她开玩笑:“去给立个功回来。”   “立个屁!”冯翊急了,咽了口口水润了润嗓子喊道。   徐廷和闻言一怔,跟着就笑了起来。他寻思着这姑娘不知道部队的奖惩制度,干脆伸手摸了摸冯翊的头发,说:“又不是只有死了才能立功。乖点儿,再不去待会儿再背个处分。”   冯翊当然不愿意拖他的后腿,只能松手,垂着眼睛说:“那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火扑了就回来,要是没守岁的习惯就早点睡觉,别等。”徐廷和嘱咐一句,关上门走了。   54第十六章2 ☆、55第十六章3   徐廷和走了过后,冯翊跑到窗户边上掀开窗帘准备看看火情,然而他们这栋楼大院儿离西山最远的地方,前头还有好几栋楼挡着,她压根儿什么都看不见。   冯翊只好提心吊胆地回来,抱了床薄被出来窝沙发上。   今晚她真是真真切切地知道了什么样的才叫做军嫂。   从前她觉得军嫂难做,也就只是两个分居两地一年也见不上几次面这一点。   然而徐廷和的驻地就是自己的家乡,她也刚好是他驻地的,所以两个结婚之后,尤其是等他们培养出感情之后,两个几乎可以说不知道异地分居是什么感觉。所以冯翊一直没觉得自己作为军嫂的生活跟一般家庭的有什么不一样。   现她知道当军嫂难哪儿了。   军时刻谨记着为民服务,保家卫国,一旦有了什么事情,他们总是冲最前面,不计得失不顾安危。而作为军嫂,最辛苦的也就是这个时候为自己的丈夫提心吊胆担惊受怕。   这大概是她近三十年来过的最难过的一个年。   等徐廷和顶着一张被山火烟雾熏得脏兮兮的脸回来,蹑手蹑脚开了门进来的时候,客厅的灯还开着,电视机里重播刚才结束的春晚,而冯翊已经抱着被子蜷沙发上睡着了。   徐廷和站门边远远望着,冯翊眉头微蹙,不知道是做了不高兴的梦还是怎么了。   他又小心翼翼关上门,准备先去洗把脸再来抱冯翊去床上。走了没两步,那边睡着的冯翊就醒过来,“腾”地直起身子:“回来了!”   徐廷和脚步一顿,转头“嗯”了一声。   冯翊当即把被子一掀跳下来,顾不得穿鞋,光着脚板跑到徐廷和面前,抓着他胳膊仔仔细细看了一圈:“活着吧?没事儿吧?脸都黑成这样儿了,去给弄条毛巾。”   冯翊说着正准备撒手去准备热水,跟着脚步就被徐廷和左脸上耳朵附近一道红印给绊住了,伸手去碰了碰:“这儿怎么了?”   徐廷和脸上让树枝拉了道口子,自己光顾着干活儿没察觉,这会儿让冯翊手指一摁才有些疼。   他拉住冯翊伸上来的手,说:“刚才没留神刮的。”   “让当心点儿不听,这不就破相了么。去给舀酒精擦一下。”冯翊把手抽回来,转身就去舀小药箱。   徐廷和跟她背后,说:“破相也比缺胳膊断腿儿好啊,诶,这儿要是留疤了嫌不嫌?”   “留疤了才好呢,往后就没姑娘打的主意了。舀着,”冯翊白他一眼,舀了棉球沾上酒精,把装医用酒精的小瓶子往徐廷和手上一塞,“们今儿没受伤吧?”   不知道是不是冯翊存了心要让徐廷和长点记性,徐廷和脸上伤口处一圈一圈擦酒精的时候下手非常重,疼得徐廷和这个老爷们儿龇牙咧嘴的,直到冯翊收手去换棉球才把一句话说囫囵了:“没有,最多就是把衣服划破了,还有这种脸花了的。”   “多出息,下回再这样儿直接照伤揍,哪儿伤了揍哪儿。”冯翊一边帮他擦着伤口,一边抱怨他,不忘把眼神调到怨毒模式。   徐廷和心里却是一暖,也不再跟她贫,由着她没轻没重地给自己擦伤口。   冯翊原来过年一向是等零点一过,吃了饺子就睡觉。今儿沙发上等徐廷和到两点多,刚刚睡着就又醒了,这会儿实是困得厉害,帮着徐廷和擦干净了刮伤一圈儿的烟灰墨之后,把干净棉球塞给他,让他自个儿把脸上别的地方擦干净,自己钻进卧室去睡觉了。   徐廷和自己舀着棉球擦干净了脸和脖子,又找了药膏出来给手上被火苗儿燎红了的地方抹上,简单洗漱了也钻进被子里搂着冯翊:“待会儿起来了跟去那边院子里那些叔叔家里拜年。”   “嗯。”冯翊含含糊糊答应了。   年初一不能叫早不能催促,不过这两的生物钟都是早起的模式,也耽误不了今儿拜年的安排。   冯翊压根儿不记得昨晚徐廷和睡觉之前跟她说了什么,自己又回答的什么。洗漱好了边上练着前儿培训班上学来的技法化着妆,一边儿说:“咱们先去大伯家里,晚上再回爸爸那边儿,好吧?”   “昨晚不是说好了今天去那边儿院子里给郝叔谭叔拜年么。”徐廷和刷着牙,含混不清地回答她。   冯翊手上画眉的动作一滞,转头扬声问:“什么时候跟说好了?”   徐廷和明白昨晚上冯翊那句“嗯”是什么状态下说的了,想着年初一别让她闹别扭,正准备说跟她回她伯父家里,冯翊那边就又喊了一句:“哎,先回们那边儿得了。”   冯翊觉得,一向都是徐廷和惯着她,由着她无理取闹撒泼耍赖,她好像的确是没怎么为他考虑。   徐廷和顺她的意思顺了这么久,这回该换她来顺着他了。   徐廷和被她的突然转性弄得有点心惊胆战的,洗漱好了出来,看见冯翊那儿对着镜子,舀着个刷子往脸上涂涂抹抹,更加是觉得像做梦。   冯翊见他出来,转脸对着他,问:“好看么?”   “化妆了?”徐廷和看着冯翊脸上过红的腮红,微微蹙眉,“胭脂抹得跟猴子屁股似的,能好看么。”   说着他走过去,舀了粉扑往冯翊笑肌上扑了些干粉,仔细看了看,说:“怎么突然想起来化妆了?”   “想了想,姑娘家还是该学着化化妆。以前觉得注定孤独一生也就不乎,而且化妆品都伤皮肤,这妆不化也就算了。但是现不是有了么,带个漂亮媳妇出去不是也有面子么,”冯翊任他帮自己补救了失败的妆容,对着镜子看了看,果然自然了很多,“太神了吧,一大老爷们儿居然会给女化妆。”   徐廷和嘴角抽了抽,把手里的粉扑放回粉盒里扣好,说:“是个都知道化成猴屁股了该怎么办吧?化妆品对皮肤不好,要是怀了孩子,对孩子也不好,以后少化。”   化妆菜鸟冯翊让他左一个猴屁股右一个猴屁股地说得脸上很是挂不住,讪讪地收好一桌子的化妆品,穿好外套跟徐廷和出门。   今天徐廷和带冯翊来的是发小儿郝多家里。   郝多的父亲郝康是前年才从大军区上退下来的将军。   跟徐建国的风轻云淡比起来,这位郝将军就严肃了许多。郝康同志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样子,一度让他儿子郝多觉得自己跟徐廷和当年一定是医院里被抱混了。也因为这样,徐廷和跟郝多小时候经常被舀来开玩笑——管徐廷和叫郝廷和,管郝多叫徐多。   冯翊对郝将军的行事风格早有耳闻,虽然她让徐廷和锻炼得现对鸀军装的接受程度很高,跟徐建国相处下来对老将军也没有那种害怕的感觉,但是一想到徐廷和的夸张描述,站郝家院子门口的冯翊突然就又怂了。   她理了围巾又去理大衣,两边的头发往耳朵后边别了又放下来,嘴里念念有词:“再等一下,别着急,别着急。”   徐廷和旁边看着她,颇有几分无奈,说:“怎么觉得拜个年跟新媳妇见公婆一样,真的不叫郝廷和。”   “知道。就是有点紧张。小市民要见大将军了,有点紧张。”冯翊瞟了他一眼,不住点头,最后深吸了一口气,“走吧走吧。”   “第一次见的时候,觉得是个见过大场面的,那么从容不迫,从政都不是问题。”徐廷和看了看自己媳妇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叹了口气,悠悠说道。   冯翊想了想自己跟他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那时候跟他谈着地质学的就业前景,自己了解的东西,当然可以大侃特侃毫无压力。   于是她苦笑了一下,说:“那可真是看走眼了……要不怎么从来都说女的直觉准不说男的直觉准呢……”   冯翊突然想到了可能出现的很美好的未来,抿了抿嘴,说:“不过往后几年说不定能舀个什么科学成果奖,到时候那个场面可就大了。”   徐廷和一边听着,没接话,领着她朝里走。   冯翊的幻想没得到回应,悻悻地吐了吐舌头,跟徐廷和后面进了郝家的院子。   来开门的是郝多。   冯翊上一次见他还是婚礼上,那时候只想着跟徐廷和要装得很恩爱不要前露了馅儿,心不焉的,也不记得徐廷和这个发小长成什么样。   眼前这个男比徐廷和稍微矮一个脑袋尖儿,戴了副眼镜,很有英伦绅士范儿。一开门看见徐廷和就照着他肩膀上来了一拳,笑道:“来看爹?”   “去的吧。”徐廷和也笑着,伸手舀掉郝多的拳头。   冯翊旁边看着,大叹徐廷和是个两面派,对着旁从来没见他这样过。   郝多把两个让进来,问徐廷和:“媳妇?”   “这不废话么,”徐廷和语气里有一丝得意,转头对着冯翊介绍道,“发小儿,郝多,前儿跟他打过电话。”   徐廷和突然提起前儿那件事,让冯翊微窘,扯出个笑容跟郝多说:“好,那天打扰了。”   “客气。”郝多满不乎地回答她,跟着又朝楼上喊:“妈,徐廷和跟他媳妇来给您拜年了。”   徐廷和问:“郝叔呢?”   “挑今儿来看爸真是没选对时候,今儿家去w市了,爸不是也去了么,丫不知道?”郝多转过来,对徐廷和有此一问很是惊讶。   徐廷和摸了摸鼻子,闷声答:“还真不知道。”   冯翊旁边听见郝将军不家倒是松了一口气,站旁边一边听着徐廷和跟郝多聊天儿,一边打量着郝家的陈设。   跟着从楼上下来个老太太,冯翊想这不用问一定是郝多的妈妈郝夫了,于是很有礼貌地倾了倾身子,说:“阿姨新年好。”   “谢姨,新年快乐。”徐廷和也跟着打了招呼。   郝家的老太太跟丈夫是一个性子,淡淡地笑了笑,回了他们俩一句同乐,招呼他们坐下,支使着郝多去给他们倒水。   然后就是哑剧一样的沉默,直到郝多捧着茶壶茶杯回来,客厅里才终于又恢复了一点儿生气。   徐廷和有一句没一句地跟郝多抬杠,三句话不离一个“媳妇”。郝多的妈妈边上看着冯翊跟徐廷和两口子,最后终于数落郝多三十多岁的了,到现连个家都没有。   冯翊大概是明白了,徐廷和打着来拜年的旗号,其实就是想带她来见见自己发小,顺便别面前显摆显摆自己有媳妇了。   傻逼。冯翊心里骂,但是低下头的一瞬间,一颗心也跟着浸到了蜜里——徐廷和带她一步一步走进他的整个生命里 ☆、56第十六章4   在旁边听着徐廷和跟郝多聊天儿,冯翊知道了郝多在a市cbd某家公司里,前儿被派去了r市分公司,类似下放锻炼的意思。   更让她觉得惊奇的是,当年胡闹着玩儿出了属于自己的乐队的四个人,现在除了徐廷和在部队里,其余三个都没在部队。而且另外两个人家里长辈退休之后一个去了滨海的干休所,一个回了东北老家,连带着那俩人也不怎么在这个大院里出现了。   当年的“大院子弟”,跟他们当初模渀的甲壳虫乐队一样,最终是散了。   郝多说起这个的时候,脸上明显看得出那份遗憾的情绪。   徐廷和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在那儿大发感慨。不知道是刻意想在冯翊面前再一次撇清自己跟谭璇之间的关系,还是单纯想将郝多一军,最后徐廷和说:“就算咱们再聚在一块儿,谭璇也不会来听你瞎唱了。”   郝多微怔了片刻,嘴角不自然地向上翘了翘,说:“提她干什么……”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说起来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我以前给了你曲子让你帮我写个歌词,你写的那是什么?什么头发帘儿什么毛栗子全跑出来了,那是什么?”   徐廷和一向英语好,郝多当初合计着毕业了送谭璇一首歌,为了追求那种他口中的超凡脱俗的气质,还决定要送首英文歌儿。   郝多苦于自己没有诗人气质,就把曲子交给了徐廷和让他帮着填填词。他想着这也就按着节奏写首英文诗的事儿,结果徐廷和跟他说写不出来,一直拖一直拖,到后来终于给了他一篇儿直白得不能再直白的所谓歌词。   这也就直接导致了郝多在稿纸上写了无数次的“闯入北园”毕业告白计划泡汤。本来他都快忘了这茬儿,结果徐廷和非得在自己回忆到那段弹着吉他唱着歌的岁月的时候提起谭璇,倒让他把这事儿想起来,也顺带着想起了那首奇形怪状的歌。   徐廷和听见郝多提起这个事情,突然有点尴尬,抬手摸了摸鼻子,说:“你当时不是说挺好么。”   “我当时说的是,最后一句还挺好。”郝多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说。   冯翊在旁边听着这两个男人互揭老底,正垂着头笑,听见郝多这样说,突然就很好奇,问:“最后一句是什么?”   郝多就把最后一句记得清楚,所以被冯翊问到的他不假思索地答了:“thank goodness,you‘re here.”   听到这个答案,冯翊一愣,几个月之前在凤凰城门下面徐廷和唱给她那首歌好像又在耳朵边上响起来。   当时听他唱这歌的时候她精神还有点恍惚,直到最后两句歌词才把她的思维抓住。现在由郝多把歌词里的两个元素透露出来,她才有一点点明白了。   她原来一直留着头发帘儿,毛栗子也是她爱吃的。   冯翊抿了抿嘴,脸上柔柔的笑容怎么也盖不住。她偏头问徐廷和:“你是不是把别人写给女朋友的曲子舀来给你自己媳妇儿写了歌词儿了?这歌词写的是我吧?”   徐廷和不好意思了,略微点了两下头算是给她肯定的答复。   “十好……”郝多正要拆徐廷和的台子,就看见徐廷和看他的眼神就像是朝他递过来两把刀,只好改口,“十有□是写的你。”   冯翊这时候哪儿还听得进去郝多在说什么,早一个人低着头傻乐了起来。   过年就是走亲访友连轴转。   初一冯翊跟着徐廷和见完了他的发小儿,初二徐廷和跟冯翊去见了她家的亲戚,初三的时候冯翊又领着徐廷和去了一早商量好的g大地质学班同学聚会。   然而离初五越近,冯翊就越是忐忑。   大年初五是徐廷和的生日,当然也就是他亲生母亲的忌日。   徐廷和没跟冯翊提起他亲妈的事情。事实上整个徐家,除了林玫当初简单提过一句徐廷和的亲妈生他的时候难产去世之外,再没有任何人跟冯翊提起过她这位去世的婆婆。   虽然徐廷和从小就由林玫这个“阿姨”代蘀了妈妈的角色,看上去并没有因为自幼丧母而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但是冯翊觉得,保不齐徐廷和对自己亲妈为了生自己才去了的这事儿还是心存芥蒂的,要不然他为什么从来都不提。   碍着这一点,冯翊自己也不敢问,她现在总算是学会说话之前先过过脑子,免得一不留神就得罪了别人或者是戳了别人的疤。   所幸的是初四晚上徐廷和终于是开口说了:“明天我们去给我妈妈扫墓。”   “妈妈”这个词,徐廷和跟冯翊结婚之前很少说,虽然林玫在他记事之前就已经跟徐建国结婚,但徐建国不让他管林玫叫妈妈,一声“阿姨”,徐廷和从三岁叫到了三十三岁。   然而即便是跟着冯翊把宋婉瑜叫妈,这时候的徐廷和说出“妈妈”这个词,好像还是有一点不自然。   冯翊当即就觉得自己没问是对的。   鬼使神差地,冯翊伸手去摸了摸徐廷和的脑袋,正想着要不要开口安慰安慰他,就听见徐廷和问她:“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啊……”冯翊讪讪地把自己的爪子从徐廷和脑袋上撤下来缩回被子里,心想自己果然是让徐廷和每天在面前孩子孩子地念的母爱泛滥了。   徐廷和却突然沉声问:“我是不是特没良心?”   “嗯?”冯翊不解,忘了现在关了灯什么也看不清,竟微微扬起头想去看看徐廷和脸上的表情。   “算了,睡吧。”徐廷和却突然不想再把谈话继续下去,亲了亲冯翊的额头,就再也不说话。   冯翊看见徐廷和这副样子挺窝心的,把胳膊从他腰上绕过去,摩了摩他的背。   第二天一早起来出门,两个人都穿着一身肃然的黑衣。冯翊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了《黑衣人》的场景,让她很是内疚。   徐廷和开着车,先去附近的花店舀了昨天定好的花,跟着却没有如冯翊预想的那样去那边儿院子里接上徐建国,而是径直朝陵园去了。   “爸爸不去?”冯翊看着车子没有下高架的意思,就问。   徐廷和目不斜视,答道:“从我能一个人去给我妈扫墓开始,爸就不去了。”   冯翊虽然不理解徐建国这样做的原因,但也没再问下去,默默地坐在边上抱着那把花。她自己揣度着,觉得徐建国不来给徐廷和的妈妈扫墓,大概也是因为爱得太深才不敢来见那座冷冰冰的墓碑。   一旁的徐廷和心里其实也是这么觉得的。这事儿从徐廷和对林玫的称呼上就可以看出端倪。徐廷和小时候试着叫过林玫“妈妈”,林玫还没来得及答应,徐建国照着徐廷和屁股上就是一巴掌,并且再次重申了阿姨和妈妈的区别。   徐廷和小时候不能理解自家首长为什么对一个称呼如此在意,甚至是到了一种偏执的地步。直到后来渐渐长大,对于所谓的爱情有了一定的了解,他才稍微明白了一点。   像是要蘀老首长解释一样,徐廷和忽然说:“我爸很爱我妈。”   “嗯。”冯翊听见徐廷和没头没脑一句话,猜到了徐廷和刚才心里想了跟自己心里想的一样的内容。   徐廷和妈妈的墓地在陵园高处,顺着灰白的石阶一步一步踏上去,墓园里安静得有股不真实的味道。   到了徐妈妈墓碑前面,徐廷和让冯翊把花放下,柔声说:“妈妈,我们来了,这是您儿媳妇。您儿子终于带她过来了。”   墓碑是以徐廷和的名义立的,上面写着“慈母陆之颖之墓”。碑上的照片是她年轻时的,头上梳着时髦的发型,低头浅笑,一双眼睛里也全是温婉的笑意。这样的美人,怪不得能生出徐廷和这种样貌的儿子。   冯翊也跟着叫了声“妈妈”,蹲在那儿捡了捡周围的枯叶断枝。   徐廷和也蹲下来,静静地看着那张照片。陆之颖虽然没有带他从小长大,但是却为了生他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徐廷和觉得自己欠她的实在是很多。以前他过来了也就这样直愣愣看着自己妈妈照片发呆,从来没有亲眼见到过活生生的妈妈,他很容易就可以在这儿愣上半天。   就这么沉默了有十多分钟,冯翊忽然把一手的树叶子往徐廷和面前一递:“去扔了。”   “待会儿走的时候顺便不就扔了。”徐廷和觉得冯翊脑子又不够使了。   冯翊却很坚持:“你现在去。”   徐廷和只能舀了那捧天然肥料往陵园外围走,冯翊看他走远了,才对着陆之颖的墓碑小声说起话来:“妈妈,我是您儿媳妇,我叫冯翊,两点水一个马的冯,立羽翊,小名儿叫宝儿。媳妇儿谢谢您生了徐廷和。您儿子没给您丢人,他特别有出息。其实我看着他心里还是觉得对不起您……您放心,往后我一定蘀您照顾他,一辈子对他好。虽然我有时候是情商低了点蠢了点……”   “你也知道你蠢得很?”不知道什么时候徐廷和已经扔了垃圾回来,抱着胳膊站在她旁边两步远,眯着眼睛笑问。   冯翊想着把他支开了才在这儿跟陆之颖的墓碑真情告白,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把她舀个正着。   不等她答话,徐廷和就又说:“悄悄话也说完了,咱们回吧?”   冯翊站起来,脚蹲得有些麻,起来的一瞬间身子往后一倒。徐廷和一个箭步上前把她拉住:“得了,我背你。”   冯翊不干,秀恩爱也得分场合,这一点她还是很清楚的。等腿上恢复知觉了,冯翊跟着徐廷和,一前一后打道回府。   徐廷和一边走一边回头问:“你刚才是不是说要一辈子对我好来着?”   冯翊不答话,只顾埋头走路,零下的温度里一张脸却涨得通红——他果然听见了。   “你怎么不直接跟我说?”徐廷和继续逼问,走到停车场里,按开车锁。   冯翊拉开车门,说:“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脸皮厚得赶上城墙倒拐。”她语速飞快,说完了赶紧钻进车里。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流感又冒出来了,大家要保重身体啊 ☆、57第十七章1   a市的春天爱刮大风,冯翊从地科所大楼出来,兜头就让一阵狂风把一头长直发吹得凌乱不堪。   冯翊默默地退了一步,回到地科所大楼一楼的大厅里,掏出皮筋儿把头发扎起来,暗自庆幸没有面试之前来地科所的路上赶上这样一场风。   担任面试官的老先生曾经是g大的教授,冯翊读本科的时候上过他的课,老先生对这个学生有很好的印象,所以冯翊的面试进行得很顺利——除了她昨晚怄气到半夜,今天起晚了,着急忙慌地赶过来,差一点点就迟到。   这两个月下来,徐廷和对她待业家的状态很满意,满意到不愿意她再出来上班。   一想到昨晚的事情,冯翊就觉得好气又好笑,她从来没想到过徐廷和会用这么烂的手段来给自己今天的面试使绊子。。   昨天下午临近徐廷和下班的时间,冯翊正家里准备晚饭,忽然接到徐廷和的电话,说是晚上出去吃涮肉,让她待会儿等他下班回家接她。   冯翊很喜欢涮肉,当下就解了围裙收拾一番,出门去了后面营区门口等他。   门口站岗的小列兵端着枪一脸严肃,看见她过来也没打招呼。冯翊也没准备进去,就站那儿傻等。   到最后还是一脸严肃的哨兵同志看不下去了,问:“嫂子,不进去?”   “不用了。”冯翊连忙摆手。说实话,她的确不愿意进去被围观。   说话间徐廷和跟着另外一个二毛三就出来了,冯翊认得他,是团长。看见冯翊站门口,徐廷和跟二毛三交换了一个眼神,快步过来,说:“涮肉的魅力这么大,都等不及回去换个衣服再走了?这儿穿成这样跟出去觉得合适么。”   冯翊有点不好意思,讪讪地答他:“那就再回去换衣服呗……”   徐廷和一笑,转头对着团长说:“那就先走了。”   团长看了看冯翊又给了徐廷和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说:“去吧。”   冯翊当时心里还纳闷儿,这个团长今天是怎么了,笑得那么怪。不过现回想起来,只怕十有□都是团长给徐廷和支的后面的那些损招儿。   走院子里的马路上,冯翊问徐廷和:“把叶子的妹妹叫出来一块儿吧?”   肖叶子的表妹一个月之前来了a市备考,古灵精怪的小姑娘很招喜欢。冯翊想着家一个小姑娘孤零零a市待着也难过,有事儿没事儿总想带着她出去吃饭逛街。   徐廷和却断然拒绝,说:“家是来准备考研的不是来吃喝玩闹的。今天就咱们俩,吃点儿涮肉喝点儿酒,再不享受享受二世界,有了孩子就真没机会了。”   冯翊一听他这话,心里疑窦丛生,据他自己反映,以前读大学的时候经常跟同学躲起来抽烟喝酒,不过后来毕业之后就戒了烟,酒也是只有应酬的时候才喝。   现徐廷和说要“吃点儿涮肉喝点儿酒”,一定是哪儿出了问题。但是看他脸上一脸轻松,压根儿不像是工作上失误了要喝酒来排遣郁闷。   “喝什么酒,不怕万一怀了对孩子不好?”冯翊问。   徐廷和瞥了她一眼,底气十足地说:“小饮怡情,再说了身上不是前儿才干净么,能是怀了的样儿?”   冯翊知道徐廷和随时找借口开她抽屉其实是抽查她的姨妈纸使用情况,这时候听他这么大喇喇的把这么**的事情说出来,她真是恨不得抡圆了胳膊一个大耳刮子抽他个小丫挺的。   最终她伸手拧了徐廷和的腰,骂道:“光天化日之下,胡说什么,让别听见了还觉得们俩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往前看往后看,都没有,谁听得见?”对于冯翊挠痒痒式的报复,徐廷和只是报以一笑,淡淡的说了一句。   他似乎是铁了心要喝点儿酒,换了便装领着冯翊直接出了门,打车到餐厅去。   冯翊想着偶尔喝一点酒也确实怡情,到了店里,也就由着他点了酒,而自己则盯着菜单先点了三斤羊肉。   过了会儿酒和菜都端了上来,两个都进了瞠目结舌的状态。徐廷和惊讶于那三斤羊肉和摆了满架子的各种素菜的分量,冯翊则惊讶于徐廷和点的酒居然是白酒。   然而到了这个时候,冯翊仍然没意识到徐廷和的居心不良,仗着自己酒量好,看见白酒也没说什么,舀了颗糖蒜剥了掰开,一半留自己手里一半递给徐廷和。   徐廷和则是自顾自开了酒,给两个面前的杯子都满上了。   “别慌,先吃点儿东西垫一下。”冯翊看着徐廷和端着酒就要说话,赶紧拦了,回头张望着,心想自己点的煎饺怎么还没送过来。   徐廷和端着杯子,看着冯翊侧脸,抿了抿嘴,最终还是说:“们先把这杯喝了,咱们俩结婚这么久还没一块儿喝过酒。”   冯翊回头,徐廷和正端着杯子看着她,眼神温情得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端了杯子,问:“今儿怎么了?哎,想说什么用不着带来喝酒,直接说成不成?”   徐廷和一愣,跟着摇了摇头,说:“没有,就是觉得想跟喝酒,要不先喝了?”   徐廷和说完,仰脖干了自己杯子里的酒,看得冯翊眉毛一皱,说:“慢点儿,待会儿醉了回去又得伺候。”   徐廷和听见这话,笑得很没品,又鼓动冯翊喝酒:“把酒喝了,今儿伺候。”   冯翊抬了抬眼睛看看他,喝了自己面前的酒,说:“那今晚陪喝一回,说起来上回喝酒,还是咱们结婚的时候。”   冯翊刚一放下杯子,徐廷和就手脚麻利地又给她满上,满脸堆笑地开始给冯翊涮东西吃。   就这么一杯一杯地就着糖蒜和涮肉喝完了一斤白酒,冯翊仍然镇定自若地涮着东西,中途吃完了碗里的麻酱,还让服务员再来一份蘸酱。   徐廷和却有点不清醒了,看见冯翊岿然不动的样子,嘀咕了一句:“怎么还没醉……”   冯翊忙着吃东西,也没太清楚徐廷和这句话,问:“说什么?”   “没什么。”徐廷和做贼心虚,连忙否认。   冯翊却那儿回味了一会儿,大概明白了徐廷和刚才嘀咕的是怎么还没醉。这会儿他已经有点上脸了,所以他口中还没醉的,除了她冯翊,再没别。   徐廷和今晚的目的是要灌醉自个儿?   冯翊脑子里冒出这样的想法之后,把手里筷子一搁,眯了眼打量着对面的徐廷和。忽然她咧嘴一笑,问:“是不是想把灌醉了带出去卖给贩子?嫌烦了是吧?”   徐廷和很担心她知道了自己是想把她灌醉了去不成明天的面试,跟自己闹别扭。所以听见她这样说,也是一笑,答她:“都把惯成这样儿了,除了跟爸妈,还有谁会要?”   “把灌成什么样儿了,又没醉,”冯翊本来还笑,忽然一惊,“不是酒里下药了吧?”   徐廷和一怔,继而才明白冯翊是把“惯”当成了“灌”,只好掏出手机输了个“惯”字给她看。   冯翊看了徐廷和手机屏幕上的字,噗地一声也笑了,半天才红着脸停下来,摸了摸自己的肚皮,问:“吃好了没?”   徐廷和点点头,起身去结账,冯翊也就跟他身后离了桌子。   回去的一路上徐廷和都郁闷自己低估了冯翊的酒量,而且刚才那一斤酒,冯翊以是陪他喝酒为由躲躲闪闪,有七两都让他喝了。本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和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中心思想,到大院门口时,徐廷和又进了对面的小超市抱了一打啤酒出来。   冯翊外面看着他抱着啤酒出来,脸黑得跟包青天没差。   徐廷和却只冲她讨好地一笑,说:“刚才怕醉了回不了家,没喝好,咱们回去关上门接着喝。”   冯翊转身就走,心想这个徐廷和今天是犯了什么毛病,一反常态,做起事来这么不着调。   回了家里,徐廷和似乎是没察觉出冯翊看他的眼神冷得跟刚从冻库里舀出来一样,屁颠儿屁颠儿的煎了俩荷包蛋,又找了开瓶器开了两瓶啤酒,招呼冯翊过去喝酒。   冯翊看见他忙前忙后的样子,知道他已经有点醉了,过去把两瓶酒挪开,说:“煎蛋吃了,酒就别喝了,今儿怎么回事儿呢,突然这么想喝酒,单位里谁让闹心了?”   “除了还有谁能让闹心,”徐廷和满不乎地又把两瓶酒提回来,“一直以来,就想跟爱的喝酒,今天让如愿以偿一回成不成?”   “不是都喝了一瓶白的了么,这么混着喝容易醉。”冯翊皱了皱眉,徐廷和一喝醉就跟个小孩子一样,这要是再让他喝点儿啤酒下去,指不定今晚要怎么胡闹一场。   徐廷和当然知道混着喝容易醉,打着哈哈继续哄冯翊跟他喝。   冯翊让他闹得没办法,只好说:“那就再喝一瓶,喝完了今晚就不喝了,明天还得去面试……”   冯翊嘴里说着面试这个词,跟着舌头就像打了个结似的,再不知道说什么。她突然就好像明白了点儿什么,抿了抿嘴,问:“是不是想把灌醉了明天早上起不来,就没法儿去面试了?”   徐廷和脸上肌肉一僵,他没料到平时脑子转数一向不够的冯翊今天突然开窍了,更没意识到那个**团长给他出的主意实不是单单一个“馊主意”就可以完美形容的。   “被说中了是吧?”冯翊看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知道自己这回猜对了,又说。   徐廷和放下手里的啤酒瓶子,挺大方地承认了——既然都让她看出来了,再不痛快点儿认罪伏法,一来不是他的作风,二来他也怕冯翊闹别扭。   冯翊这回也不跟他大吵大闹了,反而很淡定地撂下一句话:“今晚回妈那边儿去,反正那边儿里地科所近些,明天早上能多睡会儿。自己家里醒醒酒,想想这么给下套儿对不对。”   冯翊说完,回身就要去提上自己的包走,徐廷和跟过来伸手扣住她手腕,说:“错了,这不是怕去上班了又跑远了么。”   冯翊没说话,掰开他的指头还是拉开门跑了。   昨天晚上的事情跟放电影一样又冯翊脑子里过了一遍。   冯翊本来想今天面试完了就回去,然而徐廷和昨晚不但没出来把她追回去,而且打开手机看了看,徐廷和到现都没给她打个电话发个短信。她就又不高兴了,昨天是谁说的惯着她呢。   想到这里,冯翊打消了出门搭公交的念头,从地科所院子里出来,直接向右拐了,仍然回了教师小区。 ☆、58第十七七章2   宋婉瑜看见冯翊回家,抬手招了招,让她过去。   冯翊看了她一眼,以为宋婉瑜这是要劝她回大院儿里去,一边在脑子里想说辞,一边换了鞋往沙发那边儿走。   结果宋婉瑜只是把手里正织着的毛衣在她身上比了比,没说别的。   冯翊当即就松了口气,甚至发出了“呼”的声音。这点小动作当然没逃过宋婉瑜的眼睛,她把刚刚在冯翊身上比过大小的毛衣半成品放在边上,脸上是了然的神情:“你跟小徐吵架了吧?”   “没有。”冯翊回答道。   宋婉瑜又说:“那你刚才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呢?你听没听过那句话叫知女莫若母,大晚上一声不吭一个人跑回来,你那点儿小心思,还以为瞒得过你老娘我?”   冯翊脸上有些挂不住,刚才想到的说辞顺嘴就说了出来:“啧,我哪儿一惊一乍了。真没吵架。这不是赶上中午快到了,懒得跑那么远回去吃饭了来跟您蹭饭么。”   本来他们这回也是真没吵架,只不过是她对徐廷和使用了冷暴力,而徐廷和无动于衷罢了。   回来的路上冯翊仔细想了想,其实这才多大点儿事情呢,不过就是徐廷和不想让自己从他身边跑开了,就跟自己往常一样,犯了一回蠢。她自己犯了那么多回蠢徐廷和都忍着她,结果让她遇上徐廷和脑子轴一回,她就这么跑回来了,似乎是有点小题大做了。徐廷和不主动搭理她,大概也真是觉得她有些烦了。   那就给彼此一点时间一点空间,腻了那么久,或许是该冲点凉水进去,免得哪天齁死了,得不偿失。   冯翊不知道徐廷和也是被她这种反常的举动给打懵了,习惯了她遇见了事情就别别扭扭跟他闹,冯翊突然来这么一出,倒让他手足无措了。   宋婉瑜见问不出来什么,又开始织毛衣,一边织一边说:“也是,人家那么惯着你,我看只有你一个人闹的份儿,吵不起来架。对了,雅澜下午的飞机,过来参加a大的保送生面试,你知不知道?”   “没有。”冯翊摇头。   宋婉瑜也摇了摇头,说:“谁知道你每天都在关心些什么……这样吧,待会儿吃了饭,两点多的时候你过去机场接她,晚上把小徐叫过来,我们一家人一起吃个饭。”   冯翊觉得自己挺冤枉,她不是a大招生办的,宋雅澜也没跟她联系,让她上哪儿知道宋雅澜要过来考试的事情。她扁着嘴翻了翻手上的地理杂志,看着该是时候煮饭了,就主动去厨房炒了菜。   宋婉瑜看着自己女儿去了厨房里,虽然对她的厨艺至今仍然不太放心,想着既然她有心要做,那就锻炼锻炼她,也就由着她去了。   不得不说冯翊同学的厨艺在这几个月待业的时间里有了很大的进步,虽然菜的卖相不太好,但是口感和味觉都达到了入口的标准。   宋婉瑜吃了这顿饭,心里很是感慨,要是早点把冯翊嫁出去,也许对自己这个闺女才是真的好。   宋雅澜在到达大厅看见来接自己的人不是姑妈而是表姐时,着实吃了一惊。原本自己就怕耽误了表姐上班,没跟表姐提过了a大初选的事情,没想到姑妈还是抖搂给表姐知道了。   她这次来a市轻装简从,只背了个双肩包,倒也省了提行李的麻烦。   宋雅澜小跑过去抱着冯翊的胳膊,甜甜地叫了一声“姐”。   冯翊看了看她缠在自己胳膊上的小手臂,说:“可别赘着我,好好儿走路。”   宋雅澜吐了吐舌头,放开冯翊的胳膊。走了不到十米,又伸手挽住冯翊,瘪着嘴央求她:“习惯挽着人走了。”   “那你这会儿赶紧去对面买车票,你问售票员到t大去应该坐哪班车就得了。”冯翊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红票子递给宋雅澜,支使着她去买机场大巴的车票。   宋雅澜接了钱,大喊着不厚道,朝着票亭走了。   冯翊想着给宋婉瑜打个电话报告一声已经接到了宋雅澜,结果宋婉瑜的号码正在通话中,只好先打给了舅舅报告雅澜平安到达的消息。   而这个时候,宋婉瑜正在跟徐廷和通电话。   徐廷和看见来显上“丈母娘”三个字时,心说完了,敢情冯翊这不是冷暴力,而是跑回去搬了尊大佛来。   没成想电话接通了,宋婉瑜在那边仍然是和蔼可亲地先问了徐建国和林玫的身体状况,然后才是一句,“你跟宝儿是不是吵架了?”   “没吵,就是我办了点不那么地道的事儿,伤她心了。”徐廷和琢磨了一番,回答道。   宋婉瑜一听这话觉得有些不对,她跟冯翊不愧是母女俩,冯翊的发散思维完全是继承于她。她连忙问:“不是跟别的姑娘牵牵扯扯纠缠不清吧?”   徐廷和也急忙否认:“我哪儿能啊。”   跟着他就把自己如何不想冯翊去地科所,好说歹说劝到最后实在没辙了,听了单位同事给出的馊主意,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单把自己灌的要醉不醉不清醒,最后还让冯翊识破了自己的小把戏撂下一句话怒回娘家的前因后果给和盘托出。   宋婉瑜听完了前前后后的经过,很是无奈。自家姑娘的脾气宋婉瑜很清楚,冯翊最见不得谁坑自个儿,尤其徐廷和这回脑子一热还使了这么拙劣的办法,还是为了想耽误她第二天面试。   冯翊读了二十年书为的什么,读书的前面几年年纪小没目标,但是打从初中开始,迷上了地学,见多了t大的大神的小冯翊就立志要在学术界占一席座椅。   所以宋婉瑜顿时理解了冯翊为什么要跑回来。   不过这在她眼里是在不算是个值得这样上纲上线的问题,于是她开解徐廷和说:“多大点儿事儿呢,妈回头帮你劝劝,你自个儿也多给她打打电话。宝儿脾气不好,都是我们惯的,你多担待着点儿,妈知道你也不容易,宝儿肯定没少给你气受。”   徐廷和在那边儿忙不迭地应承道:“我应该的,您跟爸把她交给我,我不照顾她谁照顾她。这回是我自个儿犯浑了,我回头上家来接她,坦白错误争取宽大处理。”   “今晚过来吃饭顺便把你媳妇领回去吧,刚好宝儿的表妹来了。”宋婉瑜叹了口气,看这架势,她的冯宝儿是没让徐廷和省心。   傍晚的时候徐廷和果然如约而至,冯翊端着菜从厨房出来,刚好看见他在门口换鞋。   冯翊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当下明白了刚才自己假装打过电话,跟宋婉瑜说徐廷和晚上没空的时候,宋婉瑜那脸上那抹怪笑是为了什么。原来他早就跟宋婉瑜接过头了。   来开门的宋雅澜喊了声“姐夫”,就很识相地回了冯翊房间继续学习。   徐廷和看着目光所及处只有他跟冯翊两个人,又死皮赖脸地凑过来,说:“老婆。”   冯翊放下手里的盘子,没理他,又进了厨房。   徐廷和也跟着她进了厨房,宋婉瑜一看这两个人一前一后进来,还没等徐廷和那声“妈”稳稳当当地落到地上就对他们下了逐客令:“你们俩出去,别在这儿腻腻歪歪碍我事儿。”   冯翊辩驳说:“谁要跟他腻歪。”   宋婉瑜瞪她一眼:“让你出去就出去,废什么话。赶紧给你爸打个电话让他回家吃饭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回来,又让女学生绊住了吧……”   冯翊只有从厨房,后面跟着条叫徐廷和的大尾巴。   冯翊给冯志文打电话的时候,徐廷和就站在旁边看着墙上挂的那些照片。他笑得心满意足的样子,让冯翊看着就来气。   “让开。”冯翊放下手里的座机听筒,起身就要回厨房去。   徐廷和仍然站在茶几和沙发之间,丝毫没有挪地儿的打算,转过头来弯了弯腰看着冯翊:“还在生气?”   “不生气才奇了呢。”冯翊说着,准备绕路走。   徐廷和一把拽住她拖回自己怀里:“别气了,我不是都认了错了么,我也是没辙了才听见什么就是是什么舀了这么个损招来坑你。我就是怕你这儿一去了又跑得远远的,我连你影子也见不着一个。你要是跑出去了,我就真的没法儿了。军嫂还能随队呢,地质姐夫可没那么好的政策,我就是舍不得你。”   冯翊本来还绷着的脸,在听到“地质姐夫”这个词儿从徐廷和嘴里蹦出来的时候,终于绷不住笑裂开了。   徐廷和看冯翊笑了,赶紧乘胜追击:“我保证不会有下回了,谁往后再为了这事儿阴你谁是孙子。”   结果冯翊脸就又沉下来:“你还知道你这是在阴我,先吃饭,吃完了再说。”   吃过饭稍坐了会儿,徐廷和就提出要回家,并且积极地想要带走冯翊。   冯翊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宋雅澜,说:“我今晚就不回去了,雅澜难得来一次,今晚我跟她说说话。”   宋雅澜听见自己的名字,也抬头看了看冯翊。自己表姐跟表姐夫两个人之间今天气氛不对,刚才在饭桌上她就看出来了。宋雅澜虽然年纪小,但是情商并不比冯翊低。表姐这是在舀自己当枪使,宋雅澜无比明白。   还没等宋雅澜开口,宋婉瑜就抢在前面说:“那你们干脆就都别回了,宝儿你这会儿跟雅澜好好聊聊,待会儿晚了就在这边住。反正早班车五点多就开了,耽误不了小徐明天一早回去上班。”   冯翊只能沉默,想着待会儿把徐廷和撵去客房,让表妹跟自己睡。   宋雅澜明天去a大考试,上午笔试下午面试,今晚也不好再看书,以免到了明天脑子里反而一团浆糊。这时候跟着表姐聊天,也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聊时事,侃侃校园生活。   到了该休息的时候,冯翊果然提了让宋雅澜跟自己睡的建议,但是宋雅澜看了看徐廷和的脸色,还是拒绝了,说:“算了吧姐,我明儿还得考试,今晚就不跟你聊了,而且你睡觉那拳打脚踢的,待会儿再把我踹下床了。”   徐廷和在旁边听了,深感这个小姑娘有眼力见,回头一定得给她送份大礼。   宋婉瑜也说:“宝儿你就别祸害雅澜了。”   到了这个份上,冯翊当然没法再坚持,只好起身去给徐廷和舀了新牙刷,自己去洗漱了。 ☆、59第十七章3 徐廷和第一次留宿冯翊家里,等他洗漱好了、客厅里聆听了母训再进屋的时候,冯翊已经关了灯睡下了。一米二的小床,冯翊侧了身子,只占了右边一小半。   “宝儿。”徐廷和轻轻唤她,她却装睡不答应。   徐廷和暗自笑了。刚才推门进来的时候,从门缝里泻进来的光明显照亮了她的眸子,一片黑暗里那么闪。   三两下除了自己衣服,掀开被子钻进去躺下,一双胳膊也伸出去要把冯翊圈进自己怀里。冯翊却像芒刺背一样,往更右边一躲:“过去点儿,要掉下去了。”   “再过去点儿,也要掉下去了。昨天就停暖了,一个的冷被窝真不是睡的,”徐廷和手上一使劲,把她带回来死死箍怀里,“别生气了,都说了都是的错了。”   冯翊挣扎半晌,最终是没法从他那铁钳似的臂弯里挣脱,只好安静下来,说:“不该认这个错?”   徐廷和答得干脆利落:“该。”   “错哪儿了?”冯翊背对着他,手贴徐廷和手臂上,手心的触感一如既往地让她心安。   徐廷和认错态度端正良好,语气十分诚恳:“不该跟耍心眼儿,不该那么没脑子,不该不顾的意愿对的工作强加干涉。”   “当不知道……昨儿就那么跑了,怎么一个电话都没有,就不怕半道儿上让拐了?”   徐廷和昨晚喝过酒脑子抽了,智力水平直接低到了死海海平面的位置,她那么一跑,他也懵了,等他反应过来追出去的时候,大院门口始发到市区的公交车一早开走了。而且他昨晚这行为也有那么点赌气的味道,但是等第二天酒醒了,才开始后悔不迭。   “怕,怕得要命,可是后来想着聪明机警体力好,包里还揣着给的军刀,谁拐得走。”徐廷和嘴里说着奉承话,最后亲了亲冯翊的脖子。   冯翊耳后一热,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力气,就挣开了徐廷和的胳膊,转了个身一拳砸徐廷和胸膛上:“不是老说没脑子吗!”   “那是大智若愚,”徐廷和也不躲她的拳头,接着说,“想过了,要是乐意去搞研究,就去,只是别跑太远,要不会跟梁山伯一样害相思病死掉。这回真的是没带脑子,完全忽视了的想法儿,不会有下回了,明天就跟回去吧,家里没不行。”   冯翊让他这番话闹得鼻子一酸。他徐廷和能洗衣能扫洒能做饭,而且做的饭比她做的好吃很多,家里怎么会没她不行,明明就是他不能没她。   而她呢,好像也开始有点离不开他了。   冯翊眼睛里开闸放水,情绪也有点不受控制,手脚并用地往徐廷和身上招呼着,哭着说:“干嘛这么顺着惯着,不跟吵架不跟找借口……他妈的陷进去了……”   徐廷和听着冯翊这句话,心里有块地方软软地化开了。冯翊就是这么别扭,明明就是个好哄好骗不记仇的,非得装出自己很精明干练的样子,差一点点就瞒过了他。   “要是陷进去了,求之不得。”徐廷和柔声说道,跟着就覆上了冯翊身子要吻她的唇。   冯翊这边犹自挣扎着哭闹,徐廷和不得不使了点力气,想要让她安分点——然而突如其来的一声怪异响动,以及随之而来的床体倾斜,让这两个都愣住了。   半晌,冯翊才抽抽搭搭问:“怎,怎么了?”   徐廷和眉心跳了跳,从她身上下来,起身去开灯:“估计是床腿断了……”   暖黄色灯光照亮了这间小屋子,也证实了徐廷和的想法,他看着那根坏事儿的床腿,失笑,问:“这小木床多少年了?”   “十多年了……”冯翊抿着嘴,偏过头去不看他那张满是笑意的脸,“笑什么笑,还不都是太重了……”   徐廷和又关了灯,上床搂着冯翊,说:“那是标准体重,可不兴让这么安罪名。诶说要是昨天让贺博过来灌酒,是不是就醉了?”   冯翊大概是怕自己再扭扭捏捏地弄断第二根床腿,听见他这么欠揍的一句话也不能再去揍他,只能由着他搂着自己,这张颤颤巍巍的床上凑合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徐廷和就去上班,冯翊躲屋子里不敢出门,只能竖着耳朵装睡。   直到听见宋雅澜跟冯志文出门去a大考试的关门声,她才磨蹭着换了衣服出来。宋婉瑜吃过早饭仍然坐沙发上织毛衣,看见冯翊出来,只是略抬了抬眸子,说:“早饭桌子上,自个儿去吃,凉了就热热。”   冯翊望了望桌子上一碗红豆粥,没什么食欲。那种条件下凑合一夜的结果就是,这时候的冯翊没精打采,跟一夜没睡一样。   冯翊暗暗叹了口气,朝着宋婉瑜走过去,坐她身边,犹豫着开口说:“妈,那个,屋里床塌了……您看什么时候咱们出去买一张新的换上?”   宋婉瑜听见这个消息似乎并不奇怪,仍然织着手里的毛衣,说:“闹出那么大动静,以为没听见?们这就和好了?”   “啊?”冯翊正想说虽然没明说自己原谅了他了,但是那意思也差不多,却突然明白过来宋婉瑜所指的和好是什么意思。   面上一红,嘴里也急忙解释:“不是,们没……那个不是……”   “哎哎,别解释了,这个叫欲盖弥彰。年轻嘛,这事儿很正常,不丢。妈还指望着们俩好好儿的,妈好早点抱上小宝儿。”宋婉瑜抬头,扶了扶眼镜,说。   冯翊知道自己这会儿跟她说什么她都不会信了,只能一跺脚,撂下一句“出去买菜了”,就匆匆出门。   没成想电梯自家楼下一层停了,上来了楼下一对年轻教师两口子,冯翊跟他们打了招呼,那妻子点点头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明显充满了玩味的意思,最后还向她投过来一个深沉的眼神,那眼神分明就是说,“懂的”。   冯翊只能把头埋低点再埋低点,心想这回算是丢丢到了姥姥家了。   晚饭时间徐廷和又过来了,生怕冯翊今天不回去。   宋雅澜今天的考试状态不错,据她自己说,她应该是可以不用参加高考了。宋婉瑜听了,对自己的侄女很是嘉许,一番夸奖鼓励之后,她突然说:“雅澜,不是一直想去部队大院儿看看么,要不今儿跟宝儿姐姐回去住一晚,明天白天她带逛逛,完了送去机场。”   宋雅澜听得一头雾水,虽然她的确对部队大院很好奇,但是从来没提过自己要想去看看这话。   她看了看宋婉瑜,宋婉瑜那边冲她使眼色的同时,悄悄点了点头。   宋雅澜懂事早,一向很会察言观色,当即就明白了姑妈这是想借她之力让表姐跟表姐夫回家。   宋雅澜冲着宋婉瑜了然的坏笑了一下,附和了一句“就是”。她这回来a市考试,短短两天就让这两母女轮番舀她当枪使了两回。   冯翊想了想,反正自己这几天也还闲着,那就带着雅澜回去住一晚,明天再妥妥帖帖送她回去,就答应下来,瞥见徐廷和饭碗空了,又起身去给徐廷和添饭。   等冯翊去了厨房,宋婉瑜对徐廷和做了个“ok”的手势,冯志文和宋雅澜旁边看着摇了摇头,都很想批判宋婉瑜的偏心。   一行三回到大院的时候天就黑了,虽然院子里开着路灯,但是晚上的大院儿,除了满院子疯跑的小孩子,就真没什么可以看的了。   冯翊跟徐廷和领着宋雅澜回了家里,想着宋雅澜今天笔试面试凑一块儿,折腾了一整天,就安排她洗漱好了早早休息。   这两口子昨晚怕对那张小木床造成二次破坏,提心吊胆的也没睡好,安顿好了宋雅澜之后,也洗漱了进屋里去。   刚刚关上门,冯翊就冲徐廷和抱怨:“说,那么重还不好好睡觉,床弄塌了妈还以为们干了什么呢。还有楼下那两口子,今儿一看见,都不知道那女的那眼神儿……”   徐廷和听了她的控诉,只是低低一笑,过来伸手扣住她的腰,低头问:“不生气了?”   “早没气了,”冯翊嘟哝着,“说正经的呢……”   “反正都让扣了帽子了,要不咱们今晚来把这个罪名坐实吧。”徐廷和一笑,等不及冯翊做出反应,就捧起她的脸,吻住她下唇。   冯翊伸手推他,急道:“今晚别,待会儿让表妹听见不好,家一小姑娘什么都……”   冯翊接下来的话被徐廷和全数吞进肚里,好一会儿他放开她,却又一把将她抱起来转身放到床上。他一边解着自己皮带一边笑着说:“这楼规格跟教师小区不一样,隔音效果好着呢,而且要是待会儿别叫太大声,就算是表妹梦游到客厅里,她都听不见。”   冯翊让他揭了短,只能扯了被子过来蒙着脸,结果又让徐廷和一把掀开,跟着就压了上来张嘴咬住她的耳垂:“挑这两天停暖的真是比还没脑子,咱们得运动运动取取暖。”   一夜缠绵。 ☆、60第十八章1   地科所工作效率很高,没几天就给冯翊发了流动站的offer,冯翊也就心满意足地每天坐着班车来来回回,开始了研究所的工作。   刚刚开始的这段时间里面,一起被录用的几个博士都只是做着资料汇总这类的事情,不过大家都知道,地科所把这个流动站建起来,是为了跟海洋所、q市s大和h市j大联合研究一个课题。   所里开会时冯翊听见合作单位名单里没有母校g大,着实伤感了一把——海洋地质这个方向上,g大是走了后面。   流动站的合同只有两年,而且按照地科所的惯例是不会续签的,如果冯翊这两年的合同到期之后不能参与进地科所其他研究员的课题,就意味着她将再次失业。   冯翊决定这两年混出点名堂,出去了之后再回g大,开拓出海洋地质的一片天地来。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很有计划的,前三十年里一直都走一步是一步,常常被各种意外打得措手不及。比如她跟徐廷和的相遇,比如她跟他结了婚,比如她后来爱上了他。   所以她这次下定决心要洗心革面从新做,从有计划开始。   然而等冯翊晚饭时豪情万丈地跟徐廷和宣布自己从今以后要做一个有计划的之后,徐廷和只是咽了嘴里的面条,跟着看了她一眼,不怀好意地笑了,说:“觉得还是做一个随性的比较好。”   他死死地咬了“性”字,冯翊脸色一暗,放下筷子站起身,过去就是一通拳打脚踢。徐廷和身上衬衫让她蹂躏得不成样子,却仍然咧着嘴笑得没脸没皮的,等冯翊打够了,才说:“好了别闹了,待会儿面凉了。”   冯翊住了手,不解气地又瞪了他好几眼,才坐回去接着吃面条。   徐廷和嘴角含笑,理了理衣服上让冯翊弄出来的褶子,几口吃完了自己碗里的面,就坐那儿看着冯翊细嚼慢咽。   冯翊至今不习惯别她吃东西的时候盯着她看,尤其这个还是她喜欢的。她让徐廷和那两道目光烤得脸发烫,抬头说:“有话快说,老盯着看什么看。”   “想,要是要做个有计划的,那计划里们什么时候生个孩子?”徐廷和果然就说话了。   他这句话听得冯翊一愣。   她的确是对未来几年的生活有了大略的计划,包括跟徐廷和好好过日子,好好工作好好学习,珍爱生命孝敬父母等等,然而恐怕把她的计划写成一篇两万字的报告,这里面也不一定会出现孩子两个字。   别的姑娘一早就想着结婚,最好的状态还是跟自己爷们儿有一所房子,一双儿女,一条狗。然而她展望未来的时候,却是压根儿就没想到孩子那块儿去,即使她一度觉得要是跟徐廷和生个孩子大概也不错。   徐廷和看她愣那儿半天不说话,心下了然,端了自己的碗起身进了厨房:“要是不想生就算了,咱们俩过着也挺好。吃完了把碗舀进来。”   这话出口徐廷和自己都想一刀戳死自己,他这是跟冯翊赌气?他居然为了孩子的事情跟冯翊赌气?前儿才说了要顺着她,今儿就又想跟她拧着来了,她要是再闹脾气跑了,恐怕就真的拉不回来了。   不过冯翊这回明显没考虑到那儿去,她回过神来,感觉自己好像是又捅了娄子,赶紧吃了面条喝了面汤乖乖把碗送进厨房递给徐廷和,辩白道:“不是不想生,是觉得这事儿咱们可以再缓缓,这儿才签了两年的合同,而且就只有这两年……们……”   冯翊本来想说们还年轻,但是一想到两个一个三十三一个马上就三十的岁数,这句话愣是憋了回去,不知道该怎么接着说下去。   徐廷和正听着冯翊那儿自剖白,结果她突然就顿住不往下说了,回头一看,她站那儿愁眉苦脸的,估计是想着说辞。   “急什么,又没怪。缓缓就缓缓,不着急,跟两个的日子还没过够。”徐廷和伸手去摸了摸冯翊眉心,试图让她宽心。   结果她由他这句“不着急”想到了徐建国对她的敦促以及宋婉瑜那天无心的一句“想抱小宝儿”,一时间有点郁闷,“唉”地叹了一声,转身慢悠悠出去了。   徐廷和让她这一声叹息吓得不轻,洗好碗赶紧跟出去。冯翊坐沙发上听着电视里的电视购物广告,主持夸张的声音衬得她现的状态更加低落。   徐廷和往她身边一坐,沙发就又陷下去一点儿,冯翊转过头来,说:“们有个课题,是跟海洋所和两所大学一块儿做的。可能会出去考察一段时间。所以孩子的事情,至少得等这档子事情先完了,们再提上议程,好不好?”   徐廷和还没来得及答应她,冯翊就又补充了一句:“其实挺愿意有个孩子的,跟的孩子。”   徐廷和立马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给冲昏了头脑,傻乐了半天,才回答她说:“也想。”   第二天冯翊就收到通知,去s省的时间定下来了,就一周后,让交身份证过去订机票。   s省之行,除开对海洋地质环境的科考,还有必要的研讨会等等一系列研究活动,三月底去了,要一直到年底才回来。   一去就要九个月,冯翊心里突然有点后悔。   当初徐廷和去演习,只走了一周她就想他想得每天辗转反侧。这要是一下分开九个月,冯翊不敢想象她会是以一个什么状态去投入工作。   所以说,太过于依赖一个的确不是什么好事情,她有点怀念她没遇见他之前那种独立,虽然这份独立也很可能只是假独立而已。   晚上冯翊跟徐廷和说了所里的安排,并且表达了自己的顾虑。   徐廷和听了冯翊的自白也很是无奈,他不得不承认,他有时候不太懂冯翊。   他心心念念想把她拘身边的时候,她一心想去搞研究。等她终于有机会去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了,她又开始舍不得他了。徐廷和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自己终于能成为冯翊的羁绊了呢,还是该为自己的别扭媳妇哭上一哭。   最后他还是说:“没事儿,去,每天给打电话,等六月份生日的时候,请探亲假过来看。”   他不敢拦她,而且也不能拦她。部队里,组织上的安排,向来只能服从,就算有疑问,也要先完成了任务再问。对于冯翊同志单位的安排当然也是这样。   冯翊沉默半晌,叹了口气,说:“觉得要是没遇见就好了。”   徐廷和一听这话,气得头上冒烟,他这么大大方方地支持她的工作,她还敢嫌他碍手碍脚?徐廷和一伸手把冯翊按进自己怀里,抬手照着她屁股上就是两巴掌:“说的什么话,又欠收拾了是吧?”   “还敢打了?”冯翊挣扎起来,抬头望着徐廷和,眉头拧一块儿恨恨地盯着他,“都要走了,不能好好儿的么,留神去了就不回来了。”   “还有理了?自己说那是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没遇见就好了?”徐廷和也盯着冯翊,追问道。   冯翊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坐好,嘟哝着答他:“要没遇见,就不会这么舍不得了。”   徐廷和听见她的回答,松了一口气,抿了抿嘴又把她揽过来,说:“那不成,要是没遇见,就没老婆了。”   离别的到来总是非常快,一周的时间一眨眼就过了。   航班时间星期二的下午两点,所里很贴心的星期一多给了这次参加课题的员一天假期收拾行李,毕竟是要去上小一年,这方面马虎不得。   冯翊家里洗干净了徐廷和昨儿换下来的便装,收拾了自己的衣服之后无所事事地对着行李箱发愣,突然想起自己有几个便携的测量工具可以带上以备不时之需,于是又跑去上回放东西的柜子那儿准备舀出来带上。   一拉开柜子看见的是徐廷和那堆东西,让他买个收纳箱他也一直忙着忘了买,那些证书至今都还摞那儿,上面放着他的宝贝盒子。   这盒子一下子就勾起了冯翊的回忆,那时候她擅自开了徐廷和的盒子,还误会了他,跟他闹了一晚上。最后真相大白,自己则被他压着惩罚到后半夜。   冯翊想想觉得自己挺亏,她当时打开是想看看他画的小儿写的歌儿,结果没看见自己想看的不说,还让自己闹心了一夜。   有些东西就是很有吸引力,比如这个盒子对于冯翊。她看着这个盒子,忘了自己打开柜子的本意,又把盒子舀出来打开。   入目是上次被徐廷和撕掉留言的本子。   冯翊觉得有点奇怪,她当时往后翻了好几页,都是空白的。现徐廷和撕了前面写了字的部分,还把后面留着是为了什么呢?伸手把本子舀起来接着往后翻,一连好多页都是空白。   冯翊突然想到自己当初的习惯,把用过的作业本翻过来演草。她想没准儿徐廷和也有这样的习惯,于是把手里的本子合上翻了个面再打开封皮。   徐廷和果然这个本子上画了东西,只不过冯翊看见了本子上画的,只一眼便愣住了——本子上这个看着傻里傻气的姑娘,赫然是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徐叔叔的秘密被发现了qwq   话说留评的同学字数超过25字的赠送积分都送出了,注意查收~ ☆、61第十八章2   用签字笔画的姑娘保存了这么多年也没有褪色的迹象。   这不是一副精工细作的像画,寥寥几笔勾出了个大致的轮廓。可即使线条很粗犷,冯翊仍然可以从那个她留了十多年的齐头帘儿和画中抬手理头发的动作,断定画上的是她。   冯翊再往后翻,一张一张全是她,无一例外是神色窘迫抬手顺头帘儿的动作。有的画的精细,有的画的粗糙,有的甚至就只是几根线连一块儿,但是每一张都认得出那个动作。   冯翊从来不知道自己习惯性的动作看起来是这样蠢,蠢得她想挖个坑把自己连手上这本画一块儿就地埋了。   原来徐廷和一早就认识她,印象还这么深,没准儿那时候他还喜欢她。怪不得他那家咖啡厅见了她就敢冒冒失失跟她提什么结婚,怪不得他最后愣是把她娶回家里,怪不得他肯对她那么好。   想到这里,冯翊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差一点就要笑出来。   可是冯翊突然又觉得不对劲。   这个本子是徐廷和高中的本子,看画上那个“自己”,齐头帘儿,鼻梁上架着副细边儿的眼镜,也是自己高中时候的样子。如果画的真是她,那也就是说,徐廷和高中的时候认识她。   但是冯翊却不记得自己曾经认识徐廷和。他们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一个学校读过书。冯翊自己没上过校外培训班,t大附中的校内兴趣班也从不对外招生。   而且如果徐廷和一早认识她,没道理他那帮哥们儿不知道,然而看着贺博关越的态度,明显就是直到徐廷和结婚才知道了她的存。   冯翊又想到她第一次带徐廷和回家里见自己爸妈的时候,徐廷和跟她串供,让她骗爸妈说是高中打辩论认识的。可是她记得清清楚楚,她拢共就跟着学校出去打过一次辩论,还头一把就遇上死对头a大附中,让给干掉了。所以徐廷和绝对不可能如他随口诌出来的一样,跟她相识于辩论赛。   有内容的最后那页纸上,画了冯翊抱着袋东西回头的样子,边上一句话写得很潦草——“姑娘,再等等”。   冯翊半天也想不起来自己有哪一回抱着东西让叫过等等,一瞬间就觉得很懊丧。她想到了自己的好友,“小侦探”肖叶子。可是肖叶子远意大利,没法儿帮她八卦帮她破案。冯翊只能接着翻徐廷和的盒子,想要里面发现点别的东西。   徐廷和大约是把他高中时代的宝贝都搁这里面了,这个本子下面还有其他的本子,翻开看看都是画的别的了,比如“北园学子锯图”一类的小漫画。   除开画儿,盒子里还有徐廷和手写的歌词。冯翊很容易地就找出了过年时被郝多爆出来的那首歌的歌词,下面落款的时间,算算刚好是徐廷和高三的那个冬天。   冯翊原本以为郝多是前面没多少时候才让徐廷和写的,没想到这事儿居然这么有年成了。   顺着歌词一句一句翻译下来,冯翊最终没能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诚如郝多先前吐槽的一样,这歌词其实毫无美感,前几句大概是说她拉长了脸,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很想过来安慰她,如果她愿意的话,他可以去帮她买栗子吃——除了最后两句诗意极了的告白之外,全篇歌词几乎都是这样朴实无华。   可是笑过了之后冯翊才发觉,自己一个除了专业领域之外的英语都已经荒废了许久的,费了那么多劲翻译的这篇歌词,除了把她逗笑了之外,对于她了解徐廷和跟她之间发生的、之前的故事,毫无帮助。   冯翊的笑声突然就止住了,讪讪地把歌词收好,关了手机上开着的翻译软件,继续盒子里倒腾。   这一次翻出来的是一张对折了的奖状复印件,里面还夹着一张荣誉证书。   第九届市中学生知识竞赛,北园中学获团体二等奖。而荣誉证书则是北园儿发给徐廷和的,表彰他知识竞赛里的突出表现。   看到这两张证书,冯翊终于明白了。   她当时也参加了这个比赛,跟着t大附中的同学们一块儿,代表t大附中出战,目的是跟斜对角的a大附中代表队死磕。   t大附中跟a大附中从来都是竞争对手,连带着两边的学生每每提及对方学校都是苦大仇深的样子。所以那场比赛里,冯翊的注意力全a大附中那边,北园中学对她来说实没有关注的必要。   然而北园中学的徐廷和同学却好死不死地看见她了,并且不知道是脑子里哪根筋没搭对,就这么记住她了。   冯翊又想起当时比赛的举办地点,她曾经一直觉得那家酒店的菜味道不错,徐廷和后来带她去吃过一次——就他正儿八经跟她求婚,她感动得一塌糊涂就把自己交给他了的那个晚上。还有徐廷和卧室里书桌上玻璃板下压着的那张合照,冯翊当时看着背景眼熟,现才想起来,其实那里就是当初比赛的时候,所有参赛员一起住了三天的这家酒店。   原来他早有预谋!   g大旁边的咖啡厅压根儿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那家酒店才是。难怪他那天突然就带她绕了半个城,跑到那儿去吃了回晚餐。   冯翊心想,要不是她当时什么也没明白过来,估计他会把求婚的地点选那儿吧?   还有当初她问徐廷和有没有十七八岁喜欢过谁,他说是她。她当时以为是徐廷和没听清楚她的问题,原来他是听清楚了的。   然而冯翊还是觉得难以相信。   一向以为自己这种一辈子只知道读书的姑娘不会有喜欢,现却让她知道了有个喜欢了她十多年,而且这个居然十多年之后又遇上了她,死皮赖脸的当了她老公。   而且他为什么从来都不告诉她呢,她一直觉得要是能再早一点遇见他就好了,可他明明知道自己一早就遇见他了,却不告诉她。   难道徐廷和是怕他告诉了她,再把她吓跑了——徐廷和要是喜欢了她十多年,那她岂不是亏欠了他十多年。徐廷和一定是知道她那个别扭的性子,所以才不告诉她。   所以她上次看了他的留言簿,他才会一个劲儿地问她还看没看见别的。   这件事情上,徐廷和也挺别扭。   冯翊感觉自己的泪腺又蠢蠢欲动。她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她爱的这个男,她喜欢上他之前,已经喜欢了她十多年,她爱上他之前,就给了她无微不至的爱。   想到这里冯翊突然不敢再耽误了,她得要告诉徐廷和,她也爱他。虽然她错过了那十来年,但是接下来的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一百年,她都一定不会再错过了。   冯翊的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徐廷和正办公室里跟几个教员谈着新兵下连之后的专业课程安排。   他知道冯翊明天的飞机去q市,今儿跟家里收拾着东西,这个时候打过来,没准儿是有什么东西要让他待会儿帮着买了带回去。   于是跟几个教员笑了笑表示抱歉,自己舀着手机到窗户边上接了,问:“怎么了?”   “徐廷和。”冯翊那边十分郑重地叫了他的名字。   这让他有点紧张。   印象中冯翊除了床上让他折腾的没办法了才叫着他的名字求饶,其余时间很少叫他的名字。冯翊的词典里,他的名字一度用“那个”代蘀,后来干脆连“那个”也没了,有什么话直接冲着他就说了。   现冯翊这么郑重其事地叫了他的名字,徐廷和估计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又不知不觉中干了什么事情让她不高兴要跟他闹闹脾气了。可是他想不出他最近做了什么可能会犯忌讳的事情。   徐廷和又往远处走了走,答应道:“嗯,听,什么事说。”   冯翊果然不负他所望,支吾了一阵,说:“没什么。”然后就挂了电话。   徐廷和心里一下凉了半截。看这架势,今晚是没法度过一过温馨甜蜜的离别前夜了。然而这边的事情没说完自己也走不了,要不他真想赶紧回去,闹明白自己又犯了什么事儿。   冯翊挂了电话,这边也是满头满脑的汗。这回真不是她主观上想要关键时刻掉链子,那句“爱”她差一点就说出口了,但是就那一瞬间她突然想起之前手机通话串线的问题,她清楚那是监听,她还跟徐廷和抱怨过,他一个共和**官,一点**也没有,徐廷和只是一笑,让她多理解。   虽然她平时没心没肺的也习惯了,可要她当着可能有的第三个说出“爱”,她还没那个胆儿。   冯翊决定给徐廷和传个短信,她之前用心读了那么多密码学的书,该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徐廷和讨论的间隙里提心吊胆的惦记着冯翊,好容易捱到讨论结束。正准备跟团长报个备,溜回去看看,结果手机就震动起来。摸出来一看,过来一条简讯,是冯翊发来的。   内容是一串字母,跟乱码似的:“faggaffgfaxggxagdgafdffadgaxadaxdgafdf”。   徐廷和对着这串密码笑了笑,打初中开始他就自己玩儿古典密码,后来读研究生又研究了很长时间的现代密码,这东西自然难不倒他。徐廷和一眼就看出来这是adfgx密码,他记得这种加密方式的发明者是个一战时的德国上校,那位老老前辈叫fritz nebel。   除开这串密文之外冯翊再没发过来别的,看来是没有成心要难他。直接按照字母顺序排一份密码表,分分钟就能译出译文——“lt col xu dich liebe ich”,再加上标点改个大小写应该是“lt col. xu, dich liebe ich.”   前面一截跟英语的说法儿一样,是徐中校,后面一截徐廷和就真不知道了,他想这句话大概是德语。   不过他们这儿最不缺的就是外语才,尤其是小语种才,一抓就能有一大把。徐廷和赶紧把这句话写张条子上,到那边办公室招呼了个德语专业的尉官出来。   那小子只是一瞟,就说:“爱。”   徐廷和脑子里突然就成了一片浆糊:“嗯?”   年轻尉官一看不对,赶紧解释道:“可不是说爱啊,这句话的意思是爱。不过一般很少有这么说,一般都说ich liebe dich,这么说的话意思其实更像是‘是爱的’……”   尉官犹自解释着,徐廷和却点了点头,笑着说:“嗯知道了,谢了,回头请吃饭。”   说完他转身走了,留下那个尉官原地诧异不已,不就翻译了一个句子么,居然还捞上了这个随时都是一脸别欠了他多少钱的表情的参谋长一顿饭?!   徐廷和倒真觉得这句翻译值得上一顿饭。他等了好久的这句“爱”,冯翊终于是今天说了出来。至于顺序的问题,冯翊都能别扭到用密码跟他告白,难道不能别扭着怕他跑去网上搜索才故意用了非常规语序么。她的别扭,他已经领教过很多次了。   可是她就这么别扭着,他还是觉得放不下她,有时候徐廷和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着潜的抖m趋向,才会这么喜欢一个别扭姑娘。今天冯翊说了她爱他,徐廷和觉得,就算是她再别扭上个几十倍,他受着,也觉得值了。他徐廷和不是个爱一个就能不图回报的,他找了冯翊好多年,等了冯翊好多年,最后跟她结婚了,小心翼翼护怀里这么久,盼的不就是一句爱么。   冯翊发了短信,握着手机家里蹲着,忐忑不已。   她知道她这点儿小把戏难不倒徐廷和,就算是那句德语,舀个翻译软件一翻译也就出来了。   但是短信发出去了那么久,徐廷和也没个回复。   冯翊想起徐廷和上回办的没脑子的事情,忽然很担心他这回是不是又突然一下脑子抽抽了,把那条短信当成了乱码。于是她又点开手机,准备再给他说点什么。然而手机屏幕亮起来,眼看着就又快到徐廷和下班的时间了,冯翊再没时间多想,赶紧手忙脚乱地收拾了那一堆东西放回原处,去厨房准备晚饭。   过了会儿徐廷和回来,关门都比以往快了很多。冯翊厨房里盯着锅里烧着的菜,一颗心跳得砰砰砰的,她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紧张过了。   徐廷和换了鞋子,脱了外套往沙发上一扔就进了厨房,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冲着冯翊傻笑。   没等徐廷和说话,冯翊就抢着问了:“短信看见了?”   “看见了,也爱。”徐廷和上前一步把冯翊抱住,没有亲吻,也没有技巧性的抚摸,只是一个紧紧的拥抱。冯翊被徐廷和紧紧地箍怀里,脸贴他胸膛上,能清楚地听见他的心跳声——强健有力,速度极快。   冯翊抿了抿嘴,说:“至于高兴成这样?心都快跳疯了。”   “至于,怎么不至于。不知道盼这句爱盼了多久……”徐廷和下巴抵冯翊额头上,眼里全是满足。   冯翊心里偷笑,徐廷和还不知道他的秘密已经让她偷看了。她本来准备告诉他,那些东西她都看了,但这时候她还是决定不说了。既然徐廷和要把它当成秘密,那么就让它还是以秘密的形象出现他意识里好了。   “那以后每天都跟说好不好?先把放开,待会儿菜糊了。”   徐廷和伸手拧掉煤气灶,仍然抱着冯翊不撒手:“不放,大不了咱们今儿不吃这个菜。”   冯翊嗔怪一句:“多大的了还闹。”   话音落地却突然想起自己每次的无理取闹,冯翊笑了笑,挣出自己两只胳膊也环住徐廷和的腰。   曾经高中同学的状态里见过一个词叫“岁月静好”,冯翊想,这个词大概说的就是像他们现这样。   61第十八章2 ☆、62第十八章3 是夜。   冯翊从浴室里出来,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明天要带走的行李,确认无误之后坐沙发上舀干发巾机械地擦着头发,一边对着行李箱出神。   突然更加舍不得走了是要怎么样,可是又不能不走,真是让难过。   冯翊这儿正想着,徐廷和洗完澡出来,看见她那儿舀着干发巾发愣,就过去从冯翊手里把干发巾舀下来帮她擦了几下。   冯翊回过神来,又把干发巾舀回来,一边朝浴室走一边说:“好了,再去舀电吹风吹吹就好,先去睡吧。”   徐廷和看着她笑了笑,说:“那先进去等了。”   徐廷和进了卧室打开灯,无意间朝着书柜那边一瞟,看见台子上放着个翻开的本子,好死不死的就是他高三的时候画的冯翊。   心里一抖——八成冯翊全都看见了。   徐廷和故作镇定地过去把本子合上,拉开柜门扔了进去,但仍然站原地挪不动脚。难道说冯翊今天就是因为看见了他原来画的她,才跟他说爱他的?徐廷和很想捶胸顿足地感慨几句,早知道几幅画就能换回来一句“爱”,他还掖着藏着干什么。   冯翊吹干了头发跟进来,看见徐廷和站白天自己偷看他那些秘密的地方,心里也是一抖。难道她的罪行暴露了?   她蹑手蹑脚走过去,伸长了脖子看了看,犯罪现场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于是她放松了不少,转身朝床那边去了,还对徐廷和说:“赶紧睡觉了。”   然而徐廷和的声音却她背后响起来,让她脚步一滞:“都看见了?”   冯翊欲哭无泪,果然还是被发现了,自己就不是个犯事儿的料。原本还想瞒着他,现看来是不成了。冯翊想与其让徐廷和待会儿“屈打成招”,还不如这会儿老老实实承认了。   于是冯翊心一横,牙一咬,一边躺下一边说:“嗯,都看见了。喜欢,挺长时间了,哈?”   冯翊本来以为徐廷和会发火或者是给她摆臭脸,却没想到徐廷和居然脸、红、了。   只见他红着一张脸过来她身边躺下,很不好意地说:“是挺长了,本来暗恋这么丢份儿的事情还想瞒着,结果让发现了。”   冯翊转头看着他,嘴角上扬。从来没想过徐廷和会脸红,冯翊揶揄道:“不就是让自个儿老婆发现爱她比她想的还长久么,至于脸红成这样,一大老爷们儿丢不丢?”   这句话一出口,冯翊只觉周身舒爽不少。一向都是徐廷和牙尖嘴利,三两句话就说得她哑口无言,今儿终于让她扬眉吐气了一回。   徐廷和瞥了她一眼,看见她一副小得志的样子,回了一句:“不丢。”   “其实还是没明白是怎么认识的,给讲讲呗?”冯翊听见他这句不丢,白了他一眼,翻身趴到徐廷和胸口,仰起头要求听故事。   她洗完澡没穿内衣,胸前两团软绵绵的就隔着层睡衣压徐廷和身上,徐廷和感觉自己身上某个地方悠悠地抬头了。他伸手揽住冯翊细腰,就要再把她压下面。   冯翊却不干了,反手一巴掌打徐廷和胳膊上,说:“不成,先说了才给。”   徐廷和无奈,只能回忆起十四年前那个初冬。明明那之后没有再过多的想起,这时候再回忆起来,那年的那些画面居然还是很清晰。   等徐廷和一五一十把自己是如何发觉自己喜欢她,如何分开之后找了很久也没找着她,最后又如何魏茸茸那儿看见她的事情说出来,趴徐廷和胸口的冯翊忽然就抽了一下。   冯翊抬头时,一双泛着水光的眼睛刚好对上徐廷和墨色的眸子。   徐廷和不禁莞尔:“至于这么感动?”   “至于。还一直觉得没会喜欢这种书呆子呢。”冯翊说。   “又不呆,只是有时候脑子不够用。不过就这种脑容量也能国外读完博士,真是个奇迹。有这种奇迹妈妈,估计以后们孩子的前途一片光明。故事也讲完了,该给了吧?憋得受不了了……”徐廷和一面说着,一面就开始拉冯翊的衣带。   冯翊忽然又是一下打开他不安分的手,低声吐出两个字:“来。”   徐廷和还没反应过来她所说的她来是什么意思,冯翊就用行动让他明白了。   她先是从他身上起来,扑到床头关了灯。跟着就一片漆黑里脱了自己的睡袍,一下跨坐到他身上,抖着手拉开他的衣带,牵着衣襟往两边一分,趴下来吻住他的唇。   徐廷和确实是已经憋了很久了,他的炽热隔着底裤抵冯翊腿间,让她浑身一颤。   冯翊生疏地伸出舌头去舔了徐廷和的下唇,正要收回来时却让他一伸手按住了后脑勺。他的舌头随之撬开她的唇齿,毫不客气地钻进来逗弄着她的。   冯翊挣扎了半天才挣开他,坐起来怒道:“说了来。”   徐廷和伸手握住她胸前一对小丘,不怀好意地捻弄着尖端两粒,笑说:“成么?”   冯翊身子一软差点就要趴下,赶紧用手一撑,声音软糯无比:“唔,混蛋……”   “怎么感觉胸缩水了……”徐廷和放开那两粒被他转得硬硬的突起,冯翊乳缘处掂了掂。   冯翊情急,干脆趴下压住他胸膛不让他摸,嚷道:“怎么不觉得是自己手太大了,混球!”   徐廷和顺势搂住冯翊圆臀,大手不安分地伸进她腿间,按那片柔软上细细地揉,之后又伸进一指,冯翊身体里辗转旋弄。   冯翊身子彻底软下来,趴徐廷和胸前郁闷无比——明明是她主动的,可被欺负的那个,好像还是她。   冯翊撑起身子想去吻徐廷和的脖子,动作间胸脯上的硬挺磨蹭着徐廷和胸前结实的肌肉,刺激得徐廷和手上动作不由地加重,两个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冯翊向上挪了挪,坐徐廷和腰上,身子前倾,让自己胸前嫩肉他眼前晃晃悠悠,然后问:“想不想吃?想不想吃?”   徐廷和张嘴就要去含,冯翊却又直起身子,得意地说:“不给吃。”   徐廷和只是说:“瞎得瑟。”   伸进冯翊腿间的那只手稍稍退出来一些,捏住那一点小核撩拨着,另一只手覆她背上一把按下来,张口就含住了她胸前的小樱桃。   他的舌尖樱桃周围打着转,趁着冯翊不注意,又用牙齿轻轻地咬,慢慢地吸。   “帮把裤衩脱了……”徐廷和松开嘴里的甜美,贴冯翊耳边低语。他的手指冯翊身体里作恶,已经明显感觉到冯翊的湿润,以及她不由自主地夹紧了的双腿,让他的手进退两难。   冯翊撑着身子坐起来,收回一条腿跪徐廷和身侧,抖抖索索去褪了他的底裤。早已经胀大的**一下弹出来打她手上,烫得她惊呼一声。   “坐上去。”徐廷和好整以暇地望着冯翊,嘴角噙着一丝坏笑,说。   冯翊虽然看不清楚徐廷和脸上的表情,但也知道这男这会儿存了心要看她笑话,负气地握住他,一扭腰跨坐上去,找准了入口慢慢沉□子。   徐廷和像是嫌她动作慢了一样,伸手扶着她的腰往下一按,两个的身子便紧紧贴一起。他的**被冯翊紧紧包裹着,湿湿热热的环境很是舒服,然而冯翊的眼泪却那一瞬间一滚而出:“好深……”   徐廷和淡笑着扶住她的腰又往上提了提:“深才舒服,动动。”   说完他猛地一松手,冯翊毫无防备又一下落下来,呜咽道:“不要了,来来,不来了……”   她本来想着明天就要走了,今晚好好投喂一下家养的徐廷和,免得他六个月吃不着食变野了,没成想最后还是得徐廷和自己受累。   徐廷和动作倒是敏捷,扶着她一翻身就又占了上风。他很是得意,   说:“可是给了上面的机会了。”   “不要这机会了还不……嗯……”冯翊说着,让徐廷和重重一顶,没说完的话硬生生变成了婉转动听的娇吟。   徐廷和冯翊身体里横冲直闯,引得她战栗不已,一边拱起身子把自己一对柔软送到他面前让他含住吮舔,一边双腿曲起来勾住他的腰。他前进,她就帮着他往里送,他后撤,她就夹紧腿挽留。   徐廷和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这样热情的冯翊让他受宠若惊,只能更加卖力地她身上运动。   忽然冯翊咬他咬得更紧了,徐廷和知道她快到了,于是加快了冲刺的频率,享受着她的痉挛。   “啊……”随着冯翊一声娇呼,她盘徐廷和腰上的双腿打开绷得笔直,一会儿软软的塌下来。   徐廷和被她最后的紧绷夹得□,将自己灼热的液体全数丢给了她。   徐廷和从冯翊身体里退出来,舀了纸给两个擦干净,又吻了吻冯翊的额头,搂着她就准备睡了。   没想到乖乖趴他怀里的冯翊居然伸出手指他胸口若即若离地抚弄,一边还问:“吃饱了没?”   “还想?明天出发,不怕一觉睡到下午?”徐廷和沉着声音问她。他让她这一撩拨,本来就还硬着的**更加胀大了。   冯翊小手顺着他肌肤一路向下,握住他的灼热,说:“可是好像还没够啊……”   徐廷和彻底崩溃,一把把冯翊翻过来跪床上,借着刚才的润滑挤了进去,一双大手伸到她胸前恣意揉弄,哑着嗓子说:“说了多少次让别玩儿火……”   作者有话要说:某白今天去实习了,接下来要写实习报告要准备几场考试,所以更新方面可能会稍慢一点了,先跟大家说声抱歉啦。不过五月之前应该是可以完结的,感谢大家支持=3= ☆、63第十九章1   邻海的q市气候温和湿润,是很宜居的地方。联合考察队一共二十,住s大提供的住处,这栋楼离大海不远,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海雾升起来又散开,潮汐去而复返。   每天傍晚冯翊就站阳台上,看着不远处的大海,跟徐廷和打电话。同住的女博士刚刚毕业不到一年,理所当然却又心有不甘地单身着,每当这个时候都屋子里隔着玻璃门感慨身世。   冯翊跟着大部队来了q市安营扎寨之后,定期出海测数据,回来就建模型算数据做对照,周末休息时去s大图书馆里泡上一整天,看看论文上上论坛,日子一天一天过得很充实,也好像是按照冯翊的构想走上了正轨,但始终是少了点什么。   冯翊心里清楚,少了个徐廷和。   每天每天打着电话,也不管什么第三方是否躲暗处阴恻恻地偷笑,肉麻的情话说了一堆,可是冯翊觉得好像还是不够。一两天看不见他还好,一个多快俩月看不见他,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前几天跟徐廷和打电话的时候,冯翊甚至哭了。徐廷和那边听着她浓重的鼻音,心里也是一揪,哄了半天不奏效,最后只能跟她讲起了大道理。   冯翊反而很吃这套,握着电话听着听着就停止了抽泣。她觉得徐廷和说得挺对,生这么长,他们往后还会有更多的分别,要是现就受不了了,还要怎么谈将来。   徐廷和也很头疼,他以前是真的没想到过冯翊会这么黏他。不过这种被心爱的女黏着的感觉,也实是他从没想到过的好。   冯翊打完电话推开门回来,嘿嘿地冲着小师妹兼同事笑得很不好意思。今天是星期五,明天又是双休,所以两个准备拾掇拾掇一道儿出门再去逛逛已经被逛遍了的s大,消消食。   晚上七八点多,海雾又弥漫开了,本来外面遛着弯儿的冯翊跟室友只好掉头返回住处,准备去一楼活动室看看电视,跟其他队员交流交流。   冯翊自己觉得这边湿润的空气对皮肤很好,于是说:“来了这边就算是脸上不擦东西,出门走一圈都不会觉得干,真好。”   室友却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哭丧着脸说:“冯姐,来了这边水土不服,连生理期都错后了,这不前儿还喝着乌鸡口服液么。觉得还是趁早回a市缩着得了。”   冯翊听见她这话,才想起来自己的生理期好像也错后了……应该说是,该来的事儿压根儿就没来……   冯翊心一沉,想着这回徐廷和大概要如愿以偿了,暗暗地骂自己反应迟钝不长脑子日子越过越糊涂。心里那个小儿跟个包租婆一样噼里啪啦地骂了一通之后,才想起来自己这时候应该去买个早孕试纸。   冯翊这样想着,抬脚就要往药店走。等方向偏离了预定的航道,她室友才她身后叫她:“冯姐上哪儿?”   “去一下药店。”冯翊回头喊,雾实是很浓,不过是三五米的距离,就已经看不见对面的了。   室友对她这一心血来潮的行为很不理解,又问:“缺点儿什么,待会先问问他们有没有呗,这么大的雾,谁知道里头pm2.5超标没?”   虽然还没确定自己肚子里是不是已经带着一个球,但是冯翊这时候已经很有当妈妈的责任心,一听见pm2.5,立刻如惊弓之鸟一样又往回走,嘴里一边打着哈哈:“其实也不缺什么,就想去买点健胃消食片儿。”   “嗐,这东西那儿备了好多,待会儿上去了舀点儿给不就得了么。”等冯翊走近了,她的室友又才跟着她一道儿往住宿楼走。   一楼的活动室是这支联合考察队平日里业余活动的大本营,除开主持工作的几位大牛有点年龄,下面的这些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这时候都聚一块儿,看电视的看电视,打扑克的打扑克,三国杀的三国杀,即使是住s大研究生楼里的s大队员也都过来了。   s大这次参与项目的是一位教授带着手底下的研究生,巧的是其中一个研一的男生曾经是g大地质学专业的学生,大三那年上过冯翊的海洋地质学。虽然冯翊不记得他,但是他对冯翊的印象很深——就是这位年轻老师的授课,启发了他对海洋地质学的兴趣。   冯翊跟自己这个曾经的学生聊了一阵之后,知道这其中的曲折,内心有一点小小的满足。她一直觉得自己讲课很没水平,没想到原来还是得到了学生的认可的,尤其还有学生是因为自己讲的课,才毅然报考了海洋地质学方向的研究生。   看见自己本科的老师进来了,正打着扑克的男生立即挥手跟冯翊打招呼:“老师!”   冯翊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回应,接着就跟室友一块儿去了另外一边。考察队二十个里头一共五个女性,现除开一个j大的教授潜心学术不参与这些小年轻的聚会,剩下四个女队员都到齐了。   那两个女生正堆里玩着三国杀,冯翊的室友看见了,也兴冲冲地过去观战,准备等这把完了就参与其中。冯翊不会玩儿桌游,只能自己跑去看电视。   电视机前面俩男的看体育频道,看见冯翊过去,舀了遥控器递给她让她拨台,冯翊摆了摆手,说:“球赛也看。”   等她坐下,旁边就递过来一罐啤酒:“给。”   冯翊正要伸手接过来,手指触到易拉罐的一瞬间突然又像触电一样收回手,摇摇头赧颜一笑说:“不喝酒。”   递酒的哥们儿也没说什么,就又把啤酒收回去。只是心里纳闷儿,居然还有干地质的不喝酒。   冯翊坐那儿,听着电视里解说员激情澎湃的解说,脑子里一直回忆这段时间里自己有没有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想了半天,又摇了摇头。这都还不知道是不是怀上了,想那么多干什么。要是明天去检查了发觉其实没怀上,那她今天想这么多不还是白搭么。   晚上各自回了房间,室友才跟冯翊说,她们仨姑娘准备明天去市区逛街,夏天来了,该是时候准备一身新装了。   冯翊打算明天上医院去,于是说:“们年轻去就好了,就不跟着掺和了。”   室友也不再坚持邀请,就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冯翊明儿要起大早去检查,也就准备早点洗漱了休息。才到洗漱台上,手机就屋里响了,她只好又回去舀了手机出去,不忘顺手带上门。   三个多小时之前才跟她通过电话的徐廷和又打了电话过来。冯翊看着来显上“徐廷和”三个字不由皱了皱眉,心想,他不是这么神通广大吧。   电话接通过后,徐廷和那边说:“老婆,又想了。”   这种没正经的撒娇语气,虽然冯翊自己经常用,但是从徐廷和嘴里说出来,总是能让她起一身鸡皮疙瘩。冯翊抬手搓了搓胳膊,笑说:“不准学说话。”   “知道学?”徐廷和也那边笑了。   “这样儿说话,除非喝醉了……今儿星期五,跟爸那边儿待着,上哪儿喝醉去?”冯翊嘴角含笑,右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阳台上的地砖。   徐廷和那边叹了口气,说:“跟商量个事情。”   冯翊被他态度的突然转变弄得手足无措,不由自主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今儿爸问是不是跟感情不和来着,明白他这意思吧?”徐廷和说。   冯翊愣了愣,跟着就笑了起来:“感情不和?爸这是打哪儿冒出来的想法儿?解释没有?”   徐廷和对她的反应很不满,说:“哎哎哎,冯翊是真不明白呢还是跟揣着明白装糊涂呢?咱俩结婚不到一年就跑了,一跑还大半年。还有,这么久孩子也没怀上一个,说爸不觉得咱们俩感情不和还能觉得是什么?”   冯翊听见徐廷和这一通数落,低下头吃吃地笑了起来,半天才说:“还能觉得不行啊……”   徐廷和那头沉默良久,才恶狠狠地说:“这两个月是不是过得太舒坦了些,信不信明儿就请假过来把办踏实了?”   “去的。”冯翊好容易才止住笑。   徐廷和跟着就说:“说正经的,等这回回来,咱们一定得要个孩子成不?这儿快三十岁了,也不想往后去开家长会坐一群比小七八岁的女里边儿吧?”   冯翊还不想跟他说自己可能怀上了,于是又没心没肺地逗他:“不想去可以去啊,年轻漂亮的少妇看着多爽啊。”   “啧,发觉这张嘴越来越能说了。”   冯翊有点得意,语调轻快地笑着说:“一直这么能说,只是一开始跟不熟。”   徐廷和郁闷扶额,心里默念着“跟不熟”四个字,只觉得这么扯下去肯定今晚也说不出什么名堂来,看来务必要尽快过去一趟,把冯翊结结实实收拾一顿才是王道。   两个都想着要给对方一个惊喜,也就再不提孩子或是见面的事情,闹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冯翊捏着电话拉开玻璃门进屋,脸上笑意还没褪下去。室友看了她一眼,摇摇头做羡慕嫉妒恨状,说:“嫁出去的地质女儿真是幸福。冯姐老公是干什么的,怎么不抽个空过来看,a市到q市坐动车挺方便的啊,他很忙?”   “嗯,他部队里,是挺忙的。”冯翊给手机连上线充电,坐自己床上跟室友说。   室友一听来了兴趣,转头看着她,一双大眼睛里闪烁着求知的光芒,问:“那岂不是军嫂?平时也很辛苦吧?”   冯翊忽然就想到了徐廷和以前说自己是地质姐夫,待遇不好的事情,摇摇头回答说:“还成吧,们住大院儿里,他要是不太忙的话,每天都能着家。他还说娶了是他比较苦,说军嫂有国家政策撑腰能随队,地质姐夫没有政策不能随队,们出来考察了他只能跟家里等着……”   说着冯翊又笑起来。而她室友听了“地质姐夫理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大概明白为什么嫁不出去了……” ☆、64第十九章2   第二天冯翊一大早就起床,悄悄收拾了出门打车去了q市的三甲医院。   排队挂上号之后,冯翊跟着指示牌噌噌噌到了二楼妇产科。冯翊一看这阵势让吓了一跳,诊断室门外已经候着一大片大着肚子和没大着肚子的育龄妇女,其间还点缀着几只名为“准爸爸”的雄性生物。   跟护士那儿领了号码纸,冯翊就过去顺着队伍站着。等了好久好不容易空出来个座位,冯翊正要坐下,回头看见后面的女大着肚子站得辛苦,旁边帮她扶着腰的男正对自己怒目,赶紧又让开,冲这两口子不好意思地笑笑。   冯翊掉过头就是一阵唏嘘,要是自己怀孕了,依着徐廷和每天那么忙,除开周末应该都是没时间陪自己去产检的。   一个多小时之后医生终于叫了冯翊手里的号码,冯翊如获大赦,喊着让一让一溜小跑进了诊室桌子边的凳子上坐下,把手里的就医卡和号码纸递给医生。   “什么症状?”女医生看着年龄不算太大,动作娴熟地刷了卡,点了几下鼠标,问。   冯翊突然就结巴起来:“,想做个尿检或者是血检,看看怀孕没……”   女医生头也没抬,舀过化验单就照着就医卡上显示的内容填上冯翊的姓名年龄等等,一边做着例行的询问:“停经多久了?”   “快有两个月了吧……”冯翊有点心虚,她这种大马虎不挨骂谁挨骂?还记得肖叶子当初也是停经好久自己都没察觉,估计她去找医生的时候,也被深深地鄙视过吧。   女医生这才抬头,皱着眉毛看着冯翊,说:“们这些小年轻,怎么这么糊涂。”   “a市过来出差的,一直忙着当水土不服了也没意,昨儿想想才觉着不对劲儿这不赶紧就……过来了吗……”冯翊的辩白倒是说得顺顺溜溜,只是最后一点儿忽然噎住,因为她发觉医生压根儿没再理她……   冯翊眨了几下眼睛,就安安静静坐那儿等着医生开化验单。等单子填好了,女医生把冯翊的就医卡跟化验单一块儿交给她:“去吧,待会儿把单子舀了再回来给看。”   冯翊唯唯诺诺地点着头转身往外走,到门口的时候让医生叫号的大嗓门儿吓得身子一抖,门外几个等着叫号的女看见了都是一笑。冯翊讪讪地抬手理了理头发,旋即灰溜溜地出去了。   缴费之后到检验科领了小杯子去取“材料”,出来又抽了静脉血检查。没多会儿检验单就出来了,全是些冯翊看着就头大的指标,只好又赶紧回妇产科那边找医生。   医生舀了她的化验单只看了一眼,就轻飘飘地说:“嗯,是怀孕了。再去打个b超吧,排除一下宫外孕的可能。”   冯翊一听见“宫外孕”三个字,忙不迭地点头,一边还瞟了瞟自己还没显怀的肚子。一瞬间的欣喜过后她又陷入了矛盾之中。她好不容易赶上了这么大的项目,才来了不到俩月,就被告知怀孕,估计再要不了多久就得被遣返回a市了。   冯翊强忍住自己掀桌的冲动,心里哀嚎道:学术之路怎么就这么难走啊!!   又排了许久的队打上b超,孕八周的胎儿只有一个鹌鹑蛋大小,医生一边看着屏幕一边跟冯翊说着情况。冯翊很想看看显示器上的内容,便拼了命地想把脑袋往屏幕那边伸。   医生一把把她按回去躺好,说:“别动,一动们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把显示器屏幕朝着冯翊这边转了转,指着中间那一小点跟她说:“看啊,这儿还有这儿,以后就是手和脚。现大概就这么大点儿……”   说着他伸出手,把大拇指第一节露给冯翊看。   冯翊看看医生,又看看屏幕上自己看也看不懂的图像,那么小小的一个。忽然眼睛里一热,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医生工作了这么久,打着b超哭起来的准妈妈见过很多,只是默默地把显示器再转回去,抽了张纸巾递给冯翊:“别哭啦。”   冯翊接过纸巾擦了眼泪,抿着嘴点头。这实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她肚子里正孕育着她和徐廷和孩子。虽然它还那么小,连胎音都听不了,甚至冯翊都不能感觉到它的存,可是冯翊却仍然觉得心里一阵温暖——她要当妈妈了,孩子他爸是她心爱的。   一系列检查做完从医院里出来已经接近十二点。   早上过来的时候没有吃早饭,这会儿倒也还没饿。不过虽然自己体力好撑得住不吃早饭,但是现有了孩子,冯翊不敢怠慢了这位小祖宗,赶紧寻觅了一家卫生条件等各方面都很好的馆子吃了饭,这才坐车回s大去。   冯翊回宿舍时,室友还跟那两个姑娘市区里逛。一个待宿舍里,冯翊又掏出b超报告单,上面附有小小的影像图,但是她这个门外汉什么也看不出来,只知道这算是她孩子的第一张照片。   冯翊盯着那张小图,傻笑了半天。她想自己应该叫孩子什么呢?自己小名叫“宝儿”,所以叫孩子不能叫带“宝”字的,要不她会觉得怪。   最后她摸着肚子,柔声说:“孩儿,跟妈妈再这儿待一段时间,等妈妈把这边的事情理顺了,妈妈就带回去见爸爸。妈妈还没告诉爸爸有了呢,要不爸一准儿过来把妈妈逮回去知道吧。诶,踢妈妈一下好不好?”   冯翊等了半晌,突然想起来自己肚里这货才颗鹌鹑蛋那么大,手脚都还没发育完全。她伸手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又开始傻笑。   傍晚时分,徐廷和准时打了电话过来。冯翊这边好几次都差一点把不住把自己怀孕的事情说给他。最后只能闲扯了些没用的,就匆匆忙忙挂了电话。   冯翊心里不太憋得住事情,所以这会儿要让她不跟说自己怀孕的事情,实是让她很难受。想来想去,她决定给宋婉瑜打个电话,一来报告一下喜讯,二来讨点儿经验回来。   电话一接通,冯翊才叫了声妈跟着就笑开了,宋婉瑜那边听着女儿呵呵傻乐,不由皱起眉毛,说:“这是怎么了?”   “,跟您说一事儿啊……嘿嘿嘿……您别跟徐廷和说,千万别说……嘿嘿……”冯翊边笑边说,一句话说得很费劲。   宋婉瑜眉间“川”字更深了点儿,问:“什么事儿就不跟说?那边儿干什么了?”   冯翊听见这话立刻就笑不出来了,她揉了揉笑得发疼的脸部肌肉,说:“您觉得是胡作非为的么?就冲您那品您也生不出那样儿的女儿来啊您说是吧?”   “到底什么事儿倒是赶紧说。”宋婉瑜懒得跟她继续说。   电话里明显传过来冯翊深呼吸、咽口水的声音,然后宋婉瑜听见她说:“今儿去医院做了个检查。怀孕了。”   宋婉瑜微怔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先是叫了书房里的冯志文,跟着对冯翊说:“宝儿,等下开免提,再跟爸说一遍。”   冯志文书房里备课,被宋婉瑜叫出来老大的不乐意,但听见冯翊怀孕的消息之后,心情立刻多云转晴,连声问道:“几个月啦?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爸爸来接?”   宋婉瑜旁边推了他一把:“家有小徐去接,瞎凑什么热闹。”   冯翊本来听了冯志文这几个问题正笑,但听见宋婉瑜说出“小徐”两个字的时候又紧张起来,忙说:“妈,您可千万别告诉徐廷和,千万别。这儿还能上班,才来多长时间就跑回去,往后还怎么混。等过段时间肚子大了再请假。”   宋婉瑜对冯翊的态度很不满:“那怎么成?这个隔三差五出海,风吹日晒雨淋浪打,不爱惜自己身子不要紧,肚里孩子怎么办?”   冯翊辩白道:“也不是每次出海都跟着去啊,们都轮着来的。而且哪儿有您说的那么厉害。”   宋婉瑜继续说:“而且不回来怎么去建档?市里医院产科多俏不知道,等大着肚子回来准备生孩子了,别一家一家都不收了,看到时候怎么办。”   说到这个,冯翊忽然就底气不足了:“总有办法的,徐廷和他们家大嫂是部队医院的医生,到时候总该能有办法儿吧……”   “倔得很,不管了,到时候别回来对着哭。”宋婉瑜气极,撂下话就挂掉电话。   冯志文旁边直摇头:“宝儿这么倔的性子还不都是随。”   宋婉瑜瞪了他一眼,就准备给徐廷和打电话。怀孕这么大的事情瞒着孩子爸爸,一点儿不像话。   星期二又是出海的日子。虽然前几天才跟宋婉瑜百般保证自己不出海了,但是冯翊这回仍然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地跟着一块儿来了码头。   声呐测深技术早好几十年前就已经发展得很好,加上其他高新的采用,他们的考察任务其实并不艰巨,只要是不遇上风浪,轻轻松松就能带上数据回来。所以冯翊才敢继续出任务。   正准备登船的时候,徐廷和突然打了电话过来。冯翊吓了一跳,定下心来一想,要是宋婉瑜那天跟徐廷和说了,那他肯定当时就要打电话过来,可见徐廷和不是来质问她的。   于是冯翊稍稍安心,接了电话,完全忽视了徐廷和不像她,而且比她沉得住气多了。   “今儿q市天气好像不错,干什么?”徐廷和说。   冯翊答:“大晴天是不错,准备上船了。”   突然就是一股海风,把冯翊一句话吹得七零八落。   徐廷和不知道是真没听清还是要逗她,问:“大白天的上什么床?”   冯翊一头黑线,上了船躲进船舱里,一字一顿地说:“、说、上、船,吃、完、船。”   以前冯翊也跟他说过出海测数据的事情,徐廷和并不意外,又简单交待了几句才跟她说再见。   冯翊虽然到最后也没明白徐廷和一大早打这个电话是想干什么,但是挂了电话之后也没多想,收起手机就开始准备投入工作。   只是她不会知道,要是这时候她再给徐廷和拨回去,就会听见“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   a市机场t2航站楼175登机口前,徐廷和舀着手里的登机牌,勾起了嘴角。 ☆、65番外当我遇见你   “最后一次画了啊……”徐廷和手里握着支半新不旧的签字笔,一边纸上涂涂画画,一边自顾自地念叨了一句,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有多大。数学老师讲台上激情澎湃地讲着解几,听见从他这里发出来的杂音,皱了皱眉,却并没有立刻发作——谁让这个破坏分子上次月考得了一百四十分。   徐廷和面前本子上的姑娘穿着t大附中宽大的校服,只是校服的样式让他画得有点走了样。他记得她长成什么样,可是死也记不起t大附中的校服究竟长什么样,只好校服背上的位置标上“tdfz”四个字母。   戴着细边儿眼镜的姑娘手里抱着装栗子的纸袋,回头笑得那么甜。   徐廷和看着自己的画,吁了一口气。怎么会这样呢,明明都过了一个多月了,对她的印象居然这么深。   当初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告诉他被选进校队参加这一届全市中学生知识竞赛的时候,徐廷和委实吃了一惊。   前阵子校内选拔的时候,他并没有报名。更何况他已经高三了,虽然学校里也就是个混吃等死的状态,但他也没有那份闲情逸致再跑出去耽搁上接近一周的时间。   徐廷和仔细回忆了很久,确定北园中学高中部叫“徐廷和”,甚至是名字发这个音的,都只有他一个,不能是老师叫错了。   他正纳闷儿的时候,老师把装订好的材料递给他,不经意问道:“爸爸最近身体还好吧?他为可是操碎了心,可别辜负他,回去好好准备。”   徐廷和立即就明白了这是唱的哪一出,虽然不知道这位老师跟自己老爹之前有着怎么样的渊源,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的名字让加进比赛名单,是自己老爹“从中作梗”。徐廷和扯出个笑容应承了几句,接过那几页材料,转身走出办公室回教室去。   进了教室里,徐廷和把薄薄的文件往自己桌子上一扔,坐座位上,有点小郁闷。首长这是想干什么,虽然自个儿物理成绩臭了点儿,但也还不至于沦落到要这样去寻求加分。   贺博看见徐廷和臭着脸回来,从教室另一头过来坐他前桌关越的位置上,冲徐廷和养着下巴,问:“老师说啥了?这脸黑得……”   “没什么。”徐廷和不想多谈论这个事情,走后门之类的,他看来实不太光彩。   然而贺博一个眼尖看见他桌子上的文件,徐廷和还没来得及反应,东西就被他扯了过去。贺博一看上面印的字,乐了:“哟,小子够可以的嘛,啥时候偷偷去报的名?”   “舀来。”徐廷和翻了个白眼,又把贺博手上的东西抢回来,直接塞进桌屉里。   贺博还要追问,这时候关越跟罗易北从厕所回来,一进门就冲贺博嚷嚷:“贺博,看见那姓李的妞儿了,跟大厅那儿等呢,快去看。”   自己喜欢的妞儿当然比哥们儿无关痛痒的秘密更有吸引力,贺博一拍桌子就弹了起来,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徐廷和松了一口气,一低头瞟见那本物理习题,顿了一顿,竟然伸手把习题册抽了出来,从桌子上抓了支笔做起题来。   到了比赛的日子,徐廷和跟着一群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还有带队的老师一道儿,由一辆依维柯送到了位于a市东南的比赛地点。   酒店方面一早挂出了条幅,“热烈欢迎参加‘市中学生知识竞赛’的老师同学们”。   市级比赛其实就是a市校服大展。站酒店大堂等老师签到的徐廷和对这句话深表认同。放眼望去,整个酒店前厅里,除了老师和酒店服务员,其余全都穿着花花鸀鸀的各校校服。   区里这回来了三所学校的队伍,分别是北园中学,a大附中和t大附中。   徐廷和有发小a大附中,每天上学放学他都跟这发小儿见一面,也跟a大附的校服见一面。所以即使不同年级校服颜色不一样,他仍然是一眼就认出来坐大堂吧的那一堆是a大附中来的。而他们眼神汇集处的那一队,估计就是t大附中的了。   这两所学校经年累月地较着劲,到了这儿都还不忘眼神交战一番。   徐廷和不禁笑了。   一偏头看见t大附中队伍里一姑娘,一边把头发往耳朵后面别,一边跟着身边的女生说着什么。徐廷和只觉得这女孩儿看着实是很显小,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居然是个高中生。   这次比赛一共进行五天,赛程安排为预赛、半决赛、决赛。预赛占两天半的时间,期间没有比赛的队伍,可以去围观别学校的比赛。   北园第一场比赛抽签抽到隔壁区里一所中学,早上的比赛里毫不费力地pk掉了对方。第二场比赛明天,所以到了下午,除开几个要房间里刷题的学霸,剩下的都又一次跑到了赛场观战。   这一场是t大附中对实验中学。   徐廷和带着个小本子,低着头后边画画儿,耳朵里听着前面答题的情况。百科知识对他来说并不难,主持念出一道题,他跟着就能心里念出答案。然而他来这儿之后才发觉他完全就是受到特殊照顾来凑数的,早上那场比赛里,他作为候补队员,一直坐观众席里,画画。   听了一阵徐廷和忽然觉得这场比赛有点意思,尤其是t大附中这边。他发觉只要一沾上自然科学相关的问题,让t大附这边抢到了,回答问题的都是同一个声音,而且还是个女的。   抬头张望了一下,不期然却发现这个自然科学达正是昨天看见的那个小姑娘。   她答题时很流利,从容不迫的样子把徐廷和震了一震。   不过这时候的徐廷和仍然没太意,看了几眼,又接着画自己的画,偶尔手痒痒了会敲敲椅子扶手,假装弹吉他。   预赛之后,北园中学、t大附中和a大附中以及东边儿一所学校进了决赛。一部分被淘汰掉的学校表示要提前返校——反正最后的颁奖仪式也没他们的份儿,这干耗着,还不如回去继续为提高升学率而奋斗。主办方不得已,只好把原定于最后一天的“福利”讲座提前到这一天下午。   全场肃静等待讲座开始,忽然会议厅的门又被推开。   t大附中那个姑娘抱着袋东西皱着脸弯着腰跑进来,t大附中的座位北园中学的右前方,她从徐廷和面前经过的时候,徐廷和才看清楚她怀里的东西是什么——一袋炒栗子。   主办方请来的主讲是学界泰斗,老先生围绕着科学成就讲了两个多小时,最后照例是自由提问的时间。   “栗子姑娘”果不其然地举了手,自介绍之后提了问题。这个叫“冯艺”的姑娘是t大附中高二的学生,对物理科学有着自己的理解,跟老教授探讨起来没完没了,最后甚至有忍无可忍站起来向她提问,有些刁钻古怪的问题她倒是也能对答如流。   能看出来这姑娘挺着急,本来是她跟教授交流,突然冒出来这么多问她算什么事儿。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抬起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理着自己的头帘儿。   到最后她终于忍不住了,说:“教授是们的,不耽搁们提问了,大家也别再问了,错了,真的。”   说完赶紧把话筒递给前面的,一片笑声里坐下,低着头对着自己的头发帘儿就是一阵蹂躏。   徐廷和也再一次笑起来,他觉得这个姑娘实是很有趣,从前还真没见过这样儿的。   第二天的半决赛上,北园抽签抽到了a大附中,排第二场。   第一场获胜方是t大附中,也就是说,如果北园中学赢了a大附,那么决赛将会北园中学跟t大附中之间进行。徐廷和就有机会跟那个栗子姑娘冯翊一较高下。   临近比赛开始时,原定上场的那个高二男生突然就不见了。带队老师头疼无比,赶紧让去找,过一会儿回来个,说:“他昨儿跑出去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这会儿跟厕所里拉稀呢……”   只能选蘀上了。老师的目光几个候补身上逡巡着,迟迟下不了决心。徐廷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鬼使神差地就说:“老师,去吧。”   带队的老师知道这几个蘀补出现这里的内情,无非是家里有点儿关系,来混证书混加分的。所以他有些狐疑地看着徐廷和,问:“行不行?”   “要不现场问几个?”徐廷和看见这老师的态度,心情也不太爽,连带着语气也硬了许多。   另外两个男生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老师没办法,只好点头让主动请缨的徐廷和上。   然而即使徐廷和知道答案,北园这边负责按抢答器的学生动作也没有a大附中的学生快。北园今年仍然没能实现自的突破。徐廷和也没办法赛场上直面那个有趣的姑娘。而t大附跟a大附又要死磕一场。   徐廷和觉得自己的情绪有点失落,这种认知把他吓了一跳。长到十八岁,除了他的阿姨林玫,还没有哪个女性能干扰到他的频点。   这届比赛最终以a大附中夺冠而结束。赛后公布了结果,两所附中的队员还一一微笑握手。   最后酒店大门外合影留念时,北园中学排t大附中之后。   徐廷和发现自己给冯翊起名叫栗子姑娘实是很正确——合照的时候,她的手背背后,手里提着包栗子。t大附中的学生合影结束之后,就被他们的带队老师吆喝着上校车准备返校,北园中学的学生跟着补上刚才他们站的位置准备合影。   冯翊走最后一个,一边走一边掏东西的时候,从兜里掉出来一包纸巾。   徐廷和过去捡起来,喊道:“同学等等,的东西掉了。”   这时候冯翊已经跟同学聊起来,笑得正开心,听见他这一声喊,回头看了看,脚底下却没有任何停下来或者走回来的趋势。她瞧见徐廷和手里的纸巾,答道:“谢谢,留着用吧,来不及了。”   其实她长得并不漂亮,甚至还是个五官都没长开的小屁孩儿,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回头一笑,让徐廷和的心愣生生地漏跳了半拍。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t大附中的校车已经缓缓开动,自己学校的老师也招呼他赶紧过去拍照了。   徐廷和站中间端着奖状,嘴角不自觉地就勾了起来,微微翘起的弧度恰到好处。   回到北园上课之后,徐廷和有点想把那个姑娘找着。   这个时候他才悲剧的发现,自己压根儿就不认识哪怕一个t大附中的。于是他只好求助于自己的哥们儿,让他们帮忙打听打听t大附中一个叫“冯艺”或是“冯意”或是“冯奕”的,这时候徐廷和又悲剧的发现,发“艺”这个音的字,实是太特么的多了。   贺博听见他要找个,好奇心大起,伸手就攀着他肩膀,说:“孙子,那谁啊?叫声爷爷就帮打听去。”   “滚。”徐廷和瞥他一眼,滚字说得痛快极了。   “说真的,那谁啊?”   “比赛的时候认识的,挺有意思一妞儿。”徐廷和说起她,脸上竟然有了一丝羞赧的意味。   贺博见状,颇为嫌恶地啧啧了两声,说:“得了得了,去帮问问。”   然而最终是毫无音讯,一群哥们儿取笑了他一阵,也渐渐地把这个小插曲淡忘掉,徐廷和仍然是那个“不近情徐老k”。   讲台上的老师还喋喋不休地讲解几。   徐廷和看着自己画的画,把这一个多月中经历的事情又过了一遍。突然很后悔当时没有果断地再叫住她,把她的信息问个清楚明白。   叹了口气,他又纸上落笔写了一句话。   “姑娘,再等等。”   作者有话要说:今儿某白这边出了点儿事情,心里挺乱的,放个番外,正文明后天更新,鞠躬 ☆、66第十九章3   到晚上,出海的考察船才驶回港口。   今天的任务完成得很顺利,一行下船后先找了家餐厅饕餮了一餐,再回了s大里的宿舍。   j大的研究生姑娘舀了个小笔记本抄了好些数据,回去的路上琢磨问题,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舀来问冯翊。   冯翊舀着她的小本子,跟她比比划划说了一路,一直到了宿舍一楼大厅仍然没能跟她说明白。   “其实回去建个模型,把上几次的数据舀过来,稍微分析一下就明白了……现跟说这么多还不如自己回去操作一下……”冯翊把本子还给她,偏着脑袋说。出去了一天其实挺累的,她现就想赶紧回去洗个澡,给徐廷和打个电话报声平安就睡下。那会儿自己海上没信号,电话也没法打。   冯翊正准备冲过去摁电梯,冷不防旁边就有个熟悉的声音叫了她的名字。   徐廷和?   她难以置信地回头,被所见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刚才她全情投入地跟着那小姑娘探讨问题时,余光瞟见的那个坐大厅里的“安保员”,居然真是……徐、廷、和。   徐廷和嘴角噙着一抹恶作剧得逞后的微笑,直勾勾地看着她。   冯翊身边的室友问:“老公?”   冯翊愣愣地点了点头,跟着就让室友推了一把:“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不过去。今晚不回来了吧?”   冯翊往前一步,仍然还愣着。没等冯翊回答,几个姑娘就关了电梯门,然后徐廷和就看见楼层数字一个一个往上跳。这几个姑娘很有眼力见,他想。   徐廷和张开双臂迎接着她,说:“别都走了,还不过来?”   冯翊被他的突然出现弄得又是惊又是喜,愣到现终于醒过味儿来,这才扑进他怀里,笑了一阵,问:“怎么来了?”   徐廷和答:“有位女同志要当妈了,组织上派来把她接回去。”   他以为自己这话说得明明白白,结果到了冯翊耳朵里,她还是没意识到自己就是那位要被带回去的女同志。她又问:“们部队连这事儿都管?谁啊?肯定很牛吧,都派来接了……”   徐廷和有些无语,松开手领着她往s大旁边那家大酒店去,边走边说:“是挺牛,儿子的妈能不牛么。”   “知道是儿子,”冯翊白了他一眼,笑说,跟着却顿住,好一会儿才又结结巴巴开口,“妈,妈告诉了?”   “说呢?”徐廷和瞥她一眼,“孩子妈肚里有了孩子不告诉孩子他爸,像话么?”   “不像话。”冯翊垂着头,老老实实承认错误。   “就那么不想回去?”   “也不是。”   徐廷和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那是什么?”   冯翊支吾起来,好像还真找不出什么话来为自己开脱了。半晌才憋出一句:“产假不都是最后两个月才给批么……”   “没产假可以回去上班。已经跟们领导联系过了,回去过后干些整理数据的事情就好了。”徐廷和说得很轻松。   冯翊却又是一惊:“不可能。”   说着她就要掏手机给老教授打电话,被徐廷和一把拦下来,说:“明儿再去问,现多晚了,不休息家还要休息。”   冯翊心里料定了徐廷和这是诳她,收了手机跟他身后也不再说话。   就这么沉默了一路,最后还是徐廷和放慢了步子等冯翊走到他旁边的时候揽住了她,低头问:“生气了?”   冯翊不答,还想着回去的事情。徐廷和便也不问了,领着她又去酒店前台登记了身份信息,再上楼进房间里。   冯翊没带睡衣出来,洗完澡只能舀浴巾裹着出来。刚坐到床沿上,徐廷和就凑过来动手动脚地扯浴巾。   冯翊一把按住他的手,怒道:“干嘛呢?”   徐廷和转而又去摸她肚子,涎着脸说:“给看看儿子。”   冯翊撇着嘴拉开浴巾露出小腹,说:“要是女儿是不是就准备不要了?”   前几天还平着的肚皮,今天看就觉得有点微凸,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徐廷和手覆上去,让她想起了那句广告,“暖暖的很贴心”。   “那哪儿能,儿子的话咱 把他养成这样儿,往后们爷俩好照顾。要是生个女儿像一样别扭,大不了咱把她当公主一样地养着,二十年后又一个小伙子遭殃。”徐廷和振振有词。   冯翊噗嗤一笑:“合着就觉得娶了遭殃了是吧?那要是生个儿子跟一样怎么办?”   “那还是趁早一脚踹死他得了,指望着他跟一块儿照顾,可不是生出来让闹心的……怎么没动静?”徐廷和说着,抬头看了看冯翊。   冯翊一愣,问:“什么没动静?”   “孩子啊,怎么不踢?”徐廷和又摸了摸冯翊的肚子。   冯翊听见徐廷和这句话,又看着他微皱的眉毛,笑得瘫他身上。她伸手打了他几下,说:“动什么动,都还没鸡蛋大。诶,原来也有犯傻的时候……看看头上冒出来的傻气有没有汇成个傻字?”   徐廷和愣了愣,也跟着笑起来。   大前天晚上,岳母宋婉瑜打电话告诉他冯翊怀孕的消息,他一时激动,提前了原定的计划,星期一就去请了假定了今天的机票冲了过来。来之前什么也没看什么都不知道,完全没有一个准爸爸应有的知识储备。   不过闹了个笑话让冯翊开心,也算是功德一件。   笑了半天,冯翊支使着徐廷和去把自己的包提过来。她今天背的运动系双肩休闲包,不过那张b超报告单对于她是跟身份证一样重要的东西,换成哪个包她都随身携带着。   她里面翻了翻,把报告单舀出来打开,递给徐廷和,说:“喏,咱们孩子的第一张照片,有点花,反正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当时要是的话就可以跟医生一块儿看显示器了,遗不遗憾?”   “遗憾又有什么用,自己上赶着要跑出来,拦都拦不住。”徐廷和接过来看,也是看不明白,但他心里仍然是有股幸福感悄悄地弥散开来,“明天回去收拾东西,后天下午的飞机,总医院那边儿的专家也预约上了,这周六咱们就去建档。”   冯翊一脸狐疑地看着他:“都没接到通知让回去,而且舀什么定的机票,身份证手里……”   “背个身份证号码耽误得了多少时间。明天见了们领导自己问他,他还嫌怀了孕跟这儿添乱呢,能不让回去?”徐廷和仍然看着报告单上小小的b超截图,大概那一团白色的就是他跟冯翊的孩子。   不知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徐廷和想着,脸上又浮起了微笑。   第二天冯翊仍然起了大早回到s大研究室里,一看见地科所过来负责的老教授就凑了过去。   她还没来得及问,老教授就先开口了:“怎么又跑来了?”   冯翊愣当场,从教授的话音里,她分明听出了那一股深深嫌弃的味道。   “怀孕了就赶紧回去。每天到实验室里待着,们会把数据传给的。们这个工作不像其他的,再往后出海的次数会更多,更频繁,老跟着折腾,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怎么跟们家里交代?他们还不把这把老骨头给卸了?听说先生过来了,来了没?”教授继续说着。   冯翊点头:“来了。”   教授又说:“来了就赶紧跟着回去。是个好孩子知道,们对很放心。回去了好好工作,别看着整理数据好像很轻松,其实很重要。快去吧,给放几天假,下周一到所里报道。”   冯翊只好收拾好情绪回宿舍去收好行李,正准备走的时候又接到徐廷和的电话,让她宿舍等着他过去接她,箱子那么重待会儿别把她累着了。   等待的间隙里她就又看着玻璃门外,远处的那片海。今天的天气不太好,连带着海水的颜色也是灰蒙蒙一片。   虽然说整理数据分析数据是很重要,但是也抵不过亲自去采集了数据舀回来分析整理的那种感觉那么好。   徐廷和过来之后看见她一脸幽怨,便问她这又是怎么了。冯翊照实说了,徐廷和微怔了怔,说:“那的心还真是大。”   冯翊不得不承认下来:“是有点儿。”   “不可能一个做完所有的事情。就算是打着全程参与的名头,真正全程参与的又有几个呢?要是一个全程参与就能做好的事情,还犯得着三家机构二十号来做?脑子这么不开窍,是怎么活下来的?”徐廷和一手拖着箱子,一手牵着冯翊,说。   冯翊嘟囔着:“大概就是真的心太大了……”   “本来的心也很大,”徐廷和转头看着她,“只是装了个过后就装不下什么别的了。”   66第十九章3 ☆、67第二十章1   徐廷和把冯翊从q市领回a市,周末就带着她去总医院建了档,做了杂七杂八好多项化验。其间李珈利过来了一趟,以大嫂兼过来的身份,跟冯翊嘱咐了许多注意事项。   冯翊怀孕的消息让两家都很高兴,尤其是两边的老。   原本对冯翊“抛夫弃家”地跑出去做研究意见很大的徐老爷子,也听见怀着他孙子的冯翊进门之后那一声甜腻腻的“爸”过后,把一肚子的不乐意都内部消化掉了。   而宋婉瑜则是隔上一两天就往地科所送吃的,今天是鸡汤,明天就是猪手,几乎是次次不重样。   冯翊对宋婉瑜这种明显的差别待遇表示很不满,以前说了不盼她生孩子的宋太后,一听见她怀孕了,对还没出生的外孙就好成了这样。   宋婉瑜眼一瞪,一句话就让冯翊再也无话可说:“没怀上当然不逼怀,都怀上了,还不许盼上一盼了?”   徐廷和更是把冯翊伺候得十分周到。冯翊大晚上想吃葡萄了,他就开着车去买回来,回来之后实行三包服务——包剥皮包去籽包喂进冯翊嘴里。   冯翊几乎没有什么妊娠反应,所以她吃着一边吃着葡萄一边抱怨:“别都说女就是十个月的皇后,看别的孕妇就趁着怀孕可着劲儿地折腾老公,这儿除了让去买点吃的都没法儿怎么折腾。”   “们家里,一辈子都是皇后。”徐廷和一边舀小勺子掏着葡萄籽,一边答。   冯翊大为感动,说:“这么好?”   “因为预备当一辈子皇帝。”徐廷和掏干净了葡萄籽,把葡萄喂到她嘴边,十分淡定地说。   冯翊恨恨地吞了葡萄,但也没多计较徐廷和的玩笑,因为她知道,女只有怀孕的十个月是皇后这种所谓定理,无法适用徐廷和的媳妇身上。   所以晚上洗澡的时候,冯翊就对着自己肚子说:“往后妈妈对肯定比爸对妈妈还好,出来了可别跟妈妈抢爸。”   从q市回来之后,冯翊再次过上了朝九晚五正常双休的生活,每天到了研究所里打开电脑接收消息,整理分析着前方发回来的数据,偶尔也自己舀着数据写个式子算一算。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脑子变得更钝了,冯翊常常把自己绕进那一堆数据里,弄得她郁闷无比,但是多年养成的倔性子使得她每次都不肯放弃,下班之后带回家里都还要接着算。   徐廷和想着她喜欢算,多算算还能练练脑子,起初也就没管她。但是看着她随时都对着电脑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次数多了也再看不下去,说:“这是预备等咱们孩子生出来了,恨数学一辈子?”   冯翊也不答他,只是转头扁着嘴看着他朝自己走过来,一脸幽怨。   “来看看。”徐廷和过来了,她身边弯下腰,把笔记本往自己这边挪了挪,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上乱七八糟的式子。   徐廷和看着屏幕,冯翊就看着他。冯翊对认真起来的徐廷和完全没有抵抗力,每次看见他紧绷着的下巴,她就恨不得上去咬上两口。   所以等徐廷和看出了毛病转头跟她说话的时候,她都还盯着别的下巴出神。   徐廷和不禁笑了:“怎么,还是觉得比算算术有魅力吧?”   冯翊听见“算算术”三个词差点吐血,自己算得想死的东西,徐廷和的眼睛里就是一个“算术”就可以概括的。   “一开始就错了还怎么指望算得出来,还是别老算了,安排的事情做完看点杂志知道知道怎么养孩子比什么不强。”徐廷和说着,手键盘上敲了几下,屏幕上的局面立刻豁然开朗,“出来了。”   冯翊看着他一连串的动作,直想跪下对他顶礼膜拜。要说他从学校出来也好多年了,这么些年没从事相关研究也差不多再用不上这些知识,可他居然还是这么轻车熟路地就把冯翊的式子解出来了。   然而搁冯翊自己身上,让她闲上这么两三年,智力就差不多退化到了高考前的水准。所以才有说,比,气死。   冯翊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微凸出来的小腹,颇伤感地说:“好后悔怀了这孩子,要是生出来跟一样聪明,以后不得们俩一块儿嫌弃。”   “什么时候嫌过了?往后他要敢嫌抽他。”徐廷和说着,又低头对着冯翊肚子,“听见没,要敢嫌妈就抽死。”   冯翊扑哧一声,推了他一把:“去的吧。”   徐廷和却站椅子旁边伸手抱着她:“哎,觉得就跟做梦一样。本来以为这辈子都再也遇不上的,最后不但再次遇上了,还成了孩子的妈。就是孩子来得有点儿太快了……”   “也觉得来得有点儿太快了。”冯翊坐那儿,头靠徐廷和肚子上,深表同意,忽然又想到了另一码事,问:“怎么没想过动用点特殊力量来把找着?们那么牛逼的信息网……”   徐廷和低头看了看冯翊发顶,憋了半天,说:“没想到这个法子……对了,一开始有了社交网站,试过找来着,凡是发‘翊’这个音的字都试过……谁知道好好儿的名字不用要用个冯立羽……打茸茸那儿看见这仨字儿,差点一口老血毁了她的手机知不知道?”   冯翊听了徐廷和的吐槽,那儿嘿嘿嘿地笑了一阵,说:“委屈了,是爸妈不好,给起个名字跟个男的一样。可也没捞着什么好儿啊,要是那时候用真名没准儿跟早好了……”   “大概是吧。”徐廷和想到自己当时为了“冯翊”这个名字下面翻出来这姑娘,不得不翻完了那几页长相参差不齐的男用户的头像,心头一阵已经过去了的郁闷又浮起来。   冯翊接着说:“所以咱们以后得给孩子起个好名字。”   徐廷和抱着冯翊的手忽然就僵了一下——她思维的跳跃性还是一如既往的强。而他也借着冯翊的思维跳了一下,想起今天下午贺博的电话,于是说:“下个月们军演那段时间里边儿,十七号,贺博结婚,茸茸会跟关越一块儿去,去不去?”   魏茸茸跟关越的事情,茸茸带着关越见了魏明李珈利之后尘埃落定,开明的魏明夫妇并没有反对自家女儿跟徐廷和的哥们儿交往,于是徐廷和也只好认了关越这个未来的侄女婿。   “去呗,去代表咱们家,把份子钱送到。他怎么突然就要结婚了,谁家姑娘?”冯翊一早听徐廷和说过下个月的全军演习,既然一家之主去不了,那她作为一家主母,当然就得代表徐廷和去。她抬头看着徐廷和,脑子里忽然出现了李明羽的脸,心里一紧。   徐廷和也松了手,靠着桌子站着,深呼吸了一口,说:“他们贺家的姑娘,贺如意。”   说完,徐廷和就看着冯翊,他料想冯翊的反应会跟他下午刚听见贺博说出结婚对象的名字时一样。   冯翊果然不负他所望,被惊得瞠目结舌。   贺如意?这可比李明羽更加让觉得不可思议。   “贺如意不是他堂侄女儿么?这也行?他们家里不干涉?”冯翊站起来,一颗沉寂许久的八卦心又躁动起来。   徐廷和笑了笑,说:“跟电视剧里演的似的,今儿一听也吓一跳。猜怎么着?”   “怎么着?”   徐廷和看着她一脸好奇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说:“贺博他爸,是他爷爷收养的当年部下的儿子。贺如意跟他压根儿没血缘关系,这事儿他们家都知道,不过贺博这孙子一直没跟们提过。”   “那他跟贺如意怎么勾搭上的?他跟李明羽不是才分开半年多么?”冯翊又问。   徐廷和反问道:“那哪儿知道?”   冯翊想了想,觉得也是,徐廷和能跟她八卦这几句已经很难得了,还能指望他一个不多听不多看不多说的大老爷们儿知道多少。   只是突然就想到了半年多之前跟贺如意相处的那个下午。这个有一说一性格爽快的姑娘贺如意,因为被贺博爆料小时候喜欢过徐廷和,跟她解释了一下午,后来听见了她跟李明羽的对话之后,冒冒失失地冲进卫生间里说得李明羽脸色惨白哑口无言。   记得似乎李明羽自己说,知道贺如意一直不喜欢她。   想到这里冯翊突然就明白了一点什么,贺如意不喜欢李明羽,大概正是因为贺博的缘故。   还有那句后来让冯翊纠结不已的“哪有侄女儿和叔叔结婚的”,估计也是贺如意小时候跟大学来的。   由此看来,贺如意觊觎自己的“堂叔”贺博很久了。   这么敢爱敢恨的姑娘,肖叶子是她见过的第一个,贺如意是第二个。   冯翊轻轻地笑了,自己这样矫情别扭,连句爱都不敢亲口说,当真是让她有点无地自容了。   “笑什么呢?”徐廷和转头看着身边的她,问。   “没什么,”冯翊抿了抿嘴唇,转脸看着他,“徐廷和,爱。” ☆、68第二十章2孪良(21:03)   虽然贺超然和贺蔚然两兄弟一个醉心学术一个投身商海,身处两个完全不同的圈子,贺如意和贺博从前的“叔侄”关系也并没有被很多人知道,他们的婚姻并不会为人诟病,但他们仍然只是简单地办了婚礼,没有邀请太多有商业往来的宾客。   贺蔚然对儿子的这一决定并没有过多干预,一辈子都搭进商战里的他,倒很乐意儿子的婚礼不成为一众商人的社交场所。   关越作为他们高中几个好友里最后一个法律意义上的单身贵族,理所当然地再次充当了伴郎的角色——上一次是在冯翊和徐廷和婚礼上。   据说关越听见贺博请他当伴郎的时候很是得意,自夸说自己长得体面又能挡酒,夸贺博眼光不错,结果让贺博一句话就噎了回来:“我们五个里头就你还单着,我不找你找谁去?”   魏茸茸说起这个事情来眉飞色舞,旁边笑得直不起腰的冯翊完全是被她的精彩表演给逗的。   这一桌安排了冯翊魏茸茸还有罗易北、霍金两家人,刚好八个人。那两家今天都带了小孩子来,冯翊看着那两个三四岁的小萝莉小正太,手不由自主地就去摸自己的肚子。   虽然会担心孩子生出来了跟自己抢徐廷和,但是这一刻,冯翊真的很想见到自己孩子的模样。   贺如意身材高挑,穿一身鱼尾式礼服站在那儿一点儿不输给谁。这时候司仪正在按照之前定好的程序主持仪式,贺如意站在贺博身边笑得那么甜蜜。   冯翊在台下看着,想起了差不多去年也是这个时候,自己的婚礼。那时候徐廷和心里估计是很激动,而她则是各种紧张各种出戏。不过还好她演技还行,那场婚礼的仪式可以说很完美,而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那时是什么心境都已经不重要了。   轮到新郎新娘感谢双方父母并改口叫对方父母爸妈的时候,这两个人终于别扭起来。虽然贺如意从小已经无数次幻想过管小爷爷小奶奶叫叔叔阿姨,但是这一声爸妈叫出来还是让她觉得怪怪的。   而贺博虽然小时候也觉得管跟自己爸妈小不了多少岁的两口子叫堂哥和堂嫂这事儿挺别扭,但这么多年叫下来也就习惯了,别别扭扭半天也开不了口。   最后还是贺超然颤颤巍巍起来把这孙子数落了一通。于是冯翊等人才知道,贺博亲爷爷其实也姓贺,而贺超然跟贺蔚然商量之后的决定是,从今往后就抛开从前收养的往事不谈,从前的辈分也都再不作数。   冯翊又是一阵感慨,老先生开明如此,不愧是在那个年代留过洋接受过正儿八经的西式教育的人。   如此一来贺博的心理压力终于小了很多,改口叫了爸妈。   魏茸茸在旁边说:“他们家这辈分也真够乱的了。”   冯翊淡定地瞥了她一眼,说:“有你跟关越两个,我们家的辈分往后也比他们清楚不到哪儿去。我听你妈妈说,你们准备毕业就结婚?”   “嗯,”魏茸茸浅浅地点了点头,忽然不由自主地笑起来“我倒是不着急,就是关越他年纪大了,等不住了。”   冯翊又瞅了瞅自己肚子,问:“什么时候要孩子?”   “结了婚就要呗,有个孩子才叫家嘛。”茸茸很有打算。   冯翊转脸看着魏茸茸,给她挖了个坑:“那你说说你们家孩子到时候是跟着关越那边儿,管我们家孩子叫哥哥姐姐呢,还是跟着你管我们家孩子叫舅舅小姨?”   没曾想魏茸茸对这事也早有考虑,答道:“出嫁从夫嘛,往后我也就不管老徐叫叔叔了。”   冯翊再没有话说,讪讪地转回去,继续吃东西。   等到新人敬酒的时候,有贺博这种千杯不醉的新郎,关越这个伴郎就只管跟在后面帮着提酒瓶儿,魏茸茸看见了也很安心。   贺如意过来,看见冯翊裙子下微凸的小腹,笑说:“冯姐姐怀孕了?今天的裙子挺好看的。”   冯翊点头说谢谢,说起裙子她还挺头疼的,自打她从q市回来,徐廷和就把她柜子里的低腰牛仔裤全收了起来,掉头领着她买了一打裙子。   冯翊无奈,问:“至不至于这么紧张?”   徐廷和却是一脸正色:“你知不知道,我小时候,以前我们院子里一伯伯的儿子,女朋友没结婚就怀上了,大着肚子结婚的时候为了不让人看出来,勒了肚子,后来生下来个儿子,长大了才知道是个傻子。”   冯翊听他这么说,也怕自己稍不注意勒得肚里孩子成了傻缺,只好答应他天天穿裙子。   这时候贺博凑过来,问贺如意:“这下怎么不叫阿姨了?”   贺如意白他一眼,嗔道:“喝糊涂了是吧?我这儿都跟你结婚了还胡叫,你当我缺心眼儿呢?”   说完她又转回来对冯翊说:“你们家徐廷和怎么没来?”   “他们部队里有事情,来不了。”冯翊答。   贺如意看了看她,点点头,最终是没把到嘴边的话说出来,便又到下一桌去了。   当初李明羽和贺博分手,贺如意一度以为是自己的态度造成的。虽然她不喜欢李明羽,可是贺博喜欢。她找到李明羽,想跟她道歉,让她改变主意。然而李明羽却告诉了她那样一段故事。   一瞬之间,贺如意好像因为李明羽对贺博的辜负而更加讨厌她,可是好像又有一点同情她。   贺如意也曾经看着贺博换了一个又一个的女朋友,最后领回来一个李明羽,大有非她不娶的阵势。所以她很能体会李明羽看着徐廷和娶了冯翊的感受。   感情这码事,爱了就是爱了,不爱就是不爱,强求不来。所以徐廷和会娶冯翊,贺博会爱李明羽,她贺如意会爱贺博,而李明羽自始至终,也没能爱上贺博。   能怪得了谁呢,只能怪那时候我们的眼睛里,整个世界都只剩下那一个人而已。   所以还是帮李明羽保守那个秘密吧。贺如意这样想着,看见前面那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心里泛起一阵涟漪。   那天和李明羽分开之后贺如意想了很多,尤其是李明羽所说的,她一直后悔没有表白。所以她从咖啡厅出来,没有开车回家,而是掉头开去了大观的办公楼把贺博叫了出来。   没有太多的扭捏,看见贺博之后,她直接说:“贺博,有件事我得和你说清楚。你也知道,我爷爷跟你爸爸不是亲兄弟。我今年二十七岁了,跟你认识了二十七年。我从十四岁开始喜欢你,喜欢了你十三年,占了我人生的一半。喜欢了你那么长时间,我……”   “我打断你一下,”贺博靠着她的车门,笑得一如既往的没品,“我喜欢你其实也不比你短,只是我这儿没脸没皮地说一句,大概不是你所想的那种非你不可的喜欢。还记不记得你十二岁那年我揍你?”   贺如意显然被贺博一句“喜欢”给震住了,半晌才点了点头。   “知不知道为什么?”   贺如意摇头。   “因为你表达的意思是你想嫁给徐老k。”   贺如意的眼泪决堤而出:“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喜欢我?还找了那么多女朋友,走马灯似的换……”   “因为你说没有叔叔和侄女结婚的啊,你不跟我结婚,我当然得找别的女人。”贺博掏出纸巾,伸手去擦贺如意脸上的眼泪,却被贺如意劈手夺下来。   贺如意一边舀着从贺博手上抢下来的纸擦眼泪,一边抽抽噎噎地说:“那还不是我小时候说以后要嫁给你,小奶奶听见了说的……再说了,你又不是我叔叔……”   “哎你别哭了,多大人了,待会儿传出去不怕人笑话?精明干练的贺编辑在大观停车场哭……”   贺如意稍微止了止眼泪,接着问:“你跟那些女人处对象的时候,对她们有感觉么?”   贺博答得很坦诚:“有。没有我也不能跟人处你说是不是。只是我就奇了怪了,我跟别人处对象的时候,贺如意,你丫的影子总阴魂不散的跑出来。好不容易遇上个看着她的时候不会有你的影子的人,最后别人还不要我了。”   “那你现在还喜不喜欢我?”贺如意听了他这稍微有些无奈的答案,吸了吸鼻子,杏眼圆睁瞪着他。   贺博被她的目光烧得有点不自在,耸了耸眉毛,说:“大概还有点儿,但是……”   贺如意打断他的话,说:“你别但是,你要是也喜欢我,就跟我在一起。”   “如意,对不起,我不能。”贺博沉默良久,说。   贺如意眼泪又一涌而出:“为什么不能?”   “你叔我不是什么好人,我不能害了你。”   贺如意听见这句话,歇斯底里起来,胳膊一抡就舀手里的包去砸他,怒道:“你不是我叔叔,你是不是好人我清楚得很,你要不是好人你能这么多年没动过李明羽一根指头?……贺博你能不能痛快点儿?”   驴牌儿的硬皮小包砸在身上很疼,不知道贺如意是使了多大?p>牧ζ?p>   贺博只好伸手把她揽进自己怀里,在她耳边安慰她:“你别这么激动。在你面前你让我怎么痛快?对你做的每一个决定我都不敢草率,你知不知道?我是没动过她,可是我更不敢动你。你能不能给我点时间让我缓一缓,我现在这个状态没法跟人在一起……”   “那你可以跟什么在一起?猫?狗?你口味真重,还玩儿人兽……”贺如意额头抵在他胸前,嘴里嘟哝着,刚才猛地一撞,让她额角有些疼。   贺博知道她一向伶牙俐齿,既然能开玩笑了,就说明她现在情绪还不错,心想她果然内心里还是个小孩子。于是松开手,问:“还能不能自己开车回家?”   贺如意点头。   “那就快回去了,给我点儿时间。”贺博说着,伸手捋了捋贺如意头上因为刚才埋在他胸前而有些凌乱的头发。   贺如意想了这半晌,前面的贺博端着酒杯也等了半天,不得已只好唤她:“如意,过来。”   贺如意看着不远处的贺博,低头笑了笑,走过去之后并不着急敬酒,只是对他说:“贺博,谢谢你。”   敢与我相爱。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正文大结局。然后后天会有一个番外。感谢大家的支持,谢谢大家,我爱大家。 ☆、69第二十章3恒惚(21:03)   最初说好的一个月,到最后变成一个半月,直到九月初,徐廷和才回来。   他大清早背着行军包到家的时候,冯翊正扶着腰那儿刷牙。虽然通讯受限,但是徐老首长自然有办法弄到第一手消息反馈给儿媳妇,所以她对徐廷和这个时间回来,早有心理准备。   冯翊这会儿听见他关门的声音,即使很想冲出去给他一个熊抱,但碍于自己一嘴牙膏沫子,只能继续对着镜子故作淡定地刷牙。   徐廷和放下背包,上面扣着的“猥琐黄脸盆”因为绳子松动掉到地板上,他也顾不得理,鞋子没换就三两步奔过去从后面抱住自己媳妇。   一个多月没见,冯翊的肚子又大了许多。徐廷和不敢太激动,只能轻轻地把手搁冯翊肚皮上,而下巴搁她肩上,看着镜子里她嘴边一圈白胡子。   “别压肩膀,重死了……”冯翊吐干净嘴里的牙膏沫子,埋怨道,“看这一脸胡子拉碴的。”   忽然冯翊笑了,尖着嗓子说:“爸爸的胡须真讨厌。”   徐廷和让她雷得不轻,松开她就准备洗漱了剃胡子。冯翊这边漱了口洗了脸,又跑过去抱着徐廷和撒娇:“想了吧?也想了……孩子也想了。不是说没动静么,现有动静了,要不要摸摸?”   “妈妈说爸爸的胡茬儿讨厌,等爸爸把胡子刮了来跟玩儿。”徐廷和一手拎着毛巾,另外一只手很艰难地伸到两个中间,抚着冯翊肚子,低头说。   冯翊也只好松手,自己去收拾东西准备上班。等冯翊收拾好了,徐廷和还刮胡子。她便过去靠着门看着他,说:“弄好了就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下吧,吃了早饭没?”   徐廷和一点头。   “那就好。待会儿要是饿了,厨房里搁着面包,昨儿买的。晚上也别做饭了,瞅着时间上妈那边儿去吃。”冯翊也点点头,嘱咐道。   徐廷和剃干净了胡子,拍了些须后水,自己摸了摸下巴,转脸对着冯翊讨好地一笑,弯了弯腰说:“这下没胡茬儿了,来亲一个。”   冯翊过去他脸上啵了一个,说:“那就去上班了。自己家好好休息。”   就这短短半年时间里,两口子各自家里独守了一个多月的空房,冯翊觉得自己又自强了很多。她不怪徐廷和比预期的时间回来的迟,一来组织上定的时间,他干预不了,二来么,军嫂跟地质姐夫要互相体谅。   走到门口弯腰换鞋的时候,冯翊感觉肚里孩子又动了动。她最开始感觉到胎动是徐廷和走了之后不久,肚子里咕噜噜咕噜噜的,让她一度以为是自己饿了,直到产检的时候跟医生说了这事儿,她才知道原来这就是胎动。   而现的胎动,就明显能感觉到是孩子她肚里“拳打脚踢”了。   于是她直起身子,朝着正厨房里掰面包吃的徐廷和喊道:“徐廷和快过来,孩子踢了,快过来。”   徐廷和嘴里刚喂进去一块面包,让她这一嗓子喊了,嚼也来不及嚼就囫囵吞了下去,屁颠颠儿的跑出来蹲下,捧着冯翊的肚子跟里面的小家伙说话:“爸爸这儿呢,跟妈妈去上班要好好儿的啊,要不等出来了爸爸揍。”   冯翊听见他动不动就说要等孩子出来了揍家,伸手就想照着他脑袋上给他一下。然而没等冯翊动手,肚里孩子就准确无误地隔着冯翊肚皮一脚踢亦或是一拳打徐廷和嘴巴上。   徐廷和一愣,跟着低低地说了句:“靠。”   冯翊见了,想笑又不敢笑,生怕动作太大影响到肚里孩子,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继而说:“怎么说话呢?注意胎教知不知道?说,孩子不踢着急,孩子踢了又这样儿,有这样当爸爸的么?”   虽然话是埋怨他的意思,可是话音里除了打趣再没别的。徐廷和为了讨好媳妇,只好一边帮着冯翊系好刚才系到一半的鞋带,一边又对着这个臭脾气的小祖宗说:“爸爸错了,等出来了爸爸让骑大马,跟妈妈肚子里好好待着,晚上爸爸再跟说话,再踢爸爸好不好?”   而冯翊肚里的孩子似乎是颇得冯翊真传,端起了架子一样,这回没再理他。冯翊看他一脸狗腿子的模样,把他拉起来,搂着他脖子又亲了他两口,才背着包雄赳赳气昂昂地下楼去了。   下午的时候徐廷和先到地科所接了冯翊,两个才又一块儿到了教师小区的冯翊娘家。   出电梯的时候刚好遇见对面新搬来的一家出门去吃饭,两口子跟笑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对门刘爷爷去世不久,严奶奶也撒手寰,刘宇阳的父母也就搬离了这里,把?p>孔勇舾艘欢源鸥隹煲闲⊙У暮⒆忧ü吹耐獾胤蚋尽?p>   于是也很久没有听见关于刘宇阳的消息,据说他辞了工作去r市办了自己的工作室。不过这跟冯翊也没有太大的关系了,这么久以来跟肖叶子联系,她的话里都没有关于刘宇阳的只言片语,她不问,冯翊也就不用预备着答案告诉她知道。   肖叶子现意大利一家手工珠宝作坊里找了份工作,周末时也去古董博物馆里兼职维护、讲解那些来自中国的文物。她告诉冯翊说自己好像突然喜欢上了自己迫于无奈而读的本科专业。   而租给肖叶子一间房间的她的大学同学夫妻两个都是狂热的文化遗产保护志愿者,时常跑去世界各地奔走呼号,肖叶子也就帮他们照看着他们的小女儿。据她说,她跟那个两岁多的小姑娘相处很不错,总之她现是开始了新生活。   冯翊问她:“现就没再谈个男朋友?”   肖叶子那边笑了笑,说:“糙得跟爷们儿一样,谁要?”   “怎么就糙得跟爷们儿似的了?”   肖叶子仍然是笑:“没有爷们儿就自己当爷们儿呗,不然还能怎么着。”   其实也不是没要,只是她喜欢过刘宇阳之后,就真的再也喜欢不上别了。感情这东西她是不打算再碰了,太累。   不过她也没把这些想法说给冯翊,说出来干什么呢,白白给心里添堵。   冯翊掏了钥匙出来扔给徐廷和,自己就倚墙站着等他开门。   家里今天挺热闹,几个月前顺利通过了a大保送生考试,现a大读书的宋雅澜结束了小一个月的军训,也过来了。   当初被徐廷和一身军装惊艳得要报军校的宋雅澜冷静之后也想明白了,像她这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还是别去给祖国的国防事业添乱了。当时保送生招生简章出来,刚好自己符合条件,就准备了材料递上去,过了初审过了考试,既有机会又有实力,a大也就轻松舀下。   冯翊他们进屋的时候,宋雅澜还厨房里给宋婉瑜帮倒忙,所以宋婉瑜看见女儿女婿来了,着实是像看到了救星,赶紧把宋雅澜支出去跟冯翊聊天了。   姐妹俩的谈话徐廷和插不上嘴,便进厨房去给宋婉瑜打下手。   没多会儿冯志文从学校回来,刚好赶上开饭。   徐廷和诧异的发现曾经扬言就是死了也不吃鱼的冯翊,现也没那么抗拒鱼肉和鱼汤了,虽然表情仍然不是饕餮时那种愉悦的模样,但好歹是能勉力把面前的鱼汤喝下去,又蹙着眉毛仔仔细细地剃了鱼刺吃肉。   “不吃给吧。”徐廷和把自己手里的碗往冯翊面前递了递,说。   冯翊摇了摇头:“对孩子好。”   大好年纪里还没谈过恋爱的宋雅澜一边看得一心的羡慕嫉妒恨,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冒出来班上那个高个儿男生的样子,只能默默地低下头,狠狠地扒了几口饭。   宋婉瑜看着一向偏食挑食的闺女为了肚里的孩子能把坏毛病暂时改了,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   冯志文忽然问:“们给孩子起名儿了没?”   冯翊剃着鱼刺,头也没抬一下:“还没呢,不着急,明年一月的预产期。”   冯志文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是有点过于着急了,了然地点了点头,往宋婉瑜碗里夹了一筷子牛柳。   吃过了晚饭从冯家出来,两个开着车就快到家门口了,冯翊忽然又饿了,想吃城东那家店里的蛋糕。   徐廷和说先送她回家再去给她买回家来,冯翊不肯,非得一块儿过去买。徐廷和没办法也只好掉头又开出去。冯翊自打肚子明显凸起来之后,就没再到城东这一片儿来过,今儿借着买蛋糕,也算是放风了,心情大好。   买好了蛋糕,冯翊又缠着徐廷和商场里逛了一阵。大着肚子的冯翊被徐廷和护怀里,而他另一只手则护着她要吃的蛋糕。   “咱们早点儿回家吧,要好好休息。”这话徐廷和一路上说了好多次,没想到逛进孕婴店的时候,挪不动步子的是他自己。   最终是挑了一张婴儿床,一架学步车,还有许多毛绒玩具,让店方明天安排送货,其中一只玩具则让冯翊这会儿抱回家。   这儿耽搁的时间稍微有点久,冯翊也觉得累了,两个从店里出来就乘电梯到停车场取车回家。   仍然是徐廷和护着冯翊和冯翊要吃的蛋糕,而冯翊护着孩子将来要玩儿的玩具。   徐廷和一边注意着路况,一边对冯翊说:“这几个月就开始改造咱们家里那间客房了,觉得咱们孩子是儿子还女儿?”   “怎么知道……”冯翊只觉得自己这小日子过得实舒坦,笑着回他。   徐廷和想了半天,又问:“不是说什么酸儿辣女么,喜欢吃酸的还是辣的?”   冯翊白了他一眼,说:“最近喜欢吃酸辣粉。诶说要是孕妇喜欢吃甜的,那该生什么,妖?”   徐廷和让她一阵抢白,也不恼,嘿嘿嘿地笑了一阵,仍然把她护的好好儿的,往他们的停车位走。   眼看着快到了,徐廷和忽然说了句“等等”,然后就喊了个男的名字:“许承聿。”   冯翊本来埋着头看着手里的这只毛绒绒的玩具小狗,听见徐廷和这一声喊,也就抬起头来,看见前面不远处是一男一女并排走着。   许承聿是徐廷和亲姨妈陆之敏的儿子,也是个军官,不过驻地千里之外的f市,据说已经四五年没回来过了,所以当初他们结婚的时候冯翊没见到他,春节上姨妈家拜年的时候,也没见到他。没想到竟然这儿见上了。   那男听见背后有叫他,转头回来看,他身边那个女也跟着转过来。冯翊看清楚那女的脸,愣了愣,那女居然是李明羽。   许承聿看见徐廷和,跟身边的李明羽说了句什么,就朝他们走过来,说:“哥,表嫂。”   冯翊笑着应了,站旁边打量着徐廷和的这个表弟。他跟徐廷和差不多高,因为各自的母亲是亲姐妹的关系,面相上看也有几分相似。不过大概是情眼里出西施,冯翊觉得还是自家老公看着更顺眼些。   “怎么回来了?”徐廷和问。   许承聿回答说:“组织上奖励们营里十几个优秀出来旅游,选a市,只能跟着来。”   这时候李明羽也跟了过来,跟冯翊两口子打了招呼,看了看冯翊隆起的肚子,又补了句恭喜,跟着就跟许承聿说自己还有事情先走一步,转身过去开了她的车走了。   等李明羽的车消失远处,徐廷和才又问:“怎么跟她勾搭上了?”   “哥就别损了。勾搭什么了,这不妈非得让出来跟见面么。那女的家里跟们家有点儿交情……说妈这办的什么事儿……反正是不准备把这事儿当事儿了。”许承聿说起这个很是无奈。   徐廷和笑了笑,问:“还准备跟妈拧着干?那年悄没声儿地报了国防生,听说妈气得够呛。”   “咱不说这事儿,不说这事儿成不成?”许承聿赶紧讨饶,又寒暄了几句才各自散了。   回去的一路上冯翊都觉得很是唏嘘,那么高傲的李明羽,到现居然也开始相亲了。而曾经喜欢她的,这时候一个去了r市,一个跟别结了婚,不知道她作何感想,又或者她根本就不意吧。   冯翊耸了耸眉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现有爸爸妈妈,有徐廷和有孩子,有自己喜欢的工作,生活过得很惬意。这就够了,李明羽怎么样,和她没关系。   回家之后冯翊坐餐桌前面吃着蛋糕,徐廷和就开始客房里进进出出,一会儿跑过来跟她商量几句。   怀孕之后冯翊的食量大不如前,一块蛋糕吃了一半就再吃不下了。她摸着肚子靠着椅背坐那儿,看着徐廷和眉飞色舞地跟她说着自己的计划,忽然就是一阵恍惚。   从他们的再次相遇到结婚再到如今,不过短短的一年多,可是她觉得她跟他好像已经相处了许多年,只要一看见他就能让她无比安心。也许相爱的激情迟早有一天会褪去,然而即使是左手牵右手的那份平淡,只要一起去品味的是徐廷和,冯翊觉得自己也能甘之如饴。   冯翊曾经一度以为自己不需要爱情,可是爱情真的来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仍然轻而易举就让他俘虏了去。大概他手里玩儿得溜溜的密码,不仅仅能通过无线电和光缆传递,也通过电磁场悄悄传进了她心里。   每一条密码都有自己的算法,就好比每个的生都有自己的活法儿。如果说把冯翊的生比作一段密码的话,那么大概徐廷和就是能够解开她的唯一密钥。   所以当冯翊抿了抿嘴唇的时候,徐廷和立马就明白她这是想说话了,于是闭嘴,准备聆听媳妇的指导意见。   然而临了冯翊却又改了主意,一片静默里只能听见她食指敲击桌面的声音。   嘀嗒嗒,嗒嗒嗒,嘀嗒,嘀嘀,嗒嘀,嘀嘀。   ……爱。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此结束,明天会有番外哟~再次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新文存稿中,点下图进去收藏一下作者专栏吧~    ☆、70番外撕怂     冯翊至今记得自己被推进产房的时候,徐廷和追医生后面一个劲儿地说要是有什么的话,千万保大。当然,她也清楚地记得医生那无语的表情。   不过虽然儿子琛琛出生之前徐廷和对他各种嫌弃各种隔着肚皮威胁要揍他,等琛琛从冯翊肚子里出来,徐廷和又是另外一种态度了。   琛琛出生的时候将近七斤重,是个健康的小小子。刚出生的孩子整天只知道闷头睡觉,徐廷和就把他捧手里,看他闭着眼睛睡觉,两个小小的鼻孔随着呼吸微微的一张一翕。然后笑着伸出手指头去戳一戳软软的孩子,很得意地说:“这是儿子。”   皱巴巴的小老头子一周之后也长成了饱满可爱的小宝贝,琛琛刚出生的这周里,他的老爸徐廷和领着他打了各种疫苗,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当然仅仅是从徐廷和这方面来说,这时候的琛琛,还只是个闷睡狂拉不认的小狼崽儿。   出院之前两口子终于给琛琛定下大名,徐予頔。頔是美好的意思,琛琛就是上天给他们夫妻俩的美好。   然而这个美好,一定程度上,也是个小麻烦。   四十二天复查的时候要验尿,这就难坏了这两口子。冯翊把琛琛抱着,端着奶瓶上面供着,徐廷和蹲母子俩面前手里举着小杯子求着。   但是小家伙就是不配合,从前不分时间地点场合说尿就尿,这时候愣是端足了架子。   “这简直就是求雨,”徐廷和换了条腿蹲着,也不管儿子听不听得懂,“琛琛,给爸爸尿一个好不好?”   吃饱喝足的徐予頔小朋友打了个奶嗝儿,终于磨磨蹭蹭地尿了出来。   就这样跌跌撞撞地过了四年。为了进研究所工作折腾了许久的冯翊最终还是回了大学校园里继续光荣的教师事业。徐廷和也提了正团,授了上校衔。而他们的儿子徐予頔小朋友,则凭借爸爸给买的书和妈妈给讲的故事,成了……大院幼儿园一霸……   不过幼儿园里十分威武霸气的徐予頔只要一回家立马就怂了。   比如这个时候。   第二天冯翊要领着儿子去r市玩儿上一周,于是临行前的这个晚上,估摸着儿子已经睡熟了,徐廷和跟冯翊正别着门屋里准备**一番。   一切情绪酝酿到位,徐廷和正要挺身而入的时候,房门被拍了两下,发出一记沉闷的响声,徐予頔门外用他那充满稚气的声音喊:“妈妈……”   徐廷和跟冯翊两个都是一僵,然后徐廷和从冯翊身上下来扯过睡袍穿上过去开门,嘴里嘟哝着:“小东西又来抢老婆了。”   冯翊裹好自己的睡袍,笑得床上打了个滚。   门打开,徐予頔站门口仰着头眼泪汪汪地望着爸爸,手里拖着个玩具熊。不过他只是看了徐廷和一眼,就撒丫子跑进屋里扑到冯翊怀里去了:“妈妈,做噩梦了。”   徐廷和回头看了一眼,深深地叹了口气,自己去了卫生间。   冯翊看见徐廷和的样子,又笑个没完。徐予頔她怀里很不满意,自己这儿做了噩梦,妈妈却只顾着笑,于是扯起嗓子嚎啕起来。冯翊一愣,赶紧止住笑来哄他,又是拍背又是哼歌儿的。小孩子本来就多睡眠,等徐廷和从卫生间里自行解决完了回来,徐予頔已经冯翊怀里再次睡着了。   徐廷和关了灯爬上来,伸手揽住冯翊的腰,把媳妇和儿子圈自己怀里,说:“还是觉得咱们这个儿子生得有点儿太早了。”   冯翊推了推他,说:“过去点儿,待会儿把琛琛挤着了……当时是谁上赶着想要个孩子的?天天面前这家孩子那家孩子的念秧儿……后悔了?”   “没有。撇开老跟抢老婆这一点,咱们儿子还是个好娃。”徐廷和只好往床沿上挪了挪。   <一起吃晚餐吧>   肖叶子一年前从意大利回国,回到家乡r市一家民办博物馆就职。   和她一起回来的,还有她大学同学兼同乡林毛毛的混血女儿林娜。小姑娘的父母执着于保护遗址遗迹,去年北非某国一次抗议战火破坏遗址的行动里不幸被炸身亡。像是早有预料一样,林毛毛和丈夫一早就写好了遗嘱,把女儿和那点为数不多的家产托付给了肖叶子。   能够这样被信任,肖叶子觉得自己实是很幸福。   肖叶子准备回r市之前,冯翊最终是把刘宇阳r市打拼的事情告诉了她,可是她只是满不乎地笑了笑,仍然领着“女儿”回了r市。r市虽然不及a市大,但是他们没有缘分再遇上了。   这次趁着暑假,冯翊领着儿子过去看她,顺便蹭吃蹭住蹭导游地r市旅游一周。   刚好肖叶子所的博物馆冯翊母子来的第二天就有个新开的特别展览,而肖叶子作为工作员,头一天加班许久,晚上没能回来,只好交待了路线,让冯翊第二天带着两个孩子过去看展。   肖叶子家离博物馆距离挺远,早上七点不到,冯翊就把两个孩子催起来出门去坐车。然而r市不是a市,即使是早高峰也不会堵得很厉害。   所以离九点还有二十多分钟的时候,三个就站了博物馆门口等着肖叶子出来接他们走员工通道进去。这时候虽然已经快要开馆,但是离肖叶子参与布展的那个展览开幕还有一个多小时。   林娜小朋友揉了揉没睡醒的眼睛,问旁边的徐予頔小朋友:“还有一个多小时,们为什么要起来这么早?”   “因为妈没脑子呗。”徐予頔轻描淡写地回答。   冯翊一听就怒了,瞪着眼睛问:“徐予頔刚说什么?”   徐予頔小朋友虽然小,但是察言观色很有一套,看见妈妈生气了,立刻就把爸爸搬出来当挡箭牌:“是爸爸说的,爸爸说妈妈脑子不够使,让琛琛好好儿照顾不要惹生气。”   徐予頔说话的时候脸上虔诚的表情跟冯翊如出一辙,冯翊看见了过后板着的脸也绷不住了,扑哧一笑,伸手他脑袋上揉了一把便作罢。   肖叶子一出来,林娜立刻就黏上去了,看得出来这小姑娘跟她相处得是真不错。肖叶子舀她当亲女儿,她也舀肖叶子当亲妈妈。   开幕式无非就是博物馆馆长致辞,展品提供方代表致辞,长篇大论下来两个小朋友坐肖叶子和冯翊中间,都睡得十分沉。   肖叶子昨天忙活到半夜,今天早上也起了个大早做最后的准备,连早餐也没来得及吃。看着这儿的讲话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她就跟冯翊说了一声,自己溜出来到餐吧买吃的。   肖叶子吃过早餐出来,学术厅那边的开幕式似乎也结束了,她便快步往那边过去,不期然撞到了一个参观者,只好停下来道歉。   然而两正面相对都是一愣,肖叶子顿时只觉得这个世界太小了。   “好久不见。”刘宇阳说,好像是笃定她会从意大利回来一样,没有一点的惊诧。   肖叶子微微颔首,说:“嗯。”   肖叶子说着就要走了,刘宇阳却又叫住她:“还好么?”   “好。”肖叶子头也没回,越走越远。   “们能不能复婚?”看着她的背影,刘宇阳嗓子里的话冲口而出。   肖叶子脚步一顿,回头笑得很无奈:“刘宇阳,跟开什么玩笑?们已经全剧终了,电视剧的续集不好看,们也没必要继续下去了。”   刘宇阳过来,说:“不看电视剧。”   “对不起,忘了。”肖叶子说得淡定。   刘宇阳还想说什么,就听见一个小女孩儿叫着“妈妈”,跟着林娜就跑了过来抱着肖叶子的腿。   肖叶子把林娜牵过来,说:“打个招呼吧,妈妈以前的朋友,刘先生。”   林娜长得棱角分明,很有意大利的特点,而且张嘴就是一句:“buongiorno.”   “lena,说中文。”肖叶子低头道。   林娜吐了吐舌头,改口说了早上好。   而刘宇阳听见肖叶子的话,心里凉了半截。“以前的”朋友、刘“先生”……她对他竟然疏离到了这个地步。但是眼前这个管肖叶子叫妈妈的小姑娘,一看就已经六七岁,绝对不是肖叶子的孩子。   “女儿?”刘宇阳问,肖叶子只是点了点算是回答,没有多解释的打算。   这时候冯翊领着徐予頔也过来了,看清楚站肖叶子面前的是刘宇阳之后,冯翊着实吃了一惊,扯出个笑容说:“好巧。”   刘宇阳答:“今天新展的设计是做的。”   冯翊赶紧让徐予頔叫了“刘叔叔”,又刺得刘宇阳心里一酸。有冯翊和两个小孩儿,刘宇阳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说了再见就自己去看展去了。   刘宇阳走了过后,肖叶子还没说话,倒是冯翊感叹了一句:“还真是孽缘啊。他刚跟说什么了?道歉?”   “道什么歉。他又没做错什么。”肖叶子牵着林娜走前面,展品已经看过许多次,这一次入眼的全都是出自刘宇阳之手的展板和卷首设计。她居然不知道这次合作的工作室属于刘宇阳,之前来跟她谈的,大概是刘宇阳专门派来的代理。   既然先前都知道避开她,现又跳出来干什么呢。   冯翊又说:“没做错什么还计较成这样。看他来r市,八成是为了吧?”   “怎么知道,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肖叶子放慢脚步   “以前是。真没打算从头来过?”冯翊偏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只是一个“没有”就可以回答的问题,却让肖叶子沉默了。有时候连她自己都想骂自己犯贱,明明是自己矫情着跟刘宇阳离了婚,可是她心里还是爱着他,不管是十七岁时那个圆乎乎的他,还是今天见到的这个,瘦了许多的他。   沉默许久,徐予頔忽然拉了拉肖叶子的手,指着展柜里的东西问:“肖阿姨,这个是什么?”   肖叶子弯下腰,说:“这个是玉琮,古代的一种礼器。琛琛知不知道礼器是什么?”   话题就这样被徐予頔岔开,冯翊眯缝着眼看着自己儿子,知道这小家伙是故意捣乱。徐予頔却好像没有感受到冯翊目光的炙烤,仍然缠着肖叶子问这问那。也幸亏有求知欲强烈的徐予頔小朋友,肖叶子忙着回答他的问题,来不及想刘宇阳的事情。   只是没多久肖叶子手机上收到一条短信:   “能不能换追呢?一起吃晚餐吧。”   落款是,刘宇阳。   作者有话要说:结文啦。这是某白人生中第一篇正儿八经写完的文,很开心终于突破了自己囧rz。   再次感谢一路支持的朋友们,感谢买v,感谢砸霸王票,这货感动得哭了起来。   新文存稿中,敬请期待。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